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半山泥猫一代代传下去

口述/倪爱仁 整理/王 森/杭州市拱墅区档案局

我叫倪爱仁，1948年出生，是土生土长的半山人。小时候，我总能看到家里养蚕的蚕匾里横卧着个半山泥猫，当时不知道它的作用，后来慢慢长大了，并经历了泥猫从失传到成为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变化，才真正明白了泥猫存在的意义。

倪爱仁，1948年出生，杭州市半山地区人。系浙江省第二批非物质文化遗产半山泥猫制作技艺代表性传承人。

一

泥猫出自半山娘娘庙，半山娘娘不是神佛，而是为营救宋高宗而牺牲的一位民间女子，也是我们倪家的祖先。自宋高宗封她为“半山娘娘”并建造庙宇供奉后，我们这里每逢庙会和节日，半山及杭嘉湖、江苏一带的桑农都要前来祭奠半山娘娘。相传，娘娘庙内时常出现七彩神猫，倪家先辈闲暇时就用半山山土和自家挖出的井水，手工捏出一只只泥猫，放在庙里牌位上。进香的人们祭奠后可以把它再请回去，用来震慑老鼠、保佑安康，这种风俗一直延续到解放前，以后就基本上没有了。

我小时候从父亲口中知道了半山泥猫的来龙去脉后，就对它特别上心，觉得这个泥猫好神奇。那时候，父亲为半山娘娘庙的留存来回奔走，最终经过一番争取，半山娘娘庙得以保留。随着时间推移，蚕桑文化逐渐没落，半山泥猫也渐渐退出人们的视线了。我父亲为恢复娘娘庙作出了很大贡献，1999年他临终时还叮嘱我们一定要把半山泥猫挖掘出来。2002年，我们皋亭坊间研究并弘扬地域传统文化，首先就想到要把半山泥猫挖掘出来。时任拱墅区文化局局长谢作盛曾经说，谁能拿出原版的半山泥猫，当场奖励一万元人民币现金，结果没有一个人能拿出来。后来我们几经周转，在全国各地来回奔波，在江苏无锡惠山泥人厂的展览馆里发现了泥猫。我们仿制了泥猫，总共仿制了500只，这已经是2005年的事情了。此事上报区文广新局文化中心和杭州市文体局后，被告知可以将泥猫申报文化遗产。于是，我们自2006年起先后申报了区级、市级、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

二

我们在无锡发现的泥猫原型，是很久以前的版本。现在泥猫经过多次改版已经是第四代了，第一、第二代市面上已经没有了，只有我们这边留了一个。泥猫原型做工很粗糙，因为它是自然风干的，而不是烘烤的，不过其价值也正体现在这里。

制作泥猫需要十多道工序，如取泥、和泥、入模、出模，以及焙干、上白粉、线描、上彩、上清漆等。其中，泥的配方很关键，要确保干湿度适中，不能有杂物，一个小小的硬石头都会影响整体美观度。以前，半山农民制作泥猫时用半山的山土，现在半山泥质变差了，用的泥都是从无锡运过来的。和泥的时候还要往泥里加入桃胶。为什么要加桃胶呢？主要是为了增加泥土的黏性，使做出来的泥坯不会开裂，可以保存很久。过去桃胶需要人工采割，但一颗老桃树的桃胶产量很少、采割过程又很耗时，如今制作泥猫的手工艺人都吃不消做了，都是购买固体桃胶，溶解之后使用的。

配好泥后就要进行揉制了，说揉制泥胚要经过九九八十一次搓揉一点都不为过，因为泥胚要软硬适当，这个过程非常考验手劲，也很需要耐心。将泥揉好，接下来就是入模了，模子质量相当关键，它是泥猫整体造型的基础。将揉搓到最佳状态的泥压入模具中，做好泥猫两面的泥坯并合为一体，等待一定时间再拿出来，一只泥猫的原坯就新鲜出炉了。不过这时候的原坯还有很多毛边，因为压泥入模的过程难免会存在误差，所以必须要修整原坯。

现在看到的第四版泥猫，威风凛凛的胡子是少不了的，这道工序是趁原坯还湿润的时候在猫脸两颊打孔，为后面插胡须的工作提前“占好座”，不然等泥猫干了之后就没空地儿插胡须了。做好这些工作之后，泥猫需要自然阴干，天气好时需要一周时间，要是赶上天气不好就不清楚要多久了，好在泥猫是能经受长时间晾的，自然阴干后的泥猫还需要一次次修坯，再磨毛打光，先粗后细，力图做到每一只泥猫都完美无瑕。

泥猫的底色需要两遍上色，间隔约两小时，后面彩绘也很耗时，在第二次上底色后与彩绘之前间隔时间要超过两小时，这样底色才不会与彩绘的色彩融合，按照层次顺序上色，期间需晾干，每次间隔两小时左右不等。这一套工序做下来，泥猫制作人需投入大量的精力和情感，手工做出来的泥猫自然分外珍贵。

三

在半山泥猫的运营中，我们遇到了场地和资金两大问题。场地问题正在解决，我们已经提交用地申请报告，计划建立浙江省倪氏书画院；资金主要由浙江倪氏总会提供资助，但还远远不够，需要各方有识之士赞助。现在，对半山泥猫的发展，是请协作单位来一起研发，利用文化带动市场传承，从经济上面促进文化产业的发展，鼓励有意向的、能够参与到半山泥猫传承发展工作中的力量来支持我们的工作，当地有关领导也很重视这项工作。半山泥猫制作技艺属于浙江省非物质文化遗产，并且已经注册过。以后，除了筹建半山非物质文化遗产展示馆外，还要不断创新发展泥猫制作工艺，以适应现代社会日新月异的发展变化，使其焕发出更持久的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