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日记(1958)
2017-04-27
1958年8月7日
这天清晨六点时分,刚起床就有同志在喊:“今天的早操时间进行劳卫制训练。”于是整个机关干部都蜂拥似的来到了操场。
这时太阳从东方升起,虽然是八月的天气,还是炎热的季节,但在北方来说,早晨的旭日照射在人们的身上不但不觉得炎热,而且使人轻松愉快。
测验开始了,我带领一部分干部测验投弹。一级劳卫制对投弹的要求是32公尺。每人轮投一次,最远的也没有超过30公尺,还有个别同志只投了十几公尺。怎么办?一个也不标准。我想只有我自己来作个示范来启示大家的情绪。于是我投了一个手榴弹,运足全身的力量,猛烈地向前掷去,忽听“啪”的一声,我的右臂失去了知觉,大臂不能支配小臂了,当时只觉得头晕眼花,大家不知我发生了什么事情,都把我围起来,凝视的眼光发出××(原字无法辨认)的视线。紧接着两位同志把我搀到卫生社,进行了临时的包扎,最后才用安慰的口吻告诉我:“你的右臂断了,必须上送治疗。”到了上级卫生机关,还不到六点,值班医生给我安置了一个临时床位,叫我休息。
我在上级卫生机关虽然暂住了一个多小时,在这短短的时刻里,心中好似刀割,说不出的痛苦,没有想到我今天会有这样的不幸遭遇。这是我在军队工作和生活中最痛苦的时刻。这只右臂如果就这样残废了,不但不能在军队工作,不管到什么地方也是个废物。过去不管在什么情况下我也没有哭过,而今天我为这只右臂流下了热泪。难道我的一生就这样结束了吗?难道我的整个前途都葬送在这只右臂上吗?不!不能!绝不能!事情绝不会像我想的那样糟。我是共产党员,决不能这样泄气,即便是我的右臂真的残废了,我的思想绝不能随右臂而残废。我的这次不幸是否会给将来的私人生活带来终生的苦恼?我如果把这个消息告诉晓岚,不知她会怎样的痛苦,不知要给她带来多少伤心和眼泪,她是否会因为我的残废而把我遗弃?她如果要真的这样做的话,也是应该的。一个青年姑娘,找个残废情人难免会引起他人的讥笑。同时也会在私人生活上给她添加些麻烦,岂不是会影响她的青春幸福吗?不过晓岚这个姑娘,我很了解,在我们认识将近一年的时间里,在信件中看到了她一片洁白的心对我是无比的忠实。不管怎样,为了不影响到她的情绪,特别是刚去学校参加工作的年轻人,不但没有生活经验,而且思想也很幼稚,怕一时的感情冲动,使神经受到刺激而影响工作。因此我这个不幸消息暂不告诉她,待治疗后医生下了最后的决定和结论再告诉她。如果真的残废了,我一定坚决动员她另找情人,我决不能因我自己而给她带来终身的苦恼。关于父母的痛苦,只有我自己来慢慢解决。想到这里真叫人恶心,本指望能使我的父母能够幸福地度过他们的晚年,没有想到今天给老人们又带来了终年的担忧。
八点左右,医生叫我办好手续,到军区去休养。当时派了专车,并派了一人护送。到院后经X光透视照相,科主任告诉我说:“你的右臂断了好几处,很严重,但你不要怕,圩上石膏休养一个时期就会好的。于是办好手续圩上了石膏,到病房后,护士同志们也安慰道:“安心的养病吧!骨头长好后一点也不会影响到你。”我很了解一个医务人员,当着病人的面决不会说病的严重性。情況再恶劣,当着病人总是以郑重的心情向你进行安慰。在这种情况下,作为一个病人来说又有什么办法呢?
唉!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8月8日
我来医院虽然时间不长,但是院内的一切,都给我一个深刻的印象和温暖的感觉。在医院的前面是白浪滔滔的大海,后面是茂密的树林,起伏的山冈,四季常青的松柏环抱着医院,万紫千红的鲜花点缀着病房,喷水泉的水柱,冲的是那么样的高,荷花池里金鱼在荷叶下穿流不停,麦克风里有时送来新闻,有时送来歌声。院内有四通八达的走廊,这走廊连接着整个医院病区和俱乐部、礼堂。医务人员对病员是那么样的可亲,就是这些伟大的白衣战士把心交给了病人,给病人解除了痛苦和悲哀。
8月9日
这是我入院的第二天,早饭后我正躺在床上看书,忽然听见广播里传来一个消息说中国评剧团要到我院演出,并还听到著名的评剧演员新凤霞同志带着小型节目要到病房里来进行慰问。
每个休养员同志都以欢欣鼓舞的心情在期待着这一慰问的时刻。的确,过去只在报刊上对新凤霞进行过介绍,也看过她排演的电影——《刘巧儿》,但是与她没有见过面,更没有看过她的舞台演出,今天能够在这里与她见面的确是个难得的机会。
下午六点半,病房演出开始了,共演出了三个小节目。其中使我最感兴趣的是《四姐妹夸夫》。剧情是这样的:
亲姐妹四个,各人都有自己的丈夫,他们有着四种不同的职业。她们这一天在一工地聚集在一起,各人夸奖自己的丈夫职业好、本领高、干劲足,到后来四人争论不休,最后吵起来了。这个时候她们的母亲来了,姑娘们见妈妈来了,都拎着妈妈的手要妈妈评理。妈妈当时看到四个姑娘为自己的丈夫而争论不休,指责她们没有出息,不害羞,而生气地说谁也不好。这四个姑娘都不满意,最后夸奖起自己的老头子来了,从而引起了观众们的大笑。
演出完毕她到人群中一一握手告别,安慰我们要好好安心的休养。她们走了很远还回过头来频频向我们挥手。
8月12日
由于入院时间不长,休养员之间还不太熟悉,晚饭后只好一个人去散散步。到哪里去呢?瞎逛吧!我穿过走廊,通过俱乐部,一直向院西北角的山冈走去。我站在平坦的岩石上观看周围的风景,平静的海平面上,白帆点点。这是渔民们经过一天的辛勤劳动而愉快返航的情景。晚霞倒影在海面衬着点点的白帆,晴朗的天空点缀着白云,一群群的大雁、海鸥在海面上空翱翔,这一切好似一幅美画。这时我准备坐下来看晓岚最近的一封信。一位大约五十岁左右的身着便衣的人,面带笑容地迎上来,当时不知其意,只有站起来赔笑而迎。他很关切地问我的病历,并进行安慰。听口音好像是南方人,但听不出是哪个省里的。我们交谈了大约十分钟的时间。
他走后我目送了很远,我想这人是很难见的。可能是位大首长,究竟是谁呢?……
9月6日
我给晓岚寄去的信和款到今天已有十天时间了,根据以往的经验,航空寄信寄款,不到十天就有回信,可是今天为什么没有回信呢?真使我惦记,过去她也曾向我说过,要到大冶去工作,难道她现在真的去了吗?这很难猜测。没有办法,只有再复一封信去询问了。
9月7日
今天院里组织工休人员去参观海浜人民公社。人民公社究竟怎样,我们还是陌生的。今天的参观就要和这陌生的事物见面了。
早饭后,我们乘上汽车,大约半个小时左右就到了目的地。一进村就给我一个很好的印象。街道打扫得是那么样的干净,麦克风里传来了音乐,洁白的墙壁绘着各种指示,有的跨上卫星,有的骑上火箭,电灯线、电话线、广播线好似蜘蛛网,从外表上给人一个好的感觉。
社党委书记给我们介绍了建社的生产情况和未来的远景规划,而后分组参观。首先参观的是托儿社,那些天真活泼的孩子真惹人爱。他们很有纪律,长长的队列整齐可观,当我们去的时候,每一个小朋友都拍手欢迎,向我们问好,给我们唱歌,临别时还挥手说:“再见。”紧接着参观了幸福院,院里宿舍墙壁刷得洁白,被子都是新做的。宿舍里有电灯,有暖壶。在这里养老的都是失去劳动力的孤老。幸福院的隔壁就是公共食堂,食堂内的一切设备都很齐全,清洁的炊具一尘不染。炊事员的工作服非常整洁,如果到我们医院会被错误认为是我们的护士。最后参观了发电站、供销部、试验田等。
9月25日
这半个月来心中总是忐忑不安,日夜等着晓岚的回信,可是每天都失望了,寄款到今天整一月之久,复信也有二十多天了,为什么回信、回执都没有呢?如果说晓岚没有时间回信也应回执呀!如果没有人收款,原信也应退回呀!是否晓岚也同我一样遭到了什么不幸吗?本来现在自己够苦闷的了,因为这次寄钱又给我带来不安。为了把问题搞清楚,唯一的办法只有发一份电报。
9月27日
今天邢大姐陪我到海浜去发电报,顺便给她母亲买点过中秋节的东西。疗养院到海浜要坐公共汽车,发电报要编电文,这对我这个只有一只左臂的人来说是很困难的,一路上幸亏有她的帮助,上车给我找座位,发电报给我编电文。
邢大姐的确是个很好的同志,从入院第一天起她就给我一个很好的印象。她对人和蔼可亲,说话态度温和,我也很爱接近她,有什么事我也爱找她,有时是研究病房里的工作,有时是解决一些生活上的问题,如穿衣服、打水、整理材料等。从此我们之间就慢慢地熟悉起来了。
有一次我们在一起闲谈,从工作谈到学习,最后谈起个人的经历来了。从而才了解她和我是老乡。她是湖北襄阳人,与我同年入伍,1956年才转业当护士。她的普通话说得较好,听不出一句家乡的言辞,从那以后我们就更加亲近了。有时我也到她家去玩,我曾记得在中秋前后的一个晚上,我在她家吃过苹果,因为我的手不能活动,都是她用小刀把皮削好了给我的。她的亲娘也在这里,因为我们都是一个省的人,谈起来也很亲近。的确,一个远离家乡在外地工作的同志碰到自己家乡人。很喜欢谈谈家乡的生活情况,感到亲近。
国庆节前夕
早饭后科主任告诉我们说,军区政治委員朱××上将到病房来看我们,当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传到病房后,每个休养员同志都以极其愉快的心情在期待着这一幸福的时刻,沸腾的病房简直无法形容。
十点半首长首先来到我们的病房,一见面把我愣住了,这不是我刚入院时在山冈上见到的那位同志吗?他就是我们的首长!当时我真说不出的高兴。这时首长向我们问好,并同我们亲切地交谈,什么地方的人有多大了?什么时候入伍的?现在何部工作?都问到了。同时我们也向首长反映了部队整风后的新气象,官兵的关系上有大大的改善。首长临别时安排我们要安心休养,并向我们一一握手。
首长走后我真是说不出的高兴,没有想到能在休养期间和我们最爱的将军在一起交谈。
首长这次来病房,对我们来说不仅是个鼓舞,而且也是一次实际的传统教育——艰苦摸索,上下一致,官兵一致,关心群众、士兵的疾苦。
目前我要很好的休养,争取早日出院,回到工作岗位上以实际工作成绩来回答首长的关怀。
10月5日
今天晓岚来信谈到其父亲身患重病,按理说我应回家看看才对,但因我也在病中,即便是没有病,我的休假期还未到,现在说回去也是空谈。我想晓岚是一个很懂道理的姑娘,是不会计较这些问题的。
另外她还在信中谈到利用探父病的机会到我家看望了我的父母,还买了很多东西。她对我父母这种关怀的行动,使我很受感动。她父亲身得重病,思想上够苦恼的了,但她在这痛苦的日子里,还未忘记我的父母。
10月28日
党委书记召集外科休养员开了一个动员会,号召病员大力支持我科修建的试验高炉,并在会上说明了我科搞试验高炉对推动全院锻炼的积极作用。今后每个休养员都自动报名,经医生批准后才能参加修建。十四点时分,二十多个休养员来到了工地。
到工地后很快就主动地展开了工作,有的碎石,有的搬砖,一个个干劲十足,工地上立刻沸腾起来了。碎石声、说笑声响成一遍。不知是谁说了声:“铁石真硬呀!”马上就有人插言道:“再硬也硬不过我的铁锤。”铁石能被病员打成粉碎,不是铁锤硬,而是我们这些病员有钢铁般的意志和冲天的干劲,在人民战士的面前是没有困难存在的。
一个小时过去了,工地上发出了休息的哨音,这声音,大家好似没听见似的,并没有打断碎石的声音,只听见喳喳喳的碎石声仍不停地响着。休息的哨音再一次以命令似的声音发出,高××同志说:“休息什么?这也不累!”
难道他们真的不累吗?不!碎石工作对每一个带伤的病员来说是非常累的。他之所以说不累,是他们的冲天干劲和忘我的劳动热情战胜了疲劳,忘记了疼痛。
10月29日
这几天我院在大搞全面运动,这也是党领导医务工作的又一次的变革,全体医务人员都轰轰烈烈地投入了这个革命运动,有的同志昨天是助手今天就成了医生。“一人多用”“一专多能”又在医院深入人心,你再看看我们外科的干劲:
深夜两点人人梦乡
科办公室射出灯光
医务人员苦学苦练
学习热情充满房间
不分昼夜坚决苦战
为了“全能”苦干实干
为了“全能”早日实现,全院都沸腾起来了。可是我呢?真像个废物,只能吃不能动,什么也不能干。本来有些事是能干的,医生也不准,那也不行,这也不行,真把我急死了,恨不得马上回部队。这只该死的右臂,真把我折磨死了。
10月30日
今天我的右臂获得了初步的解放——撤石膏了。我的右臂固定了三个月之久,今天撤开来看真使人难受,与左臂比起来,完全是两个样子,肌肉也萎缩了,比左臂要细一公分,手腕、拐肘、肩头等关节部分都僵硬了,不能随意活动。在未撤开石膏前我想,撤了石膏就算不能一下伸直,往回弯我看没有什么问题,这样一来写信、拉风琴是不会有多大问题。结果完全相反,往外伸的问题倒不大,往回弯却成了问题的问题,只有听医生的话,一边撤一边活动。
今天撤去石膏是我病情好转的开始,我应把这消息亲自写信告诉晓岚,但手一挥动笔又发抖,一点也不受我的支配,没有办法,只有等一段时间再说吧!
11月9日
今天是星期日,上午在家里看书,实在有些郁闷。午饭后我找了几个同志到海滩上去散步,并还带了鱼钩想去碰碰运气。当然我们不是为了经济任务而是为了好玩。
我们来到海边,正将鱼钩下到水里,忽听在公路上有一休养员拉开嗓子在喊,隐隐约约好似说要我回去,这真叫我难猜测。今天是星期天有什么大不了的事,不管怎样也要向他当面问个明白。于是我跑到他的身边。
“医生要你回去!”他告诉我。
“为什么要我回去?”我回问。
“说是有人要来慰问,要你回去写慰问信。”他回答说。
“为什么硬要我回去写慰问信?会写的人有的是。”我回问。
“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回去就知道了。”他回答。
“真奇怪!走!回去看看!”我说。
于是我就随他快步地往回走,走得满头大汗,这是我入院以来第一次流这样的汗。
一进办公室见护士长正在写什么,她告诉我说:“两点钟军区文工团要到病房来进行慰问演出,你代表外科休养员致感谢词。”我看表已经是下午一点了,只有一个小时了,怎样办呢?这还能“讲价钱”吗?只有赶快起写吧!不然当这么多的人说什么呢?
我把感谢信写完后到会场,演出已经开始了,我在人群里找了一个座位,聚精会神地欣赏正在演出的女声独唱《人民公社好》。的确,他们的演出很精彩,有些节目是来院后依据院里情况新编的,既有思想性,也有艺术性,演出完毕,演员们一一和每个病员握手告别。
11月10日
今晚军区文工团歌剧团给我们进行演出。参加这次晚会的有军疗、空疗、总疗等三个单位,在演出前有我院刘院长代表三个单位向文工团全体同志致感谢词。
演出开始了,人们都聚精会神地欣赏着节目的演出。这次演出的节目很多,历经4.5小时,其中我感到最有意义的是歌剧《告别》。
这出歌剧的确很好,不但有丰富的思想性,而且也有精彩的艺术性,演员们形象生动地刻画了我军对人民的热爱,人民对我们的拥护,并说明了在共产党领导下的人民军队处处都在为老百姓着想,忠心耿耿地为人民服务,发扬了我军“军爱民”的光荣传统。
演出完毕,演员们蜂拥似的下台与我们一一握手告别。这时会场的观众都站起来了,顿时响起了雷一般的掌声,演员和观众交织一起,沸腾的会场在欢乐的气氛中结束今天的晚会。
11月24日
今天接到岚的来信说:她也因工伤住院,刚回到工作岗位。这一不幸的消息使人说不出的难过,恼火的是她没有把情况说清楚:怎样受的伤?什么时候入的院?在院住了多长时间?对工作是否会有影响?对身体是否有损伤?我都不了解,真叫人着急,恨不得回去看。我想她的不幸遭遇不知又要给她带来多少烦恼和悲哀,在这种情况下叫我怎么不对她担心?
11月28日
今天我就要出院了,这是我几个月病房生活最高兴的时刻,但也很难过,高兴的是从现在起我就要摆脱病房生活重返工作岗位,这叫我怎么不高兴;难过的是我的右臂还不能活动,伤部虽然没有什么问题,但关节由于圩石膏时间太长,现在活动还不方便,日常生活事务上的一些问题还不能解决,甚至吃饭还要用左手代替。当然这不过是暂时的,但必须要作思想准备,在工作上不比在医院,在院内有了困难,护士会给我们解决。如果我的臂就这样下去了,当然在军队工作的可能性就不大了,不管组织上怎样处理,一定要服从组织分配。当组织未作决定之前,可以提出自己入伍的要求。这个合理的要求必须建立在集体利益的基础上,我想组织上根据我的实际情况是会合理的安排我的,决不会把我推出门不管。
几个月来的病院生活,上至院上,下至每个护理人员,他们对病人的爱真是千万语难叙,他们的冲天干劲真使人动心。这些白衣战士在病房不仅是优秀的医务工作者,在工地上也是光荣的工人。医疗技术的变革,改变了医院的面貌;中西医结合“手术”“打针”实现了无痛,全面地开展医生、护士互代互助,都表现了共产主义的医疗作风,他们真正地把心交给了病人。
亲爱的医生、护士、年老的委员长,我们今天就要暂别了,你们对我的亲切照顾和无微不至的关怀,我要永远记在心上。你们给我解除了痛苦,你们给了我一只右臂,我决不辜负你们对我的治疗,我回到工作岗位后一定以实际成绩来回答你们对我的关怀。
12月9日
今天我送同志出院到汽车站时,时间还早,大约还要四十分钟的时间车才能到本站,于是我就同他就地谈起来了自己生活中的一些私事。
这时车站上来了一个老人,上着青布棉袄,下着一条灰白色的棉裤,手里拧着一个棉卷,看样子很陈旧。大约在二十分钟左右来了一对青年夫妇,男的一看就知道是一位军官,这位女同志社会职业不明,从她的着装来看不像干部,更不像劳动妇女,她上着一件短呢子大衣,下着一条呢子裤子,穿一双高跟鞋,青年式的烫发,围着一条花红丝绸围巾,真像过去的千金小姐。
这位老人看到这对青年夫妇来了就立即站起来,但没有说话。这位军官走到老人身边说道:“今后没有什么事少来,常来影响不好。”这位年轻的小姐却默默无言,对老人一点也没有理睬,好像非常陌生。一會儿车来了,旅客们都先后上了车,我与速举握手告别。车开了。在回院的道路上,我问这位军官说:“这位老人是什么人?”他说:“是我父亲。”我问:“家在什么地方?”他回答:“在大同。”我也就没有再往下问了。
[资料整理者附言]:一次偶然的机会从旧书店买回来一册日记,花钱不多。日记从1958年8月7日开始,断断续续地写到了1972年,中间有很长的时间没有记录。
有一个问题一直在困扰着我,相信凡是看了这里整理出来的日记的人都有这样的疑问:作者的右臂不是受伤了吗?他怎么可能写日记?这样的疑问,我曾经也有过,就日记的字迹判断,不像是一个人所写,联系到10月21日和11月9日的日记可知,作者的日记应是由其口述,他人代为记录的。
资料写作者:不详。
资料整理者:王承军,其他不详。以上资料由整理者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