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的女人真美

安小ber+老爹

老爹：

有个好朋友，认识够久的，我们前后脚来到这个世界上，差了一天。前些年她开始减肥、化妆，甚至割双眼皮，执着地摆弄脸上每一个细节，各种办法整理自己。每次看到她折腾自己，找最佳的漂亮视角，之前很震惊不理解。住家孙女为了折腾，至少早起一个钟点，攬着化妆包，坐在地上，凑在镜子前面，全是耐心。自己却是不管不顾，素面朝天。对老妈盯着的减肥，也全是耳旁风，紧一阵松一阵，感觉不到地秤上的数字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后来开始涂BB霜、涂唇彩，还被室友吐槽：Amber，没有涂匀啊。只好在室友指导下，各种调整修正。早上起不来，所谓的化妆就会不了了之。虽然没妆，东西倒是齐全，什么都有，就是不动手，可有可无的事。等知道了不化妆扯进尊重不尊重人的说法，才慌了神坐不住，早晨起来再困也弄妆。然而过几日，没事似地又依然故我回到从前。长大爱俏，每个女孩都逃不掉，收拾得漂漂亮亮见人，是个本事，有一个自然过程。如此反复，算是我高中的“化妆史”吧。

漂亮，对女孩子来说那是个非常重要的选项，怎么强调都不过分。天生不漂亮，就有了整容手术，每年不知道有多少女生跑到韩国打理自己的美丽，也不知道出过多少“美祸”。《每日邮报》，英国的报纸，说中国女孩已经将现任美国“第一女儿”锁定为整容的样板，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替中国女孩归纳出来的，只是觉得漂亮没有一个样板可以遵循，没法给“漂亮”下个大家都认可的定义。漂亮是每个女孩子自己心里的事，有自己的所感才会有美，漂亮要自己满意才行。张大千给女性的漂亮下的那些等级、定义，看着不爽，懂得尊重女性的男人不会这么干，网上扒拉了一下这位大仙，果然在女性世界里不是一个素净的男人。

说到我的审美观，清新干净整洁就很漂亮，像高圆圆，不能想象她要是浓妆是个啥样子。在《红楼梦》美人窝里，不喜欢林黛玉，太柔，小性子可以有，不能随时有。也不喜欢薛宝钗，太会看脸子说话做事，不想做这么懂事的人。喜欢史湘云，单纯，傻傻的美，骨头缝子里的可爱，心灵美的那种。《Vogue》杂志，时尚界平面媒体的老大，美国版主编安娜·温图尔，长得真是不漂亮，但是美，美和赚钱人家一个都没丢下，干练使一个人这么美，天生的、年龄的因素好像都是次要的，靠自己才会有漂亮。有个在加拿大生活的美妆博主，读过好些英文原版书，能在博文上一口气推荐十几本，打眼一看，就感觉多出一份内涵。

老妈属于女强人类型，不是钢筋铁骨那种，很了解自己的闺女，闺女的潮流风向、网络用语、聊天逗乐都一步不落，过了50岁，这个样子就很好看。看剧总看不明白日本女人，一心想嫁人，做家庭主妇，想成为男人的一部分，都这样想，从父母的怀抱一下子又扑进丈夫的怀抱。长大不就是独立吗，独立的女人才真正好看，任何人都是靠不住的。老爹讲张爱玲那句话，一点都不错，男人对女性是看脸的，大多数男人不看内在，至少不会仔细看，对男人来说漂亮才是硬道理。

卡蒂雅·布尼亚季什维莉，那个上帝一下子给了她容貌和钢琴两份礼物的姑娘，她甚至意识到两样天资会相互嫉妒发生碰撞，记得她说过这么一句话，“如果有人是为了我的外表来听我的音乐会，当我触碰到琴键，他们就会意识到美丽不只是物质的”。即便这样，人们仍然在意紧盯那个“物质”的外表，最新的证据在英国，那里正在闹高跟鞋乌龙，议会对工作场合强制女性穿高跟鞋的规定展开辩论，穿高跟鞋、化妆成了一个问题，不着妆就违反工作纪律，对漂亮的要求变为对女人的歧视，至少是钳制。美变为恶法来规定女人，这就有点离谱了。化妆、补妆、高跟鞋的高度……女人活得累啊。

老爹说自己的学校里，许多女孩子穿一种紧身黑裤子，千篇一律，没有了千姿百态。其实这种打底裤流行裤，就为了美体省事，还透出简朴精明劲，大众化不显摆，看着不烦，类似我喜欢的牛仔裤。老爹想到美的驯化趋同，里面没那么深的哲学道理。还有，那个看不起女人的叔本华，数叨女人那些话，文化水平实在不太高，对女人这么无知，怎么会成为大牌哲学家？不完整的一个人，他是咋读的书？女人是多厚的一本书，弄哲学的人不懂女人，怎么能弄通哲学？

老爹问男孩子的漂亮是个什么样子。美丽是形容女孩子的，现在漂亮的男孩子越来越多，好像光说帅对他们都不够意思一样。帅专属男孩子，大概是指男孩子的英气吧，就像标致是说女孩。我有一个小偶像，喜欢他好久，他比我小好多。小小年纪让人觉得特别。他讲自己好久没休假了，有一次和他助理去了火车站，拿着地图看见一个地方，想到心到人到，坐了44个小时的绿皮车，就去了云南大理。不刻意的帅，是真正的帅，藏都藏不住，一塌糊涂的漂亮。拖着行李，从忙疯的工作中一路奔逃到火车站、机场，指一个地方，说走就走，喜欢这种感觉。

容颜是没有年龄限制的，也不都像赵雅芝，颠覆了年龄的容貌。老人有老人的颜值，老人的颜值风格，应该像四季的变化。圣诞节去佛州，鞠阿姨家隔壁，80多岁的一对夫妻，在张罗着搬家，换一个新鲜住处。两个人经常旅行，独自开车买菜，手里提着菜，怀里抱一束鲜花，到哪儿都手牵着手，恩爱有加的样子。还有我81岁的姥爷，82岁的姥姥一住院，就杀到病床跟前，床前床后，其实真不是人手不够，可就是六神无主，紧张的嗓音也变了，手给菜刀都切了。爱情不光使年轻人漂亮，老人的那一份有另外一番味道。

说老人的漂亮，老爹知道一个叫Phyllis Sues的美国老人吗，网上挂红好多日子了，94岁，是扳着手指头可以数一阵子的年龄。容貌不漂亮但人不得了的好看。在她那些名目繁多的职业生涯里，硬找出一个标志性的，应该是时装设计师，只是在50岁之后，她的时装品牌才热闹起来。70岁成为作曲家，85岁上第一节瑜伽课，90岁高空跳伞，95岁不知道她会有什么叫人跌破眼镜的举动。看到整倒了年龄的Sues，看到她那些不断升级的行动和动作，真会出一身汗。自己现在这个年龄，要是再添两门语言课，顿时感觉到分量和难度，可是人家70岁又开始了意大利语和法语两种语言的学习。对年龄的不服气可以使一个女人这么精彩。

——爱你的小疯丫头

小丫头：

加拿大骨灰级书迷阿尔维托·曼古埃尔讲过一个故事，在多伦多地铁，他看见坐在对面的女人，在捧读博尔赫斯的《迷宫》，他观察到书是企鹅版的，却没有注意到女人的年龄、衣饰和长相，捧书女人使曼古埃尔顿时产生一种想呼喊想揮手示意想搭讪想亲近的感觉。关于曼古埃尔，需要多说一句，他是在书店做临时工时结识了已经全盲的由母亲陪同来买书的博尔赫斯，由此成为博的读伴，博同时成为他的世界。对博尔赫斯也得多说一句，博除了百岁而逝的母亲，女人缘不算好，和他有三年婚约的妻子，离开他的主要原因，是博认为她不喜欢书，当然68岁才结婚的博也不是合格的丈夫，第二任妻子就利落多了，也是一个喜文弄书的。

还是这个阿尔维托·曼古埃尔，看到一幅在养老院床上读书的老妇人的照片，实在是老到皱成一团的老妇人，安静而专注地靠在枕上阅读，他又被这个“不再平凡”的老妇人感动着了，他看到“一颗仍然燃烧着好奇心的灵魂”。在地铁在养老院，风烛残年垂垂老矣的女人，仅仅有了阅读的动作，却让自己变得如此生动，如此妩媚，如此有力量。曼古埃尔生所发出的对两个阅读的女性的感情，是真正无私而自由的感情。康德说的话在这里就好理解了：“美是真正无私而自由的感情。”如果欣赏一个人的美是一种感觉，掺杂着阅历、文化、喜好的成分，那么美就是因人而异的。曼古埃尔透过他的书，大概不会欣赏在地铁在养老院吸烟或者爆粗口的惊鸿艳影；就像叔本华透过他的痛苦哲学看到的女人，是“发育不良，肩膀窄小，屁股肥大，两腿短小”的，是“缺乏美感，不懂音乐，不懂诗，不会用创作性的艺术表达感受”的。

叔本华在哲学世界是不容小觑的，但他弄丢了一个丰富的美丽世界。什么样的女性是漂亮的呢，老爹的拙眼是这样看的：在公共场合旁若无人看书的女性；在人群里低声细语讲话的女性；眼神里流露出对孩子天然爱意的女性；不着很重的妆，不穿很夸张的衣服，不做很出格事情的女性；对老人有一种厚道，对弱者有一种关爱，对苦难有一种悲悯的女性；大气而不丢三落四，节制而不谨小慎微，知足而不守成犯懒的女性；即便掉在人海里，因为素净简约、不声不响，风情就在那里的女性；总是从平庸处转身，在媚俗前止步的女性；懂得挑拣自己的朋友圈，懂得尊重看上去可以忽略的人和事的女性；因为阅历和知性，使自己远离幼稚、庸俗和自私的女性；因为幽默、豁达、善解人意，使自己有一种无形感染人的力量的女性；不为了做一个十全十美的人和自己较劲，不为了每一件事的整整齐齐而难为自己，不为了讨好每个人而怪罪施虐于自己的女性；自己在各种各样的累面前却知足常乐，在各种各样的得意面前却谨记自知的女性；在时间上比在金钱上要斤斤计较，吝啬地使用自己时间的女性。以上种种特别流露出招惹人喜爱的面目。

做女人不要做成这样的女人，如果碰上这样的女人，大概可以绕道而行。一是抱怨计较的女人。常常连她自己都不待见自己，年纪小时借利齿毒牙，令人见人让，到年纪大时，混成怨妇恨女，能用怨言把对方噎死。对爱你的人不依不饶，对有隔阂的人一腔怒火深仇，一副寻衅滋事的心态。随时随地随便找人来做撒气桶，从来是索要索取索求，却从来没有分享分担分摊。对这种人如果躲避不及，会招惹自己一身的嫌弃。二是苛刻刻薄的女人。凡事凡人，自己的原则利益当头，不喜欢不高兴就脸挂冰霜，色厉内荏 ，快刀子一样割肉的语言。面孔刻板，态度生硬，做事无情，待人自私，睚眦必报。薄嘴唇尽显刻薄，和人交往全是寡情薄义。和这种人凑得太近，弄得自己浑身尽是看不见的伤口，叫人落荒而逃。三是浮躁媚俗的女人。面孔梨花带雨，内心贫瘠荒芜；总是矫揉造作有余、天然成趣不足。能招揽诸多的注目礼，却从招不来长久的凝视。端三落四坐六望七，无数的围观无数的眼热无数的心慵意懒和眼高手低。拨开这些横行霸道、千篇一律的美貌仔细打量，看见的仍然是一个烫手的平庸的仅有漂亮面孔而已的“漂亮”，缺乏重量的漂亮，没有漂亮感觉的漂亮；透过那些被时尚放大了的虚饰，往往只剩下媚俗。美成为纯粹被使用的东西，成为被批量模仿的东西，成为浮躁，成为想象力之外的矫饰。甜腻的美令人敬而远之。四是飞扬跋扈的女人。无理争三分，得理不让人。假爷们，视骂娘为霸气，爆粗口。语言撒野不是一种品质，拿着霸气做炫耀，就像拿无知去炫耀，是真无知，无知而不自知很可怕。五是邋遢懒惰的女人，一副油瓶倒了不扶的做派，从不收拾外表，也不打理内心，永远摆脱不掉自己不想要的生活。懒妇怨妇和馋妇聚而不散，常常打包集中在一个人身上。

说话不算养人的木子有句狠话：“俗，是一种脏，内脏。每有俗子挟洁癖以凌人，内脏外厉也。”有语录“出名要趁早”的张爱玲不这样认为：男人选择女人，绝对不是因为她内在有多美，而是因为这个女人的外在形象带给他美好的感觉。张这句调侃的话，对那些没有张爱玲的本事和能耐，却有比张爱玲俊俏的女性，是个安慰，或许张根本就是在这儿恶心男人，恶心那些从来就没有审美眼光的男人。老爹觉得，狠话和风凉话，最终都指向一句正正经经的话，“教养是一种不用说出来的美好”。这是美国人凯鲁·亚克说的。在脸上花太多的时间和钱，甚至动用外科手术美化、改造自己的身体，产生了太多的、被说出来的美好。热情、个性、自由和想象力会比化妆包和各色美容手段，产生出更多的美容元素。花掉一个小时的工夫忙活上妆上彩，如果拿出50分钟给心灵着色，会是什么样子的呢，即便容貌生涩笨拙，可脸上的线条在跳舞啊！

法国人可可·香奈儿有句灿烂掉渣的话：“我崇拜美，但是讨厌所有仅仅只是漂亮的东西。”对那些仅仅只是忙着化妆的、仅仅只是就颜值到颜值的人，是醍醐灌顶的话。美国最伟大的总统林肯，见到斯托夫人时，没有想到引燃美国南北战争的女人，是个身材矮小的女人，这个不起眼的女人因为她的《汤姆叔叔的小屋》而引导了“废奴运动”。斯托夫人由取悦眼睛的美走向了感染灵魂的美。许多女孩子要不断靠照镜子来支撑自己的美丽，来确认自己真的漂亮。有些女孩子不需要，她很自信，她知道自己漂亮到出色，知道自己不是那种喧哗的漂亮，不是取悦于镜子的漂亮。见过一个女孩子用镜子证实自己咄咄逼人的才气的吗？许多女孩子不知道老托尔斯泰讲过这么一句话：不是因为有了美才有了可爱，而是因为可爱，才有了美。

——爱你的老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