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苏区客家妇女的山歌动员

2017-04-14胡军华

山西师大学报（社会科学版） 2017年3期

胡军华

(江西农业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南昌 330045)

在众多动员方式中，客家山歌因其亲和力、表现力与感召力，而被卓有成效地纳入到中央苏区妇女的动员之中，成为动员方式的优秀范例。1929年12月《古田会议决议》第一次从政治上、思想上、组织上给文艺宣传提出了一条正确的路线，要求“各政治部负责征集编制表现各种群众情绪的革命歌谣”[1]101。在党的倡导和鼓动下，苏区军民以山歌、民歌、民谣等形式为基调改编或新创了数以万计气势磅礴、激荡人心的英雄诗篇，其数量之多、内容之丰富、题材之广泛，堪称奇迹。因为始终坚持贯彻通俗化与艺术化相结合的宗旨，马克思主义不但在苏区深深扎根，并且获得了“最大化”效果。这些具有群众性、地域性、时代性、政治性的山歌传唱及发挥功效，妇女功不可没。坚持意识形态艺术化、政治文化大众化、大众文化话语本土化、民间文化资源体制化，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历史建构的基本策略。[2]大量的新编客家山歌强化了对共产党和马克思主义的传播，形成了独具特色的中央苏区红色文化现象。

一、中央苏区客家妇女的山歌动员特征

(一)全员参与动员活动。全员参与动员即指全体参与交互动员。客家山歌与客家人民尤其是妇女具有密切关系，“开口不离歌”，是客家人日常生活中一个不可缺少的组成部分。刘英回忆说：“江西老乡喜欢打山歌，一打山歌，劲头就来了。”[3]48在苏区，几乎每个客家妇女都爱听也会唱山歌，形成了中央苏区客家妇女全员参与动员的独特现象，这也是苏区妇女解放运动蓬勃发展的坚实社会基础。当山歌被注入革命的思想内容后，便焕发了新的光彩，成为宣传革命、号召解放、鼓动参军、竞相生产的一种重要的艺术表现形式。如鼓励学文化的《男女老少把书攻》的山歌：“苏区建立大不同，男女老少把书攻，男人就有好妻子，女子就有好老公。”[4]158激励尚没有参与进来的男女老少积极参加。宣传动员下的妇女，身上焕发出了无穷的力量，她们从锅台边解放了出来，像男子一样，积极投身于土地革命斗争的急风暴雨之中，如《妇女力量大如天》：“妇女力量大如天，你上前方我耕田，战胜敌人同努力，春耕胜利好明年。”再如《翻身妇女学犁田》：“黄牛牯来两角尖，翻身妇女学犁田，前方勇士勿挂念，后方生产来支前。”[4]152

在这种浓烈的氛围中，中央苏区的部队首长、普通战士、专业人才、业余爱好者、政府干部、普通群众，人人参与创作和歌唱。文化部门的首任教育部长瞿秋白就利用民间文艺的形式创作了许多革命歌谣，如《消灭白狗子》《红军打胜仗》《送郎参军》《王大嫂》等；被称为“山歌部长”的闽西苏区重要领导人邓子恢和红军学校工农剧社社长阮山等也编唱了大量的新山歌，作为少共领导的胡耀邦也创作了许多山歌，如“苏区农民分了田，快乐如神仙；白区农民冇饭吃，阿妹哭涟涟哭涟涟，只有革命才能出头天。”[5]66时任中共苏区中央局代理书记的任弼时拜山歌大王曾子贞为师，不到两天时间就能登台表演，获得如雷掌声；被称为“山歌书记”的李坚真*李坚贞(1906—1992)：原名李见贞，时任长汀县委书记，中共闽西特委、福建省委、苏区中央局妇女部长。解放后出版了自己的歌集《李坚真山歌三百首》。中央苏区将党的政策、要求、任务编入山歌传唱，群众接受很快，即使一时难以接受的，开一场山歌晚会，便立即收效。“有时，宣传员关于扩红的口头演讲未能收到显著效果，便给群众演出扩大红军的戏，或者召开一个山歌晚会，这样一来，便能立即收到良好的效果，有些青年看了戏或参加了山歌晚会后，受到了鼓舞和教育，当场报名参加了红军。”[6]294难怪苏区失陷后，《申报》记者陈赓雅等人前往调查时发现：“举凡赤党开会仪式，口号标语，主义意义，质之白叟黄童，恕其无罪，莫不对答如流。”[7]由此可见，客家妇女的山歌全员动员已经结出了坚实的硕果。

(二)全员列为动员对象。全员列为动员对象即将中央苏区男女老少全部人员都纳入为动员的对象。如动员穷苦人民的《穷人叹》，把“劳工、女工、童工、雇农、佃农、耕农”六类人员都唤起，使他们深深感到“千般叹来万般恨，思前想后越伤心，出路唯有来革命，杀尽资产与劣绅”[8]2。而且在《叹五更》中还鼓动“大家穷人联合起，联合起来势力强，杀得白派一扫光”[8]5。对敌军士兵也进行广泛动员，号召他们弃暗投明，如《告白军士兵歌》所唱：“白军士兵你来听，你们都是穷苦人，因穷苦才抓去当兵。……欢迎白军士兵们，迎来暴动当红军，这才是你的出路。”[8]349通过对比，让白军士兵们认识到共产党和红军才能真正代表他们的阶级利益，才能让他们过上“真正好”的生活，最终“掉转枪头打你长官”，“迎来暴动当红军”。[8]3491931年夏，兴国长冈乡妇女山歌队就用唱山歌的方法动员了白军一个班拖枪向红军投诚。而国民党恼怒至极，凶残恶极，在兴国牛坑一次就杀害了10多名女山歌手。[6]243

(三)全区范围广泛动员。客家妇女爱唱爱听爱对山歌，哪里有客家妇女，哪里就有山歌。客家山歌成为革命宣传动员手段后，更是山歌不断，歌声缭绕。从枪炮轰隆的反“围剿”战场到安静的乡村田野，从人流汇集的圩市到人烟稀少的山林，清脆婉转，充满活力的山歌小调无处不在。她们用山歌述说过去的苦难，感激党的恩情，劝说人们当红军，发动妇女参加劳动生产，鼓励红军勇敢战斗，耻笑逃兵的怕死和软弱，整个中央苏区弥漫在激昂、兴奋、革命的氛围中。建国后，当年的苏区革命干部每当回忆苏区时代时，第一个印入脑海的就是客家山歌。20世纪30年代被毛泽东称赞为“唱起歌来像画眉子叫”的“山歌大王”曾子贞建国后应邀在北京怀仁堂唱山歌，再次唤起了毛泽东、朱德、周恩来等回忆起在苏区战斗的情怀，他们都眼含泪花，感慨不已。而《十送红军》等客家山歌传遍全国，至今深受人们喜爱。在众多赣闽客家女山歌手中，有代表性的女歌手仅永定县就有张锦辉、范乐春等人。张锦辉被誉为“红色小歌仙”，因山歌唱得好，动员效果好，影响大，年仅15岁就被敌人杀害。范乐春被称为善于用山歌发动群众的妇女部长。曾子贞、谢水莲、李坚贞、范乐春是当时闻名苏区的“山歌大王”。这些著名山歌手，不仅创作了大量优秀的客家山歌，而且将客家山歌带到客家地区的每一地方，深入到前沿阵地，唱遍了中央苏区每个角落，使之成为动员群众、组织群众、教育群众的重要宣传手段，成为打击敌人，瓦解敌军的有力武器。[9]

(四)节庆假日重点动员。中共善于抓住重要节日或纪念日进行重点动员。在这样的节日里，苏区党员召开庆祝活动，吟唱节日歌谣，如《五一劳动节歌》《八一建军吟》。节庆活动是一种政治仪式，也是一个政治符号，有其特有的政治功能。如对妇女的动员，通常将“三八”国际劳动妇女节作为“有着革命传统的节日，是鼓舞动员妇女的时机”，每年的纪念活动都以当时的中心任务为主题，每次庆祝活动都无一例外地山歌阵阵，尤其是活动开始前的热场，更是山歌的海洋。应时山歌有《唱三八》《庆三八》《三八纪念进行曲》《纪念三八》等。如《三八纪念进行曲》“三八纪念节，劳动妇女坚固团够推翻国民党的统治，争取自由，求得解放，时刻准备着动员起来啊！”再如《纪念三八》“……站在稠人广场中，我们不会怕羞怕丑，我们已是新时代的斗士，个个都像那健美的大树!”[8]179在儿童节则唱《儿童节歌》，用“劳苦儿童的日子”，激发母亲怜子爱女之心，“参加参加革命的战争，拥护拥护我们的红军”，[8]182鼓舞了女性的阶级意识和勇敢精神；“四一二反革命政变”纪念日则唱《反对白色恐怖》，控诉“帝国主义忠顺走狗国民党，屠杀革命战士不眨眼。世界工农群众，永远地记着，革命先烈血的遗迹”[8]183，激发了妇女对国民党的仇恨。

重要节庆日对全体劳动人民的动员山歌则更多，规模更大。一般让著名的客家女歌手如“红色小歌仙”张锦辉、“山歌大王”曾子贞等上台献唱。如纪念八一起义的《八一武装示威曲》号召“走向苏维埃新中国的道路”[8]198；在九月《国际青年节歌》*1916年，国际青年局定每年9月的第一个星期日为“国际青年节”。中呼吁“创造红色新中华，争取青年彻底解放”[8]199；在《纪念十月革命歌》中呼唤“纪念十月革命，赤化全中国！我们的武器——列宁主义，要创造世界的红十月！”[8]199在12月的《纪念广州暴动》中唱到：“国民党是刮民党，他的坏处百多样。升官发财争地盘，军阀年年大打仗。许多徒子与徒孙，专门拉伕抽捐饷。屠杀工农各相夸，还有奸淫并打抢。”[8]204号召人们“起来打倒国民党！消灭帝国主义者!起来拥护共产党！受无产阶级领导！高举红旗，苏维埃中国革命的胜利！高举红旗，苏维埃世界革命的成功！”[8]202几乎每个重要节日的纪念活动都要通过山歌唱出党的政策和对人民的号召，达到了动员的目的，也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大众化提供了源头活水，有力地推动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和大众化的历史进程。

二、中央苏区客家妇女山歌动员旨归

客家山歌以腔从词，即兴行腔为歌，人们可以根据情景、情绪、对象和兴趣的不同填上相应的歌词来行腔歌唱，随编随唱，故客家山歌极其浩瀚。中央苏区时期，在短短的几年时间内，原创了成千上万首客家革命山歌。“山歌好比山泉水，源源不断汇成河”,它非常形象地唱出了客家山歌创作数量之多的那种繁荣景象。客家人“出门三步就打歌”，“一路行来一路歌”。客家山歌内容十分丰富，做什么活就唱什么歌，随编随唱——采茶有茶歌，放牛有牧歌，砍柴有樵歌，还有情歌、生产、生活、时政等，内容涵盖方方面面，天文地理、三皇五帝、柴米油盐、男婚女嫁、情人初会、祈福消灾、添丁寿筵、新房竣工等等；或为消除疲劳，对歌打趣；或诉幽怨、泄愤懑，都一一展现在世人面前。[10]列宁说：“不言而喻，没有被反映者，就不能有反映。”[11]66革命战争赋予客家山歌新的革命内容，或宣传号召，或政策解析，或抒发婚姻自由的欢乐，翻身解放的激情，或鼓励工农子弟参军参战，或动员白军士兵倒戈投身革命等，形成了席卷中央苏区的红色山歌运动，其数量之多、内容之丰富、题材之广泛，堪称中国民歌史上的奇迹。[12]中央苏区军民根据革命的要求和时代的需要，因情因景因人而异，随机应变地演唱，其内容主要有：

(一)倡导妇女解放。号召苏区妇女身体解放，把剪发放足作为自己反封建、自我解放的实际行动，《剪发放脚歌》鼓动道：“革命高潮大家要剪发，我和你们青年们，切切要做到。剪头发样样好，事事工效高，免得头发乱又长，做事受干扰。”[6]284因此，在苏区掀起了妇女剪发放脚运动，她们剪掉髻子，放开小脚，更加精神，更加意气风发。又如《妇女解放歌》唱道：“一早起来，做到日落西，雨打风吹，有谁人知，真正痛苦呀，真正可怜呀，劝我妇女们，快快觉悟起。字又不会写，书又不会读，拿起算盘，又不会算，一生受人欺。永世不自由，劝我妇女们，读书不可慢。地主豪绅，剥削我穷人，挑拨离间，破坏我团结，我们要热心，加进工农会，打破旧封建，实行新社会。共产党领导，妇女的工作，我们来唱，妇女解放歌，振起我精神，巩固我力量，努力去奋斗，胜利归我们。”[8]357《工农妇女上夜校》如此宣传：“工农妇女上夜校，读书识字开心窍。”[8]4107《劳动妇女学犁耙》：“手拿犁耙翻翻转，学会劳动好持家。保卫红军万万岁，革命成功使牛马。”[6]285由此不难看出，鼓励妇女解放成为了客家山歌的重要内容。

(二)讨伐婚姻不公，提倡婚姻自由。如《妇女苦情歌》中唱道：“荷树叶子叶连连，想起妇女真可怜，一周三岁拿来卖，当猪当狗卖给人”，“荷树叶子叶青青，细生妹子唔当人，家娘家官常打骂，拳打脚踏不留情。”*细生妹子：指童养媳。家娘家官：指丈夫的妈妈爸爸。如会昌、黎川的《妇女解放歌》，遂川的《十杯茶》，井冈山的《妇女暴动歌》等都唱出了封建妇女的婚姻苦难，以及苏区妇女翻身做主人，提倡婚姻自主的心声。正如莲花的山歌所唱：“红梅岭上画眉叫，清水塘中鲤鱼跳。苏区婚姻讲自由，心投意合两相好。”[13]161又如《妇女山歌》所唱：“竹筒吹火火焰红，拥护朱德毛泽东，领导我们分田地，自由结婚配老公。”[8]176

(三)宣传阶级斗争。《妇女的使命》唱道：“起来斗争吧，在礼教魔宫里面酣睡的奴隶！伟大战斗已经开始了，鲜红的血潮已冲激着我们的肢体。压迫我们的不是男性，是不合理的社会阶级！只有坚决死战乱，毁坏阶级制度，世界妇女才有解放的日期。站在红旗之下吧，与一切被压迫者一同努力！创造彻底解放妇女的苏维埃，夺回我们久已失去的权利。是血钟在响的时代，是妇女抬头的时机打破资产阶级的请愿，参政式，我们用血来将世界洗涤！”[8]450—451在当初以阶级斗争为主的环境中，这首山歌旗帜鲜明地号召妇女牢记自己的使命。

(四)配合土地革命。由于土地革命的实行，中央苏区农民分得了土地，农民群众的革命热情空前高涨。在残酷的斗争实践中，他们也充分认识到插牌分田的成果是以武装斗争为保障的，没有红军的发展与壮大，没有革命战争的胜利，就不可能有土地革命的顺利进行，也不可能有自身的彻底解放，更不可能有世代持续稳定的自由幸福生活。于是，积极动员和鼓励自己的亲人踊跃报名参加红军，就成为苏区人民生活中的一件非常光荣的事情。《送郎当红军》就是一首反映妇女们动员丈夫、恋人参加红军、支援革命战争的红色歌谣，表达了千千万万妇女高度的思想觉悟和对丈夫的一片深情。“送郎当红军，切莫想家庭，家中的事务，妹妹会小心……”[4]53歌词令人感动，其姊妹篇也有不少，如《劝郎当红军》《妹送哥哥当红军》《我去当兵妹放心》等。

(五)着力经济提升。发展好苏维埃经济是做好其他工作的基础。由于战争环境残酷，苏区男子成批参加红军，奔赴前线，致使农村劳动力严重不足，农业生产陷入困境。中央苏区妇女响应党的号召，成了农业生产战线上的主力军。“春耕运动，帮助战争，同志哥嫂们，都来努力学习”；“四月里来春耕忙，赤色妇女齐下田，你学犁来我学耙，定夺丰收来支前。”[4]151“嗳呀来！革命世界不比先，劳动妇女学犁田，犁田耙田都学到，增加生产笑连连。”《对面桐树》中唱道：“对面桐树开白花，劳动妇女学犁耙，手拿犁耙翻翻转，同志哥，学会劳动好自家。”[8]326为克服生产困难，苏区妇女在自愿、互助和互利的基础上，组建了许多帮工组、耕田队、犁牛合作社、劳动互助社等互助合作组织。动员后，广大妇女积极投身生产建设，使中央苏区的农业生产得到迅速恢复和发展，“连续几年增产，到处可见一片丰收的景象。”[14]938

(六)扩大马列主义传播。中央苏区充分利用妇女善唱山歌特点创新马列的灌输形式，从而做到通俗化、大众化，起到了很好动员效果。如《纪念马克思曲》唱道：“斩断你手上的锁链，获得整个的世界，马克思给我们创造了共产主义的武器。……胜利的前进向前进，中国的工农红军，革命的大旗共产国际马克思列宁主义。同志们纪念马克思，学习马克思主义，举起马克思列宁旗帜大踏步奋勇前进。”[8]172又如《马克思列宁同志歌》：“马克思列宁同志，世界革命导师。无产者，劳动阶级，工厂里工人，农村里农民，军队里的兵，要推翻反动统治，一心团结起来，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打倒帝国主义。”[8]174这些饱含革命思想的歌谣因为运用的是群众喜爱和熟悉的曲调，在乡间一唱就懂，一懂就像流行歌曲般万人传唱，对动员群众革命极为有利。像《共产三字经》中“马克思，倡共产，无产者，被唤醒。……也不论，男和女”[8]414，朗朗上口，唱与听者都能迅速接受，客家山歌为文化水平不高的群众理解马克思主义创造了条件。

(七)坚定了胜利信心。《十送我郎去长征》中唱道：“……五送我郎去长征，冲锋杀敌要争先，纵为主义牺牲了，革命事业我继承，哥啊，我的哥哥，革命事业我继承。”[8]276又如：“哥哥北上去长征，妹妹生产在家庭，哥哥得胜万里转，妹妹接你百里亭。”[15]317第五次反“围剿”失败后，红军即将远征，中央苏区老百姓纷纷前来送行。苏区妇女们对自己当了红军的情郎、丈夫更是依依不舍。但是，经过革命的熏陶和战争的洗礼，苏区妇女的思想觉悟有了极大的提高，她们压抑住自己内心的依恋和生死离别的伤痛，千叮咛，万嘱咐，要自己的男人认清革命道路，坚决依靠工农群众，绝对服从党的命令，勇敢消灭敌人，夺取最后胜利。同时，也向情郎表示坚持在农村进行斗争、继承革命事业的决心，充分表达了苏区妇女对革命必将取得最后胜利的坚定信心和对革命的无限忠诚。从这些场景可以看到山歌动员营造的温情与荣耀，在妇女“欢送同志们到前方，消灭敌人才回乡，共同来做革命事，夫妻相爱正之长”[8]314的歌声中，红军战士感受到“望君莫回头”的压力，取得了极好的动员效果。[16]

三、结语

有研究者说道：“革命文件不如革命口号，革命口号不如革命歌谣。”[17]9作为客家民系祖祖辈辈在长期的劳动实践中创作的民间歌谣，客家山歌在进入到土地革命战争时期后，深深烙上了时代的印记，它紧紧围绕革命战争的中心任务，根据妇女动员的需要，成为革命文化的重要组成内容，并演变为苏区文化内容的中坚，也开启了中国历史上革命的大众的文化新阶段。客家山歌既有鼓励和表扬，也有规劝和批评，动之于情，晓之于理，明之于义，其鼓动性极大，效果也极为显著。套用毛泽东“长征是宣言书，长征是宣传队，长征是播种机”之说，可以说中央苏区时期客家妇女山歌动员达到了“山歌是发动器，山歌是播种机，山歌是感染源”之效。党领导的伟大的土地革命给中央苏区社会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同时也赋予了客家山歌新的内容和艺术形式，使其焕发出革命的风采，使之成为宣传群众、激发士气的重要手段，成为人民群众战斗生活中不可或缺的精神食粮，成为打击敌人、瓦解敌军的投枪和匕首，成为唤醒广大妇女积极参与、投身解放运动的绝好动员方式。它犹如摧阵的战鼓，引发了苏区妇女反封建的革命行动，也引发了翻身妇女拿起武器、站岗放哨，积极生产、支援前线，为保卫全新生活而投入土地革命战争的坚韧与执著，产生了“一首山歌三个师”的佳话。[18]

2006年客家山歌获首批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足见客家山歌魅力所在。从现存的苏区文艺作品中，我们仍可强烈感受到那个时代所特有的理想、信念与追求，以及为实现这一理想追求而不惜流血牺牲的道德与审美双重意义的崇高。这种理想追求与精神崇高正是我们这个时代所需要的精神财富与宝贵资源。客家山歌作为古老的民间艺术，包含了浓厚的民俗风情，也以其独特的艺术魅力，在土地革命战争时期赋予革命的内容，发挥了积极的作用，绽放了夺目的光彩，它是博大精深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一枝奇葩。

[1] 毛泽东文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

[2] 张剑峰.中央苏区文论研究1927—1937[D].南昌：南昌大学,2007.

[3] 刘英.在历史的激流中——刘英回忆录[M].北京：中共党史出版社,1992.

[4] 危仁晸.江西革命歌谣选[M].南昌：江西人民出版社,1991.

[5] 荣天玙.中国现代群众文化史 1919—1949[M].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1986.

[6] 刘云.中央苏区文化艺术史[M].南昌：百花洲文艺出版社,1998.

[7] 陈赓雅.赣皖湘鄂视察记[A].沈云龙主编《近代中国史料丛刊》第19辑[C].台北：文海出版社,1968.

[8] 谢济堂.中央苏区革命歌谣选编[M].厦门：鹭江出版社,1990.

[9] 谢一彪.论三十年代赣南闽西的客家山歌[J].赣南师范学院学报,1993，(2).

[10] 王宇扬，伍润华.论江西兴国山歌内容的多元性与时代性[J].艺术教育，2011，(11).

[11] 列宁选集：第2卷 [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12] 时珍.兴国山歌曾唱遍苏区为“扩红”立下大功[N]江西晨报,2014-1-22(C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