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产电影音乐创作的趋势与问题研究

2017-05-05金俊佶王静怡

艺术评鉴 2016年24期

金俊佶+王静怡

摘要：国产电影从起步至今已有一百多年，音乐在电影中的特征及其作用等随着时间不停地变化。八十年代以来国产电影的音乐创作呈现出独特趋势，也产生了诸多问题。本文就1980年代以来，特别是21世纪中国电影音乐的创作趋势及其存在的主要问题提出了一些看法与建议。

关键词：国产电影音乐创作

中图分类号：J617.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3359（2016）24-0168-03

电影作为一种视听结合的艺术形式，在我国已发展了百年之久。电影音乐也随着国产电影的发展一并前行着，其构成方式不断成熟。在不同的发展阶段，国产电影音乐显现出不同的特征，在电影中发挥的作用也不尽相同。尤其是进入二十世纪八十年代，随着技术手段的不断进步，国产电影音乐有了更大的发展空间，但也出现了更多的问题。本文以1980年代以来，尤其是21世纪的大陆电影为主体，浅析国产电影的音乐创作。

从1905年《定军山》的拍摄开始，国产电影音乐经历了默片时代、建国后的发展、“文革”十年的荒芜和“文革”后至今的进一步发展等阶段，比其他国家电影音乐的发展道路更加曲折。

一、80年代的电影音乐：层次丰富，技术进步，经典迭出

80年代开始，商品经济和市场体制逐步建立，思想解放运动和电影创新运动蓬勃发展，第三代、第四代、第五代导演拍出了许多经典之作，电影音乐也随之发展。

1982年，“文革”后第一批正规音乐学院毕业的学生开始发挥力量，大大提升了电影音乐中器乐所占的比重。创作人员也不再仅仅是电影厂的专职人员，个人也加入了创作。很多作曲家都有自己的特点，如多次和张艺谋合作的赵季平，擅于运用民族曲调，使用特色乐器；少数民族作曲家三宝擅用合成器，音乐优美动听。各种电影奖项也开始恢复和设立，其中对最佳电影音乐的评选使电影音乐日益边缘性的地位重新得到重视。在市场经济的刺激下，电影逐渐融入商业运营，电影音乐的作用也因此发生变化。

在第三代导演的电影中，电影都透露出或多或少的人道主义光芒，其电影音乐在表达内容上能够较好配合电影内涵，并在音乐构成和技术处理上逐步丰富。

以谢晋的电影《芙蓉镇》为例，在《芙蓉镇》中音乐共出现20次，其中歌曲四次，其余为配乐。与之前的电影相比，歌曲的幅度大量减少，配乐比重增加，用以烘托人物情绪，渲染氛围，将音乐开始作为蒙太奇手段使用，以声画同步为主要表现形式。同这一阶段的大多影片一样，《芙蓉镇》并没有特別的主题曲或主题音乐，音乐的结构以点描式结构为主，以情节性点描和色彩性点描居多。如当满根回忆他与玉音的过去时，忧伤的女声清唱揭示了为何满根会帮玉音，也对他的第二次出卖更加揪心。演奏手法上作曲者是将具有民族特色的调子用交响乐队演奏，和之前的阶段差别不大。

在第四代导演中，电影开始注重现代人性化的创作表达。巴赞的电影理论更深的影响着中国电影。第四代导演们创作了一批具有探索精神和创新意识的电影，具有独特的诗化历史的策略。优秀的电影作曲家开始在影片内涵的表达上进行富有个性的创作配合。

影片《城南旧事》的音乐由主题歌《送别》、插曲《麻雀与小孩》和其他器乐部分组成，器乐部分由吕其明创作完成。《送别》改编自20世纪初的美国民歌，具有深深的时代气息，在全剧中其旋律六次出现，最后一次在英子父亲的墓前，使用《送别》曲调，乐段长达4分17秒，没用一句台词，将影片想要表达的“淡淡的哀愁，沉沉的相思”，淋漓尽致的表现出来。《城南旧事》的音乐的另一特色是非常规的配器，将民乐与小型弦乐队组合，使得各类乐器在情感表达上相得益彰。

在经历了“文革”的洗礼后，第五代导演在80年代开始崛起。这一批导演创作了《黄土地》《红高粱》《盗马贼》《黑炮事件》等优秀作品，但其音乐创作还是在90年代后才越发显示出特色。

总体上，80年代的电影音乐更加注重对影片各个层面的挖掘表现，对人物性格的塑造更加多面化。音乐增加了抒情性，配器的手段和种类不断丰富。最重要的是电影音乐在电影中的作用和结构更加完善，框架型音乐结构和点描型音乐结构同步发展，音乐作为一种蒙太奇手段开始熟练使用。很多电影的主题曲成为流行经典，被反复引用，但电影中主题音乐的使用还是不多。

二、90年代的电影音乐：作曲技法多样，音乐质量下降

进入90年代，电影的分化开始变得明显。所谓“主旋律电影”“商业电影”和“艺术电影”走了三条不同道路。主旋律电影的音乐几乎不计成本，是在国家政策的影响下创作的作品；商业电影的音乐豪华、多用，但是叙事功能明显减弱；艺术电影由于经费或导演个人追求等各方面的原因，音乐的运用更加谨慎。

20世纪90年代以来中国电影的经济改革，意味着彻底打破电影制片、发行、放映“一条龙”的垄断型固有机制，向市场经济转轨。②这迫使导演必须在电影的各个方面考虑商业效果。因此在电影音乐的运用的尝试上，各类电影良莠不齐，甚至同一导演或作曲家的作品都会有极大差别。这一阶段占据市场的国产影片主要是主旋律影片和第五代导演的影片。

这一阶段较能体现国产电影音乐特色的影片当属陈凯歌导演的《霸王别姬》。

《霸王别姬》在配乐上极富民族特色，所用乐器包括京胡、箫、月琴等民族乐器，还有西方弦乐及电子合成器等。作曲家赵季平在配乐时借用京剧与昆曲唱腔，与原创音乐结合，有力的补充了电影的叙事与情感，充分体现了中国特有的文化。这一阶段的影片之所以能够在国际上屡屡获奖都与体现中国特有的文化有关，或者说满足了国外观众的“猎奇心理”。《霸王别姬》中赵季平的原创音乐旋律性并不强，但与借用的传统戏曲结合，出现了多调性的特征。影片中重要的主题音乐自然是来自京剧的《霸王别姬》，曲词“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在文中由童声、名角、主角唱出多遍，浓烈地表达了影片中艺术家为自身追求毁灭自身的情感。但与这一阶段的很多影片一样，电影音乐并不是可供流行的曲调，配乐还是一如既往的无法单独成型，导致这一阶段电影音乐明显不如之前的时期流行。

艺术电影方面，很多艺术电影都是体制外作品，无法上映，投入的资本也小得多，在音乐上的成本自然无法和商业电影相比。电影中的音乐很多取材现成歌曲或配乐，所占篇幅也较小。少部分电影有些构思很巧妙，产生了很好的艺术效果。

总的来说，90年代现代作曲技法在电影音乐领域影响扩大，现代的音乐思维与民族特点结合，显现出听觉多样化趋势，同时音乐在影片主题表现中，开始摆脱单一的声画同步方式，尝试走向声画对位，发挥相对独立的作用。影片的发行规模迅速扩大，电影音乐的创作数量也节节攀升。但经典作品的比例开始下降，电影中的音乐流行的范围与力度大不如前，这与电影音乐的性质有关，更与其自身质量有关。反而是香港电影在长久的发展中出现了如《英雄本色》《闯将令》等经典配乐。

三、21世纪以来的电影音乐：技术高超，叙事不足，原创性下降

21世纪以来的电影音乐是问题出现的重点阶段。随着外国电影的不断引进，观众的欣赏水平不断提高，对国产电影音乐的要求也日益提高，国产电影面临着巨大压力。在这样的环境下，国产电影音乐多维发展的趋势也更加明显。

新生代导演是21世纪优秀国产电影的主要创作者，代表人如贾樟柯、王小帅、姜文、陆川、管虎等。他们的作品很多都是体制外无法上映的，如王小帅的作品，但除了上映的《我11》，其他所有作品都是未经电影部门审查批准的。在这样的条件下，导致用于电影音乐制作的成本非常低，因此电影中的音乐很多都是素材库素材，使用音乐的时间也很短。但这些导演的商业作品质量大多很高，在使用现代音乐的方式上也各有特色。如姜文的《让子弹飞》，配乐由久石让和舒楠共同完成。影片一开始又使用了《送别》一曲，紧接着小号和弦乐组合开始进入，极具律动感。插曲《算逑歌》值得一提，网上曝光引起网友极大追捧，这首轻松小调由作曲家舒楠谱写，和音组合黑鸭子倾情献唱，还特意为全国各地的影迷准备了两种版本，诙谐的曲调、通俗的方言，可谓“笑果”十足。这首歌虽只是在张麻子率领众兄弟和老汤进城时惊鸿一瞥般出现，但效果非常好。有几位若隐若现的女声合唱着“算逑，算逑，算逑”，优美动听，还给接下来黄四郎与自己的替身过招埋下伏笔，配得非常巧妙。③近年来来自其他更多领域的导演进入电影产业，大致从《非常完美》开始，出名演员开始涉足导演行业。流行小说改编电影也大批出现，如《致青春》《小时代》等。这些影片在票房上出现不可思议的成功，但在音乐方面明显功力不足。以《小时代》为例，网友调侃该片为“2小时超长MV”。影片中刻意突出插曲及主题曲歌词，完全丢失国产电影优秀的音乐传统，音乐和电影的关系本末倒置，反而是影片配合音樂。在乐器音乐上几乎毫无建树，总是运用插曲或主题曲旋律，直接挪用。这是类似影片的通病，很多电影中歌曲确实开始流行，但其流行基本脱离了电影，成为单独的EP商品。另外一个奇特的现象是国产恐怖片的盛行，如《笔仙》《碟仙》《京城81号》等。这类恐怖片力图用电子合成的恐怖音效弥补影片本身在画面情景表达上的缺陷，并在音乐使用上极大的模仿好莱坞做法，却造成了适得其反的效果。这一阶段还出现了翻拍经典电影的热潮。《庐山恋2011》《少林寺》《新警察故事》等老片被翻拍，无可避免会将原有配乐润色后重复使用。

总的来说，21世纪以来的电影音乐在技术手段上有很大进步，但在配合与深化影片内涵，传情达意效果上存在明显不足，甚至脱节，电影音乐运用好的影片少之又少。超过亿元票房的影片很多，制片方也开始学习外国电影将电影音乐做成原声大碟作为周边商品出售，但效果始终不甚理想。主题曲的明星效应从90年代的一分效果到现在变成了至关重要。在音乐与电影的配合方面，能够以一贯之的音乐结构非常少。原创力量不足，很多电影使用旧配乐或已成名作品，使用水平也参差不齐。

电影音乐在电影中不是最重要的部分，却是不可缺少的部分。总的来说，80年代以来的国产电影音乐在进步的同时存在许多问题。乐器音乐配乐水平差，歌曲与电影配合不足，缺乏原创力量等问题的趋势越来越明显。其原因在于商业化运作导致艺术性缺失，民族性缺失，以及本身的技术能力、音乐制作成本以及影片本身的质量问题等，更重要的是音乐在电影叙事中作用和地位的变化，从与摄像同等地位到附属地位，使得电影音乐在筹备时就得不到足够的重视。要解决这些问题，就要学习国外电影音乐经验，保证民族特性，总结中国电影音乐成功经验，同时完善商业运作机制，保证音乐人才供应，做好基础教育。不仅仅让音乐被记住，更应摆正电影音乐在电影中的位置，使其在叙事、抒情和结构上的辅助地位得到重视，使这一日益边缘化的领域得到应有的关注。

注释：

①本文中“国产电影”的范围基本限定于除香港、台湾地区的大陆电影。

②李少白：《中国电影史》，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6年版，第220页。

③刘克利：《电影<让子弹飞>配乐分析》，《青年作家（中外文艺版）》，2011年第6期，第73页。

参考文献：

[1]汪航和.音乐史论新选[M].北京：中国文联出版公司，1996：1-155.

[2]李少白.中国电影史[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6：216-264.

[3]刘克利.电影<让子弹飞>配乐分析[J].青年作家（中外文艺版），2011，（06）：73.

[4]曾田力，雷伟.电影电视剧音乐分析教程[M].北京：中国传媒大学出版社，2006：1-308.

[5]徐浅林.中国电影技术发展史[M].北京：中国电影出版社，2005：1-90.

[6][挪威】彼得·拉森.电影音乐[M].济南：山东画报出版社，2009：1-237.

[7]狄其安.电影中的音乐[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2008：1-2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