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漉漉的黑树枝上花瓣数点

北京真是个不宜居的城市，秋冬有雾霾，夏天也热，春天原本是好的，花红柳绿，到处都是撒欢的场所，草地上狗屎都多了起来。然而，心情刚觉舒畅，杨絮就开始漫天飞舞。四月是最残忍的一个月，罹患了鼻炎这种不治之症的我，进入涕泪横流的新时节。我看到好多人，仰着身子走，试图躲开软绵绵的袭击。前些年的数据说北京有上百万棵杨树，加上其他城市的数量，怎么也得数以千万计。杨树家族如此繁盛，得感谢上世纪末的城市主政者，当时全国都搞城市绿化运动。既然是运动，速度就是重要考量。在生长速度大比拼中，杨树成绩斐然。作为速生树种，杨树备受青睐。等它们终于长大成熟，开始求偶播种时，这些城市就被杨絮攻陷了，淹没了我等鼻炎患者以及曾经因城市绿化成绩而得到表扬和提拔的人们。

不过，我们都是同一类人。成绩历来是重要的。衡水中学似乎看透了这一切。这所饱受争议的学校，最近在浙江平湖开办分校，开始招生。平湖分校的法人代表也不讳言，学校管理模式和办学经验都是从衡水中学引进。衡水中学的模式就是成绩至上。很多人惊呼应试教育的集大成者入侵了素质教育强省。浙江省教育厅官员甚至向衡中开炮称，这所学校“眼睛里只有分数没有人。跟我们浙江以人为本的素质教育理念不符合，他们认为是先进，我们认为是落后的，我们浙江不需要”。只是，需要与否，最终要看家长的决定。衡水中学现在被浙江的名校包围了，就像我们被那些杨树包围一样。我倒是希望衡水模式在这场包围战中败退离开，不过在其他地方，衡水中学却看似站稳了脚跟，除了平湖，他们还在在昆明、遂宁、保定、沁阳、南昌、合肥、嘉兴等国内很多地市开办了分校。我们都在批评应试教育，我们又都冲着成绩而去。这话是我一个表哥说的，他是一个小学校长。

成绩就是魁地奇比赛中的金色飞贼，“鬼飞球”射中球门次数再多，决定成败的仍然是抓住金色飞贼的那一方。不了解这项运动的可以看《哈利·波特》补补课。这项源自小说的运动，已经在现实落地。三月份，英国举办了第四届魁地奇大赛。四月份，全美魁地奇杯比赛也在美国的佛罗里达举办。官方声称，这是一项很严肃的比赛，光是规则手册就有200多页，球员们骑着扫帚训练，参赛时会骑上PVC管。据说，除了单个国家的赛事外，之前还有人组织过魁地奇欧洲杯，而世界杯赛事也在筹办当中。中国国内也有学校成立了魁地奇球队，就在遭到衡中入侵的浙江。杭州外国语学校早在2011年就成立了国内首支球队，杭州十四中的球队更是加入了国际魁地奇协会。不过这都是前几年的事情了，最近两年我再没听到他们的消息，不知道那届学生毕业后，下一届是不是在延续。

对大学来说，现在已经进入毕业季。福州外语外贸学院财会系的学生们，这次业毕得却有点困难。该校发布通知称，“几乎所有同学论文查重未达标准，论文质量比较粗糙”，并要求他们返校集中撰写论文。真是不知道现在大学为什么变成了这个样子，我们那会儿即便是再粗糙也能毕业的。另一所大学老师对现在的学生也表示忍无可忍，阅完他们的考卷后发了一封公开信，提醒现在的学生们，不要过于懈怠，浪费了大学里的美好时光。不过，现在毕竟是春天，就像诗人庞德说的，湿漉漉的黑树枝上，总是能看到花瓣数点。糟心事频发的大学校园里，也是能开出美好的花来的——武汉科技大学汽车学院有一名男生，有条裤子在寝室阳台晾了两个星期，等终于想起来去收衣服时，他发现鸟儿已经把那條裤子当成鸟窝。对鸟儿来说，城市总是不宜居的。也不知道它们是在哪里找到的枯草，将其衔来此处，最终在两条裤腿中间，搭建起一座短暂的温柔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