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日语“结構”一词的语义及其汉译分析

李素杰

摘 要：日语“结構”一词是源于汉语的汉日同形词。从词类角度讲，可以作为名词、形容动词、副词使用。名词语义为“结构，布局”、“尽善尽美的东西”；作为形容动词时表示“优秀”、“满意”、“足够，充分”之意；作为副词时表达“相当好”、“还可以”的意思。“结構”一词语义跨度较广，包含了说话人肯定或否定的主观评价。只有准确把握“结構”一词的语义并结合语境具体分析，才能譯成恰当的中文。

关键词：“结構” 语义分析 日译汉

日语“结構”一词是源于汉语的汉日同形词。从词类角度讲，可以作为名词、形容动词、副词使用。该词语义范围较广，包含了说话人肯定或否定的主观评价，在准确理解和译成汉语时有一定的难度。本文将对“结構”一词的语义及其汉译方式进行分析探讨。

一、日语“结構”的语义

日语“结構”一词是源于汉语的词汇，属汉日同形词。参考《新世纪日汉双解大辞典》、《日汉大辞典》、《大辞林》等的解释，现代日语中主要有以下语义。

（一）作为名词时。

名1： 结构，布局。构造成一个完整的事物（例1）；

名2： 尽善尽美的东西。特指极其完美地制作东西，亦指其物（例2）。

例1 文章の结構を考える （考虑文章的结构）

例2 结構を尽くした邸宅（精巧别致的宅邸）

“结構”一词作为名词时，指建筑物，特指规模较大的壮观的建筑物，这是“结構”一词的原义。“结”意为织网，“构”意为将木头组在一起，“结構”一词原意指“结网组木，用心构建”；引申为文章的构成，可用于抽象的事物或者理论的构成。还有派生义，指内心的某种设想、计划、意图等，不过该义项的解释出现在《全訳古語辞典》《スーパー大辞林》中，在以现代释义为主的《新明解国語辞典》等中未有体现。

（二）作为形容动词时。

形动1： 很好，优秀。完美得找不出缺点（例3）；

形动2： 非常好，太好了。这种状态就十分满意（例4）；

形动3： 足够，充分（例5）。

例3 结構な出来栄え（做得完美无缺）

例4 お元気そうで结構ですね（您看上去很精神，太好了）

例5 もう结構だ（已经够了）

“结構”一词本身并没有拒绝的意思。作为名词的“结構”一词在派生为形容动词后表示“充分、满意”之意，表示说话人对于事态状况的主观评价，当说话人认为“已经满足、没有必要继续”的情况下使用该词，就变成了拒绝的意思。跟直接拒绝相比，使用“结構”一词表达了说话人的礼貌态度，不会威胁到听话人的面子。

（三）作为副词时，表示“相当，蛮好，还可以。虽不能说充分但能满足某种程度的要求”（例6）。

例6 结構役に立つ（相当好；还算胜任）

例6的日文原句及中文译文摘自《新世纪日汉双解大辞典》，从中译文可以看出，日文原句包含了两层意义。参照《日本国語大辞典》（第二版 2000）的解释，一是“十分満足であると言うほどではないが、一応よいと言えるさまをいう（不能说非常满意，总起来说还可以）”，即例6中的“还算胜任”；二是“程度が低いと見込んでいた予想からは、案外程度が高いことを表す。かなり（原本以为程度低，没想到这么高的程度，相当）”，即例6中的“相当好”。

莲沼（2001）认为“结構”一词作为副词时有表示“程度”、“诱导”、“间投”三种用法。程度副词和诱导副词用在句子中，间投用法用在会话中。诱导副词的作用是“在保留程度副词用法的同时，与句末的主观表达相结合，表示‘虽然不能断定，但是这种可能性很大‘觉得会是这样的意思，引出下面说话人的判断或者主观感受，从而发挥诱导副词的作用（中略）作为程度副词时，事态或状况对说话人来说是能够直接认识的，而诱导副词的用法，是说话人对间接认识的事态或状况进行推断。”张琳（2014：20）认为下面例7-9中的“结構”在修饰状态的程度、动作的量的同时，分别与だけど なるじゃない かもしれない呼应使用，表示了说话人不太确定的判断。

例7 なんかー、あたしたちが入ってからぜんぜん来ないんじゃない。それまでけっこういたみたいだけど、バイトとか。（我说，我们来之后再也没来吧？之前还在来着，打工什么的。）

例8 特に看板とかってけっこう、何カ所かつけるうち、基本的にデザインって一緒になるじゃないですかー。（特别是放置看板什么的，原则上设计还是应该统一的吧。）

例9 あー、そうですねー、サラダとかぁ、そういうー野菜料理はぁ、结構食べてるかも知れないしぃ。（啊，是的，沙拉之类的蔬菜，也许还是吃的吧。）

作为间投词的用法，张琳（2014：20）举出下面的例子。

例10 全部、全部自分でやんなきゃいけな、久し振りだったからさ、けっこう、なんか、とまどっちゃった。（全部、全部自己完成啊，隔了这么久了，哎呀，真是相当困惑。）

例11 うーん、けっこうやっぱこっちの冬場はー、あの、天気悪いと、長袖じゃないと寒いよね。（嗯，是呀，这边的冬季，天气不好的时候，不穿长袖会冷的）

例12 けっこうまあ、安くできたってゆうこともあるんで、よけいなことゆったんだけど。（怎么说呢，因为用料便宜，也许我说多了。）

例10-12句中的“结構”与感叹词“なんか”、“あの”、“まあ”一起使用，体现作为间投意义的用法。此时的“结構”作为副词的功能弱化，起到停顿、调整语气、表达情绪的作用。功能语言学将“结構”一词看作模糊限制语，以实现说话人缓和话语行为和话语态度的交际功能，暗示不能确信信息的正确性或者对自己的行为不承诺（李凝：2015），这种模糊限制性在作为诱导副词和间投词使用时更加明显。森本哲郎在著作《日本語根ほり葉ほり》（新潮文庫 1995：85）中讲到“结構”一词时说：“这里重要的一点是‘超出预期。日本人有自己的判断尺度，这种尺度我想指的就是日本人比其他民族更克制。换句话说，日本人大都悲观，对事情不过度期待。这是因为日本人极度恐惧期待落空。如果开始就没有期待的话，无论结果多坏都能接受。反之，好的结果就会高兴。总之，日本人对于失意和绝望是特别在意的。”“结構”一词表达了日本人审慎的保留的主观评价态度。

二、 汉语“结构”的语义

《现代汉语大辞典》对“结构”一词的解释如下：

1.连结构架，以成屋舍。浩然《艳阳天》：“小茶棚很简陋，四根歪歪斜斜的榆木柱子，撑着一个高粱秸和泥巴结构起来的顶子。”

2.建筑物构造的式样。朱自清《威尼斯》：“这是很巧的结构，加上那艳而雅的颜色，令人有倘恍迷离之感。”

也指建筑物上承擔重力或外力的部分的构造。砖木结构；钢筋混凝土结构。

3.指诗文书画等各部分的搭配和排列。吴晗《谈写文章》：“学习他们的写作方法，结构布局，遣词造句，对写好文章会有很大帮助。”

下面是《现代汉语学习词典》的解释。

〔名〕

1.构成一个整体的各个组成部分及其搭配和结合的方式：经济～|知识～|这台机器的～并不复杂。

2.建筑物上承受重量或外力的部分及其构造：木～|钢～|砖石～|体育馆采用了新型的薄壳～。

3.文艺作品的内部结构：篇章～|语言生动，～谨严

4.句法的构造：主谓（主语谓语）～|述宾（述语宾语）～。

从上述两部词典的解释可以看出，现代汉语中“结构”一词主要为名词，指建筑物、文章、文艺作品、句式等的构造，偶有动词用法，如上面《艳阳天》中的例子。“结构”一词进入日语系统后无论在词类还是语义方面都发生了很大变化，因此在翻译成汉语时对词义的准备把握和汉译的推敲就显得极为重要。

三、 日语“结構”一词的汉译分析

综上分析，将“结構”一词的汉译方式归纳如下。

（一）作为名词

基本可以对应中文的“结构”一词，如例1；动词短语作定语时可翻译成中文的形容词短语，如例2。

（二）作为形容动词

形容动词作定语时翻译成中文里的补语，如例3；肯定评价时翻译成中文的“（太）好（了），可以，不错”等，例4；表示委婉拒绝时翻译成中文为“够了，好了，可以了，不必，不用，不要”等，例5。

（三）作为副词

作为副词时根据所表达的两层意义，表示超出说话人的预期时翻译为“相当，非常，很，够……的”；虽然没有达到说话人预期但是也已经不错时，翻译为“还算”。表示诱导作用时，通过“还……来着”“还算……”的中文表达将说话人的主观评价传达出来，例7-9。表达间投作用时，与其他助词表达综合考虑，也重在将说话人的主观态度翻译出来，例10-12。

（四）“结構”一词的常用句型

当不能接受对方的申请或者建议时，使用句型“～～て（も）结構だ” 、“～～で（も）结構だ”表达说话人“对目前现状非常满足”的意思，如例13-14，一般可以翻译成“不用” “怎么……都行”等表达形式。

例13 この資料は郵送で送らなくて结構です。次のメールアドレスまでPDF形式で送ってください。（这资料不用邮寄，请以PDF格式电子邮件时发过来。）

例14 どう言っても结構だ、私には意見はない。（怎么说都行，我没意见。）

（五）“结構”句的肯定意义与否定意义

“结構”一词含有肯定或否定的评价意义。在“何でも”“はい” “大変”等肯定意义的语言语境中一般表达肯定意义。在“もう”“いいえ”等否定意义的语境中则表达否定意义。单纯的“结構です”表达肯定还是否定，要根据具体的语境做出判断。例如肯定意义的例15，表达的是询问对方的意见时的回答。表达否定意义的例16，是对于提议的回答。

例15 「この資料をご確認いただけますか？」→（資料を見た後）「结構です」

（“您能看一下资料吗？”——看完资料后：“可以”。）

例16「新商品をご購入なさいませんか？」→「結構です」

（“您不买新商品吗？”“不买。”）

（六）意译等形式灵活翻译

正因为“结構”一词的多义性，很多情况下需要结合语境和汉语的表达习惯灵活处理。如例17中，“结構というな”译成“不尽兴”，而“结構なところ”翻译成“游览圣地”。例18的会话中，（1）（2）形容动词做定语，译成汉语都以谓语的形式，“结構（3）”表达委婉拒绝的意思，而（4）以常用句型“でも结構です”的形式出现，译成“行，可以”的中文表达。

例17「日光を見ないうちに结構というな」というたとえがあるくらい、日光は结構なところです。（日光是个游览圣地，以致人们常比喻到“不看日光不尽兴”。）

例18 （八百屋さんで） （在菜店）

A：「これ（1）结構なマツタケね」 （这松蘑真不错。）

B：「いかがですか、奥さん」（太太要买吗？）

A：「でも（2）结構なお値段ね、今日はお金が無いから（3）结構よ」（价格不低呀，今天没带钱，不买了。）

B：「奥さん、お金なんかいつでも（4）结構ですよ」。（太太，钱什么时候给都可以呀。）

四、 结语

以上考察了汉日语尤其是日语中“结構”一词的语义，结合例句分析了相应的汉译表达方式。日语中的“结構”一词有名词、形容动词和副词三种词性，后两者是汉语“结构”一词所没有的。“结構”一词还可以表达肯定和否定两种意义，需要根据常用句型并结合语境进行分析。即使表达肯定意义的程度副词中，也会出现“达到了很高的程度”和“超出说话人的预期”两种不同的主观评价，只有准确把握“结構”一词的语义并结合语境进行分析，才能翻译成恰当的中文表达。今后将会以“结構”一词在影视和文学作品中的语料分析为中心展开研究。

参考文献

[1] 「けっこう」の意味機能の多様性 ： 漢語「结構」からの変容 張 琳 大学院紀要 = Bulletin of the Graduate School，Toyo University 2014：1-24.

[2] 蓮沼昭子.「談話における「けっこう」について」『日本語の伝統と現代』[M].和泉書院，2001：279-293

[3] 李凝.日语模糊限制语的缓和话语态度功能—从会话交际中的“使用前提”入手[J].日语学习与研究，2015（2）：62-70 .

[4] 森本哲郎.日本語根ほり葉ほり[M].新潮文庫，199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