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实相生
2017-05-02王朴逸
王朴逸
“不愿清醒,宁愿一世沉迷放纵不知归路,宁愿一生无悔放逐。”王小波是如此沉醉虚拟。在我看来,虚与实看似两条没有交集的平行线,沿着各自的行迹延伸。但稍稍倾斜平行即会变为相交,虚实结合,虚实相生或许也能碰撞出别样的火花。
任何事物都是矛盾的,斗争性与同一性作为矛盾的两种基本属性同时存在,在一定条件下,即便是对立的事物也会发生转化。这就好比,善良迈过了原则的底线就成了懦弱,勇敢超出了正义的范畴就成了鲁莽。虚与实也同样如此,只有适度结合,合理地把握才能实现最优目标。
当现实中生出许多无形的栅栏将人桎梏,让人于生活中的挫折中而备受折磨时,由实入虚成了一种明智的选择。古代文人墨客,他们怀着经世济民的抱负走到了仕途文化的高坡前,与社会交手几个回合,看清了官场的尔虞我诈,饱受奸佞的非难后,便一头扎入了市井田园,化入人生的虚境,笔下生出了无数绚烂夏花。他们渐渐消弥原先的志向,然后又把这种消弥当作了志向,在淡泊中升华,在平静中修养,在幽寂中超越。于是梅妻鹤子成了他们的精神标签,山水之乐成了他们精神的滋养,煮雪烹茶成了他们生活的常态。借鉴佛家遁入空门,以青灯古佛为伴;学习道家清静无为,任思想自由行走。
然而,现实又常常将人逼入另一个极端,陷入自我感伤的虚境中难以抽离。这时由实入虚是另一种变通。司马青衫作为古代文化人格的一种常态,是同理心衍生下的双向情感流动。这种情感现于史册,或是仕途失意的落寞,或是小人排擠的愤懑,或是去国怀乡的凄凉,抑或是家国沦丧的幽怀难表。外化于物,它是一轮明月,一樽清酒;内化于心,它是一丝寄托,一种共勉。多愁善感,心思细腻的古人在遭遇打击时,也曾忧思难解,满目凄凉,然而,他们最终没有让悲伤逆流成河,反而将自己的满腔忧思附在一片落花或一声鸟鸣上,附在一枝绿柳或一片浮云上,来释放内心的抑郁。如《菜根谭》所言:“世人动曰尘世苦海,殊不知世间花鸟相迎,彼自若其心尔。”从虚境中跳脱出来,现实可能是另一番景象。
由实入虚,在虚境中自我提升;化虚为实,在现实中寻求安慰。这是古人生存的智慧。如果现实过于残酷,不妨进入虚境小憩;如果虚境过于迷乱,不妨转入现实明心。虚实相生,本无界限,关键在于一出一入间的拿捏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