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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胎

2017-04-28马力贤

四川文学 2017年4期
关键词:计生委罚款老婆

马力贤

1

一不小心,老婆又有了,问我怎么办?我说等我想想。这可开不得任何玩笑。

是得好好想想,这是个非常严肃的问题,我己经有个七岁的女儿,这个要是生,就是超生,国法不容。想我一辈子良民,躲在城市某个嘈杂的一角,从不敢招惹是非,小心翼翼过着日子,不想土埋半截的时候,和老婆一个不小心,却可能导致犯法?据说还要罚十几万的款。这个数字是我这个小民年收入的好几倍,足够把人吓出一身毛病。生活本来不易,暴雨天还要冒着风险晒一晒棉被,肯定不是明智之举。就算最后揣着钱包四处请客,少罚一点银子,让他成为伟大共和国中的一员,今后他成长过程中那些七七八八的这个费,那个费,也会让我水生火热。

家中没有老人帮忙,为了带女儿,老婆七年没法上班。好歹是某个杂牌大学毕业的她,以每个月三千计算,三七己经二十一万了。要是再加上奶粉、衣服、医院及幼儿园等等,说白了女儿简直就是拿钱糊出来的。这些水一样流出去的银子,要是一张一张地叠起来可能比我都高。还别提女儿在她成长过程中,一会儿水有问题,一会儿吃的有问题,这几年还弄个雾霾什么的出来,连呼吸的空气他妈的都有了问题。想过去,想过来,不生的理由好像一千零一夜都说不完。可是看着女儿一个人独自成长,的确又太孤独,每每看到她亲切地望着别人家的小孩,眼睛发直,妹妹弟弟喊得欢的时候,我都相当的难过。在这个生存艰难的世上,父母终会逝去,婚姻也可能变故。但要是有个血浓于水的弟弟或者妹妹相伴,至少危难的时候能够彼此帮扶。何况老婆怀的要是个男孩?一女一儿,中庸之道,人生也算齐全。这样想来,好像生也有生的理由。如此,这个老天半夜偷偷摸摸送来的礼物,我是收还是不收呢?这个类似冬天豪猪们须要抱在一起取暖,却又不能扎痛对方的两难问题,让我相当相当的痛苦。

2

老婆说肚子里的孩子似乎开始在跳,我摸着老婆的肚子,他也是一条命啊,虽有这样难那样险,但我要是就这样不要他。我还是人吗?咬了咬牙,还是生吧。

可是查了一下家中存款,几个卡上合计没超过一万,真是想法很丰满,现实却骨感。区区万把块钱,老婆去医院做各种产前检查恐怕就要出脱大半。更别说这一超生,有关单位闻风扛着收钱的麻袋找上门,罚款的零头都不够。阿弥陀佛,那么一大堆银子,要是一张一张地连起来,可能会铺到天涯海角。只是听说最近单独二胎政策遇到寒流,像我这种不具备二胎条件,却主动提前响应号召的厚脸皮,不知有关单位罚款的时候,会不会手下留一点点情?如果真要较真,那么一大笔罚款,只有把房子卖了才脱得了爪爪,一想为了多生个孩子,可能会失去一家人唯一躲避风雨的房子,顿时脑袋呜呜的像煮熟了的猪头似的大了一圈。

要想不被罚款,就得找到合法生二胎的理由。明知希望渺茫,却仍存一丝丝幻想,万一有万一呢?这样才能省下大笔银子,既不用卖掉栖身的房子去当流民,还可以给未来的老二喝好一点的奶粉,让他在红旗下茁壮成长。七年前女儿出生的时候,我一个穷字当头,只好给她喂那些心存疑惑却便宜的大路货,虽然担心,可也没有任何的办法,穷人家的孩子只好穷办法。还好阿弥陀佛,并没有害怕中的意外出現。只是心中总有亏欠了女儿的想法。

我弟弟因病没有结婚,不知算不算理由之一?在网上忙活了一阵,没有搜到任何与此有关的内容。倒是查出第一个子女为病残儿,不能成长为正常劳动力的可以生二胎。女儿很正常,花点钱找关系做个残疾鉴定,好像也不是太难的事。但为了生二胎,让如花似玉的女儿从小就顶着残疾的名义,在祖国的蓝天下不幸福地成长,实在太残忍,这好像不是我这种家伙干得出来的勾当。又查出如农业户口第一胎为女儿也可以生二胎。老婆倒是农村户口,我还兴奋了一下,但瞪大了眼睛再看,老婆不是独生子女,根本不符合条件。忙活了几天,除了眼睛红成了兔眼,一无所获。于是跟老婆半开玩笑,要不把女儿过继给我弟弟?还没说完,老婆一下跳起来,指着我的鼻子,再说一个字就离婚。

3

合法理由找不到,罚款问题就如一把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真要是掉下来,不要说喝好一些的奶粉,喝米汤可能都成问题。人穷有时难免志短,大路不通,只好打起了歪脑筋。小家伙要过的第一关是计生委,或者拿到准生证,或者罚款,二选其一。我的情况想拿到准生证如水中捞月。只有想办法少罚或者不罚。托人找到计生委的一位实职领导,胖胖的领导面露难色,说不罚是不可能的。看在朋友的面上,他可以跟下面打个招呼,按最低额度来罚。按他说的最低,我快速心算,也要好几万。脸色一白,当场心脏就差点停止跳动。

胖领导对我表示同情的时候,也替我心痛那些要罚掉的银子,再三表示这是国家的规定,他也没有任何的办法。不过胖领导又压低声音说单独二胎效果不好,一两年之内放开生育是大势所趋,你把人藏一两年,只要没人举报,我们一般不管。就算有人举报,也还需要时间核实调查,按照程序一步步地来。你想法拖一拖嘛。事情只要一拖,这中间的变数就太多了。

举一反三,我心中一亮,大家都是明白人,胖领导的话我听懂了,就算查出这世上突然多了个人出来,只要有大嘴巴风姐征婚的勇气,总能找出办法来应对。仿佛吃了一颗定心丸,刚才吓得发白的脸又红转回来。热情邀请胖领导去农家乐吃九大碗,巩固一下感情,为今后可能要遇到的麻烦埋一个伏笔。胖领导说谢谢你的好意,现在外面风声太紧,还是小心为妙。

外面的确吹着不小的北风,胖领导可能多年积劳成疾,风吹多了肯定对身体不好,还会影响工作。此时想避避风头也在情理之中。领导不能亲自前往,但介绍认识领导的朋友总得请,河过了不能拆桥,这点道理我懂。酒桌子上推杯换盏间天南海北地说着梦想。然而满嘴冒油却始终高兴不起来,心里总有一个解不开的疙瘩,难道小家伙一生下来就要加入黑户大军?这爹这么当好像有些狼狈?这么狼狈当爹还有什么意思?

一觉醒过来,眼前仍然一阵金星乱晃,房间如一艘没入海底的沉船,世界此时倒了过来,好像有无数根棒子朝我迎头一阵乱打。闭着眼使劲揉着太阳穴,迷迷湖湖的又一头扎进了海底,让世界重新消失在黑暗中。再次睁开眼的时候,金色的阳光已经闯进窗来,照亮了房间,也照亮了我的心田,温暖的阳光中我似乎恢复了理智,胖领导的建议虽属好心,但绝对不妥。好歹米大的字我也认识不少,我不能因为交不起那些纸做的臭钱,就让自己的亲生骨肉隐姓埋名,成为黄皮肤“黑人”。

可是大路朝天,除了罚款,眼前好像没有任何一条路肯为我伸出手来。恍恍惚惚间,阳光中我的心再次暗了下来,巴凉巴凉的。

4

狗急了也会跳墙,此时我这只吃素的老兔子也开始有了咬人的心。只是一时不知从何下口?张着嘴想了半天,口水将要滴下来的时候,突然脑袋里冒出如果不交计生委的罚款,可不可以先去派出所上户这个想法?以前好像听说过,派出所给超生小孩子上户口,并没有一定要凭计生委那张盖了大红鲜章罚款单的说法。那种凭罚款单才能上户的事,都是不合法的土政策。我不由得心狂跳了一下。按这个说法,且不是可以先把小孩子的户口上了。不过这样一来,等于向有关部门自己举报了自己。说不定第二天计生委就会光着膀子,扛着等着装钱的麻袋,雄赳赳地打上门来。

火烧到眉毛,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一头扎进网里,先找到了新修订的省里的人口与计划生育条例,瞪大了双眼,却没有任何有关如何上户的规定。倒是查到第六次人口普查时,公安部门专门发过一个文件,那里面明确规定,对不符合计划生育政策的出生人口要准予登记落户。任何地方和单位都不得限制政策外生育的婴儿落户,也不得将户口登记的情况作为行政管理和处罚的依据。计划生育政策外出生人口的父母只需持孩子的《出生医学证明》就可以在其户口所在地为孩子申报户口。阿弥陀佛,功夫不负有心人,真还让我找到了尚方宝剑。我洋洋得意地给老婆报喜。老婆却说你不要高兴太早。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你最好先去派出所打听一下。说不定就有什么土政策就在前面拦着。

老婆真是长了一张乌鸦嘴,还真让她说着了。管户口的女警官眨着细眼睛明确告诉我,虽然有公安部不得限制政策外生育的婴儿落户的文件,但各地还是有不同的规定,不能一概而论。像我们人口大省,为了更好地落实计划生育政策,没有计生委的社会抚养费征收单,就算你有出生证,也不可能为你上户。我们要为人民负责。我很纳闷,她所说的为人民负责,难道说我不是他们中的一员吗?我怀疑自己突然内分泌失调而致耳朵阻塞,眼前这个眉清目秀的女警官,突然好像变成了母夜叉孙二娘,横在了我和公安部那个文件当中无法越过。我有些不明白,这个小小派出所和公安部之间不过一台电脑的距离,还没有天高皇帝远,那些巨大领导的指示,这些小小警察就敢不听?我也是醉了。

如此说来,这种强强联合的捆绑式“消费”,意味着不交罚款,小孩子就上不了户口。要上户口,就必须老老实实去交罚款。看我仗着公安部那份红头文件,理直气状的还心存幻想,女警官把眼睛瞪大了说不是我要为难你哈,这是上面规定的,我只是执行罢了。这倒是实话,谅她一个小小的警官,还没有胆大包天到如此地步。女警官继续说其实就算给你上了户,计生委那边的罚款,你躲得了初一,也逃不了十五,真要闹到上法院的分上,可能就不是你主动去罚的那一点了。女警官的话让我一哆嗦,这话倒有些道理,向来都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女警官及时向我普及了计划生育相关规定,违规再生育第一个子女的,按计征基数的六倍至八倍征收。我虽说没有学过奥数,但这种小学一年级的算术还难不到我。我态度主动罚六倍,不主动的话罚的就是八倍。二者相差好几万,足够我二年起早贪黑。一想到态度不好,可能导致家里的老人头集体搬家,顿时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在全身弥漫开来。如此说来,女警官这一席话,我似乎还要好好“感谢”她。

山不转水转,我赶紧夹紧了尾巴,又去托朋友帮忙。朋友在酒桌子上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把胸口拍得吧吧山响,说一切包在他身上。然后悄悄又说这两天手头有点紧。我于是数了两千块钱过去。他又把胸口拍得吧吧山响,说过几天一定还我。

5

老婆的肚子,像春天大地上的果实,一天天渐渐突了起来。胸口拍得吧吧山响的朋友那边,却还没有给我一个肯定答复。催问了几次,都说时机还不成熟。我有些不明白,不知他说的成熟时机要等到什么时候?总不至于让小孩子在肚子里等到要生那天。但朋友既然这么说,我也没有什么办法。

他再次说手头还紧,还是说过几天还我。我有些郁闷,上次借的都还没有还回来,现在怎么还好意思厚着脸皮开口?他风轻云淡却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好像我有借给他的义务。早就听说老家自流井这个地方好出这种精于算计,脸皮赛过城墙的家伙,不幸这回让我遇上。此时虽说他得寸进尺,不过我有求于他,似乎也找不到什么借口拒绝。这一去再去的四千个大洋,可以给老大买好多的花衣服,可以给老二买好多的进口奶粉。可以让我们一家人去吃好多次的火锅。但是此时,它变成了曾在我卡上存在过的一个数字。这样的情况,让我的心情也跟老婆肚子似的,一天一天,也沉重起来。

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老婆家在农村,据说罚款很少。老婆再次说要不把户口上到乡下?老婆的家乡山清水秀,有水田,旱地,还有山林。房前屋后,养有鸡鸭猪鹅,种有各种果树。老婆说现在农村户口,比城里的金贵多了。以前老婆说的时候,我考虑到内地的城乡毕竟差别巨大,小孩子一生下来就戴着顶农民的帽子,今后在社会上行走,难免遭人轻视。但此时现实摆在面前,我想老婆的建议也许是一条正确的道路。想这小子一生下来,就有几亩田地在手,不管今后时局如何变化,吃饭总是不用发愁。

老婆堂姐在当地镇上做生意,满街三教九流都是熟人。但是老婆平时和堂姐联系较少,现在突头突脑的电话过去,就指望别人伸手相助,于情于理好像有些說不过去。我说这么大的事,总得准备一份厚礼,酒桌子上当面说好。

还没来得及去找老婆的堂姐,麻烦还真的来了。不晓得是哪个挨千刀的当了叛徒甫志高?早上接到电话,一男声自报居委会的,粗声粗气地说你们已经生育一小孩,怎么又怀孕了?我吓了一跳,不知怎么惊动了居委会这些难缠的小仙?说话变得结巴。那男声说你不要管我怎么知道,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你现在这么做就是违法。居委会男声掷地有声地说出违法两个字,又把我吓了一跳。虽说居委会级别低,毕竟代表组织,也是共和国一级政府。这辈子第一次犯了法的我,把责任“推”到老婆的身上,我说自己也不想要这个小孩,但老婆是乡下人,觉悟低,没有认识我国人口多,低子薄,城乡发展和地区发展不平衡的基本国情。昨天跟她还吵了一架。现在正在给她做思想工作。为了证明我高度重视,又补了一句,中国的严重问题就是教育农民啊。

那边男声突然高了八度,似乎有唾味星子从话筒里面飞出来溅到我脸上,说哪个说的中国的严重问题是教育农民?简直在胡说八道。我就是农民出身,年年都被评为文明标兵。我没料到有这一出,赶紧解释这是毛主席他老人家说的。那个男声绝对没料到,声音顿时如在悬崖边一个急刹,然后像猪一样喘着粗气,心里窝藏着一团火似的,想发泄出来却又没有胆量,只好磨着牙哼了两声以示不满。我无意间用老人家击退了来犯的“敌人”,正在得意,突然耳朵一阵发烫,我父母也是农民出身,今天却拿他们以前的身份来打比喻,实在有些欠妥。

几天后居委会又打来电话,这次换了个温柔的女声,说你们还要拖到什么时候啊,越大身体伤害越大。她告诉我有两种选择,一种是直接到居委会写个单据,然后有专车送去医院引产,这个是免费的。另一个如想要找好一点的医院,就来居委会这边开个证明,然后自己先垫钱去做引产手术,到时候再拿回单据报销。你们不会有任何的损失。我听得直皱眉头,人都没了,还有比这更大的损失吗?

三十六计,走为上。我对老婆说赶紧去乡下躲躲吧。

如今的乡村,静静的如沉默的老人,一言不发,早已失去了过去那种牛声哞哞,炊烟袅袅的景象。村子里除了老人就是小孩。但是乡下空气好,喝的是泉水,吃的都是老婆家自己种的和养的没有污染的东西,每天睡到自然醒,我很满足,有点到了桃花源的小感觉。老婆怀孕症状虽然明显,当地搞计划生育的倒没有上门来兴师问罪,只是村长上门来了一趟,村长也搞不清楚我这个从大城市来的具体底细,和老婆又是乡里乡亲的,加上我送了瓶五粮液给他,他也没有过多地盘问。酒桌上喝得醉醉的反而说能生就生吧,你看我们这个村,老人越来越多,家家成了留守的空壳家庭。以前那么多人也不知到哪儿去了?再不生,以后谁来养活这些人呢?这些人走了,我们村就完了。村长伤感的话让我感到一种寒意。这还真他妈的是个问题。

唯一不足的是乡下产检不方便。像那种唐氏筛查之类的根本做不了。考虑到坚持按时的体检,是对自己和胎儿健康负责的一种必要做法,老婆不想因为各种理由推迟或者忽略这件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事情,住了一段时间后坚持要回城去。老婆说孩子是我的,什么人也别想抢走。看老婆意志坚定。我想该来的总是会来,我现在既不是战战兢兢的公务小官,也不是旱涝保收的国企事业职工,手中捧的是一摔就碎的泥饭碗,大不了自己把自己开除,现在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反正跑不掉,心一横,大不了回去把房子卖了。

回城的前一天,老婆说附近有一道观,百里有名,香火极盛,想去许个愿。老婆不顾有些沉重的身体,走走停停地坚持爬上山去,洗手焚香,在无量天尊面前三跪九叩。平时相当节俭的她,此时毫不犹豫地捐了几百银子出去。只是不知这种临时抱佛脚的做法,天尊他老人家喜欢不喜欢?

说来也怪,从乡下回城,居委会再也没有电话过来相逼,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我有些纳闷。老婆那么大的肚子,左邻右舍中的那个潜伏着的甫志高不可能看不见。难道无量天尊真的在保佑我?或者是不是有什么新的政策要出笼?居委会的事先得到了什么消息?兴奋不起来了。不过一想绝对不可能,居委会这个共和国的最基层组织,顶多敲着锣,发个传单,贴个通知,调解一下左邻右舍的民间纠纷什么的,上面的最新政策绝对不可能先通知到这一层面。但好管闲事的居委会不上门来管闲事了,风平浪静倒让我整天提心吊胆,不知他们会有什么预谋?每天总是细心地检查门窗,总害怕有什么突然的事要发生。

老家朋友的电话终于盼过来了,说己经给有关部门的朋友说好,问题不大,到时给他们意思一下。我说要多大的意思?他没有直接回答我这个问题,而是说意思到位了,罚款可能只要几千块就可以搞定。他意思到位这么一说,我知道桌子下面要付出的肯定不是个小数。不过听到罚款只要几千,还是忍不住大喜,还真是帮了大忙,原来还以为要罚十多万,内裤都要脱下来当掉。我继续追问到底要多大的意思呢?他还是没有直接回答,吱吱唔唔的说他这段时间为了我的事,早出晚归,到处求爹爹告奶奶,吃了不少苦,费了不少力。我心中一沉,晓得他在打坏主意,这么说这个代价可能真不会便宜。果然他说到最后,吞吞吐吐的说需要五万左右。我倒吸一口凉气,这意思一下的钱好像不够意思了。老家朋友再三强调你我朋友之间,他只是纯粹在帮忙。这些钱全部是打点给有关部门中的朋友。他一分都不要。他说你懂的。

老家这个披着朋友外衣的家伙此时给我出了个难题,表面上只要几千块罚款,却左整右整的需要五万块来铺垫,连同他借去的四千个大洋,差不多到了六万,这个数和计生委那位胖领导所说的按最低额度来罚都差不多了。如此说来,这个成本也太高了。本来淘神费力找朋友帮忙,指望少罚几个,最终却弄成这种结果。那么多的罚款,我不知道下面经办的人是如何做到只需罚几千块钱就可以摆平?我有一种相当不好的感觉,那么严肃的条例,在这些人手中摆弄得好像纸糊的一样,如同儿戏。此时朋友的“好意”,是接着,还是回绝?我有点拿不定主意。想来想去,终于决定,与其拿去喂狗,还不如交给国家。

日子就这样水一样慢慢流着,老婆的肚子越来越大,我在不确定的煎熬中开始准备奶粉、尿布等等。静静地等着小家伙出来與我们相见。十月二十九日,我坐在电脑旁边一边喝着闷酒,一边看着那些学者甚至政府官员关于全面放开二胎的呼吁,想着伴着小家伙出生而将至的大额罚款,心中久久不能平静,什么时候才能在沙漠上找到泉水呢?醉眼朦胧的时候,一则新华社消息跳进眼里,刚刚闭幕的十八届五中全会决定全面开放二孩。瞬间还以为产生了幻觉,赶紧擦了擦眼, “促进人口均衡发展,坚持计划生育的基本国策,完善人口发展战略,全面实施一对夫妇可生育两个孩子政策,积极开展应对人口老龄化行动。”这些如矫健豹子一样闯进眼中的文字,让我简直不敢相信,我屏住呼吸,再次认真地确认了这些文字的确来自权威的新华社,而不是某个大v恶作剧的时候,不由得吧地拍了一下桌子。老婆吓了一跳,说你喝多了?我吧地又拍了一下桌子。老婆说真喝多了。我指着电脑说放开了,放开了。老婆说什么放开了?凑上来一看,顿时眼泪就哗哗哗地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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