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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汕陶瓷对外贸易史略

2017-05-12陈沛捷

中国陶瓷工业 2017年2期
关键词:韩江外销汕头

陈沛捷,吴 静

(1.揭阳职业技术学院,广东 揭阳 522000;2.景德镇陶瓷大学,江西 景德镇 333403)

潮汕陶瓷对外贸易史略

陈沛捷1,吴 静2

(1.揭阳职业技术学院,广东 揭阳 522000;2.景德镇陶瓷大学,江西 景德镇 333403)

潮汕地区自古就是岭南陶瓷的生产基地,加上区域水系发达和濒临南海的地理优势,潮汕陶瓷大量外销,名声远播海外。潮汕陶瓷的外销始于唐代,主要窑口有潮州窑和水车窑,生产出的执壶、鱼形壶、莲花纹样的陶瓷都迎合了东南亚国家的需求。宋代是潮汕陶瓷外销的黄金时期,以笔架山窑最为著名。在窑址挖掘出西洋人、西洋狗的塑像瓷片,在日本、东南亚、埃及等地也相继发现笔架山陶瓷。《宋史》中也有外商至潮州登陆的记载,可见当时的潮州的陶瓷外贸非常繁盛。元代由于战火破坏、河道淤积、港口变更等原因,潮汕地区的陶瓷生产大幅度降低,并且大多为内销。至明代潮汕陶瓷外贸又得以复兴,借助拓林、南澳的外港优势,形成潮安枫溪窑、大埔高陂窑、饶平九村窑等重要的外销陶瓷生产基地,销售的产品有仿景德镇窑、有东南亚风格、也有潮汕特色的陶瓷,外销范围涉及东南亚、东亚、西亚以及欧洲。清至近代潮汕陶瓷持续外销,漳淋港、庵埠港与汕头港是陶瓷交易的重要外港,潮汕陶瓷与东南亚和欧洲各国建立起广泛的联系,枫溪陶瓷的名号享誉世界。

潮汕陶瓷;对外贸易;外销瓷

古代的潮汕地区主要分布在广东省的韩江三角洲平原上,包括现在的潮州、汕头、揭阳三市,以及梅州的部分地区,是岭南陶瓷的主要产区。借助

便利的韩江、榕江、练江水域交通以及通达各国的海运优势,历史上的潮汕陶瓷大量地销往海外。潮汕陶瓷的外销始于唐,盛于宋,衰于元,再借助私人贸易得以复兴,从清代一直到民国持续繁荣,最终在世界打出了南国瓷乡枫溪窑的名号。陶瓷是中国古代最主要的对外贸易商品,对潮汕陶瓷外销历史的研究,能够还原自古以来粤东地区对外贸易交往的情景,证实古代岭南经济贸易的发达,也为研究“海上丝绸之路”提供重要支撑。

1 始于唐,盛于宋,衰于元

唐代的广州是对外贸易的大港,朝廷多次派遣市舶使进行外贸管理,据李肇在《唐国史补》中所言:“南海舶,外国船也,每岁至安南、广州”[1],可以想见当时广州番舶往来的场景。广州港的繁盛带动了周边地区的商品生产,潮汕地区的陶瓷产业就是在这样的背景发展起来。唐代潮汕陶瓷的主要窑口有潮州市发现的窑上埠、北堤头、洪厝埠、竹园墩等,统称为潮州窑,以及梅州市水车区发现的坑口窑、杉山窑、罗屋坑、崇方山窑等,统称为水车窑[2]。潮汕陶瓷经由韩江水系输往广州,在韩江水系出土了大量水车窑和潮州窑的瓷器证明了当时潮汕陶瓷外贸的规模很大。就出土的陶瓷来看,也有很多适应外销的因素,一些莲瓣纹、菊瓣纹的装饰正迎合了当时东南亚的宗教信仰,而一些执壶、鱼形壶(图1)的造型也都是东南亚、西亚器物的流行样式。潮州窑还有一些产品仿制当时的外销窑口长沙窑,长沙窑多沿珠江到广州进行外贸,并且产品在国外广受欢迎,潮州窑自然也会搭上这趟便车,跟风制造,窑火旺盛。直至唐末战乱,—大批外商纷纷逃离广东,蕃坊逐渐萧条,潮汕陶瓷的生产也因此大受影响。

图1 唐代青釉鱼形壶 广东省博物馆藏Fig.1 Celadon fi sh pot, Tang Dynasty, Guangdong Museum

宋初朝廷便在广州设置了第一个市舶司,虽后期陆续在浙江杭州、明州等地设有市舶司,但广州一直作为最主要的对外贸易港口。朱彧《萍洲可谈》中提及“三方唯广最盛”,毕仲衍《中书备对》也谈到“是虽三处置司,实只广州最盛也”[3]。当时的广州外商往来频繁,宋代的陶瓷又享誉海外,加之当时宋廷规定外货不用金银铜钱而以绢帛、瓷器为代价,巨大的外销缺口,刺激着潮汕的陶瓷产业再度复兴。在那时,潮州港便时有番商泛海而来,《宋史 • 三佛齐传》中便有“印尼商李甫海漂船六十日至潮州”的记载,外商们到达潮州后,或订货或考察或以物易瓷,促使潮州窑的产品扬名海外。宋代的潮州窑主要以湘桥区的笔架山为中心,传说这里烧制的窑口有99个,被称为“百窑村”。潮州窑的产品主要销往国外,目前在东南亚各国及巴基斯坦、埃及等国家都发现了笔架山陶瓷。在海路通往东南亚的节点南澳岛上,也发现了宋代潮州窑的青白釉瓷器。在笔架山窑址出土了一些对外风格的陶瓷残件,如高鼻卷发的西洋人瓷像,欢脱可爱的西洋狗瓷像,带有阿拉伯字母的瓷钵,以及军持、执壶、瓜棱壶等常见的外销器物,在这些外销器物中,以青白釉鲤鱼形壶最具代表性图2。这种器型有着明显来样加工的性质,工匠运用写实的手法将鱼与壶的造型进行巧妙结合,模印出一个个栩栩如生的鱼壶造型,这种器型有悖宋瓷那种极简朴素的美学风尚,而是采用夸张写实的手法展现出异域风情,凸显出强烈的海洋文化特征。

图2 北宋青白釉鲤鱼形壶 香港中文大学文物馆藏Fig.2 Greenish white fi sh pot, Northern Song Dynasty, Art Museum of the Chinese University of Hong Kong

元代的潮汕陶瓷逐渐走向衰败,辉煌一时的笔架山窑群因元兵的围城攻击而遭到破坏,但在元朝建立之后却无力复原。一方面因为宋以后韩江航道逐渐淤积,支流外移,笔架山的交通优势已经丧失;另一方面在于元代海外贸易的中心转移到泉州、明州,广州的对外贸易量大幅度减少,使得潮汕的港口优势也发挥不出作用。尽管如此,笔架山的陶瓷生产并未完全停息,在笔架山发掘中出土有典型的元代折沿盘,并且笔架山的工艺风格也延续到了元代。梅县的瑶上窑在元代烧制了大量青白瓷、青瓷还有白瓷,受笔架山的工艺影响很深,产品与宋代青瓷、青白瓷相比没有太多的进展。不过这些产品主要为内销,元代的潮汕陶瓷几乎不做外销,享誉东南亚的潮汕陶瓷直到明初才又恢复其曾经的风采。

2 私人贸易造就的明代潮州窑

明代的潮州借助韩江水系连接汀水、梅溪的优势,成为贯通粤、闽、赣三省的交通节点,在韩江的入海口有多个外贸港口,尤以拓林、南澳的贸易往来最为兴盛。《读史方舆纪要》记载:“惠潮二郡皆与福建接壤,而潮尤当其冲,拓林、南澳皆要区也。”[4]《海防考》也载:“拓林波连南澳,跨闽粤之交,海寇恒窥伺于此,往来突犯。”[5]这都说明拓林、南澳是明代潮州的重要外港,特别在嘉靖、万历年间,由于政府疏于管理,这两地的私人贸易非常频繁。《潮州府志• 地理志》中载:“拓林澳、暹罗、诸倭及海寇常泊巨舟为患。”并记载拓林通蕃的情境:“谓闽粤滨海诸郡人,驾双桅,挟私货,百十为群,往来东西洋,隽诸番奇货,因而不靖,肆劫掠。”[6]南澳居于潮漳二州之间的海域,深入外海有礁石海岛环绕,地势险要为明朝海防所不及,因此自嘉靖初,海窛舶商多“移泊南澳,建屋而居”,将南澳作为闽粤对外贸易的据点。

潮州作为三省交界重要的物资集散地,一方面江西的陶瓷商品可以过武夷山沿汀水或者过平远、梅县经梅溪而入韩江,最终到达拓林港;另一方面在外贸的刺激下,也为了节约交通成本,潮州当地的陶瓷产业得以复兴,急缺大量具有专业技术的窑工技师,那些从江西景德镇、吉安出来的有经验的工匠们便会沿着商贸之路抵达。在借鉴了优质陶瓷产品的基础之上,加之专业陶工的加入,潮州陶瓷的技术水平和产量都有显著地提高。在水路便利之地形成了几个重要的陶瓷生产中心,如潮州的枫溪窑、大埔县的高陂窑、饶平县的九村窑以及揭阳的惠来窑与河婆窑等。在这几个窑口中,以枫溪窑的地理位置最为优越,因此逐渐成为了陶瓷业的中心。拓林港位于饶平县南,因此饶平的陶瓷产业也发展起来,集中在石井地区,主要烧制外销陶瓷。清代时人云:“广东窑,出潮州府,其器与饶器类。”[7]为了满足对外贸易的需求,潮州窑的陶瓷的确尽力模仿江西景德镇的外销名瓷,其主打的产品就是最为畅销的釉下青花。但在相像之余潮州窑还是有自己的特色,主要体现在胎质与青花发色上,明代潮州窑的青花瓷多为灰胎沙足,纹饰较为简朴,有缠枝花卉、山水、螭龙纹、鱼藻纹等,线条流畅,有的接近潦草,体现出清新明快的民窑风格。

明代的潮州窑主要借助南澳与东南亚、东亚、西亚以及欧洲进行贸易。明初郑和七下西洋,广东也和东南亚之间往来频繁,潮汕地区出产的瓷器产品被大量输往马来西亚、印尼、暹罗、新加坡、菲律宾等国。日本和明朝政府之间有官方的勘合贸易,但这远远无法满足日本对中国陶瓷的需求,因为在广东的沿海一带并不和平,日本的倭寇亦商亦盗,劫掠与经贸了大批陶瓷回国。欧洲方面最早与广东进行贸易的是葡萄牙,他们以澳门为据点,或打劫官方商船,或与沿海私商进行走私贸易。紧接着在明末,荷兰开始取代葡萄牙,成为广州最主要的贸易伙伴,以南澳岛为中转点,一批批的潮汕陶瓷被带往欧洲拍卖。

3 清代的南国瓷乡枫溪窑

清代的潮州对外贸易主要集中于樟林、庵埠、汕头等海港,与明代的私人贸易不同,清廷开放海禁,在此进行的大多是官方的合法贸易。樟林居于韩江支流北溪的入海口处,内可以利用韩江水系贯通粤东、赣南、闽西大片地区,外可以扬帆远洋至东南沿海各港并与外国相通。樟林港在雍、乾、嘉三朝都是潮汕地区最主要的对外港口,尤其是在乾隆二十二年各对外通商口岸皆关闭,只有广州还对外开放,漳淋港更是承接了大量来自闽、赣的商品运输与外销。庵埠港位于韩江支流梅溪的西侧,从康熙时候便是潮州运输的总口,是外贸商品交易的中心,一直到嘉庆末年,韩江入海不断冲刷出淤泥,庵埠港和樟林港都因为河道淤积而逐渐被荒废,取而代之的是冲积平原上的新港汕头港。汕头位于梅溪入海口,是乾嘉年间才堆积成型的。1861年汕头开埠,成为粤东最重要的对外港口,英国、法国、德国、日本等外商皆在汕头设立洋行,开辟远洋航线,一直到1933年,汕头的贸易量达到全国第七位。《潮州志》记载当时的汕头:“舟车云集,商旅幅辏。内则惠潮梅二州,赣南七县,闽南八县;外则握南洋贸易之枢纽。”[8]从清代后期开始汕头便是国内重要的对外港口之一,一直维系至今。

清代潮汕陶瓷最重要的生产基地依然设在枫溪,清初便设有几十家陶瓷专营商号,清中期更是翻倍递增,恢复了宋代笔架山“百窑村”时的繁盛景象。枫溪尤以白釉瓷瓶与彩瓷闻名,无论是瓷器造型还是绘画工艺,都比前期更为丰富娴熟,促使一些优质产品远销欧洲。鉴于瓷土的可塑性较强,枫溪的瓷塑、堆花、瓷雕在窑工的手下巧于变形、形象传神,装饰纹样也在吸取了当地木雕、嵌瓷、潮绣等装饰元素的基础上,显出潮汕的民俗特色。如晚清至民国时期,枫溪窑制作了大量达摩(图3)、观音、弥勒佛及齐天大圣等瓷塑造像,这些造像,一些底部除堂名款外,还印有“CHINA”字样,外销风格明显,满足东南亚地区佛教、德教与善堂的发展。借助瓷器的传播,潮汕瓷业享誉了“南国瓷乡”的称号。总的来说,潮汕陶瓷业在历史上几经波折,终究愈加完善与庞大,原因在于它包容万象并善于学习,无论是唐代的长沙窑、还是明清的景德镇窑、德化窑,潮汕陶瓷业总是善于学习其它窑口的长处,并慢慢形成极具岭南特色、东南亚风格的陶瓷产品,在世界陶瓷贸易上独占一席之地。

图3 清代白釉达摩瓷塑造像 广东省博物馆藏Fig.3 Dharma porcelain statue in white glaze, Qing Dynasty, Guangdong Museum

[1] 陈明光, 靳小龙. 论唐代广州的海外交易、市舶制度与财政[J]. 中国经济史研究, 2005(3): 107-115.

[2] 曾广亿. 广东瓷窑遗址考古概要[J]. 江西文物, 1991(5): 105-108+84.

[3] 叶少明. 宋代广东的瓷窑[J]. 华南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1987(5): 83-88.

[4][5]顾祖禹. 读史方舆纪要-卷100.[M]. 中华书局, 1955(第五卷): 4159, 4282.

[6] 杜瑜. 明清时期潮、汕、漳、厦港口的发展及其局限[J]. 海交史研究, 1997(11): 6-20.

[7] 谢国桢. 明代社会经济史料选编(上)[M]. 福州: 福建人民出版社, 1980: 155.

[8] 造词陆集源 .汕头老港区何时再扬帆[N]. 汕头日报, 2006(10-01): B03.

A Brief Export Trade History of Chaoshan Ceramics

CHEN Peijie1, WU Jing2
(1. Jieyang Vocational & Technical College, Jieyang 522000, Guangdong, China; 2. Jingdezhen Ceramic Institute, Jingdezhen 333403, Jiangxi, China)

Chaozhou and Shantou have been ceramic production areas since ancient times. With the advantages of a well-developed water system and immediate access to South China Sea, ceramic products from these two areas were largely exported to the overseas markets. The manufacture of Chaoshan ceramics for export trade started from Tang Dynasty, mainly at Chaozhou Kiln and Shuiche Kiln. Ewers, fi sh pots, lotus vessels were produced then to satisfy the needs of the people in Southeast Asia. The prime of Chaoshan ceramics was reached in Song Dynasty and the most famous manufacturer of all was Bijiashan Kiln. Unearthed from its kiln site were shards of ceramic statues of western people and dogs. Objects from Bijiashan Kiln were also found in Japan, Southeast Asia, Egypt, etc. Even The History of Song Dynasty recorded the arrivals of foreign merchants in Chaozhou. Apparently, the foreign trade of Chaozhou ceramics was very fl ourishing. In Yuan Dynasty, the area suffered a considerable decline in ceramic production due to the constant civil wars, the clogged water way, and the relocated port, etc. Its products were mainly sold inside the country. The foreign trade was not restored until Ming Dynasty when the sea ports of Tuolin and Nanao outside the area were developed. At that time, manufacturing bases were founded at Fengxi in Chaoan, Gaopi in Dapu, Jiucun in Raoping, etc. where products in the style of Jingdezhen, Southeast Asia, Chaozhou and Shantou were made for the clients from Southeast Asia, East Asia, West Asia and Europe. The export trade continued in Qing Dynasty when Zhanglin, Anpu and Shantou became important ports for shipping Chaoshan ceramics out for foreign clients, through which extensive ties were built with countries in Southeast Asia and Europe, and Fengxi ceramics began to earn a world renown.

Chaoshan ceramics; export trade; export porcelain

TQ174.74

A

1006-2874(2017)02-0034-04

10.13958/j.cnki.ztcg.2017.02.007

2016-12-16。

2016-12-18。

揭阳市哲学社会科学2015年度课题(JY15KL11)。

陈沛捷,男,硕士,讲师。

Received date:2016-12-16. Revised date: 2016-12-18.

Correspondent author:CHEN Peijie, male, Master, Lecturer.

E-mail:362025952@qq.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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