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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层青年的盛世欢歌

2017-05-15吴越

齐鲁周刊 2017年17期
关键词:范雨素余秀华命运

吴越

时代并非只有光鲜的引领者,还有广大的芸芸众生。那些不甘寂寞的底层青年,怀揣梦想,在时代洪流中更显珍贵。最近爆红的范雨素,以及之前的余秀华、《我的诗篇》作者群,他们构成了这个多姿多彩的世界的一抹亮色。如同《我的诗篇》中的一句诗:“再卑微的骨头里也有江河。”

范雨素:横空出世的育儿嫂

“我的生命是一本不忍卒读的书,命运把我装订得极为拙劣。”一篇名为《我是范雨素》的文章刷爆了朋友圈。

范雨素?她是——一个大城市中的育儿嫂,一个城中村里的文学爱好者,一个尝过命运的苦酒与甘霖的女人。在文章中,她质朴地记录了自己及家庭十多年来的经历,引发众多网友的称赞与共鸣。

44岁的范雨素,也可以看做是广义的青年人。

虽然手机这种阅读方式,并不能以完美的阅读体验呈现这篇文章丰富的社会意涵,但由于作者的“底层”身份、超过一般写作者的行文水平、“像位人类学家,写下村庄的、家族里的、北京城郊的、高档社区生活的故事,写下对命运和尊严的想法。”足以突破了存在或矫揉造作、或空洞乏力、或精神分裂、或伪非虚构的公关文等问题的中文社会纪实写作。

若用一个词概括何以成为现象的根源,那就是“野生”。生自乡野,成长自乡野的范雨素,用野趣的、有荒野穿透力的文字,记录了一个有美好记忆的乡土和被城市化撕裂的乡土与社群,并打动了对中国当下社会有类似体验和共鸣、又一次触发了集体记忆中的“怀乡”情绪。无论是文章还是她本人,都值得观察和讨论。

当然,范雨素并非天赋过人,平地惊雷的一句“命运把我装订得极为拙劣”其实改写自席慕蓉的《青春》:“命运将曾经装订得极为拙劣”,故事虽然富有灵气,但就像专业的作家评价说:“其实写的一般,只是城里人太缺农家乐。”

消费主义的愧疚与钦佩

余秀华凭一首《穿过大半个中国来睡你》,范雨素凭一篇《我是范雨素》,都在一夜之间,从“隐形人”变成了“网络红人”。机缘巧合的是,这两位文学女性都来自湖北的农村。

范雨素眼中的余秀华是这样的:“记者采访余秀华的时候,她是极度不配合的,她大笑、怪叫。我理解她,她是个身体残疾的人。她出名的那首诗叫《穿过大半个中国去睡你》,那些媒体关注的点是残疾、情色,然后才是她的才华。”

不能否认,公众为她们刷屏的主要原因来自她们身份与文字的反差。受众心理复杂微妙,大概有这么几重。

一重心理是钦佩。命运将她们的肉身压到尘埃里,她们却倔强地从文字里绽放出光芒。人们需要这样的励志故事。

一重心理是愧疚。有人自觉地愧疚,有人强迫他人愧疚。余秀华、范雨素,还有《我的诗篇》的作者群,在被外界发现之前乃至之后,都是靠出卖苦力为生——他们的苦难让中产阶级的焦虑变成无病呻吟。

他们的漂泊无着让买了房的人愧疚;他们的子女只能选择打工子弟学校或辍学,让为学区房东奔西走的父母愧疚;他们的低学历和自学成才,让受过良好教育却早早向命运投降的人愧疚。

但人们在愧疚之中又有一丝庆幸:庆幸自己没有混得这么惨。人都喜欢为比自己弱的人打抱不平,这没什么,总比叫嚣“你弱你有理”的人强。

但最该愧疚的绝不是中产阶级。

王彩玲们的命运流向

要理解范雨素,还要从判断是否存在一个群体来看。她青少年时期是在八九十年代,曾经是理想主义的乡镇青年,是有大量的人存在的。除了余秀华、范雨素以及她的大哥哥的轨迹,可以作为文学青年来说明外,顾长卫《立春》中的角色,也生动描述了这一个群体的普遍生态。

蒋雯丽饰演的大龄音乐女教师王彩玲,相貌丑,因为有一副唱歌剧的好嗓子,相当清高,她不甘像小城市民一样过平庸世俗的生活,梦想是把歌剧唱到巴黎歌剧院。

王彩玲说:“宁尝鲜桃一口,不要烂杏一筐。”这和范雨素的“曾经的我很膨胀”“我自己为自己自豪。”“在十二岁那年的暑假,我不辞而别,南下去看大世界了。”最终的现实相似,王彩玲没到巴黎,也没去成北京,最后成为卖猪肉的屠妇、收养女儿,和世俗和解。范雨素放弃在老家做民办教师,到了北京,住在东五环外金盏乡皮村,成为农民工月嫂,业余给工友办文学杂志。

2013年,当作家吴晓波第一次在网上读到《共此诗歌时刻》一文时,被这些出自底层打工者的优质诗作深深感动。他邀请该文作者秦晓宇编纂一部当代工人诗典,后来又辗转联系上纪录片导演吴飞跃,三人相约开启一项拍摄计划,这个计划的终点便是纪录片《我的诗篇》。

他们把关怀指向中国的3亿打工者,并将镜头对准六位特殊的年轻诗人。他们是“中国制造”的缔造者,但在现实生活中他们的声音往往被忽略,而这些诗歌是他们的集体发声。

纪录片一开始,是一个叫乌鸟鸟的诗人,他从一个山村跑到广州去打工。影片最后,是富士康跳楼自杀的诗人许立志,以及乌鸟鸟新生的儿子,一死一生,像生命的轮回,像沉默的回响。

范雨素买过郑小琼的诗集:“那本诗集里有一首诗叫《田建英》,田建英是一个从四川来的捡瓶子的中年妇女,她有好几个孩子,孩子的命运基本上都特别悲惨。我看的时候哭了,有共鸣。”

郑小琼,同样是一位80后打工诗人,通过诗歌改变命运,现在已加入广东作协,成为《作品》杂志副社长。

近日,吊车司机鬼金出版了小说集《用眼泪做成狮子的纵发》,这位70后小说家,小说颇负鬼气,受到关注。他说:“我就是那个叫鬼金的吊车司机,我写小说。文字对于我更多是内心的出口。是生存与内心的平衡。我需要这样的平衡。恰恰文字解决了我这样的平衡。是内心的依托。”

一手开吊车,一手写小说。生长于钢铁之城本溪,鬼金称自己的文字如这座城市的工厂一般生冷。然而当你仔细阅读他的文字,却不难发现钢铁外壳之下隐藏着温暖而纯净的灵魂。

罗曼·罗兰有句话说得好:只有一种英雄主义,就是在认清生活的真相之后,依然热爱生活。王彩玲最终还是想明白了:爱唱歌的人那么多,可卡拉斯只有一个。其实,我们每个人的心里都住著一个王彩玲,她的别名叫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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