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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岗奇遇

2017-05-10李维明

初中生之友·中旬刊 2017年4期
关键词:大汉邻居家大雁

李维明

喜是在屋后那座荒岗上见到欢的。

荒岗上只有些低矮的树,树叶稀疏,树被杂草簇拥着,树干和树枝上是枯萎和新生的藤蔓,它们胡乱地纠缠在一起。

荒岗并不算高,但四周是蓝天覆盖着的无际田野,所以能看得远。

欢一头乱发,眼神锐利,桀骜不驯。

哎,你好!喜招呼。

欢转过头,冷冷地看了看喜,又回头去看远处。

喜有些尴尬,但他还是向欢走了过去。

我是喜。他伸出了手,希望和对方像大人一样握个手。

我是欢。男孩并没有伸出手做出一个对等的回应。

看什么呢?喜没话找话。

等爷爷。欢说话时缩着脖子,语气冷漠。

哦,那我不打搅了。喜站了一会儿,告别,缓缓走下了荒岗。

喜从城里来乡下度假。

外公很孤独。爸爸妈妈都想说服老人家去城里安度晚年,但外公拒绝了。

没办法,妈妈只好在寒暑假让喜来陪外公了。

在这里待了几天,喜的新鲜感就没有了。

这里上不了网,打不了球,看不到报,就连找几个像他这么大的朋友玩都很难。

吃晚饭时,喜和外公谈到了欢。

一个叫欢的男孩,你认识吗?喜嘴里满是饭菜。

这里没有叫欢的人。外公很肯定。

邻居家小孩妞也这么说。那就奇怪了。喜感到惊诧。

外公的眼神突然直起来。喜,莫不是你遇到了精怪?

那个男孩虽然是有些怪,但毕竟还是没有半点精灵鬼怪的影子。

眼睛像锥子一样?嘴有些尖,像狗?外公问。

喜想了想,点头。

这就对了,这应该是一只小狗獾精。这一带共有两只狗獾精,一老一小。外公说。

喜探头看窗外,漆黑的夜已经像锅一样把乡村罩了个严实。

下午,趁着外公下地做活,喜悄悄地又上了荒岗。

欢仍然站在那里眺望,神情焦虑。

爷爷还没有回来?喜问。

欢点头。

不会有事的。喜安慰他。

你怎么知道的?

直觉。喜想了想说,这样说纯是瞎掰,但喜想不出更好的说法。

欢脸上竟出现了难得见到,不,是喜从未见到过的笑。

书?欢指了指喜手中拿的书。

是的。喜点头。

有好多故事?

喜说是。

借给你看,喜把书递了过去。

你讲。我看不懂。欢慌乱地摇头。

喜给他讲起了安房直子那个著名的故事《狐狸的窗户》。

故事讲完了,喜注意到欢的眼眶里蓄满了泪水。

城里哥哥!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传了过来。

外公邻居家女孩妞出现在岗上。

我舅舅打到一只老獾!快去看看……这时,妞看到了欢,她愣住了。

欢的眼神骤变,他突然瘫坐在地上。

城里哥哥快跑!妞焦急地喊道。

欢怪叫一声向妞扑了过去。

喜不知他会做出什么举动,急忙死死地抱住了欢。欢,为什么?

他们杀了我的外公、爸爸、妈妈还有弟弟,现在又杀了我的爷爷!欢拼命挣扎着,力气大得惊人。

救命呀!妞惊天动地地哭喊着跑下了岗。

喜跌倒在地,但仍拽着欢的一只脚不放。欢扭过头,喜清楚地看到了一张极像狗的兽脸。这兽龇着牙要咬喜。

但片刻之后,兽又幻化成了欢。

一个持着猎枪的宽脸大汉旋风一样冲了上来。

快跑!喜对欢说。

欢突然变成了兽,一溜烟钻进了杂草丛里。

早晨喜被一阵暴骂声吵醒了。

外公说是妞的舅舅。

原来夜里那只獾潜到他家,把他鸡窝里的鸡全部咬死了。

宽脸大汉持着一柄铁锄风一样向岗上跑去。

喜想了想,也往岗上跑。

上了岗后,发现宽脸大汉已在草丛里找到两个洞。他用火点燃了一堆树枝杂草,让烟气往一个洞口里熏,然后他持着那柄锄在另一个洞口守候。

放了獾吧!喜过去求他。

走开,我不可能饶了它!

喜还是向他走了过去,他想救欢。

就在这一刻,一只毛茸茸的獾突然从洞里窜出来,它选择的路线是从宽脸大汉两腿之间。铁锄砸下,喜的心拎了起来。他闭上眼。

一声惨叫。

喜睁开眼,他看到宽脸大汉跌坐在地上。他的锄砸在自己的脚趾上。

獾已经没了踪影。

在妞的“斡旋”下,喜和宽脸大汉达成了一项协议。

喜耐心地试图说服宽脸大汉。

我只知道我那一窝鸡值五百多块钱。这个损失你那个獾子朋友能赔我吗?

我赔你,行吗?喜说,他的压岁钱加零花钱有七百多元,本来是准备给外公用的,现在他改变了主意。救欢是当务之急,他想。

你说的话当真?

当真。喜说。

那你拿来吧。宽脸大汉伸出一只脏兮兮的手,眼睛则盯紧了喜的口袋。

喜说我们得签个协议。

签协议?

是的,得有个文字的依据。

不能给他钱,他会拿去赌博的。妞在一旁拉着喜的衣角。

丫头呀,你胳膊肘怎么可以向外拐?宽脸大汉挥起大巴掌吓唬妞。

妞不怕,挺着胸脯说,我就不许你骗城里哥哥的钱!

喜找来纸、笔,把协议写了,认真看了一遍,将协议递给宽脸大汉看。他不看,说我不识字,你只要付钱就好。

喜将那协议逐字读了一遍,宽脸大汉心不在焉地听。

没意见?

没,你给钱就行!

喜又把协议抄写了一份,然后让对方签字。宽脸大汉不签名,但用大拇指按了印。喜把五百元钱付给了他,剩下的钱他要买车票回家。

宽脸大汉欢天喜地地拿着钱走了。

喜一直想和欢谈一谈,但苦于再没有机会。

回城里那一天,喜坚持不要外公送,他说自己一人认识路。

沿着乡间的路走五公里左右就可以到达一个长途汽车站点了。坐上车,大约需要几个小时就可以到城里。

他还担忧着欢。

欢的生存,欢对人类的态度……还有,宽脸大汉会信守承诺吗?这些问题老是萦绕于心,没有答案。

喜上路了。

路是蜿蜒着的,成片的稻田已是金黄,有农人在收割。一群大雁缓慢而悠闲地从空中飞过。这一切是那么有诗意。

但喜轻松不起来。他想大雁一定意识不到这里可能有潜在的凶险,譬如宽脸大汉的那把枪,否则的话它们就不会如此优哉游哉。

他回首看著荒岗,一岗乱树张牙舞爪地伸着枝条。隐约见岗上有人在挥手,那是欢吗?!喜再定睛细看,那人却又不见了。

欢,你不愿再与我见面,这是为什么?但不管怎么样,我都要祝福你,希望你一生平安!

喜转过头,迈开步子赶路。他想坐上最早一班回城里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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