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克嶷崇文严法
2017-05-09张志善
张志善
推崇文化
在振兴文教,特别是推动“崇韩”文化方面,张克嶷竭尽所能,不遗余力。
康熙三十五年(1696年),张克嶷刚到潮州履任不久,便到韩文公祠拜谒韩愈。其时,守祠者竟是一位僧人,克嶷大惑不解:韩公素来以辟佛至潮,僧人守祠岂有此理?于是,重新招募民人守祠,(参见清张士琏《海阳县志·韩公祠》)。从而制止了由僧徒典守韩文公祠这一不伦不类的作法。
由苏东坡撰书的《潮州昌黎伯韩文公庙碑》由于受到“元党案”的冲击,立碑后不久即被销毁,元、明两代重书的“苏碑”到清代亦风化剥落殆尽。历来崇尚文化的张克嶷随即派人准备好碑石,又特意邀请他的同年进士、大名士赵执信前来潮州,重书“苏碑”,刻好后镶于韩祠南廊墙壁中。遗憾的是,赵执信曾于康熙二十八年(1689年)佟皇后逝世后尚未除服的“国恤”期间,应剧作者洪升之约观看了《长生殿》传奇,遭到言官无理弹劾,遂以“国恤张乐大不敬”的罪名被革职。恃才傲物的赵执信从此以后采取不与清廷合作的态度,不再求官。雍正年间,文字狱愈演愈烈。其时,潮州当政者认为,保留一个历史上有污点的政治“异己分子”的诗文、书迹,总是一个招惹是非的渊薮,于是派人偷偷地把赵书“苏碑”的文字、特别是跋语和书写人的名字与书写年份统统凿掉,此后的地方志亦缄口不提张克嶷请赵执信重书“苏碑”一事。因而,至今韩祠中仍留有一通没有书写人姓名、且字迹模糊难辨的“苏碑”。然石碑可凿,心碑难摧。张克嶷这位执法如山又热心“崇韩文化”的知府,其英名与业绩岂能从人们心目中抹去?多少年来,大家口耳相传,不绝于史。他所著《大题真稿》《山题真稿》《清闻编》等均留传下来。
治盗有方
张克嶷在广西平乐任知府期间,当地民族众多,瑶族、壮族、苗族等各族杂居,风俗不同,语言不通,并且各怀戒心,与官府作对。平常发生了盗案,官府根本无从下手。克嶷不畏困苦,深入浃月,调查研究,摸清症结,系个别苗酋从中撺掇。克嶷说:“业精于勤,荒于嬉。以盗为业,必乱风气!”他以信义说服苗酋,举力治盗。后查获巨盗二人,根据犯罪情节和认罪态度,惩毙了一个,宽宥了一个。被宽宥者感恩戴德,表示今后愿意为张大人效犬马之劳。张克嶷就责成他担任平乐地区的侦缉工作,专门负责查办盗案。这个人是从强盗窝里跑出来的,对盗情熟门熟路,由他来治盗,自然事半而功倍。同时,张克嶷晓谕众贼,凡回家者,既往不咎,还将过去滥施刑罚的捕快们挨个处分公示于众。当地百姓一看,这个大人不赖,于是纷纷站出来搞“联防”,盗贼至此绝迹。
调广东潮州后,张克嶷一如既往,以治盗开路。当时潮州属县盗贼蜂起,有的假称是明朝遗裔,聚众千余人,声势甚大。县令畏惧,不敢剿捕,只紧闭城门,以守为治。克嶷闻讯后疾驰至其地,命官兵迅速占据白叶祁山,一边布设疑兵,严加防守,一边厉兵秣马,大造军声,使盗贼不敢迫近。适逢夜半,大风骤起,他率200名精兵跃马扬鞭,冲锋陷阵,一举突袭了其营地。盗贼惊呼道:“快跑,大兵来了!”城中亦鼓噪出兵以助战。盗贼落荒而逃奔赴祁山,克嶷又在中途设伏攻击,斩其首领三人,余众皆降。事毕,广西巡抚欲以“平叛”之名奖赏其功,克嶷却说:“这伙人只不过是普通盗贼而诈称是明代皇族后裔而已。如果以谋反罪而兴大狱,受株连者必然人数众多,恐怕会激发新的变故。” 巡抚听从其言,乃以盗业结案。此后,果然盗风刹住,秩序逐好。
不畏权贵
张克嶷于康熙十八年(1679年)进士及第,被选为翰林院庶吉士,后来调到刑部,成了执法断案的官员。有一宗案件,牵连到朝中执政大臣的亲属,刑部的官员们都不敢去抓人,张克嶷却不信这个邪,勇敢地承担起抓捕嫌犯的责任。那位嫌犯是满族人,归内务府管辖,但内务府袒护自己人,声称此人出使在外,不能归案。张克嶷以正式文件的形式询问内务府:此人出使去哪里,执行什么任务,什么时候回来等等,逼内务府做正式答复。另外,他还力请刑部尚书到内务府交涉,一定要缉拿此人归案。
康熙年间的吏治官风虽然较好,然官官相护,朝廷庇护满族大臣,最终事情虽被阻搁,但听闻此事详情的人无不对张克嶷肃然起敬。
张克嶷在潮州履职时,有个颇有来头的人打着北京某亲王的旗号到潮州开矿,张克嶷经过了解,觉得此人有拉大旗作虎皮、虚张声势、瞒天过海之嫌,于是立即把他抓了起來。那人趾高气扬,亮出一张“龙牌”,以证明自己的身份。张克嶷不动声色,先把那人关押起来,接着奔赴京城,验证“龙牌”的真假。果不其然,“龙牌”是伪造的,那人的狐狸尾巴露了出来。虽“龙牌”系假造,但此人有靠山,一些权贵或捎话,或面见,不断有人前来说情。张克嶷正义凛然,不为所动,这名诈骗犯最终未能逃脱被乱棍打死的命运。
执法如山
张克嶷在广东省潮州府任知府不久,就碰到了这样一个案子:当地一个大土豪看中了一个小户人家的闺女,非要娶来做妾。可是,这个姑娘早已和邻村的一家后生订了婚。两方家长为了防止意外,决定赶紧给孩子们完婚。不料,就在男方迎亲的路上,忽然从路旁的竹林里冲出来20多个壮汉,他们有的拿刀,有的拿棍,土豪一声令下:“给我打!”壮汉们吆喝着朝娶亲的人群冲去,瞬间,哭声、叫喊声响成一片,现场满地是血,那个刚才还喜气洋洋的新郎官已经被砍死在地,家人在一旁呼天喊地,新娘被几个壮汉架了起来劫走。
被害的两家人悲愤难忍,把状告到了潮州府衙门。张克嶷看了两家的状子,义愤填膺,决心为民做主,惩办这个无法无天的土豪恶霸。为了掌握确凿的证据,他不动声色地化妆成小商贩,到那个土豪的庄园周围的村子中查访。张克嶷经过几天查访摸清情况后,立即组织了一批胆子大、手脚厉害的公人,亲自带队包围了大土豪的庄园。公人按照知府的事先布置,很快在庄园中找到并解救了被抢的女孩子,逮捕了大土豪本人。紧接着,潮州府又派人搜捕了所有参加那次劫路抢亲的打手。由于人证、物证十分充足,案件的审理很顺利。审完后,张克嶷把那个无恶不作的大土豪判了死刑,打入死牢,并行文上报刑部。
原来,这土豪可不是一般的财主,此人脑子灵活,为了长期在地方上称王称霸,大到广东巡抚、潮州知府各官员,小到地方县令乡绅,他都以重金贿赂。他抢占民女被告后, 迅速请来当知县的表弟商议对策,采取惯用的金钱铺路,企图消财免灾。可想不到,张克嶷根本不吃那一套,不仅将他逮捕入狱,还依法判了死刑。土豪知道遇到了刚正不阿的清官了,于是私下买通狱卒,令家里人给张克嶷的顶头上司送钱保命。土豪家人先是买通了省里按察司、布政司的主要官员,又通过这些人打通总督、巡抚的关节,各路权势人物,纷纷出来说情施压。拿了人的手短,巡抚亲自登门说情。张克嶷拒不领情,说道:“大人,据我所知,这土豪平时作恶多端,横行乡里,老百姓敢怒不敢言,这几天我查看以往的卷宗,控告该土豪的诉状有300多条,这样的恶霸不除,民无安宁之日。”“好了,你说的那些我也偶尔听说过,但我今天来就是想问你一句,这事你饶还是不饶?只要你睁只眼闭只眼,手下留情,我可向朝廷保举你担任我的广东巡抚一职,老夫要告老还乡了。否则,休怪老夫不客气!”巡抚大人软硬兼施。张克嶷摘下官帽,脱下官服,双手递到广东巡抚面前:“卑职不才,这官可以不当,但刑律不可辱,国法不能卖。”说罢拂袖而去。不几天,刑部下达了死刑命令,土豪被处斩。
张克嶷执法严明,不给上级面子,也就没有什么升官的机会。以至心中颇为不忿,他写诗明志:“少年开口话伊周,壮志空存老未酬。吾道尊非因及第,人师贵岂让封侯。于今绛帐稀黄发,自古青毡重白头。边地莫嫌官署冷,饱餐苜蓿又何求。”56岁时其父去世,他遵制丁忧,辞官回乡, 一直闲居于故乡绛县下庄村,于76岁去世。他虽然仕途不顺,但后来的史家没有忘记他,他工作过的地方和家乡的人们没有忘记他。《清史稿》专门为之立传,《潮州名人录》榜上有其名,清乾隆、光绪以及当代的《绛县志》均以较大篇幅载录了其事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