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资本争夺战正在到来
2017-04-19
这段时间,关于中国经济的辩论很容易出现“主题漂移”。昨天谈曹德旺和减税,今天谈汇率和资本管制,可能明天就谈特朗普当选如何影响中国经济了。但实际上,这些不同主题其实都指向了一个核心问题:一场“动真格”的资本争夺战,将要席卷这个世界,而中国难以置身事外。
资本,并不是一个贬义词,它是一个中性质的概念。它不单单是财富的载体,代表了人类最原始的物质欲望和冲动。在现代社会,它代表着更多,它背后是一整套经济制度的安排。资本流向哪里,就意味着哪里就会成为企业家、科学家等高素质人群的聚集地,成为创新的中心,乃至全球资源的分发中心和国际政治的强权国家。
某种意义上讲,中国改革开放为何能够成功?原因有很多,但一言以蔽之,关键就在于中国成功地将自己打造为了一个全球资本的理想聚集地。
过去30多年,全球的资金不断汇聚到中国,国外投资者叫着、喊着要中国“金融开放”,扩大市场准入;全球的人才也在这里逐利,中国乃至东南亚的留美华人纷纷回到故土,将硅谷的互联网奇迹复制到中国内地。
资本为何会汇聚?原因并不复杂,因为可以获得高收益。而现在,一些资本开始抽离这片土地,这是个事实,我们要有承认的底气和勇气。
从微观上分析,在企业的利润表上,投资者收益的决定因素主要在于息税前利润(近似于营业利润)、税负成本和融资成本三个大项目(投资者收益主要由第一个减去后两个的差值构成)。对这三个因素层层分解,便能找到中国经济下行的真正症结所在。
首先,营业利润是毛利和营销成本的差额,前者取决于基于企业技术和商业模式所带来的产品或服务的“品质溢价”,后者则和企业的管理水平密切相关。因此,如果企业技术进步,产品品质提升,或者商业模式独特,再加上管理有方,那么营业利润就高。
但现在中国经济的问题是,无论是产品品质提升还是商业模式都遇到了挑战。对第一个,我们推出了供给侧改革,旨在提升企业技术水平,但改革还处在推动初期,效果还不明显。
对第二个,企业商业模式的创新越来越走入死胡同,互联网创业的“同质化”现象越发严重。所有人都在不顾一切地烧钱,目标是最终圈钱,盈利的踪影渐行渐远。
另一个严重问题是地租,地租是管销成本的重要一项,对一些特殊行业而言,甚至是最大的成本项。它对企业利润的蚕食,讨论早已汗牛充栋,基本上不用赘述。
总之,企业息税前利润正在降低,或者说越来越缺乏提升的动因,这是一个客观事实。此外,税收成本和融资成本的高企,从来都是经济领域最不缺乏关注的热点。这三者,它们共同蚕食着股东投资的最终回报。
显然,我们没有必要否认中国国内投资回报率正在下降,对资本的吸引力正在衰减的现实。但同时,也应该客观看待这个问题,而不是一味唱衰自己。
首先,必须认识到资本投资回报率的降低,这是一个国家或者经济体在长期经济增长之后必然要出現的现象,世界上所有的发达国家都出现过这个问题。另一方面,我们也不能过分乐观,应该对投资回报率的下降做到“对症下药”。
当前,改革者已经越来越认识到“降成本”,特别是降地租对于中国经济的重要性,各种“降成本”的改革稳步推进。此外,我们还应该注意到一点,在以上这个简单的利润表模型中,企业的毛利除了取决于技术水平和商业模式之外,它还取决于企业所处的行业。比如,这个世界上,除了法国人、意大利人的奢侈品毛利很高之外,油气销售和电网的毛利同样很高。
这给我们的启发是,必须通过改革,来开放一些毛利较高的行业,甚至是一些垄断行业。对民间资本,甚至包括在中国进行长期投资的国外投资者进行适当的“让利”,放宽它们的准入限制,从而提高资本的整体回报率。当然,这必须在不影响国家经济安全和金融稳定的前提下进行。
最近,关于企业的税负问题成为了焦点。对于税负的讨论,还会继续深入下去。但我们也必须认识到,税收和股东投资回报是一个直接的此消彼长关系,它对资本的流向有着立竿见影的影响,这种影响的“直接程度”,甚至超过地租,超过融资成本。
国家税务总局原副局长许善达有一个观点,他认为,特朗普如果推行大规模减税,对中国来说是一个新的挑战。这将从两方面带来影响:从浅层看,这会缩小中国制造的性价比优势。实际上,曹德旺到美国办厂就是这种浅层影响的一个截面。
从深层看,各国资本都会向美国流动,美国将有更多资源投入到科技创新中去。很可能,在未来短到三五年长到十年的时间内,美国的科技会又出现一种升跃,就像上世纪80年代里根减税以后,美国的IT业出现突破,一下子把西欧、日本和前苏联甩到了后面。同样,中国也必须正视这种可能的影响。
现在,美国已进入加息周期,而人民币汇率亦成为了市场关注的热点。一场资本争夺战正在到来,没有人可以置身事外。对中国而言,深化改革是唯一的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