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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虽活色生香,但离“香港性史”还很远

2017-04-19朱白

南都周刊 2017年7期
关键词:名声龙头作家

朱白

写性,但能写出个人特色的中国作家,不多,大多数你能看到的都是压抑许久的某种报复性释放,这里面当然就容易將美和纯粹剔除出去。

谈论马家辉先生的《龙头凤尾》之前,应该先划定一下谈论的范围和尺度。

作为当代重要或者说出风头的知识分子之一,马家辉让大家习惯的形象早已经不是通过文字与人交流,而是在镜头前侃侃而谈。作家变成“谈家”这并非什么丢人失格的事,甚至还可以看成是一种知识分子接通大众的有效方式。尤其对于马家辉、梁文道这种平时写点小文章换取名声的作家来说,从书房到电视节目、网络节目录制间,再到千万个电视机显示器前,这不能不说是一种恰到好处的水到渠成。

但《龙头凤尾》并没有给人以相当于马家辉多年攒下的名声的质量,其质感也稀松平常。如果仅仅是语感上的困惑,或许还可以用香港人的白话和普通话之间的差异来解释,但故事的结构和叙事的章法,均让人看不出来配得上作者既有名声和多年文字工作者的意思。

小说的开头,不知道用“咸湿”来形容准不准确,但马家辉的确提供了一个相当声色的开场白,其中乱伦、基情、娈童、夫妻生活等等,从一开始就企图“吓”倒读者。这也为整部声色犬马且又诡异的故事打开了大门。

写性,但能写出个人特色的中国作家,不多,大多数你能看到的都是压抑许久的某种报复性释放,这里面当然就容易将美和纯粹剔除出去。作为香港作家,马家辉应该可以不受桎梏地创作,但可能是囿于传统作家身份或者虚构作品开始太晚,所以这种从压抑到恶意释放的情绪,在其小说里也很常见。

作为香港作家的马家辉,当然在语言上有优势,因为“大城往事”本来就迷人,粤语本身又对于内地读者来说,既有熟悉又有必然的陌生感,读起来容易被吸引。这一点,前几年超级成功的《繁花》就是证明,那些原本对上海话完全陌生的读者,却可以在这部充满方言陌生感的小说中提取快感,这是坚守地域特色的小说家的天然优势。但很显然,马家辉并没有老匠人金宇澄那种迷人的自信和纯熟驾驭语言的能力,广东白话在马家辉的小说中不够自然,我甚至强烈怀疑他在写这部小说的时候,脑袋里一直在患得患失内地读者与香港读者,到底自己该更顾及哪一头多一点呢?这种摇摆本身是一种没准备好的意思,也是内心并非完全自信的彰显。

《龙头凤尾》围绕着陆南才的肉欲、爱情和风云突变的大时代展开,这里的些许感叹都融在了人物自身的命运交错之中。陆南才与洋人的肉体交融产生了单方面的爱情,与妓女的交心产生了人世间可能存在的知心。马家辉笔下的陆南才虽然看似回归到了“人”,但仍高高在上不食人间滋味,他是另类的少数,也是被作家强力安排的命运下的“人物”。事发在香港沦陷前夕的人物悲喜命运,都成了作家那里需要烘托的场景,与其说巨大的世界变迁是人物存在的背景,不如说这些小人物和达官贵人更像是衬托历史风云的道具。

作为五十岁才开始创作长篇小说的作家,马家辉的个人创作动机外人不好揣摩精准,但从惯例和这部小说的内容,都不难让人想到“释放”“发泄”“癫狂一次又何妨”等诸如此类的形容词。从虐恋开始,到贯穿小说全篇的同性恋,这虽并非什么大逆不道,但也有点要一次性张狂个痛快的意思。只是其中缠绕陆南才的性事,远远构不成某些评论家所说的“香港性史”的高度。

当然,放肆也是突破,这也正是《龙头凤尾》好看的地方,所谓的禁忌,在绘声绘色和巧妙的故事之中,变成了顺其自然的情节,乃至人类必然要发生的诸如柴米油盐之类的细节,这些都使得《龙头凤尾》可以被拿出来当成一部杰出汉语小说审视,进而对之挑刺和表达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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