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腐文学：不是为了摹画贪官

陈莉莉++鲁雨涵

电视剧《人民的名义》的热播，让经历过反腐剧、涉案剧黄金时代的老观众产生久别重逢之感，也令“90后”“00后”新青年在对穿越剧和玄幻剧产生审美疲劳之后眼前一亮。

即使是原著小说作者周梅森，也没想到它会这么火爆。

作家陆天明则说：“周梅森在一个非常合适的时机写出了一部非常合适的作品，是人民期待的一部作品。”

一些反腐題材作家近日接受本刊记者采访时，对未来的优秀作品表达了他们的期待：关注国家、信念与人性的现实主义作品，理应受到广大读者的欢迎。

电视剧一度沉寂，反腐写作并未停歇

历史上，人民群众对政治清明的追求，映射在对包拯、海瑞、于成龙等清官故事的演绎之中，代代流传，并影响至今。

一般认为，中国当代反腐题材小说创作较为集中的时期，是20世纪90年代。那一阶段，反腐写作领域， “40后”的陆天明、“50后”的周梅森、张平、阎真，“60后”的王跃文、王晓方等一批作家，颇为活跃。这类小说也由此成为中国类型文学的一个重要阵营。

其中，张平、陆天明、周梅森以创作数量多、质量高被称作反腐写作的“三驾马车”。张平写出了《天网》《抉择》，周梅森写出了《绝对权力》《至高利益》《国家公诉》《我主沉浮》，陆天明则写出了《苍天在上》《省委书记》《大雪无痕》《高纬度战栗》。

1995年，陆天明“反腐四部曲”系列中的长篇小说《苍天在上》被改编成同名电视剧。此后十年，反腐剧、涉案剧占据了电视台的黄金时段，一时间风光无二。

自2004年始，以家庭、医患、创业等为主题的“新现实主义”题材在荧屏上崛起，反腐剧则显得有些沉寂。

不过，在反腐剧的“空档期”，与反腐有关的写作、出版并未停歇。

比如，原解放军总装备部创作室作家陶纯的《一座营盘》，被认为是军队反腐题材文学的开山之作，其中涉及的人物之重、级别之高、问题之大，前所未有。

茅盾文学奖获得者、军旅作家周大新的《曲终人在》，展现了中国社会从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变的过程中所发生的一系列变化，直击腐败问题。

一些广为熟知的案件，则为周梅森的《人民的名义》提供了突破口。

曾于2007年出版《驻京办主任》的作家王晓方告诉《瞭望东方周刊》，每一部优秀反腐作品出版的背后都有耐人寻味的故事，都有出版机构的社会责任感在支撑。他说，“无论是作者还是机构，都需要勇气。”

他坚信，反腐作品是推动社会进步的积极力量之一。

“电视剧比文字出版影响大”

1996年，周梅森第一部长篇小说《人间正道》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当时的中央电视台中国电视剧制作中心负责人看了《人间正道》后，找到了周梅森，希望他能把小说改成电视剧剧本。

周梅森对《瞭望东方周刊》回忆，他那时对编剧工作的了解，仅是在1993年写了电影剧本《阙里人家》，他甚至不知道电视剧是怎么回事，便建议另找编剧。而这位制作中心负责人对周梅森说，“电视剧比文字出版影响大”，并强烈建议周梅森自己改剧本。就这样，周梅森被拉进了电视剧行业。

《人间正道》播出以后，影响力确实很大。周梅森也第一次看到了自己除了文字之外的另一个表达通道。

周梅森坦言，这一通道的打开，给自己带来了文学创作上的变化，“接下来的小说创作就无意识地把戏剧性加强了”。慢慢地，这成了周梅森作品的特色：“故事性强，画面感强，符合电视剧的规律，非常容易改成电视剧。”

《人间正道》之后，周梅森又出版了多部反腐题材小说，如《至高利益》《绝对权力》《国家公诉》等，并被陆续搬上了荧幕。这些作品在当时的炙手可热，成为人们解读周梅森以及那个时代的中国文学创作不可绕过的现象之一。其中，电视剧收视率的带动功不可没。

同样兼具作家和编剧双重身份的还有陆天明。由他编剧的改编连续剧《大雪无痕》《省委书记》播出后，在国内外都引起了广泛反响。

不局限于单向地反腐

不可否认的是，反腐写作领域缺乏年轻作家的身影，已步入中年的“70后”“80后”作家也鲜有此类优秀作品，市场上更多的是老作家昔日经典的重印。

在陆天明看来，从“70后”开始，许多作家对现实的关注不够，对社会的反映不够。“没有写出现象级的反腐作品。”

作为老作家，陆天明观察到，生活中反腐手段、反腐形式、反腐斗士的形象已有了新变化，反腐也有了新的意涵，他认为，创作也要相应地作出调整。

陆天明如此剖析了自己过去的反腐写作：“《苍天在上》的确写了腐败，但是没解释腐败的来由；《大雪无痕》写了一个人慢慢堕落的过程；《高纬度战栗》虽然是一部反腐题材剧，但它的意义不仅仅是反腐，更重要的是在于防腐。”

而现在，他正在创作一部新的反腐作品，“要写深层次的腐败，关于民族危机、国家、人性与信念。反腐不是揪出一个贪官，不是按照图纸拆零件。”

文学评论家白烨也曾表示，反腐小说创作最大的难点是包含反腐，又不局限于单向地反腐；深入地触及政治生态，而又有力地超越政治生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