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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美“波普享乐主义”批判

2017-04-14程立涛

石家庄学院学报 2017年1期
关键词:波普大众生活

程立涛

(河北师范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河北 石家庄 050024)

欧美“波普享乐主义”批判

程立涛

(河北师范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河北 石家庄 050024)

20世纪50年代以来欧美国家流行的波普享乐主义思潮,以社会大众(中产阶级)为主体,以物性享乐和欲望满足为原则,借助现代媒体传播其价值理念,在现实生活中主要表现为时尚的、艺术的和性的享乐主义等类型。波普享乐主义的广泛流行导致人的主体性丧失、传统道德崩溃、社会凝聚力弱化、个人主义泛滥等后果,对欧美社会造成了巨大危害。在资本主义全球扩张日益加剧的背景下,研究波普享乐主义滋生、蔓延和演变的历史轨迹,准确把握其理论实质和社会危害,对于走上现代化道路的国家增强自身的鉴别力,有效防范和自觉抵御各种伪文化的侵蚀,有着重要的启迪和借鉴意义。

欧美世界;波普享乐主义;消费社会;生活方式

“波普享乐主义”是美国学者丹尼尔·贝尔(Daniel Bell)首先提出并使用的概念,用来指称20世纪50年代以来欧美发达资本主义国家普遍流行的一种社会思潮。[1]120这个概念最初是由波普艺术(Pop Art)转借而来的。“波普”为英文单词Popular的缩写,意即流行的、通俗的、时髦的、大众的、暂时的等。在西方,波普艺术也叫新写实主义,它最早出现于20世纪50年代的伦敦,当时的一批青年艺术家为应对商业社会的冲击,尝试沟通大众文化与艺术之间的关联,努力使艺术反映新兴的都市文化和都市生活的主题。波普艺术后来传入美国,在电影、电视、广告、漫画等领域得到广泛的应用,逐渐成为一种流行性的国际文化潮流。

众所周知,欧洲有着悠久的享乐主义伦理传统。伴随社会形态更迭和历史嬗变,享乐主义呈现为潮涨潮落、蜿蜒起伏的发展趋势,表现出鲜明的波动性和周期性。在当代,丹尼尔·贝尔将“波普”与“享乐主义”巧妙组合起来,不仅准确把握了二者之间的内在契合性,更是逼真地再现了欧美当代享乐主义所具有的种种现代性特质。无疑,波普享乐主义有着全新的时代背景、受众群体、传播路径、演化轨迹以及更为复杂多样的表现形式和巨大危害,是历史上享乐主义发展的最新阶段。追踪考察其滋生、发展和衰退的历史脉络,客观真实地把握其变迁规律和理论实质,对于提高社会大众的文化自觉性,有效防范和抵御其不良后果有重要意义。

一、“波普享乐主义”思潮的兴起

任何社会思潮的出现都不是偶然的,而是有着复杂的社会历史根源和现实基础。波普享乐主义之所以在欧美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广泛流行,其主要原因有如下几方面:

第一,欧美国家消费社会的形成是波普享乐主义兴起的时代背景。二战结束后,欧美资本主义国家进入了相对稳定的发展时期。随着科技革命的成就在工业领域的广泛应用,一些旧的工业部门得到改造,更多的新兴工业部门相继诞生。社会失业率明显降低,劳动生产率有了较大幅度的提高。资本主义市场经济的繁荣发展,为大众生活提供了丰富多样的商品,冰箱、彩电、洗衣机、小汽车等“奢侈品”开始进入普通百姓家庭。随着福利和社会保障制度日趋完善,人们的实际劳动时间减少、强度降低,度假休闲渐趋成为流行时尚。这些都为大众追求快乐和幸福的生活奠定了基础。由于作为“物”的商品的大量堆积,迫切需要刺激大众的有效需求,以保证经济发展的持续性,加上二战期间被抑制的需求的巨大释放,

到20世纪60年代中期,欧美发达国家全面步入了消费社会。这个时期被誉为资本主义历史上的“黄金时代”。消费社会的形成及繁荣发展,为享乐主义思潮兴起奠定了扎实的经济基础。

第二,现代功利主义是波普享乐主义滋长的直接理论来源。杰里米·边沁(Jeremy Bentham)被誉为“近代功利主义第一人”,其主要贡献在于精致论证了“苦乐原理”作为伦理基石的重要意义。他说:“自然把人类置于两位主公——快乐和痛苦——的主宰之下。只有它们才指示我们应当干什么,决定我们将要干什么。”[2]57按照边沁的理解,既然个人的幸福和美德等与苦乐因素密切相关,那么,每个人的思想去向和行为选择都必须按照“苦乐原理”进行价值裁决和理性审判。在实际生活中,导向个人幸福的趋向性便是功利。为了实现自身的快乐和幸福的功利诉求,个人必定会选择最大限度的快乐和最低限度的痛苦。凡有助于实现此目的的事物或行为,即是善,反之,即是恶。这样一来,每个人皆可成为行为的“立法者”——依据自己的兴趣、欲望和主观偏好,确定观念和行为的“善恶”标准,并把它作为自己合法追求的目的。边沁对功利与个人快乐和幸福之关系的“合法性”论证,使功利主义蕴含了鲜明的享乐主义特征。它彻底消除了人们对传统道德训诫的顾虑,为大众全身心地拥抱幸福生活打开了方便之门。

第三,社会大众(欧美中产阶级)是波普享乐主义的主体。西方的新自由主义始终强调,社会大众拥有不可剥夺的民主权利。他们对个性、自由和权利的追求,既是资本主义民主政治的基本要求,也有法律制度的强有力保障,因此必须受到尊重和重视。社会大众应充分行使私人生活领域的“自决权”,去追求它所带来的属于自己的快乐和美好。从前专属于王公贵族的享乐“特权”,如今已转化为全体公民共享的基本权利,这是日常生活“民主化”的巨大进步。个人生活领域“自决权”的不断强化,导致各种自由、个性和放荡行为被“民主化”、极端行为被“合法化”,极大地助长了波普享乐主义思潮的蔓延。“活在当下、及时行乐”一度成为许多人的座右铭。纽约风格时尚大师迈克尔·弗洛克(Michael Flocker)在《享乐主义手册》中鼓吹说:“尽管普通劳动者不太可能有机会享受帝王的奢华,不过好在还有感官奢侈,只要纵容自己的感觉就能得到,让生活变得更愉快。”[3]147在他看来,欧美资本主义制度下的现代社会,似乎成为全民追求幸福生活的天堂。

二、“波普享乐主义”的主要表现形式

广泛渗透于大众生活中的波普享乐主义,可粗略归纳为时尚的、艺术的和性的享乐主义等主要类型。

首先是时尚享乐主义。一般来说,时尚(Mode)不仅指称某种流行的式样或风俗,更代表着一种独特新潮的生活方式。时尚享乐主义指一些人紧跟时尚潮流变幻的步伐,享受时尚的短暂刺激,满足自我膨胀和奢靡的心理欲求。如果说现代性可以被理解为“短暂、瞬间即逝和偶然”的话,那么在现代资本主义国家,没有什么比流变着的时尚更契合这种现代性特质。在20世纪50年代的欧美国家,随着大众生活条件的不断改善,越来越多的人认同时尚的价值,追随流行时尚急速变幻的步伐,各种“时尚达人”“时尚弄潮儿”迅速崛起。从初创于美国的《时尚》杂志陡然间获得热捧,到令人炫目的“巴黎时装周”上的定期发布会,从流行的服装款式、家居风格、美容美发,到休闲度假、娱乐购物等,时尚似乎已成为人们急切想要拥抱的主导性的崭新生活方式。固然,基于审美愉悦的驱动或生活品味的个性化享受,人们栖身于时尚潮流并从中引出快乐和幸福的幻想,蕴含着某种社会文明进步的诉求。然而,变幻莫测的时尚注定只是生活的碎片,所谓时尚美也不过是浅薄、花哨的视觉影像,此类“幻觉文化”根本不能成为人生意义的寄托。丹尼尔·贝尔透过时尚追随者的狂热和躁动,看到他们内心世界的极端空虚和无助。

其次是艺术享乐主义。艺术享乐主义指一些艺术家为了自身利益的需要,在艺术作品中渗透感性享乐元素,刺激受众享乐欲望的滋生与膨胀,迎合大众潜在的低俗心理需要。媚俗是艺术取悦大众的主要方式。一些艺术家在个人利益的驱使下,打着“艺术自治”的旗号,视艺术为纯粹快感的东西,“把艺术降低为简单的、愉快的幻象,感官的陶醉”[4]6。各种女性、名模的裸体形象堂而皇之地登上杂志封面,以露肉性感和暧昧缠绵取悦读者,把窈窕的女性美体作为艺术品的最佳卖点。思想家马尔库塞(Herbert Marcuse)、福柯(Michel Foucault)、德勒兹(Gilles Louis Réné Deleuze)等人在批判资本主义现代性的过程中,致力于解除理性对身体的压抑,使人性中的快感和欲望彻底释放出来,为流行艺术走向“自治”提供了理论证据。“在争取艺术自治的喊声中,形成了以经验本身为最高价值的信念,它要求探查一切,容许所有实验,至少是那种不在生活中加以实践的想象。”[1]65不可否认,媚俗艺术自有其特定的价值内

涵和生存空间,然而,其中混杂的文化垃圾却是值得人们高度警惕的。在某种意义上,媚俗因素反映着大众粗浅的审美观,是对理性主义艺术传统的巨大反叛和严峻挑战。在艺术享乐主义的怂恿和诱惑下,大众以玩世不恭的态度尽情发泄自己的欲望,逐渐变成了德勒兹所谓的“欲望的机器”。

最后是性享乐主义。性享乐主义表现为艺术作品中的性描写、网络色情图片的传播以及“一夜情”“换妻游戏”、裸体表演等性文化的传播和享受。在当代欧美国家,一些人打着个人自由和“性解放”的旗号,赤裸裸地宣扬露骨的色情文化。例如美国的《花花公子》杂志、法国的色情小说、荷兰的红灯区、意大利的裸体社区、汉堡的“堕落大道”等都是性享乐主义者得以炫耀的人间天堂。在丹尼尔·贝尔看来,当下美国社会流行的表现在性行为、裸体狂、变态、吸毒和摇滚乐等方面的极端行为,不过是20世纪50年代强装作态的享乐主义文化的延续。[1]122在浪漫而虚幻的外表的掩饰下,“法国人找回了惯有的风流,同性恋、异性爱及性伙伴交换等多种形式的活动有了迅速蔓延,夜总会或度假场所常常是这些活动的温床”[5]。这些近乎疯狂的变态的性行为,被一些人冠之以“视觉的盛宴”“身体的狂欢”等名号。欧美国家泛滥成灾的色情文化,使一些人(尤其是青少年)沉迷于派对群交、纵情声色,最终成为“垮掉的一代”。各种性享乐主义者“以解放、色情、冲动自由以及诸如此类的名义,猛烈打击着‘正常’行为的价值观和动机模式”[1]99。这是一种被扭曲的病态灵魂的体现。

目睹追逐物性满足和享乐欲望、到处是一派歌舞升平的社会,享乐主义者对物欲的极端放纵,对肉欲的满足和快乐的追求,完全脱离了正常的生活轨迹,已经到了没有边界的地步。欧美世界享乐主义和奢靡之风的盛行,引发了一些有良知的思想家的忧虑和思考。法国社会学家马非索利指出:“这是典型的‘只贪图眼前快乐,不考虑未来’的时代。”[5]丹尼尔·贝尔、让·波德里亚(Jean Baudrillard)、马非索利、大卫·格里芬(David Ray Griffin)、马泰·卡林内斯库(Matei Calinescu)、齐格蒙特·鲍曼(Zygmunt Bauman)等纷纷撰文,对波普享乐主义泛滥的成因、资本主义现代性的弊端、现代人的精神危机等问题进行了深刻分析和批判。马泰·卡林内斯库指出:“今日的‘波普享乐主义’,对瞬间快乐的崇拜,玩乐道德,以及自我实现与自我满足之间的普遍混淆,根源都不在现代主义文化,而在于作为一种体制的资本主义。”[6]13事实上,透过波普享乐主义打造的盛世幻像,人们不难发现资本主义制度所蕴含的深刻悖论。

三、“波普享乐主义”的社会危害

波普享乐主义思潮的蔓延和泛滥,在欧美社会造成了巨大社会危害,主要表现为如下几方面:

(一)人的主体性的丧失

波普享乐主义的诡异之处在于,它在把大众变成享乐主体的同时,也把他们变成了被享乐、被嘲讽的对象。而大众对其背后隐藏的商业操纵和巨大危害却一无所知,没有丝毫的防范意识。在物欲横流的欧美社会,人变成了“物”的奴隶,也成为自身无法遏制的欲望的牺牲品。人们以为感性体验和短暂刺激就是生命的意义,然而,娱乐和纵欲只能导致“伪意义”。如果把享乐视为内在激情或能量的释放,那么,在释放完毕之后则是一片空白。这充分说明波普享乐主义之非理性的、缺乏反思的特征。理性主义思想家看到了奢华背后的虚假与荒凉以及正常价值观的严重畸变。他们批判后现代思想家反智识地“赞美兽性生命力”,崇尚“无头脑享乐主义”的精神风尚[6]285,力图揭露波普享乐主义背后的真相。其实,享乐主义本身隐含着某种自我嘲弄和自我轻贱。欲望不等于梦想,大众固然需要一个生机勃勃的世界,但这个世界绝不是由人类本能和欲望构成的。

(二)优良道德传统的崩溃

按照马克斯·韦伯(Max Weber)的分析,新教伦理所倡导的禁欲、节俭和勤奋等道德传统,曾经作为资本主义上升时期的核心精神,为大众提供了明确的价值指南和行为戒律,对资本主义经济繁荣作出过重要贡献。然而,在波普享乐主义潮流的强大冲击下,包括新教伦理和清教精神在内的道德传统的权威性趋于瓦解。一些人讥笑道德传统的“不合时宜”及其对人的自由和个性的钳制,以“讲究实惠”的享乐主义全面取代了新教伦理和清教精神,从根本上解除了人们心理上的历史戒律和道德禁忌。德国前总理施密特(Helmut Schmidt)曾说过,在当下的德国社会,人人都去追求个性自由与偏好,置公共道德要求于不顾,导致调节公共利益的“‘道德准则’在公众意识中淡漠,并一再受到个人自由权的排斥”[7]140。当优良的道德传统几近崩溃的时候,现代生活就会失去明确的价值支点。此时,尽管一些人花天酒地、纸醉金迷,但依然会感觉到无所归依、精神空虚。畸形的自由和放纵必然导致人性的堕落。

(三)社会凝聚力的弱化

在丹尼尔·贝尔看来,社会整体的向心力和凝聚

力,来自个体之间的相互理解、相互沟通与信任以及对共同生活经验和价值观的分享。为此,“社会的个体成员必须互相熟悉,必须能够表达他们对各自的关心。这种社会的基础是互相爱戴或互相信任”[1]312。而“享乐主义的生活缺乏意志和刚毅精神。更重要的是,大家争相奢侈,失掉了与他人同甘共苦和自我牺牲的能力”[1]131。当人们蜷缩到自我的小天地,闭锁自己的心灵世界,缺乏足够的社会互动和人际交往,就很容易忽视他人和社会的存在,从而导致大众彼此间沟通和交流的困难,共同生活经验和价值认同感趋于减少,人群共同体的“粘性”随之也会降低,社会整体的凝聚力趋于弱化乃至丧失。尤其是享乐主义者往往只活在“当下”,具有无视传统和未来的偏狭性思维,他们所看到的不过是建筑在欲望之上的海市蜃楼,一种难以捕捉的虚幻的梦景。

(四)信仰危机的发生

对传统价值观念的普遍与永恒性的信仰,曾是人们赖以进行价值定向的可靠依据,也是人类社会应对各种突发性灾难的心理基石。如今,弥漫于欧美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的享乐型生活方式,逐渐侵蚀乃至颠覆了理性主义的恒久信仰,导致信仰的传统基石趋于坍塌。当人们忘情地沉浸于当下和自我享乐,将超验目标和社会利益置之度外时,就必然导致信仰危机的发生。因此,资本主义现代性的最大问题是信仰问题。大卫·格里芬以极其简明的语言论证了资本主义信仰缺失与享乐主义盛行之内在关联。他说:“当人们随着丧失对人类未来的信心,也丧失从前对任何传统形式的宗教不朽性的信仰时,就会陷入及时享乐的境地。”[8]11当全社会普遍缺失稳定信仰的时候,人的精神世界必定会陷入深刻危机。波普享乐主义与奢靡之风的盛行乃是这种精神危机的外在表征,马泰·卡林内斯库视之为社会的颓废状态。

(五)极端个人主义的泛滥

查尔斯·泰勒(Charles Taylor)指出,当代人以自我为中心,把个人的自由、享乐和自我实现放在首位,乃是资本主义现代性之隐忧的突出表现。在他看来,个人主义价值观的盛行,不仅使个人失去了行为中的社会和宇宙视野,还失去了生命中崇高的“英雄维度”,人们不再感觉到有值得以死相趋的东西。它“使我们的生活既平庸又狭窄,使我们的生活更缺乏意义,更缺少对他人及社会的关心”[9]5。鉴于德国社会道德沦丧的严酷现实,施密特谆谆告诫世人:“在我们这个社会的边缘和某些角落,肆无忌惮的利己主义、私欲和贪婪正以前所未有之势蔓延。”[7]76它不仅破坏了德国悠久的公共道德传统,还威胁到青少年正确价值观的确立。“我们从有些子孙和有些中青年人那里听到,公共利益、博爱、团结、义务思想和责任意识都是过了时的理想,人人都应当以自我为中心,公共利益只是一种空话。”[7]85在某种意义上,个人主义已经成为各种现代问题的总根源。

四、几点启示

第一,准确把握享乐主义思潮滋长和传播的规律,及时化解享乐情绪及其对社会肌体的侵蚀,不断强化个体的道德自律意识,以正确的苦乐观引导大众的观念和行为选择。

纵观风云变幻的20世纪欧美世界,不难发现享乐主义思潮演变的某种规律。在和平建设时期,由于外部环境相对安宁,国家安定团结,一般人极容易滋长苟安、懒惰和享乐的心理。[10]188然而在艰苦的战争岁月,如两次世界大战期间,由于物质和精神的双重压力、紧张的社会氛围,大众的保守情绪占上风,人们更崇尚朴实节俭和勤奋工作。因此,享乐主义思潮与经济条件的“硬约束”和传统道德的“软约束”相关联。首先,人的享乐欲望的实现,受制于经济条件的优劣,它与个人收入的增长成正相关性;其次,它也受到传统道德、意识形态等观念力量的调控。社会现代化发展的目标之一就是为大众创造优越的物质生活条件,即逐步解除享乐情绪的“硬约束”乃是必然趋势。在这个过程中,个人能否坚持节俭、自律等传统美德的“软约束”就显得异常重要。流行于20世纪50年代的波普享乐主义思潮,就是伴随欧美经济社会繁荣而发生的文化现象。它冲破了新教伦理和清教精神的道德约束,最终走向了大众欲望的彻底泛滥。它警醒世人,在经济和社会发展过程中,追求快乐和幸福的生活理想,必须高度关注大众精神世界的变化,引导人们正确认识享乐情绪的发生、实质及其严重危害,不断强化个体的道德自律意识,以正确的苦乐观引导大众的观念和行为选择。

第二,重视对都市生活和都市欲望的研究,构建合理有效的欲望调节机制,维持欲求和节制之间的内在平衡,积极应对现代性对都市精神生活的挑战。

作为一种都市文化现象,波普享乐主义的滋长、蔓延和泛滥,与现代都市人及其精神生活有着特殊关联。在《大都会与精神生活》一文中,西美尔(Georg Simmel)对现代都市生活的紧张、压力所导致的内心空虚、精神冷漠有过细腻的阐述。[11]133-135不能否认,在现代都市空间,追求个人生活的超前享

乐,沉溺于物欲的满足,确实有助于人们在急速变幻的生活图景、激烈的职业竞争和巨大的社会压力面前,暂时松弛或缓解绷紧了的神经,获得短暂的心理和精神平衡。然而,面对现实的精神生活困境,大众绝不能采取饮鸩止渴的办法,以瞬间享乐和欲望崇拜的极端方式实现精神困境的突围。都市原本就是各种欲望的集聚地,在不断加快的城市化进程中,如何有效遏制都市人欲望的肆意膨胀,妥善处理各种欲望之间的力量博弈,应对现代性对都市精神生活的挑战,是各国现代化发展中一个较为普遍的问题。都市人追求幸福的生活理想本无可厚非,然而,人的欲望不能无限膨胀。构建合理有效的欲望节制机制(制度),乃是个体幸福和社会发展的基本条件。合理节制欲望与正常享受生活完全可以并行不悖。如何维持欲求与节制之间的内在平衡,合理安顿和解决都市人的精神生活问题,已经成为现代都市文明建设的迫切任务。

第三,借鉴资本主义有益的思想文化成果,必须高度警惕和坚决抵制以波普享乐主义为代表的西方伪文化的侵蚀,为大众创造高雅文明的文化生活环境。

在经历了1973年的世界性经济危机后,波普享乐主义开始出现退潮的迹象。经过波普享乐主义洗礼的欧美世界,对这种昙花一现的文化情绪必定会有深刻体验,即它不能成为值得个体生命信赖的意义支撑。当然,这股波普享乐主义究竟是完全衰亡了,还是因为世界性经济危机而表现为“暂时性曲折”,人们尚不能得出清晰的结论。不过,随着全球范围内的人际交往和文化交流日趋频繁以及资本主义全球扩张的不断加剧,波普享乐主义的“余威”必定会向更多的国家和地区传播,其巨大的“负能量”是不可低估的。尤其是那些后来走上现代化道路的国家,发生类似于波普享乐主义的危险系数在增加。如何在充分吸收资本主义现代化的有益经验的同时,避免它走过的弯路和发展中的悖论,如经济与文化的断裂、价值虚无主义、道德相对主义、人的精神危机等,高度重视并着力解决传统与现代、继承与创新等文明内部的冲突,有效抵御全球泛滥的伪文化的侵蚀,顺利实现由传统社会向现代社会的过渡,为人们创造高雅文明的文化生活环境,都是值得重视并深入研究的新课题。

[1][美]丹尼尔·贝尔.资本主义文化矛盾[M].赵一凡,蒲隆,任晓晋,译.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89.

[2][英]杰里米·边沁.道德与立法原理导论[M].时殷弘,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5.

[3][美]迈克尔·弗洛克.享乐主义手册[M].小意,译.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11.

[4][意]贝尼季托·克罗齐.作为表现的科学和一般语言学的美学的历史[M].王天清,译.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4.

[5]赵念国.法国:享乐主义卷土重来[J].国际展望,2000,(15):34-38.

[6][美]马泰·卡林内斯库.现代性的五副面孔[M].顾爱彬,李瑞华,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3.

[7][德]赫尔穆特·施密特.全球化与道德重建[M].柴方国,译.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1.

[8][美]大卫·格里芬.后现代精神[M].王成兵,译.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1998.

[9][加]查尔斯·泰勒.现代性之隐忧[M].程炼,译.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01.

[10]贺麟.文化与人生[M].北京:商务印书馆,1999.

[11][德]格尔奥格·西美尔.大都会与精神生活[M]//汪民安,陈永国,马海良.城市文化读本.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8.

(责任编辑 张 转)

The Criticism of Western"Popular Hedonism"

CHENG Li-tao
(School of Marxism,Hebei Normal University,Shijiazhuang,Hebei 050024,China)

There has been a trend of"Popular Hedonism"in the West since the 1950s.With the public(middle class)as the main body,and physical hedonism and desire satisfaction as the principle,it is spreading its values with the aid of the modern media,and is mainly characterized by the types of fashion, art and sex in real life.The widespread Popular Hedonism leads to the consequences of loss of human subjectivity,the collapse of traditional morals,the weakness of social cohesion and the flooding of individualism,etc.,which bring great harm to the Western society.In the background of the growing capitalist global expansion,it is important to study the historical track of Popular Hedonism's emergence,spread and evolution,and to grasp accurately the Popular Hedonism's theoretical essence and social harm.And it is of enlightenment for modernizing countries to prevent effectively and resist consciously various erosion of pseudo-culture.

the western world;Popular Hedonism;consumer society;lifestyle

B82-062

A

1673-1972(2017)01-0027-05

2016-10-12

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规划基金项目(16YJA710004)

程立涛(1964-),男,河北藁城人,教授,博士,主要从事思想政治教育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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