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冷对·污蔑批判·碰触研习
——论资产阶级学者对《资本论》态度的演变历程
2017-04-14王建刚
王 建 刚
(河南大学 哲学与公共管理学院,河南 开封 475004)
沉默冷对·污蔑批判·碰触研习
——论资产阶级学者对《资本论》态度的演变历程
王 建 刚
(河南大学 哲学与公共管理学院,河南 开封 475004)
《资本论》是马克思经济学的奠基之作,也是人类思想史上不朽的理论丰碑;然而,《资本论》作为无产阶级的“圣经”, 自1867年发表问世以来,资产阶级学者对它的态度经历了沉默冷对、批判污蔑、碰触研习三个阶段的演变历程。因此,系统梳理资产阶级学者在各个时期对《资本论》态度的历史演变,探究其态度演变的内在原因,对于我们当下更深刻地了解《资本论》,把握《资本论》的本真价值,具有重要的意义。
《资本论》;资产阶级学者;态度;历史演变
《资本论》是马克思政治经济学的奠基之作,也是人类思想史上不朽的理论丰碑,对刚刚过去的20世纪世界历史的发展产生了重要影响。正如美国前全国图书馆协会主席、伊利诺大学图书馆馆长罗伯特·唐斯所说,《资本论》从根本上改变了现代人们的思想,“后人没有忘记马克思所建立的历史功绩。不同阶级、不同肤色、不同职业、不同国家的人们都给予他高度的评价”[1]46。然而,《资本论》作为无产阶级的“圣经”, 自1867年发表问世以来,至今已经有近150年的历史了,在这段长期的历史过程中,资产阶级学者对它的态度可以说是变幻莫测的。归整资产阶级学者对《资本论》态度的演变历程不难发现,其历史演变主要经历了沉默冷对、批判污蔑、碰触研习三个阶段。因此,系统梳理资产阶级学者在各个时期对《资本论》态度的演变历程,探究其演变的内在原因,对于我们当下更深刻地了解《资本论》,把握《资本论》的本真价值,具有重要意义。
一
众所周知,《资本论》刚一问世,资产阶级学者便对其采取了同对待马克思1859年出版的《政治经济学批判》一样的态度——沉默冷对。资产阶级学者采取这一态度,对《资本论》思想早期的传播产生了极其恶劣的影响。这种恶劣影响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方面是由资产阶级学者主办的在当时有较大影响的报纸,比如《科伦》《奥格斯堡人》《新普鲁士》等,拒发关于《资本论》思想探讨或宣传方面的文章,企图将《资本论》扼杀在沉默冷对中,使广大无产阶级无法了解到《资本论》的相关思想。另一个方面是直接影响了《资本论》第一卷第一版的销售。《资本论》第一卷第一版总共才发行了一千部,结果到1869年年底还剩下三百零八部。对这种状况,马克思也深受影响,坐卧不安。为了改变这种状况,他于1867年11月2日致信于恩格斯,希望能够得到他的帮助,并要求恩格斯撰写关于《资本论》的书评,揭穿和打破资产阶级学者的阴谋。
受马克思的委托,恩格斯勇敢地担当起了这一重任,积极撰写关于《资本论》的书评,并在知心朋友的鼎力相助下,于1867年10月21日在德国资产阶级民主党创办的机关报《未来报》上发表了第一篇关于《资本论》的书评。之后,恩格斯又相继在李卜克内西主编的《民主周报》上连续发表了两篇关于《资本论》的书评。此外,恩格斯还在1869年9月召开的第一国际代表大会上,号召所有国家的工人阶级都来学习《资本论》。至此,经过马克思和恩格斯以及广大工人阶级的不懈努力,资产阶级学者对《资本论》采取的沉默冷对的阴谋终于被揭穿,《资本论》的思想也最终在无产阶级内部以及部分资产阶级学者之间得以广泛传播。
那么,在《资本论》出版初期,资产阶级学者为什么对其采取沉默冷对的态度呢?
第一,《资本论》是马克思耗费毕生精力研究资本主义社会经济形态的巅峰之作,在这部巨著中,马克思以唯物主义历史观为指导,系统探讨和分析了资本主义社会的生产方式,深刻揭示了资本主义社会的内在矛盾、发展趋势以及资本家对工人剥削的内在实质,碰触了资产阶级的根本利益。因此,其一问世,资产阶级学者甚为恐慌,唯恐其危机到自身的根本利益,于是便不理不睬,企图将其扼杀在摇篮中,这是资产阶级学者对其采取沉默冷对态度的根本原因。
第二,马克思在撰写《资本论》过程中运用了大量的哲学术语,读起来晦涩难懂,这是资产阶级学者对其采取沉默冷对态度的一个重要原因。《资本论》语言的晦涩难懂,就连恩格斯都深感头疼,对读懂它缺乏信心。他曾在《资本论》排版时提醒马克思,希望他能够在阐述其理论观点时,注意章节以及语言运用的合理化,尽量减少读者阅读的难度。对于恩格斯的中肯建议,马克思欣然接受,并在校样过程中作了一些修改,但是这些修改在本质上都是一些微不足道的修补。当恩格斯看完马克思最后的校样以后,绝望地询问他:“你怎么会把书的外部结构弄成现在这个样子!第四章大约占了200页,而且只分四个部分,由于这四个部分的标题是用普通字体排印的,很难找得到。此外,思想进程经常被说明打断,而且对所说明的问题从未在说明的结尾处加以概括,以致经常从对一点的说明直接进入对另一点的叙述。这会让人感到非常疲倦,要是不全神贯注的话,甚至会感到混乱。”[2]267此外,其他的阅读者也发现,当他们集中精力阅读前面比较晦涩难懂的章节时,眼睛变得迷迷糊糊。可见,《资本论》自身语言的晦涩难懂,是资产阶级学者对其采取沉默冷对态度的一个重要原因。
第三,在马克思生前,《资本论》第一卷仅仅以德文版的形式出版,而英文版的《资本论》尚未问世,这就使西方以英语为母语的国家的资产阶级学者由于语言原因,不能够读懂《资本论》,故不得不采取沉默态度。当恩格斯要求他的朋友曼彻斯特大学的有机化学教授卡尔·萧莱马帮助在英国出版英译本《资本论》时,卡尔·萧莱马遭到了出版公司的拒绝。出版公司麦克米兰公司直接写信告诉卡尔·萧莱马,出版《资本论》英译本是暂不予以考虑的。正如大律师约翰·麦克唐纳爵士在1875年3月的《双周评论》上针对马克思在英国的影响时所说,马克思在英国是徒有虚名的,人们根本不去读他的书,更不去接受和理解他的思想,对其态度,更多的是辱骂和诋毁。因此,出版英文版的《资本论》是十分困难的,那些极少数想要学习《资本论》的人不得不费力阅读《资本论》的德文版、俄文版或是法文版。
第四,《资本论》的第二卷和第三卷尚未出版,也是资产阶级学者采取沉默冷对态度的一个重要原因。《资本论》第一卷只是马克思《政治经济学批判》庞大经济学理论体系的一个开端或序幕,仅仅读了第一卷不可能完全把握马克思的经济学思想,只有全面阅读了马克思《资本论》第二卷和第三卷的全部内容,才能够真正把握马克思政治经济学思想的理论要旨,也才能够对其《资本论》思想进行评论或批判。但是,在马克思在世的时候,第二卷和第三卷都没有出版,这也就使资产阶级学者由于没有完整把握马克思的经济思想,不得不沉默冷对。
二
当沉默冷对的阴谋破产以后,资产阶级学者不得不面对《资本论》,对其发表评价。但又不想让《资本论》的科学思想在工人阶级内部广泛传播,便对其采取公开污蔑和批判的态度,企图颠覆其形成的理论基础。资产阶级学者污蔑和批判的立足点是马克思的劳动价值理论和剩余价值理论。
最早对马克思的《资本论》进行公开污蔑和批判的文章,见之于资产阶级学者主办的杂志《国民经济和文化史季刊》和《德国中央文学报》于1868年7月发表的两篇匿名文章。这两篇文章对马克思的劳动价值理论进行了公开污蔑,认为马克思是剽窃者,其劳动价值理论在本质上剽窃了法国庸俗经济学家巴师夏的理论。针对资产阶级学者的无理污蔑和批判,马克思也给予了积极回应,特意撰写了《我对巴师夏的剽窃》一文。在该文中,马克思指出:“在我的著作《资本论》(1867年版)中关于价值的定义,早在二十年前我写的反对蒲鲁东的著作《哲学贫困》(1847年巴黎版)中就已经有了。而巴师夏的关于价值的宏论,是在几年之后才出世的。因此,我不可能抄袭巴师夏,而巴师夏看来倒是可能抄袭我的。”[3]354在此之后,德国的资产阶级学者也散布谣言污蔑诽谤马克思,尤以洛贝尔图斯最为代表,他认为马克思在《资本论》中所阐述的剩余价值理论剽窃了他的剩余价值理论,但他却不敢提及自己的姓名。针对洛贝尔图斯对马克思的污蔑,恩格斯进行了公开批判,连续撰写了《马克思和洛贝尔图斯(卡尔·马克思〈哲学的贫困〉一书德文第一版序言)》和《〈资本论〉第二卷序言》两篇文章,彻底粉碎了洛贝尔图斯的对马克思的污蔑。
马克思去世以后,资产阶级学者对《资本论》的污蔑和攻击不但没有终止,而是愈演愈烈,其中尤以意大利资产阶级学者阿基尔·洛里亚和英国资产阶级学者凯恩斯最为突出。意大利资产阶级学者阿基尔·洛里亚同德国资产阶级学者洛贝尔图斯一样,攻击的是马克思的剩余价值理论。在他看来,马克思提出的可变资本能带来剩余价值的理论是完全不符合事实的,因为可变资本在本质上不决定利润,在本质上决定利润的是总资本,只有总资本才能够带来剩余价值。此外,他还经常在资产阶级理论界厚颜无耻地公开叫嚷:“马克思经常拿第二卷来威胁自己的反对者,但这第二卷始终没有出版,这第二卷很可能是马克思在拿不出科学论据时使用的一种诡计。”[4]22然而,当马克思《资本论》的第二卷出版以后,阿基尔·洛里亚的各种污蔑便自动破灭。
英国资产阶级学者凯恩斯将对马克思《资本论》的污蔑和批判推向了高潮,他公开污蔑马克思的《资本论》,把其看成是一本陈腐的经济学教材。他认为《资本论》“不但在科学上是错误的,而且与现代世界已经没有关系或不相适应”[5]226。凯恩斯的这种观点应和了大多数垄断资产阶级学者,被他们所广泛接受和传颂,并夸大地认为凯恩斯的经济思想,在本质上完全可以解释和解决资本主义社会发展过程中所凸显出来的一切问题,马克思的《资本论》不但在理论上是错误的,而且在现实中也是多余的。
资产阶级学者之所以对《资本论》采取公开污蔑批判的态度,归整其原因,主要表现在以下三个方面。
第一,《资本论》揭示了资产阶级发财致富的秘密,动摇了资产阶级政治经济学的理论根基——私有制。马克思在撰写《资本论》时,一开始就对资产阶级的古典经济学采取批判态度。他在摘录萨伊著作所加的唯一评论中就曾认为,国民经济学从本质上来讲是发财致富的科学,其理论基石是私有制,然而,国民经济学家却对此视而不见,甚至不予论证。正因《资本论》揭示了资本主义社会剥削的理论实质,故此,使资产阶级学者对《资本论》的出版甚为不安,采取公开污蔑批判的态度,企图颠覆《资本论》的科学理论根基,弱化《资本论》在工人阶级中的影响。
第二,《资本论》第一卷出版和发行时,资本主义社会的发展还处于上升时期,与生产力的发展在利益上还是一致的,这就使资产阶级学者误认为资本主义是社会生产的永恒的自然形式,资本主义制度是合乎人类理性和社会进步的永恒不变的制度。马克思在《资本论》中所揭示的资本主义必然灭亡,必然会被一种新的制度所代替的思想是伪科学的,是不符合社会经济运行的一般规律的,必须要进行批判。
第三,资本主义经济危机爆发后,资本主义社会所出现的经济现象尽管在某种程度上印证了《资本论》中的危机理论,凸显了《资本论》思想的科学性,但是,资产阶级学者为了维护其阶级自身的经济利益,毅然选择了凯恩斯主义,并将其奉为资本主义社会经济发展的“圣经”。资本主义社会经济危机爆发后,各个资本主义国家为了恢复经济,实现发展,都在不同程度上采取了凯恩斯的经济理论——国家干预政策,尽管在具体执行过程中,凯恩斯的国家干预政策并没有起到真正的作用,但是,在这个阶段,各个资本主义国家确实实现了经济发展的繁荣和复苏。于是,资产阶级学者便开始大肆颂扬凯恩斯主义,贬低污蔑和疯狂批判马克思《资本论》的经济学思想,并使对马克思经济学思想进行污蔑批判成为一种时尚。
三
随着资本主义社会的发展,到了20世纪60年代,各个资本主义国家在经济发展上都面临着来自通货膨胀和失业率上升的严峻挑战,凯恩斯的经济理论针对这些新出现的经济现象,无能为力,既不能从理论上给出科学解释,也不能从实践层面给出正确的解决办法。于是,资产阶级学者开始对凯恩斯主义进行怀疑,甚至在不同程度上抛弃凯恩斯主义,并积极着手探寻一个能够科学解释和解决资本主义社会发展过程中凸显出来的新问题的理论。被他们一直污蔑、抵制和批判的马克思的《资本论》开始映入他们的视域,于是他们开始放弃对《资本论》原有的偏见,重新认识和解读《资本论》,思考《资本论》中所提到的经济危机、资本积累等理论,企图从中发现解决当下凸显的经济现象的办法。正因为如此,资产阶级学者掀起了对《资本论》碰触和研习的高潮,一时间关于马克思《资本论》研究的著作和论文不断涌现。尽管在这一时期,仍然有一部分资产阶级学者鉴于资产阶级的本质立场,依旧对《资本论》采取污蔑攻击和抵制的态度,但是,大多数资产阶级学者都已放弃了以前的认识偏见,开始认真碰触研习《资本论》。
资产阶级学者对《资本论》的碰触和研习,主要是针对《资本论》的精髓,也即劳动价值理论和剩余价值理论。在对《资本论》的碰触和研习过程中,表现出来的最突出的资产阶级学者是英国新剑桥学派的琼·罗宾逊和美国的海尔布伦纳。英国新剑桥学派的琼·罗宾逊在没有研习马克思的《资本论》时,对马克思《资本论》中的劳动价值理论思想是抵制和怀疑的。当她认真研读了马克思《资本论》中的劳动价值理论以后,开始改变原有的认识偏见,她说“我的骨髓里都有马克思的影响”[6]115,马克思的劳动价值理论对于整个资本主义社会的发展都是很有用的,我们应该放弃对马克思《资本论》的污蔑和抵制,静下心来认真研习。美国资产阶级学者海尔布伦纳在未研习马克思的《资本论》时,也对马克思《资本论》中的经济思想进行了严厉的诋毁和污蔑,然而,当他认真研习了《资本论》以后,立马改变了以往的认识偏见,并给予《资本论》以很高的评价。他认为,马克思的《资本论》对资本主义的过去和将来提出了许多全新的观点,具有深刻的远见。
资产阶级学者之所以改变以往的认识偏见,对《资本论》采取碰触研习的态度,主要有以下三个方面的原因:
第一,《资本论》在19世纪西方的思想领域产生了重要影响。正如季德和利斯特所说:“《资本论》这部书对19世纪的思想产生了巨大的影响,除了《圣经》和《罗马法学全书》外,没有其他著作能引起这样多的评论者和支持者。”[7]548此外,在1897年出版的《钱伯斯传记辞典》中,马克思已经被作为世界名人加以介绍。在这种情况下,资产阶级学者不得不放弃原有认识的态度,重新审视马克思的学说,认真碰触和研习《资本论》,并挖掘其中对西方经济社会发展有内在价值的思想。
第二,资本主义经济危机爆发后,资本主义国家出现了前所未有的经济的大萧条,这种现象的出现,扑灭了资本主义制度完美无缺的神话,预示了马克思在《资本论》中预言的资本主义必然灭亡思想的科学性。这些客观的现实,促使资产阶级学者不得不放弃之前对马克思主义学说的偏见,开始突破阶级局限,重新认识马克思的经济学说,认真研习《资本论》。
第三,马克思在《资本论》中对资本主义经济的长期动态分析,以及诠释出来的关于资本主义经济发展的科学理论,经受住了时间的验证和历史的考验,给予资产阶级学者以沉重的警示,使其不得不放弃原有的认识偏见,重新碰触和研习《资本论》。正如美籍奥匈帝国资产阶级学者熊彼特所认为的那样:“任何一个想要对马克思稍稍进行研究的经济学家,必须定下心来仔细阅读整个《资本论》三卷和《剩余价值学说》三卷。”[8]21-22可见,《资本论》凭借其自身科学的理论精髓和理论魅力,以及对当下资本主义社会新出现的经济问题的完满解答,使资产阶级学者不得不放弃旧有的认识偏见,重新认识和研习《资本论》。
[1]罗伯特·唐斯.影响世界历史的16本书[M].缨军,编译.上海:上海文化出版社,1986.
[2]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0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3]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6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65.
[4]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5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1.
[5]凯恩斯.劝说集(中文译本)[M].北京:商务印务馆,1962.
[6]玛乔里·谢泼德·特纳.琼·罗宾逊与两个剑桥之争[M].南昌:江西人民出版社,1991.
[7]夏尔·季德,夏尔·利斯特.经济学说史:下册[M].北京:商务印书馆,1986.
[8]约瑟夫·熊彼特.经济分析史:第2卷[M].北京:商务印书馆,1979.
【责任编辑:薛明珠】
2017-01-17
王建刚(1979—),男,河南许昌人,讲师、博士,主要从事马克思主义发展史、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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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2-3600(2017)05-0034-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