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人渡己 不忘初心——我的殡葬职业心路历程

◎颜婕

渡人渡己 不忘初心
——我的殡葬职业心路历程

◎颜婕

2007年1月，我成为一名墓地业务员。刚入行时，我满腔热血，甚至有些自负，认为自己好歹也是个有大学本科学历的人，在业务员中应该算学历高的了。我积极参与单位的各种活动，尽情展示我的才华与光芒。

那年清明节，我参加殡仪馆的“天堂信箱”活动，写了《给爷爷的信》，在公祭仪式上宣读，还被记者采访登了报。可是，正当我还在享受被这些光环包围的感觉的时候，事情却开始走向了另一面。

一直宠爱我的奶奶拿着报纸，小心翼翼地问，报纸上写的那个人是不是我，不等我回答就自作解释说：“不会是我家亮亮（我小名）的，不可能是她，她爷爷是将军，她一大学生不会做这些仵作的事情！”我当时脑袋就炸了，呆呆的站在那。照顾奶奶的保姆在旁说：“亮亮，不会真的是你吧？这工作连我都不会去做的！”她的语调和眼神总让我感觉到一丝幸灾乐祸、高高在上和不可置信。血液在我的全身翻腾，一涌而出的愤怒、自卑、委屈充斥着我，我大叫道：“神经病！那怎么可能是我！”然后生气地逃走了，好长一段时间也没再去过奶奶家。随之，我陆续在短信、QQ上收到同学们、朋友们的信息，大家都在问，报纸上报道的那个“将军的后代在殡葬业工作”是不是写的我。刚开始我还一一回复：“不是我，上面写着‘严洁’，又不是‘颜婕’，同音而已。”但这种词穷的解释满足不了大家的“好奇心”，于是更多的问题又抛过来。我开始沉默了。当初的骄傲、自负一夜间变成了委屈、自卑。我开始排斥各种同学聚会，好长一段时间都不打开任何网络通讯工具，就连亲近的人关心的眼神我都觉得是同情，工作上也失去了当初的激情。

然而，一单普通的业务又唤醒了我，让我不忘初心。那是当年一个晴朗的夏天，炙热的阳光下，一位步履蹒跚的奶奶来到墓园，说要给她已逝的丈夫找块墓地，我和老师傅乐叔一同接待了她。在墓园山上选位的时候，这位奶奶就和我们聊起她的丈夫，聊她家里的事。一开始，我例行公事般，对她的“絮叨”没怎么上心，但乐叔却一直认真倾听，时不时交流几句。我们一个区接一个区的选，一上午的时间就过去了，但她似乎还是没拿定主意，对我们的建议也没什么反应。三伏天，气温潮湿闷热，我们的衣裤都被汗水浸湿。

趁着老奶奶去洗手间，我跟乐叔说：“我觉得奶奶就是来找人聊天的，根本没心选地，不如我们带她回业务楼吧。”乐叔回过头来对我说：“她年纪这么大都受得了，我们怎么就受不了了？何况她没说要回去，我们就更不能主动说了。她上午讲了好多家里的事，确实有很多难处，相处几十年的老伴走了，孩子们也没人肯花钱为父亲买墓地，老人家心里很苦的。我们要理解她，其实这么陪陪她，听她说说话也当是让她有个发泄渠道吧，就算她真的无心买地也罢。”

我听后顿时脸红。其实老奶奶一上午讲了很多话，我真正听进去的却很少，只当她是年纪大了爱絮叨，自己并没有真正站在她的角度为她服务。到了中午饭点时间，老奶奶说回去吧。到了业务楼，老奶奶才为难的说她其实是想选墓地的，但家里的钱基本上都用来为她丈夫生前治病了，孩子们不理解，埋怨说医生也说了爸爸的病就是拖着，为什么还要把家里的钱都用在治疗上，搞得大家都没得分家产。老伴去世后，她的孩子们也没人愿意同她住，更不要说凑钱买墓地了。但她十分喜欢我们墓园的环境，说她丈夫要是在这里长眠她才能安心。老奶奶说着说着眼泪就流出来了。我们连忙安慰。经过一番详细讲解，老奶奶满意地选择了办理骨灰寄存业务，临走时，她专门走过来，对着乐叔和我说：“今天真是辛苦你们了！让你们忙乎了一上午。你们的服务真的很贴心，又愿意听我这个老人家一直唠叨。真的很感激你们，你们都是好人啊！”说完，对着我们深深地鞠了一个躬。那一刻，我触动了，身心再一次被融化……

下班后，我静下心来，回想自己当初考入殡葬行业时的满腔热血，媒体报道后来自家人、同学、朋友带来的种种困扰；再回想起今天的际遇和触动，不禁释然一笑，其实之前的困扰是源自浮躁的虚荣心和面子，我应学会归于平淡，懂得付出即是收获。我终于明白，我的工作能让逝者安息、生者慰藉，甚至可以称得上“渡人渡己”，世上所有的职业无所谓贵贱，能够为民众服务是我们每一位殡葬人最大的安慰，能够得到民众的认可，更是我们获得的最好最美的奖赏。

就这样，十年过去了。十年来，我一直坚守岗位，兢兢业业。未来十年，再十年，我还是这样，渡人渡己，不忘初心！

（征文一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