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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月下独酌(其一)》与《饮酒(其五)》看李白和陶渊明对酒及人生的态度

2017-04-26石李锋

青年文学家 2016年36期
关键词:陶渊明李白态度

摘 要:李白和陶渊明的诗歌里多有饮酒之作。但由于多方面的原因,导致他们对酒的态度很不相同。本文试图通过对《月下独酌(其一)》与《饮酒(其五)》,探析李白与陶渊明在这两首诗中反映出来的对酒与人生的不同态度。

关键词:李白;陶渊明;酒;人生;态度

作者简介:石李锋(1981-),任职于陕西省榆林学院文学院,从事中国古代文学教学研究工作。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6)-36-0-02

酒与诗歌的关系由来已久,其渊源可以上溯到先秦时期。早在《诗经·豳风·七月》中有这样的诗句:“八月剥枣,十月获稻。为此春酒,以介眉寿。”叙述了酿酒的原料、时间以及酿酒的用途等情况,并且记录了当时饮酒的盛况:“朋酒斯飨,曰杀羔羊。跻彼公堂,称彼兕觥,万寿无疆。”这时,酒在文学作品中的抒情功能虽然相对单一,但是足可以见到酒与诗歌的关系,在文学发展最初的阶段,就已经极为密切了。

《诗经》以下,诗歌当中酒这一意象应用越来越频繁,承载的审美意味也更加复杂、厚重。到魏晋时期,从阮籍,嵇康到陶渊明,酒不仅是文学作品中借以抒发情感的重要载体,甚至已经融入了他们的生活,成为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到了唐代,酒与诗歌,酒与诗人的关系更为密切。杜甫曾作《饮中八仙歌》,从一个侧面反映了唐代诗人与酒之间的关系。因此,本文试图通过对李白与陶渊明相关诗歌的分析,从而揭示出两位诗人对酒及人生的态度呈现出的哪些异同之处。

一、孤独中躁动的灵魂

李白生活在盛唐时期,传奇的人生经历和盛唐宏的气势使李白自信并且高傲。大唐王朝君临天下、万方来贺的太平盛世也激发了诗人的万丈雄心。因此,诗人一生积极追求建功立业。天宝二年,因朋友吴筠推荐,李白被唐玄宗召入长安,在翰林院担任供奉。但受到权贵排挤,第二年就被赐金放还。《月下独酌(其一)》就是在这一时期所作: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

统观全诗,让人感受到最强烈的情感就是弥漫在诗歌里的难言的孤独。因为知音难觅,所以借酒浇愁以驱逐内心的孤独;因为知音难觅,所以唯有月下独酌来慰藉灵魂的孤独。因此,诗人举杯邀月,酒入愁肠,而恨现心头。在醉与醒的迷离中,诗人最终选择了“相期邈云汉,永结无情游。”高蹈于红尘之外的看似超脱,却更深刻地反映了诗人由于现实社会中抱负不能实现,又不为人理解的旷世孤独。并且,也可以据此体会到诗人以酒入诗时,对酒的态度。

全诗以独饮开始,以独醉结束。诗人试图用醉酒来麻痹自己,暂时忘却烦恼。所以会有“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的念头。也会有“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的行动。但诗人从来就不曾丝毫释怀的孤独感在及时行乐,在凌乱舞步的交错中放大如一地花影,在月光流泻的寂寞夜晚,更加触目惊心。而酒之于李白,不过是失意时的消解物,用酒麻痹自己,消解内心深处的愁苦,烦躁和孤独。

醉酒状态下,诗人试图追寻内在精神的某种平衡,同时用酒发泄对现实生活的不满。可以说,酒不仅是借以浇愁的情绪疏导的媒介,酒之于李白,更是内心受到伤害的疗伤药剂,是用来暂时忘却烦恼的麻醉剂。

同时,我们还能感受到李白的人生态度。诗人从来就不甘寂寞,他渴求以一颗济世之心报效祖国,一展自己的才华,然后功成身退。但现实社会的局势一次次粉碎着他的理想,诗人只能徘徊在失意之中,自吟自伤。可是他的心是不安定的,甚至时常是躁动不已的。哪怕酒醉之后,也没有真正做到忘却现实。所谓“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只不过是诗人对现实失望之余的哀叹,也仅仅是哀叹而已。事实上,诗人根本没有放弃过自己的人生追求。

诗人在盛唐极盛而衰的历史巨变中,始终高举理想旗帜,奋斗不止。甚至直到诗人离世前一年,仍然想有一番作为。透过这首诗歌,我们深刻感受到了诗人在严峻现实中躁动不安和孤傲不羁的灵魂。对仕途、对人生,诗人即使历经艰辛仍一路坚定前行。虽然诗歌最后,诗人呼喊出了“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的高音,然而透过铿锵的声音,我们分明能感觉到诗人离群索居的愤怒。这也进一步证明,在现实生活中诗人不可能真正做到洒脱如斯。因此说,李白虽然高傲不羁,又总有遗世独立的情怀,但对人生,却始终没有做到像陶渊明那样的静心处世,坦然面对。

二、沉潜在自足中的生命

陶淵明,东晋名臣陶侃的曾孙。生在乱世的陶渊明,也曾有炽热的仕途理想,一生几次入仕又几次归隐。公元405年八月,任彭泽令,在官八十余日,最后辞官归隐,直到去世,再未出仕。《饮酒(其五)》,当作于辞去彭泽令归隐以后。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这首诗题目虽为饮酒,但是诗歌正文分却并没有出现与饮酒直接相关的信息。通读全诗,却能品味到诗中隐溢出的淡淡的酒香。相对于李白《月下独酌(其一)》中以酒买醉的现场感,这首诗更像小酌之后诗人内心情态的真实再现。面对夕阳,南山,归鸟,手捏一朵菊花的怡然之情,身处“人境”而对车马喧嚣的淡泊心境清晰可感。

由此,同样可以感受到诗人对酒的态度。不像李白在《月下独酌(其一)》中那样,一开始就对月独饮,诗人在诗中不着边际地任由心灵与大自然契合,而“饮酒”却作了淡化的处理,以至于酒这一意象潜藏在诗歌当中了无踪迹。正是这一点,恰好表明了诗人对酒的态度。酒之于陶渊明,不再仅是生活之中的消遣之物,也不仅仅是生命流转中慰藉心灵的良药,相反,已经内化为诗人一种生命的存在方式。就像诗人之于自然一样,诗人之于酒同样在某种意义上达到了契合,所以那份人与酒通融为一的意境在诗歌中渲染得淋漓尽致。

显然,酒对于陶渊明并非疗伤的药剂,陶渊明饮酒也不是为了从中寻求解脱。酒似乎成了诗人同外在世界契合的媒介,在饮酒的那一刻起,酒与他、与自然已是和谐为一。所以说酒是陶渊明生命的净化剂。

在这首诗中,同样也可以体会到陶渊明对待人生的态度。《月下独酌(其一)》中的李白是高蹈于万丈紅尘,在孤傲不羁中痛苦孤独的舞者形象;而《饮酒(其五)》中的陶渊明则是一位虽身处俗世却能抽身世外的从容的隐者形象。“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这需要有非凡的气度与心性才能真正做到“心远地自偏”。统观全诗,诗人的全部灵魂早已融入在自然当中,诗人的心灵是自在的,目之所及,心之所往,正如山气一般大象无形地与天地契合如一;也正如飞鸟一般在天地间自由翱翔而不受任何羁绊。《五柳先生传》中,似乎可以得到诗人之所以如此淡然、从容的原因。“不戚戚于贫贱,不汲汲于富贵。”诗人正是有了一颗不慕荣利、忘怀得失的心,所以才可以置身世外,做到心无挂碍的闲静。

而陶渊明的人生态度也可以这样概括:通过泯去后天的经过世俗熏染的“伪我”以求返归一个“真我”。这个真我是自然的,也是契合于诗人本心的。陶渊明面对世俗的黑暗,最终选择了自我疏离。他追求的正是一种纯朴、简单、明亮的人生方式。

李白和陶渊明分别是不同时代里两位伟大的诗人。他们都曾身怀济世之心,然而现实社会的复杂、黑暗并没有给他们“致君尧舜”的机会,因此直到生命的最后,谁都没有能够完成内心的夙愿。但是通过《月下独酌(其一)》和《饮酒(其五)》,可以看到他们应对人生截然不同的态度。然而这两种看似截然不同的人生态度在最终指向上却又有相同之处,那就是二人同时选择了孤独。无论是“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的傲世独立,还是“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的从容淡定,选择了酒,就选择了孤独。不同的是,李白试图以酒疗伤,暂时忘却孤独;而陶渊明则是以酒自适,去追寻自然之中的本真和宁静,体味孤独。

同样的孤独,不同的心态,掩饰着相似的无奈。而品味《月下独酌(其一)》与《饮酒(其五)》,可以让人穿越时空隧道,与两位诗人在心灵交融的基础上,产生共鸣。

参考文献:

[1][晋]陶渊明著.逯钦立校注.陶渊明集[M].北京:中华书局.1979.

[2][唐]李白著.王琦注.李白全集[M].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79.

[3]袁行霈.陶渊明研究[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7.

[4]安旗、薛天纬、阎琦.李诗咀华·李白诗名篇赏析[M].北京: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1984.

[5]陈道贵.东晋诗歌论稿(第一辑)[M].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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