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女性主义视角下《第八日的蝉》中的女性形象
2017-04-27鲍卉
鲍卉
内容摘要:日本当代著名女作家角田光代,以其细腻的笔触创作了脍炙人口的文学作品。其代表作《第八日的蝉》,自发行后深受读者的喜爱,被改编为电影和电视剧。通过其中“空壳”和“蝉”的两个关键词所赋予的隐喻意义,刻画了日本女性如何摆脱悲哀、痛苦、依赖从而转变为自强不息的形象。同时,依据自由女性主义理论探讨《第八日的蝉》,揭示了日本女性追求幸福、超越自我的女性形象。
关键词:《第八日的蝉》;角田光代;自由女性主义;女性形象
日本当代女性作家角田光代的著名作品《第八日的蝉》,一经刊出即受到学界的关注。方爱萍在《填补灵魂空缺的温暖母爱走出人生困境的自我救赎——论角田光代<第八日的蝉>》一文中,指出“在希和子带走情人的孩子逃亡的过程中所积累的罪恶感作为希和子心灵自我救赎的起点。”童晓薇在倥壳女人的发现与救赎:角田光代小说解读——以畅销书<第八日的蝉>为中心》一文中,认为“作者通过一系列空壳女性的描写,揭开和谐社会、和谐家庭的面纱,
展示了一群为寻找自我存在感而苦苦挣扎的游离在家庭之外、社会边缘的人,希望正视个人在作为社会缩影的家庭中的困境与挣扎。发现并表现她们,显示了角田光代创作的人文情怀和一个作家的责任感。”在笔者所见的研究成果中,以探讨女性自我救属赎和母爱视角为主,少有以女性主义视角分析《第八日的蝉》的女性形象和隐喻意义的研究成果。笔者在本文欲依据自由女性主义理论分析《第八日的蝉》中“空壳”与“蝉”的寓意进而探讨作品中的女性形象。
自由女性主义强调“女性存在的首要目标是做一个理性的人,而理性的实践则是透过妻子与母亲的身份来表达;主张女性应有一技之长与经济独立的能力,这样才不会为了长期饭票而无奈地走进婚姻;鼓励女性放弃以家庭主妇的形象做为自我认同,但并不提倡女性在实质上放弃家庭生活,而是在事业与家庭问取得平衡。”
1.“空壳”与“蝉”的隐喻意义
角田光代在《第八日的蝉》中所描写的女性都具有一定的共同特征,即在日本社会中的“男主外,女主内”的家庭构造下,女性虽然游离在社会边缘,压抑着自己内心的不满和痛苦,默默忍受社会带来的不公,但逐渐觉醒,开始寻求自己在社会中的位置,从而努力地生活下去。在该小说中,角田光代塑造了被称为“空壳”的类型化的女性,她们在社会上缺乏认同感。小说中的“空壳”一词,是秋山丈博的妻子惠津子在秋山丈博的情人希和子墮胎后,打电话讽刺希和子是一个肚子空空无法生育的“空壳女人”时使用的。因此,希和子为所爱的男人堕胎并导致不孕,并受该男人妻子的羞辱,背负着这一“空壳”,开始了自己的犯罪行为,抱走了秋山丈博的女儿惠理菜。但是,在带着惠理菜逃亡的过程中,她渐渐地得到了心灵上的救赎,她不再感到空虚、寂寞及失望,与“女儿”的相依为命,拼命工作赚钱,自食其力,使她获得了心灵的慰藉与人生的救赎。
小说中另一个重要的字眼就是“蝉”。蝉卵隐居土中多年,渐变成蝉蛹,发育成熟爬到地面上,脱壳而出,锐变成蝉,其在地面的生命历程仅仅只能维持七天。中国文化认为蝉象征着复活与重生,因此,从周朝后期到汉代的葬礼中,把一个玉琀蝉放入死者口中,表达希望死者像蝉一样从黑暗的地下重生的愿望。而作品中活到第八日的蝉,感受到的是生命的寂寞孤独还是超越重生的希望?小说冠名“第八日的蝉”,即贯彻全篇的一个独特隐喻。活到第八日的蝉作为小说的主题意象,同时也是小说中日本现代女性的生命寓言,当孤独地褪去“空壳”,超越俗世的“只活七日”成为“第八日”的蝉,从而坚强的活下去,超越自我。小说意在现代女性应该如第八日的蝉一样,努力地生活,追求社会存在感和生命的意义、价值。
2.《第八日的蝉》中的女性形象
2.1任劳任怨、向往幸福的女性形象
《第八日的蝉》刻画了多名女性人物。首先,塑造了一批任劳任怨,向往幸福的女性形象。最具代表性人物是秋山丈博的妻子秋山惠津子,其表面上过着幸福的生活,丈夫在外勤奋工作,自己在家料理家事,照顾孩子。但是,丈夫经常彻夜不归,使得惠津子寂寞而内心空虚。当惠津子得知丈夫有外遇后,将愤怒立即发泄给了丈夫的情人希和子,认为导致他们家庭出现破裂的原因是希和子,却没有谴责丈夫。惠津子渴望获得幸福,希望得到丈夫的关爱,在家里默默奉献任劳任怨,只为能够拥有一个完整的幸福家庭。惠津子所希望的幸福仍然是依附于丈夫,并没有意识到像丈夫这样的男权主义者才真正是女性悲剧的制造者。他们虚伪无情,背叛婚姻、爱情及亲情,对家庭和妻子没有责任感,同时玩弄其他女性的感情,导致了妻子及情人空虚寂寞缺乏安全感。因此,在小说中塑造了许多在家庭中默默承受、任劳任怨,在内心却向往幸福,希望通过自己在家庭的付出获得丈夫的怜惜及关爱的女性形象。
此类女性的幸福意识依然停留在依附男性的层面上,想通过男性的认可获得自己在家庭及社会中的地位和价值,试图通过自己对家庭的付出获得男性的怜惜及关爱,寄希望于男性。所以,可以说此类女性对于幸福的追求依然停留在表层,缺乏理性和自我追求。她们内心十分渴望得到社会价值及地位,但是又害怕自己努力争取后失去丈夫及家庭,从而自己无法立足。因此,她们压抑着自己内心的不满,小心翼翼地维护着自己的家庭,背负着心理上的“空壳”。她们是自由主义女性视角下的萌芽,她们将自己的人生全部寄托于男性,却从未敢于跨出男性及婚姻的鸿沟。
2.2摆脱束缚、追求超越的女性形象
作品还塑造了多名与“任劳任怨、向往幸福的女性形象”不同的女性人物,其中以希和子为代表的“摆脱束缚、追求超越的女性形象”。希和子作为秋山丈博的情人,曾经深爱着秋山丈博,她的爱是纯粹而炽热的,她一心一意地毫无保留地将自己全部的爱给了秋山丈博,当自己怀孕后,她欣喜自己有了秋山丈博的孩子,能够为他生儿育女是她期待的事情。从这一层面上分析,可以说希和子此时的幸福意识与秋山惠津子是相似的,她们都深爱着这个男人,将希望寄托于所爱的男人,从而获得幸福人生。但是,当希和子被秋山丈博欺骗堕胎以至于丧失生育能力再无做母亲的可能后,她因爱生恨,偷走了秋山丈博的孩子惠理菜(熏)。可以说希和子该行为具有一定的报复意义,她跨越了男权主义这一鸿沟,不再默默忍受,而是以一种极端的方式与男权抗争。但同时,在偷走孩子之后并与其相处、抚养的岁月中,可以看出希和子正在一步步地向“第八日的蝉”蜕变。她在这一过程中感受到了亲情和责任,体会到了作为母亲的快乐与艰辛,她渐渐地不需要依附男性,理性地寻求自己生命的价值。在抚育惠理菜的过程中,她摆脱了社会赋予她的枷锁,成长蜕变,努力地从悲伤中活到了“第八日”,超越了世俗的自我,感受到了不曾体会到的欣慰和快乐,因此,当她在法庭上,法官让她向受害者道歉时,她却向秋山丈博夫妇道谢,感谢他们能够让自己体会做母亲的感受。而正是因为她摆脱了束缚,超越了自我,才使得她在出狱后依然能够淡然地生活。
以希和子为代表的此类女性具有一定的反抗意识,她们能够意识到女性悲剧的制造者是男权社会及缺乏责任性的男性,所以,她们敢于向男权挑战,通过自己的努力争取自己在社会中的价值及地位,从而超越自己,褪去“空壳”,勇敢的活在了“第八日”,获得心灵上的重生。
作品中的惠理菜(熏)遭遇了与诱拐“母亲”希和子同样的际遇。由于堕胎导致的终身不孕使得希和子万念俱灰,以至于潜入秋山丈博的家中,抱走了他们尚在襁褓中的女儿惠理菜。此后,她与孩子辗转各地,为了养活孩子不惜参加一个失去自由的民间组织,并交出自己全部积蓄。但是,该组织被群众投诉抗议,希和子不得已逃往小豆岛生活,直到惠理菜4岁时被警方解救。长大成人的惠理菜与原生家庭始终不睦,她怀念但又憎恨那位从出生就生活在一起的假母亲,同时也伤害了本来应该是受害者的亲生母亲。正是出于这种憎恨和矛盾的心理,使得惠理菜最终也走上了一条与“母亲”希和子相同的道路,与第三者相恋并怀上了孩子。可是她不同于希和子的是坚强的选择生下孩子,可以说这也是一种自我超越。虽然她也有过矛盾,但是最终在找寻儿时记忆的旅途中,让她找回了生存下去的信念。这是生命的延续,也是勇气的延续。她渐渐地从仇恨希和子的态度转变为理解和原谅。自我的回归才是生活的希望,这份希望填补了惠理菜内心的空白,不再如驱壳般生活。惠理菜犹如第八日的蝉独自活下来,不拘泥于婚姻形式,自立并理性地选择了做母亲。惠理菜可以说是希和子精神上的升华与提高,她冲破了男权社会制度的枷锁和桎梏。
3.结语
纵观角田光代创作的作品,无不以细腻的表达传达出女性的坚强和独立,倡导女性的自我意识。因此,随着全球化进程以及日本社会的转型、发展与不断进步,日本女性文学的创作理念、创作题材、表现手法乃至创作技巧都悄然地发生变化。女性作家开始超越传统意义上的婚姻、夫妻问的权利和义务、妊娠和生育、父母与子女的关系。在全球化背景下,对日本女性文学作出新的阐释与体认,这对于研究中日文学关系和全球化语境下我国现当代文学尤其是女性文学的发展应该具有一定的积极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