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余的礼物

二威/ 文 潘婧/图

多余的礼物

二威/ 文 潘婧/图

漫天飞雪拉开了新年的序幕，大街小巷都洋溢着热烈的节日气氛。薇妮坐在别墅的地板上，逐一拆开身边那堆积如山的礼物。10年前，她在同样的雪夜中呱呱坠地，命中注定要收到双倍的祝福。

五颜六色的包装纸盒四处散开，礼物一一露出真容：昂贵的电脑、相机、芭比娃娃……与去年大同小异。薇妮漫不经心地挑拣着礼物，非但不兴奋，还有点儿愁眉苦脸。她拥有了太多的礼物，再没什么能让她感到雀跃了。

礼物拆到最后，从一个颜色暗淡的包装盒里掉出一支寒酸的钢笔。薇妮的脸上立刻露出厌恶的表情，皱起了眉头。包装上没写名字，钢笔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之处。

“奇怪，谁会送这东西给我？”

比不过芭比娃娃的雍容华丽，更比不过现代化电子产品的广泛用途，现在谁还用这种没有一点儿特色的老式钢笔？真是件不可心的礼物，多余！薇妮翻了翻眼皮，随手把钢笔塞进她的新款书包。

这支钢笔就送给芯韵好了，反正送精美的东西，芯韵也不会收，这支老款的钢笔应该不会被拒绝的。薇妮这么想。

芯韵是薇妮新结交的好朋友。芯韵的爸爸在她年幼时便去世了，芯韵的妈妈工资很微薄，日子过得特别拮据。在生日和节日里，芯韵收到的礼物通常只有一样——一碗土豆烧肉末儿。

芯韵接过礼物的时候天上又落下了细雪，她住的破旧小屋里正飘着炖土豆的香味。香气与橘黄色的灯光交织在一起，烘暖了芯韵的心。

她竟流下热腾腾的眼泪：“谢谢你，薇妮，这还是我第一次收到朋友的礼物呢！”

芯韵做梦都想拥有一支属于自己的钢笔。她喜欢写作。在一本本作业本背面，她写下了一个又一个故事。在她的故事里，她可以成为任何人，做成任何事。奇特的想象力再加上一支笔，她就拥有了整个世界。可是芯韵平常用的笔只是一根短短的铅笔，还有一些同学用旧的、被她用胶带粘粘缠缠再利用的笔。

可就在新年这一天，芯韵收到了来自朋友的贴心礼物——一支属于自己的新钢笔。虽然它看起来不够潮，十分普通，但她很喜欢，收下这份礼物让她感到喜悦和贴心。她并没有被同情或被轻视的不舒服感。

送走薇妮，芯韵把笔握在手里，深蓝色的外壳很稳重。她用脸蛋贴着钢笔，凉凉的，真舒服啊！芯韵迫不及待地拔下钢笔帽，准备在纸上写下一个新故事。

笔尖画在纸上只留下一道浅浅的印子，根本没有墨水痕迹。芯韵又使劲画了两下，印子深了一些，可依然不出墨。难道是天气太冷墨水冻住了？芯韵用力甩甩钢笔。

“别甩了，我头都晕了！”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响起来，似乎是从芯韵手里的钢笔中传出来的。芯韵明显地感觉到手指因为声音的震动而微微发麻。

钢笔怎么会说话？芯韵吓得跳起来，猛地把钢笔甩了出去。

崭新的钢笔掉在地上，原地打起了转。笔尖是脚，盖在笔尾的笔帽是头。随着打转，钢笔越变越大，最后居然变成了一个方头方脑的小士兵。小士兵穿着一身蓝色戎装，戴着有金穗子的高帽，威武极了。他扶着脑袋，头顶旋转着许多小星星，不高兴地冲芯韵说：“干吗大惊小怪的，差点儿把我的脚摔坏！”他指指自己的脚，金色的皮靴与笔尖一样闪亮。

“你，你是？”芯韵坐在地上结结巴巴地问。

小士兵敬了个礼。“不用怕，我是新年老人派来的使者，邀请您去文具国做客，顺便为受伤的文具们治疗病痛！”他有模有样地说。

“新年老人的使者？”芯韵只知道圣诞老人，可从没听说过新年老人，更别提他的使者了，“我从没听说过新年老人，故事书里也从来没写过！我才不相信你，你看起来很可疑！”

小士兵骄傲地说：“故事书是人类编的，人类怎么可能完全了解我们的世界？天啊，小孩子们的想象力都被大人乱编的故事书禁锢住了。你要知道，在新年里什么事都可能发生！”他抬起手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啊，来不及了，路上再跟你解释吧。快跟我来！”他边说边朝芯韵伸出了手，他的手能伸缩，身子还在原地不动，手却突然伸到了芯韵面前。不等她反应，她的两只手已经被小士兵抓住。

一阵眩晕后，芯韵发现自己被小士兵拉进了一个奇怪的世界。

高大的城门伫立在芯韵和小士兵眼前，一个大标牌上刻着三个大字——文具国。

“到了，跟我进城门吧！”小士兵说。

芯韵又是一阵眩晕，被那双伸缩自如的手拉进了这个奇怪的国家。

道路两旁站满了迎接的群众。他们面带笑容，对芯韵的到来欢呼雀跃：“救世主来了，救世主来了！”大家的喊声把芯韵都弄糊涂了。她仔细看那些人，他们看起来又眼熟又陌生。

那个一身绿衣的胖男人挺着大肚子，肚子上露出一个灰灰的圆肚脐，而他后背上有一根长长的飘带，随风飘来飘去——他看起来像个手摇削笔器。而前面那个穿着高跟鞋、声音尖细的小姐，戴着一顶半遮面的帽子，露出一张白白的脸，她的帽子只要晃动一下，鞋跟就长长一点，鞋跟磨掉之后还能一直长——就像是自动铅笔。还有后面那位留着一头飘逸长发的美女艺术家，手上提着涮颜料的小桶——无疑就是毛笔了。文具国的公民是各种文具，这实在算不什么新鲜事。

一辆红色小汽车从大路尽头开过来，怎么看都是一个多功能文具盒。车门打开，一位面容和蔼的矮胖男人走下汽车。他就是文具国的国王。只见他肤色白皙，面容温和，似乎能包容所有人的缺点。他就是最尊贵的橡皮国王。

“亲爱的救世主，我率领文具国全体公民向您致以最诚挚的敬意，欢迎您莅临我国。”国王谦恭地向芯韵微微欠身。

芯韵不知所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们把我弄糊涂了，我要回家！”她说着就要往回跑，国王焦急地拦住她的去路。

“求您别走，我们文具国的兴衰存亡都寄托在您的身上！”他急得痛哭流涕，“因为小朋友们不爱惜文具，导致我的子民们遍体鳞伤，急需您来帮助我们恢复健康！”他真切的样子打动了芯韵，橡皮国王确实有一国之君的魅力。

“可是我能帮你们做什么呢？”芯韵露出为难的表情，“我并不会修文具啊。”

国王见芯韵改变了主意，就边说边指指芯韵身边的小士兵：“只要用您天生具备的祝福能力，再加上我最得力的部下的配合，就可以把大家修复好。”

“祝福能力？什么祝福能力？”芯韵越发摸不着头脑了。

小士兵忍不住接过话头：“您不是一月一日出生的吗？元旦出生的孩子都是被新年老人选中的小福星，而我是新年老人选中的神奇钢笔。用我画的东西都会变成真的，但为了防止被坏人利用做坏事，所以只有小福星或是真正爱惜文具的人才能使用我。用我把大家残缺的身体补全，大家就能恢复如初，重新为孩子们工作了！”

芯韵一下就明白了，他们要找的人不是她而是薇妮。“我想你们找错人了，我的生日不是一月一日。我的朋友薇妮把这支钢笔送给了我，她才是一月一日出生的人！”芯韵说。

“什么？”大家哗然，好几个人昏了过去。

没昏过去的人开始指责小士兵：“怎么随随便便就带一个人回来？也太粗心大意了！人类世界的一年，文具国才能开一次城门，要再请小福星只能等几百年了！怎么办，怎么办？”很多人哭了，那位娇媚的自动铅笔小姐也号啕大哭起来。

小士兵懊悔地低下了头，橡皮国王白胖的身体也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没了生气。文具国公民哀伤的心情感染了芯韵。她渴望得到这些文具，因为只有有了文具，她才能写出更多的好故事。可那些拥有这么多精美文具的孩子却不懂得珍惜，真让她感到痛心！

“大家别伤心，”芯韵急忙安慰大家，“我虽然不是小福星，可我热爱文具，没准我也能使用神奇钢笔。”说着，她轻轻地拍了拍小士兵。他心领神会，立即变成一支钢笔，跳到芯韵手上。“谁第一个来让我修修看？”

文具们面面相觑，半天没人敢站出来。最后还是国王大义凛然：“来吧，我先来！”他迅速扯掉身上的华服，看似白胖的身体上居然全是伤疤：有用圆珠笔戳的，有用铅笔戳的，有的穿透了身体，有的变成了大坑。橡皮国王身体上的洞比筛子还多，让人触目惊心。

芯韵心疼极了，她拿着笔认真地想了想才动手。她先把国王身上的洞填平，再擦去他身上的伤疤，最后修正他的6个面，让每一面都平整，每个角都又尖又挺。一块崭新的橡皮出现在大家眼前，橡皮国王看着自己的面容，哭了起来：“我又变成新橡皮了，救世主万岁！”

文具国公民看到国王旧貌换新颜，一拥而上，争着要芯韵为他们疗伤。国王赶紧维持秩序：“大家排好队，一个一个来，在救世主面前要注意素质！”大家立即乖乖听话，排好了长队。队伍长到能围着城池绕上三周半。

芯韵坐在国王为她准备的椅子上开始了治疗工作。她发现文具们的伤有轻有重，没有完全健康的文具。她为削笔器先生补好了转把，又把自动铅笔小姐的帽子修好了，让她又像过去一样美丽动人，毛笔小姐身上的油彩也被芯韵清理干净了，她看起来更美丽了，还有记事本、便签夹、彩色铅笔、修正带、刻刀……他们一个一个在芯韵认真修补下变得焕然一新。

芯韵画啊，改啊，不知不觉天黑了又亮了，不知不觉过去了好多天，她依然疲惫地修补着。修完最后一位调色盘女士，芯韵已经累得在椅子上起不来了。“完了，都过去这么多天了，妈妈找不到我一定急死了！”突然，她看着城楼上的大钟焦急地喊道。

“别急，文具国一年就是人类世界的一天，现在你的世界才过去几分钟而已。”橡皮国王深深地向芯韵鞠了一躬，“亲爱的救世主，请告诉我您想得到什么报答，我必定全力以赴！”

“谢谢救世主，谢谢救世主！”大家齐声喊起来。

芯韵感动得热泪盈眶：“别谢我，说起来我还得感谢你们，是你们帮助小朋友们学习、成长。以后，我一定叮嘱我的同学，并转告其他小朋友，要爱惜文具！”

芯韵要离开文具国了，小士兵负责护送她回家。芯韵看着小士兵，恋恋不舍地说：“回去以后我得把你还给薇妮，她才是小福星，你是属于她的。”

小士兵露出神秘的笑容：“你错了，芯韵。一切心灵纯洁的孩子都可以拥有我，何况你已经证明了你可以使用神奇钢笔。现在我永远属于你了。在未来，让我们一起帮助更多的文具吧！”

寒假结束了，孩子们带着文具盒回到学校上课。大家惊喜地发现，损坏的文具全都变得像新买的一样。而芯韵把神奇钢笔揣在口袋里，看到有文具需要帮助就用神奇钢笔满足他们的心愿。

她还特意感谢了薇妮：“薇妮，谢谢你的礼物，它让我度过了一个最有意义的假期！”

薇妮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是一件对她来说多余的礼物，至于这样感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