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舌尖上的乡愁

2017-04-26杨婉提

美文 2017年8期
关键词:糖葫芦梁实秋小贩

杨婉提

乡愁向来是具象的。诗人马致远心中的乡愁是枯藤老树昏鸦的淡淡剪影,余光中先生心中的乡愁是小小的邮票和窄窄的船票,张锋先生心中的乡愁是弥漫在几味中药里的微微苦涩。而梁实秋先生的乡愁,却是飘散在北平胡同旮旯里芬芳而忧愁的香气。

芙蓉鸡片,爆双脆,水晶虾饺,酸梅汤,光是听着名字就足以令人垂涎欲滴。梁实秋用他那特有的平实笔调,将这些带有老北京风味的小吃,向我们娓娓道来。老舍先生也曾对北平的蔬果赞不绝口,他在《想北平》中写道:“北平花多菜多果子多,那柿子进了城还带着一层白霜儿,美国包着纸的橘儿遇到北平的玉李,还不愧杀!”想必是对北平怀着特殊的热爱,才能描绘出如此真实可感的画面吧!在《雅舍谈吃》中,梁实秋先生不仅向我们介绍了北平的特色,还用独有的细腻笔触展示了全国以及西方的美食,其中更涉及中西文化在餐饮上的不同。所谈的,不仅仅是美食,不仅仅是乡愁,更是文化。

梁实秋先生说:“如今呢,胡尘涨宇,面目全非,这些小贩,还能保存一二与否,恐怕在不可知之数了。”字里行间无不透露出对旧时回忆的叹惋,而我也不免怀念起家乡带有独特印记的佳肴。

倘若有人游览我的家乡,吃一顿鱼丸是首选的,但我要说的却不是鱼丸,而是那不起眼的灯盏糕。幼时,出了家门,只需拐几个弯,那芳香四溢的气息便扑鼻而来。记得那些小贩们都是现炸现卖,我站在一旁看着那一勺雪白的面糊“哧溜”一声滑进油锅,登时响起噼里啪啦的声音,转眼的工夫,那黄金的面皮已经初具雏形。见此状,小贩会飞快地给它翻个身,那一阵香气几十里外都能闻到。

我想,人生在世,或长或短,只知吃是一种本能,懂得吃却是一种生活。生活的真谛不在一日三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而在于所行之处皆有所思。每一种饮食文化的背后,包含的不仅仅是一个典故,还是带有个人主观所赋予的内蕴。就拿这灯盏糕来说吧,从本身的制作来说,的确简单,但对我而言,看到它,仿佛就回到了孩提时代,在熙熙攘攘的街头,每个人都专心致志地做着自己的工作,哪怕街頭的小贩也会用心做好美食去换取顾客脸上的笑颜。或许,那才是一个沉静的时代,彼此尊重而又恪守本分。只有在那样的时代中,我们才能大声地说出心中的乡愁。

有时,一道简单美食的变化,象征着时代的变迁。梁先生说:“正宗是冰糖葫芦,薄薄一层糖,透明雪亮。”北京正宗的糖葫芦我没有吃过,但家乡那戏台外的糖葫芦却是吃过不少的。太爷爷在世时,常带我去锣鼓喧天的戏场。门口的糖葫芦我便吃了一串又一串。太爷爷去世后,我几乎再也不曾踏入戏场,更别提糖葫芦了。由此可见,人们对于美食的态度,恰恰是对待生命的态度。随着时代快速发展,人们不仅仅失去了耐心和恒心,更失去了对生命的尊重。过去小火慢炖的时光转眼就被如浪潮般的踏步声淹没。对于生命似乎忘记了细心呵护,仿佛只是一个个复制品,人与人之间的情感除了冷漠,再无其他。我想,在这样的环境下,我们又怎么能诉说乡愁,更别提去细细品味这舌尖上的乡愁了。我大概能够体悟到梁实秋先生,他谈的不仅仅是美食与乡愁,更是对一个能诉说乡愁的时代的挽留。

我不免感叹,那个愿意坐在茶馆里,细细品茶的时代究竟去哪儿了?人生活的方式有很多种,而吃的文化往往都有共性,我相信,只要我们依旧热爱美食,热爱生活,热爱生命,那承载着无数人记忆的美食就会再次出现;而这一道道或庄重或休闲的美食使得我们的乡愁有了去处。哪怕在异国他乡,想到他便是有了寄托,舌尖上的美食,化在心里却是一缕缕的乡愁。

如此,能让我们喝醉却心甘情愿的,只怕是这一壶故乡酒吧!这舌尖上的乡愁,看似味寡,实则却是心间萦绕不散的气息。

那穿堂而过,吆喝着“黑米粥——绿豆粥——茶叶蛋”的方言,黑暗里传来“笃笃笃”的敲梆子的声音,那童年里听见家门口捣年糕的钝钝的声音,大概也是我久久品味,停留在我舌尖上的小小乡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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