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顶(组诗)
2017-05-11一度
椰城 2017年4期
■一度
屋顶(组诗)
■一度
屋顶
父亲站在屋顶,接甘露后的
雨水,我仰望星空
正好看见他弯下的臂膀
父亲死后,母亲在同样的
屋顶,炊烟修饰了她
修剪枝叶的身影,同样修饰了
屋檐下的残阳
三十年后,我站在屋顶
修暴雨后的残瓦
母亲从梯子上递来白泥灰
并递来破旧的声音:
注意!瓦上的青苔
透过香樟枝条,我仰望星空
有时是圆的,有时是锯齿状
有时看见父亲,有时又能
看见母亲在油灯前昏睡
这昏聩的时光,总在瓦片边缘
总是在贫穷的屋顶
打着转。在曾经饱满的粮仓里
汛期的暴雨,一旦冲毁老宅
若干年后,我看不见儿子
站着的屋顶。儿子也无法看见
我曾经登高之后的战栗
凌桥
夕阳静美,像我们渴望的
内心。如果风绷紧了
灌木间的距离,倒伏的稻子
尚未来得及收割
如果风绷紧了池面
野鸭荡漾,它们喂养不了
冬日的池塘
我们不能以身饲虎。不能以
肉身供养祖先的牌位
在王家祠堂,内心震颤久未开始
如果不是遮蔽的浮萍
就能看清投射湖面的夕阳
看清那些晚风中消失的面孔
灵阳桥
只有压抑住内心万匹骏马
我才能从容通过
这不死的肉身之桥
不死的知更鸟就挂在树梢
它是枫树长成的部分
器官
桥头的菜地,萝卜已
初成人形,葫芦
是那几个戏水的孩子
谁在灵阳桥端坐却不肯
哭出人声?
谁用迎春花抵触着腐朽
却死死不肯老去?
丰溪
从流水中听剥茧声,听丝竹声
听过往的反复纠缠
微风里,听久病的小外公
他的预见。即将消逝的生命之声
听自己崩溃掉,烂在湿地的
滩涂。再也不会因为
一块瓦片,坐在灰蒙蒙的石桥上
哭,看灰蒙蒙的邻人
如何走远,吞下烟囱上的落日?
听笔直的乡间小径,没入荒凉
在房顶,那些不肯睡去的人
抱着久散不尽的薪火,听丰溪一路奔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