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部控制缺陷披露及修正对企业价值的影响

杜建菊，洪艳华,曹 瑾

安徽财经大学会计学院，蚌埠，233030



内部控制缺陷披露及修正对企业价值的影响

杜建菊，洪艳华,曹 瑾

安徽财经大学会计学院，蚌埠，233030

内部控制缺陷；信息披露；企业价值；修正措施

1 研究背景与问题提出

内部控制的重要性在经历了一系列财务丑闻案件后逐渐凸显出来。2002年，美国萨班斯法案的出台启动了美国企业内部控制信息由自愿性披露向强制性披露的转变。我国资本市场直到近些年才对内部控制产生了迫切需求：一方面，一系列重大经济案件的发生使我国资本市场陷入危机；另一方面，随着经济全球化趋势的日益加深，我国企业“走出去”以及会计行业国际化势头发展迅猛。但现如今我国相当一部分企业在很大程度上还存在管理不力、内部控制薄弱等问题，致使资产受损、侵占等风险屡发。这些问题严重影响着企业“走出去”战略和会计行业国际化发展战略的实施。因此，完善企业内部控制制度也是势在必行。在开始阶段，我国企业内部控制信息的披露还只是自愿性的，而且也没有明确要求披露内部控制缺陷信息。2008年，证监会等五部委共同颁布《企业内部控制基本规范》，预示着我国内部控制信息披露也步入强制性披露阶段。2010年，五部委再次发布《企业内部控制配套指引》(以下简称《配套指引》)，规定到2012年1月1日起所有沪深主板上市公司都要按年度披露内控自评报告；并进一步规定内控评价报告中必须涵盖缺陷界定标准和公司存在的内部控制缺陷，还要有关于既有缺陷采取的修正方法。从此，我国企业的内部控制缺陷信息也开启了强制性披露的步伐。

本文以此制度背景为基础，研究内部控制缺陷披露及其修正对企业价值的影响，首先，我国现有文献对内部控制缺陷信息披露与企业价值相关性的研究还比较少，本文以此为切入点，探索内部控制缺陷信息披露与企业价值的关系，可以为完善资本市场信息披露机制提供理论支持。其次，从近几年我国企业内部控制规范的实施状况来看，尽管上市公司大都按照要求披露了内控评价报告，但这些自评报告大都流于形式，鲜有提及公司存在内部控制缺陷的。上市公司缺乏足够的动机对外公布内部控制缺陷信息，这不仅不能使外部利益相关者充分了解企业经营状况，不利于我国资本市场的健康运行，同时也无法实现内控规范体系、促进企业内部控制建设、完善经营管理的初衷。因此，希望本文的研究能对我国上市公司内控缺陷信息的规范披露起到促进作用，减轻信息不对称矛盾，优化资源配置；同时希望企业认识到内部控制的重要性，不断完善内部控制制度。

在国外，Srinivasan等研究了内部控制缺陷披露对公司成本可能产生的影响，最终指出内部控制缺陷信息披露与公司成本正相关，缺陷信息披露会提高公司成本，进而降低公司价值[1]。Manju Ahuja以偿债能力、盈利能力、流动性和市场价值等指标来衡量财务绩效，研究它们与信息系统内部控制的相关性，发现企业绩效与内部控制缺陷负相关[2]。Jia Wu等以3年的时间窗口检验内控缺陷披露及其整改对企业价值的影响，结果表明，内部控制缺陷信息披露之后的修正行为对公司未来3年的企业价值都有显著的正向影响[3]。在国内，盛常艳通过实证研究指出，披露内部控制缺陷的企业相对没有披露内部控制缺陷的企业有更好的业绩；缺陷披露越详细，公司业绩越好[4]。杨秀岭以2010年1708家上市公司为研究样本，以存在内部控制缺陷的迹象，即被出具非标审计意见、发生财务报表重述、受到违规处罚或卷入法律诉讼，确定存在内部控制缺陷的公司，实证分析发现，内部控制缺陷信息披露对企业绩效有负向影响[5]。王棣华等在构建的内部控制信息披露指数体系，使用净资产收益率和总资产收益率作为公司业绩的代理变量，通过实证研究得出，披露内部控制缺陷的企业比没有披露缺陷的企业业绩差[6]。

在国内现有的相关研究中，研究样本都处于内部控制缺陷信息披露的强制性要求全面实施以前的时期或者是过渡时期，相应的研究结论可能不适用于现在的环境。而且，这些研究中鲜有涉及披露整改措施对企业价值是否产生影响，这正是本文想要验证的设想，以期对我国上市公司更好地披露内部控制缺陷信息以及完善内部控制体系具有参考作用。

2 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

良好的内部控制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保障企业的资产安全、财务报告的可靠性以及运营的效率效果，有助于企业更好地完成控制目标，提高经营绩效，从而提升企业价值。外部各利益相关者了解企业内部控制建设情况的途径就是企业对外披露的内部控制信息。强制性要求上市公司披露存在的内部控制缺陷，可以减弱资本市场的信息不对称现象，降低两权分离体制下的委托代理成本，优化我国资本市场环境。但是，内部控制缺陷信息作为一种利差信息，我国上市公司对其披露的主动性不强，即使在强制性披露规定下，也可能存在隐瞒披露行为。根据信号传递理论，与在其他特征类似的公司相比，那些披露了内控缺陷的公司比未披露缺陷的公司有更大的可能性存在内部控制缺陷。内部控制作为公司治理的一种制度安排，它的目标是合理保障公司资产的安全、财务报告的可靠性以及组织运营的效率效果。如果企业的内部控制存在缺陷，那么它的经营效率就会降低，业绩下降，影响企业实现“价值最大化”。因此，披露了内控缺陷信息的公司平均价值与那些没有披露内控缺陷信息的公司平均价值相比要偏低一些，现有的相关研究也证实了这一点。郑庆华[7]等学者的研究证明，内部控制缺陷信息披露会降低公司绩效，对企业价值有消极作用。据此，本文提出假设1：

H1如果其他条件不变，内部控制缺陷信息的披露与企业价值负相关。

然后，再进一步分析内控缺陷的严重程度对企业价值的影响。前文已经提到我国内控指引中根据导致内部控制目标偏离的严重程度把内部控制缺陷划分为重大缺陷、重要缺陷与一般缺陷三个层次。缺陷程度越大，越有可能导致企业的资产安全受到威胁，经营效率更低，公司绩效更差，从而导致公司价值更低。Hogan等在研究中也指出，内部控制缺陷越严重，对企业的负面影响越大[8-9]。由此，本文提出假设2:

H2如果其他条件不变，企业披露的内部控制缺陷越严重，企业价值越小。

市场环境是不断发展变化的，企业处于一个动态的环境中，其内部控制有时产生问题也不可避免，关键就在于企业如何对待这些问题。如果企业在披露了内部控制缺陷的同时，也披露了针对这些缺陷积极采取的整改措施，则说明企业对内部控制缺陷比较重视，而且愿意为解决内部控制缺陷付出努力，致力于实现控制目标。企业内部控制得到改善，有助于经营效率的提高，公司绩效变好，进而企业价值也得到提升。国外学者Susan、Kim、Jia Wu等人的研究成果也证实披露修正的内部控制缺陷会对企业有积极影响[10-11，3]。因此，本文提出假设3：

H3如果其他条件不变，在披露了内部控制缺陷的公司中，同时披露了整改措施的公司比未披露整改措施的公司其企业价值要高一些。

3 研究设计

3.1 样本选取与数据来源

《配套指引》从2012年1月1日开始在沪深两市主板上市公司执行，强制规定所有上市公司按年度对企业内控有效性进行评价并披露自评报告，而且要在自评报告中披露其存在的内控缺陷。因此，从2012年开始，我国上市公司内部控制缺陷信息披露步入了强制性披露阶段。2013-2015年，上市公司内部控制缺陷信息披露相对来说会发展得更好一些，因此，本文选取上海和深圳证券交易所2013-2015年A 股上市公司的数据为初始样本，剔除金融行业公司、境内外交叉上市的公司以及数据不全的公司，并对数据进行Winsorize缩尾处理，最终共得到3 904个有效样本，其中2013年1 301个，2014年1 287个，2015年1 316个。

本文所使用的财务数据以及资本市场数据取自国泰安数据库(CSMAR)，将初始数据用Excel软件汇总整理后，使用Stata12.0统计软件作回归分析。

3.2 变量设计

3.2.1 被解释变量

衡量企业价值的指标有多种，如托宾Q值、总资产收益率(ROA)、净资产收益率(ROE)、每股收益(EPS)等，借鉴以往国内学者的相关研究，本文采用总资产收益率(ROA)来衡量企业价值[5-6]。

ROA=净利润/年末总资产

3.2.2 解释变量

(1)披露内部控制缺陷(IC)：若样本公司披露了内部控制缺陷信息，包括一般缺陷、重要缺陷和重大缺陷，则IC=1，否则IC=0。

(2)内部控制缺陷程度(ICW)：公司存在的内部控制缺陷严重程度不同，对公司偏离控制目标的影响程度也不同，故对公司经营效率的影响也就不同。本文以ICW衡量公司披露的内部控制缺陷信息的严重程度，若没有披露缺陷信息，则ICW=0；若仅披露了一般缺陷，则ICW=1；若同时披露了重要缺陷和一般缺陷或者仅披露了重要缺陷，则ICW=2；若披露了重大缺陷，则ICW=3。

(3)是否采取整改措施(TC)：若公司披露内部控制缺陷信息时同时披露了已采取的整改措施，则TC=1，否则TC=0。

3.2.3 控制变量

(1)公司规模：用年末总资产的自然对数来衡量公司规模。

公司规模(SIZE) =ln (公司年末资产总额)

(2)资本结构：是企业负债与所有者权益的比重，它反映企业的偿债能力，也在很大程度上体现企业的财务状况。借鉴以往研究，本文中资本结构就用资产负债率(LEV)来衡量。

资产负债率(LEV)=年末负债总额/年末资产总额*100%

(3)股权集中度：采用赫芬达尔指数H5来衡量股权集中度，表示公司前五大股东持股比例的平方和。

股权集中度(H5)=∑(公司前五大股东持股比例的平方之和)

(4)公司的成长能力：采用营业收入增长率(GROWTH)指标来衡量公司成长能力。

营业收入增长率(GROWTH)=(营业收入本年总金额-营业收入上年总金额)/营业收入上年总金额*100%

(5)高管持股比例(HLD)：以公司前三名高管的持股数占总股本的比例(HLD)来衡量高管持股。

(6)董事长与总经理是否两职合一(DETACH)：是，则DETACH=1；否则，为0。

(7)产权性质(STATE)：以实际控制人性质表示产权性质。如果上市公司为国有企业，则该变量为1，否则为0。

(8)年度(YEAR)：当处于该年度时为1,反之为0。

(9)行业(IND)：当处于该行业时为1,反之为0。

3.3 模型设计

借鉴以往学者的研究，本文使用多元回归分析方法对模型实施验证。

(1)

(2)

(3)

4 实证检验与结果

4.1 描述性统计

对模型中的各变量进行描述性统计分析，结果如表1。样本公司中企业价值最大值是10.400 9，最小值却低到-48.315 9，平均值是0.015 4，标准差是0.817 4，说明我国上市公司彼此之间的企业价值有较大区别，价值普遍较低。解释变量内部控制缺陷信息披露的平均值只有0.36，低于0.5，说明我国上市公司对内部控制缺陷的披露还不普遍。内部控制缺陷严重程度的均值为0.4，说明我国上市公司往往只愿意披露严重程度较低的内部控制缺陷。另外，由标准差可以看出，企业成长能力的标准差较大，说明我国各上市公司间在成长能力方面存在很大的差异，有的公司达到数百倍的增长率，而有的公司却出现负增长。相对来说，其他变量较为稳定。

4.2 相关性分析

表2列示了模型(1)各个变量间的Pearson相关系数(上为相关系数，下为P值)。可以看出，解释变量与每个控制变量、各个控制变量彼此之间的Pearson相关系数都不高，均小于0.4，能够判定各个模型均不存在明显的多重共线性。对模型(2)、模型(3)进行相关性分析也得到了同样的结论。

表1 各变量的描述性统计表

表2 模型(1)各变量Pearson相关系数矩阵

注：***表示在1%的水平上显著；**表示在5%的水平上显著；*表示在10%的水平上显著。

4.3 多元回归分析

本文使用2013-2015年沪深A股上市公司的面板数据对模型(1)、模型(2)和模型(3)进行OLS回归，结果如表3所示。

表3 回归结果

从模型(1)可以看出，披露内部控制缺陷与否和企业价值显著负相关，企业披露内部控制缺陷时，其价值会明显较低,与假设相符。基于信号传递理论，与其他特征相似的公司相比，披露了内部控制缺陷的公司比未披露内部控制缺陷的公司有更大的可能性存在内部控制缺陷。而内部控制缺陷的存在，会导致公司资产安全受到威胁的可能性增大，经营效率降低，从而导致企业价值降低。

从模型(2)可以看出，内部控制缺陷信息的严重程度和企业价值显著负相关，即披露的内部控制缺陷越严重，对企业价值的负面影响越大，与假设一致。 企业披露的内控缺陷越严重，无法实现控制目标的风险也就越大，经营效率也越低，就会导致企业价值降低。

模型(3)披露了内部控制缺陷的公司为样本，研究采取并披露了具体的整改措施与未披露整改措施对企业价值的影响，样本范围缩小。从回归结果可以看出，是否披露整改措施与企业价值也表现出显著的正相关关系，即企业披露内控缺陷的同时也披露具体的整改措施，会对企业价值产生显著的正面作用，符合假设。企业针对内控缺陷采取了整改措施，就会改善内部控制体系，提升经营效率效果，提高企业价值。因此，披露了整改措施的公司比未披露整改措施公司的价值普遍要高。

4.4 稳健性检验

进行回归分析后，用以往学者研究中使用的每股收益(EPS)代替ROA作被解释变量对结果的稳定性进行检验，结果无明显差异，模型的稳健性得到验证。

5 结论与建议

本文以2013-2015年沪深两市A股上市公司为样本，实证研究了内部控制缺陷信息披露对企业价值的影响，结论如下：(1)披露内部控制缺陷的公司价值要低于未披露内部控制缺陷的公司，而且披露的缺陷越严重，公司的价值越低；(2)披露了具体整改措施的公司价值相对未披露整改措施的公司价值要高，说明修正内控缺陷能对企业的经营管理产生正面影响。

企业披露的内部控制缺陷信息可以向外部利益相关者传递出企业经营状况的非财务信息，可以帮助他们作出更全面、更准确的决策。基于前文阐述的我国上市公司内部控制缺陷信息披露状况、缺陷披露及其修正对企业价值的影响关系，提出以下建议：

第一，需持续改善我国资本市场内控缺陷信息披露制度。虽然我国强制性规定上市公司披露内部控制缺陷，但是披露的过程存在很大的自由度，往往缺乏实质性披露内容。对此，有关部门应积极发挥作为资本市场的规则制定者和监管者的作用，在充分了解不同行业的运营模式、风险特征以及相匹配的防控措施的基础上，分行业制定与其相适应的操作规范，并将内控缺陷的分类、评价与披露准则进一步具体化。这样，不仅能提高企业披露内控缺陷的可操作性，还能使缺陷披露更规范，能更好地促进企业不断完善内部控制建设和评价工作，为外部利益相关者提供质量更高的信息。

第二，加大内控缺陷违规披露和隐瞒披露的处罚力度，增强上市公司主动披露内控缺陷信息的观念。由于内控缺陷信息的披露会引起负面的市场反应，因此上市公司主动披露内控缺陷的积极性不高，即使强制性要求其披露，也存在隐瞒披露、违规披露的现象。因此，一方面，监管部门应加大违规披露内控缺陷的惩罚力度，使上市公司违规披露内部控制缺陷的成本高于其按规定披露内部控制缺陷的成本，权衡利弊后，公司就有足够的动机主动披露内控缺陷。另一方面，从前文研究结论可知，企业针对内控缺陷若能积极采取修正措施，那么就能有效降低缺陷披露对企业价值的负面影响。因此，相关部门可以从这一点对上市公司加以引导，使其正确认识企业存在的内部控制缺陷并加以披露。

第三，完善内部控制人员的培养制度，为资本市场提供更多优秀的内控人才。企业内部控制体系建设得好不好，在一定程度上受制于内控人员的专业能力。目前，我国内部控制体系建设还处于起步阶段，能精通内部控制理论知识并恰如其分地将其运用于实践的人才还很少。因此，相关部门有必要投入一定资源组织内部控制人才的培训，建立科学合理的内控人才培养和认证机制。同时，也要督促企业管理层不断在内部普及风险意识，树立员工的内控全局观。另外，对注册会计师在内部控制审计方面的专业培训也要持续加强。这就从内外两方面对完善企业内部控制打下坚实的人才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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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周博)

10.3969/j.issn.1673-2006.2017.02.006

2016-11-13

安徽财经大学研究生科研创新基金项目“我国上市公司内部控制缺陷信息披露对企业价值的影响”(ACYC2015188)。

杜建菊(1963-)，山东莱州人，硕士，教授，研究方向：审计、内部控制与风险管理。

F239.45

A

1673-2006(2017)02-0021-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