把植物穿在身上

郑晶敏

你可能听说过纯素餐厅，它作为一种生活方式，已经成为一部分人的选择。素食主义者倡导用植物代替一切肉类食物。现在，还有一部分人想用植物代替所有动物皮毛，让你穿在身上。

一个新概念“纯素时尚”由此诞生。今年1月，包括Vaute Couture、Nicora Shoe和SUSI Studio在内的几家时尚品牌在美国洛杉矶与善待动物组织（People for the Ethical Treatment of Animals，以下简称“PETA”）举办了一场活动。这些品牌承诺：为了保护动物，所有服装面料均不使用动物皮毛。

PETA是全球最大的动物权益组织，成立于1980年，它奉行的原则与纯素时尚品牌倡导的“纯素精神”相符，即动物不是供人类食用、穿戴、实验或娱乐的。

“纯素时尚是指生产和穿戴不含动物成分的衣物、饰品、鞋子等时尚产品。”PETA中国地区媒体联络员郭垄鹏对《第一财经周刊》说。这意味着，只有当消费者购买纯素产品时，“纯素时尚”的商业链条才算完整。

然而，现实是，以动物皮毛为原材料的服饰鞋包依然是市场主流。据郭垄鹏介绍，时尚产品中最常见的动物成分包括羽绒、羊毛、皮革和皮草。事实上，这些材料都能找替代品，比如植物，以及随着技术的发展越来越多的高科技合成材料。

和动物皮毛相比，植物和人工合成原料的性能可能更加出色。比如美国军方研发的一种超柔软拒水性纤维“Primaloft”，重量轻，保暖性好的特点让它成为羽绒的良好替代品。美国户外运动品牌The North Face也研发出一种名为ThermoBall的聚热球填充材料。这种材料不仅防水，保暖度也相当于600蓬松度的羽绒，一般情况下，可以抵抗零下20度的低温；而用大豆纤维制成的素丝绸可作为丝绸的替代品，素丝绸不仅能保护皮肤不受紫外线伤害，还拥有可降解、可持续化、不易燃的优点；在意大利，还有经过高端技術合成的木材纤维制成的皮革替代品。

一些新兴的纯素时尚品牌也在研发可代替动物原料的纯素面料。美国时尚品牌Delikate Rayne曾以蘑菇为原料制成蘑菇皮革，作为防水麂皮绒的可生物降解替代面料；另一家美国品牌Susi Studio则研发了一种名为“Pi atex”的新型面料，其原料来自菠萝；全球第一家打出“纯素时尚”口号的Vaute Couture则利用回收地毯纤维和回收塑料瓶制作出了泳装和绸缎礼服等产品。

菠萝纤维具备良好的保暖性，用它制成的服装可以替代羊毛衫。此外，海藻纤维、荨麻纤维和玉米纤维也都可用于制作冬天的衣物。

纯素材料听起来很陌生，但消费者要在市场上找到它们并不难。已经有不少品牌使用这些材料。事实上，一些人们熟知的快时尚品牌的大多数产品原材料都是纯素的。比如ZARA儿童系列的皮草围脖使用的是人工合成材料，Gap则在多款羽绒服中使用了PrimaLoft纤维，它们均承诺不使用动物皮草。

在PETA发布的纯素品牌名单中，也不乏中国品牌的身影。女装品牌唤觉AWAKENING于2003年在深圳成立，两位服装设计师创始人坚持不使用动物原料。该品牌的所有产品原材料都来自于植物。目前，唤觉AWAKENING在中国拥有几十家直营店和加盟连锁店。2015年创立的高街男装品牌QZ SHEN的创始人申凡也是纯素时尚的拥护者。这些小众品牌通过国内时装周逐渐走进大众视野。

郭垄鹏认为，对品牌来说，做到纯素或者部分产品纯素其实并不难。PU（聚氨酯材料）、再生聚酯纤维可以替代皮革，棉麻、合成纤维可以替代羽绒和羊毛，人造皮草可以替代真皮草。“只要消费者留意下衣物上的标签，就会发现大量纯素材质已经存在于我们身边。”郭垄鹏说。时尚品牌可以轻易获取这些原材料，用它们生产服装也没有什么技术难度。

挑战在于如何让消费者了解并接受纯素时尚。

在大多数消费者的认知中，真皮制成的服饰代表着时尚和质感，比如蚕丝就一直是高贵的象征，而仿动物皮毛的材料常被认为“不够高端”。在郭垄鹏看来，这种刻板印象是可以改变的。反皮草就是一个例子。过去价格不菲的皮草曾受到服装品牌青睐，但如今皮草成了血腥残忍的代名词，越来越多的人接受不穿皮草，这种原材料也进入了许多品牌的黑名单。

“要改变习惯，必须要让消费者了解到时尚背后的残酷真相。”郭垄鹏说，“PETA在皮草养殖场所拍摄到的视频让消费者明白，哪怕是一小块皮草，也很可能意味着有些动物曾为此被殴打、电击甚至活剥。”在知道真相后，震惊的消费者也许会转变消费习惯。

PETA的工作就是要让人们知道，羽绒、羊毛、皮革等动物原料的生产过程并不比生产皮草仁慈。PETA提供的数据显示，全球80%的羽绒来自中国。国内一座普通的养鹅场一年可生产15吨活拔羽绒，相当于活拔鹅25万只。一只鹅每次只能拔下60克的微羽毛和羽绒，一件鹅绒羽绒服含绒量在150克至180克，这意味着拔下两到三只鹅的毛才够制作一件羽绒服。

至于皮革产业，每年都会在全球范围内屠杀超过10亿牛、羊、鳄鱼、蛇等动物来获取原料。现在很多汽车会采用真皮内饰，一辆采用真皮内饰的汽车需要使用3头牛的皮，一些高端品牌甚至需要6头。

对于倡导“纯素”的时尚品牌来说，它们要做的就是通过技术和设计向消费者证明，纯素并不代表低端，也并非和时尚无缘。全球首个纯素品牌Vaute Couture的设计师正在将最新的时尚元素融入纯素服装。人造的纯素材料能赋予设计师更大的想象空间。

和纯素餐厅一样，纯素时尚被人们接受需要一个过程。纯素品牌也面临一个问题—无论纯素餐厅还是纯素时尚都不太容易把生意做大，毕竟素食主义消费者是个小众群体。

但纯素时尚行业已经得到风险投资和机构组织的关注。已经获得融资的Vaute Couture将加大对服装工厂的投入。作为公益组织的PETA也在帮助纯素时尚品牌获得更多关注。

虽然正如意大利著名时尚博主Stafania De Peppe所说：“纯素时尚品牌更大的意义在于向消费者提供了一种从保护环境、尊重生命出发去看待时尚的角度。”但作为一门生意，品牌毕竟还需要盈利，所以，它们并不满足于让“纯素时尚”这一概念停留在小众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