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象征主义视角解读电影《荒野猎人》

张朝霞

（广州民航职业技术学院，广东 广州 510403）

从象征主义视角解读电影《荒野猎人》

张朝霞

（广州民航职业技术学院，广东 广州 510403）

《荒野猎人》是一部具有典型象征主义手法的电影佳作，文章从整体象征和局部象征两个角度出发，分别以主人公求生的欲望、对人性贪婪的批判、对人与自然和谐关系的呼唤和场景象征、事物象征等五个方面为切入点，对整部电影所展现出来的震撼效果进行了象征主义视角解读，认为电影创作者象征主义手法的应用为该电影的成功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也为同类题材提供了重要创作借鉴。

荒野猎人；象征主义；求生；人性

电影《荒野猎人》（The Revenant）根据迈克尔·彭克同名长篇小说改编而成，故事以19世纪初的美国西部，白人对印第安人部落的野蛮入侵为大背景［1］，讲述的是一名皮草猎人休·格拉斯被灰熊所伤并被其他猎人抢走财物后抛弃荒野，猎人历经痛苦的磨难奇迹存活后开始复仇的故事。该影片在艺术手法、人物塑造、主题表达等方面都有其匠心独运之处，可以说是当之无愧的当代电影佳作，值得我们从各个角度深入剖析研究。

影片创造过程中，大量应用了象征主义手法，形象直观地展现了主人公在艰难痛苦处境中对求生的渴望，尤其是在诠释主人公的内心世界和白人侵略者人性贪婪以及人与自然的关系上，象征主义手法的运用更是起到画龙点睛之妙。作者从象征主义视角深入解析《荒野猎人》，发现电影中的人物刻画、背景创作都已经超出了其影像本身，具有独特的象征意义。

1 象征主义文学简介

1.1 象征主义文学的诞生与特征

象征主义文学是起源于19世纪中叶的法国，并在20世纪20年代辐射到世界各地，成为世界范围内一个影响最大的文学流派，其影响力一直持续到今天。西方主流学术界认为象征主义文学的诞生是古典文学和现代文学的分水岭，是现代主义文学的核心分支之一。

象征主义文学常被用于描绘个人内心感受，它否定了常见于许多文学作品中的比较空洞的修辞和生硬的说教，强调用具体的有质感的形象来进行创作。1971年，Chadwick Charles在他的著作中曾对象征主义这样下定义：“Symbolism can be defined as the art of express of ideas and emotions not by describing directly，nor by defining them through overt comparisons with concrete images， but by suggesting what these ideas and emotions are， by recreating them in the mind of the reader through the use of unexplained symbols.”［2］国内学者也从自己的角度给象征主义定义为“是以特定的具体形象表现或暗示某种观念、哲理或情感”［3］。总而言之，象征主义是用一种具体的意象来表现或暗示观念、情感、哲理的过程，而这种难以言喻的观念或情感的表达是通过读者对象征意象的再创造完成的，因此不同读者可能会对文学作品中的象征内涵有不同的理解。

1.2 象征主义文学手法与影视创作

象征主义文学作为一种创作流派，它特有的表现力极大地丰富了文学和艺术作品的内涵。进入电影和电视时代后，象征主义创作手法迅速被借鉴过来，成为影视艺术创作的重要手法，有力地增长了影视作品的艺术吸引力和感染力。影视作品中人物隐蔽的内心世界很多时候不便或难以用直接的方式来表达，采用象征主义的手法就可以完美地解决这一难题，编导通过场景的设计，给观众以直观、形象和真切的氛围烘托，达到使人物内心世界得到外在展现的目的。象征主义创作手法给观众提供了巨大的想象空间，甚至通过这种想象空间的提供，拓展了影视作品本身的思想内涵。

本文将跳出传统的电影元素分析结构，仅分析《荒野猎人》中最能体现象征手法运用思维和最能给观影者直观感官冲击的几个侧面，分为整体象征和局部象征两个部分。

2 整体象征

整体象征，是指作品的全篇借用某一事物，含蓄而深沉地表达某种抽象的、富有哲理的思想［4］。

2.1 求生

The Revenant，意指还魂者，或者死亡边缘的亡灵，单从片名上看，就能得知这是一个描述荒野求生的电影作品。电影一开始就是一场残暴的相互杀戮，格拉斯和他的同伴入侵了印第安部落的领地，为了获取皮毛猎杀了大量动物而遭到里族人的追杀，场面异常血腥。为了躲避里族人的追杀，格拉斯决定弃船上岸，之后在外出打猎时遭到了灰熊的攻击，惊心动魄的人熊大战后，虽然格拉斯最终打败灰熊，但自己也血肉模糊，几乎毙命。

影片的主要矛盾也在此刻随即触发，从一开始就对格拉斯弃船走山路的决定诸多怨言的菲茨杰拉德，为了得到赏金，选择留下来“照顾”格拉斯，但利欲熏心，失去人性的菲茨杰拉德为了摆脱格拉斯这个累赘，残忍地选择用浅埋的方式“照顾”了他，还欺骗同伴和自己一起逃走，留下奄奄一息的格拉斯自生自灭。让观众惊叹和折服的是，无限接近死亡边缘的格拉斯居然靠着顽强的毅力活了下来，爬出了土坑。还魂而来的格拉斯在之后仍然经受着大自然的考验：刺骨的寒风、冰冷的积雪、饥饿的困扰。就这样拖着一条伤腿格拉斯爬上回程的路，为了生存，生吃活鱼、生吃牛肉、冰河漂流、马腹取暖……每一个场景都让观众看得无比虐心，最后历尽千辛万苦，格拉斯终于完成了数百英里的求生之路。

影片在刻画主人公对人类忍耐极限挑战的同时，也向观众传递了人类对于生命和理想信念的执着与顽强，给人鼓舞，发人深省。虽然影片的故事发生地和时间相对特殊，但是在追求生存和理想信念的道路上，每个人同样会遭遇类似的形形色色的困境和挑战，经历不为人所知的内心磨难，受到像菲茨杰拉德那样的小人伤害，当然也一定会遇到纯朴的印第安人和良知未泯的布里吉那样的好人，只要有不服输的精神，一定能够到达胜利的彼岸。从这个意义上说，整部影片就是一部生命寓言，该片创作就是一个典型的象征主义手法在电影作品中的运用。

扮演格拉斯的演员莱昂纳多因为里程碑式经典影片《泰坦尼克号》广为世人所知，但二十多年来始终得不到奥斯卡最佳男主角的终极认可，莱昂纳多的内心一定也经历了格拉斯荒野求生般无尽的历练，拼尽了全力，终获圆满，凭借《荒野猎人》的出色表演无可辩驳地获得了奥斯卡最佳男主角，这样的执着不正是格拉斯在现实生活中的真实写照吗？

2.2 人性欲望的贪婪

《荒野猎人》的人物形象设计，同样是通过象征手法来体现人性欲望的贪婪。

格拉斯和同伴因贪婪地追求皮草侵入印第安部落的领地而遭到里族人的追杀，但格拉斯与其他不择手段的白人不同，他的妻子是波尼族人，遗憾的是波尼族与其他土著民一样遭受着白人的贪婪入侵，格拉斯的妻子在杀戮中亦未能幸免。影片中被菲茨杰拉德威逼利诱的小伙子与格拉斯一样，都是天良未泯的白人形象代表，他和菲茨杰拉德遗弃格拉斯之后，路遇被毁掉的印第安村落时看到一个幸存下来的女人，他非但没有杀她，还留下了食物。

菲茨杰拉德就是那些贪婪、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入侵者形象。在金钱的驱使下，他主动要求护送重伤的格拉斯，因被格拉斯的儿子霍克发现企图而将霍克杀死，威逼利诱另一个同伴而把格拉斯留在了荒野之中，但菲茨杰拉德最后却被格拉斯重伤并被印第安人杀死的结局诠释了贪婪的下场。格拉斯的儿子霍克，本是白人和土著民和谐共生的象征，但在白人的贪婪人性下，一切都归于毁灭。

影片中的人物关系，因贪婪而聚集，也因贪婪而消亡。格拉斯是所有人物关系的核心节点，通过浴火重生般的求生之路，反映了人性欲望贪婪的不归下场和与之相对应的克服重重业障的涅槃之路。

2.3 人与自然的关系

影片在体现人与自然的关系上也采用了象征主义手法。整部影片以荒野的四季变换为背景，美丽的山川、茂密的森林、湍急的河流、皑皑的白雪、凶猛的动物，都极具震撼力，给观众以巨大的视觉冲击，犹如身临其境，大自然的壮美、神奇与险境在影片中展露无遗。

影片一开始出现的血腥场面无不让人唏嘘、压抑，美丽的大自然因为人类之间的争夺而变得乌烟瘴气，血流成河。人类对大自然这样的肆意践踏，势必遭到大自然的报应相还，主人公格拉斯和他的同伴后来遇到的种种绝境：冰天雪地、饥寒交迫、野兽凶猛等，随时都有可能夺取人类的生命，而这些都是大自然对人类发出的警告与挑战。但也正是因为在大自然的怀抱中，格拉斯才得以死而复生。作为他生命和力量的源泉，大自然为主人公提供了基本的生存资料。天虽寒冷，但大自然却又赐予了格拉斯干柴和马腹；人虽渴，但是有冰雪、河流提供水源；虽饿，但是有鱼和野牛为食。在印第安人的追杀之下，格拉斯连人带马坠落悬崖，又是树的缓冲作用使他逃过一劫。可以说一路走来，大自然是敌亦是友。大自然的宽容与人类的自私形成鲜明对比。整部影片对人类中心主义的批判不言而喻，象征着人要与自然和谐相处才能更好地共生。

3 局部象征

“对个别、具体形象进行整体的简化，是象征化创造形象的基本手段”。具体与喻象、写实与写意的渗透、交叉、共存，从而形成部分象征［4］。部分象征，也就是本文所称的局部象征。

3.1 场景象征

《荒野猎人》整部电影大量使用阴云密布的天空、似隐似现又神秘莫测的原始森林和冰雪覆盖毫无生机的荒野镜头，给观众营造出一个充满了压抑阴沉的世界，契合电影困顿求生的主基调。一位好心的印第安人救了格拉斯后，两人一起憨笑着用舌头品尝天赐的“美味”——雪花——的镜头，成为整部电影唯一的温馨画面，为压抑阴沉的氛围增添些许暖意。

格拉斯梦中的那间破败不堪却带有神秘感的教堂也是象征主义手法的重要体现，荒野之上时刻面临死亡的人，需要信仰的支柱，甚至可以说这是支撑格拉斯活下去的唯一支柱［5］。破旧的教堂虽然似真似幻，但对于格拉斯来说意味着爱，意味着家人，意味着心灵层面的片刻温暖，当格拉斯醒来时，这种温暖就会转化成为现实中的力量，使其无所畏惧，坚定地走完这段惊心动魄的求生之旅。

象征主义在场景中的运用一方面有力地烘托了主人公无以复加的求生困境，另一方面也为主人公获得坚定的内心力量，最终战胜磨难提供了合情合理的情节支撑，尤其是教堂的象征手法运用，使得整部电影浑然一体，让观众得到心理上的共鸣。如前文所述，象征主义文学手法否定了文学作品中“空洞的修辞和生硬的说教”，如果使用“空洞的修辞和生硬的说教”来描述格拉斯战胜磨难，走出荒野的情节，表现力就要苍白得多。

3.2 事物象征

这里所谓的“事物”是指影片中出现的人、动物和其他活动的物。

灰熊对格拉斯而言，象征着劲敌，象征着通往生存道路上看似不可逾越的屏障。在这场搏斗中，格拉斯与灰熊无异，动力都来自于最原始的活下去的冲动，换句话说，只有那些愿意付出一切去争取胜利的动物，才有存活下去的资格。格拉斯胜利了，战胜了灰熊，并将灰熊的牙齿悬挂于胸前，这既是胜利者荣耀的象征，也是对失去生命劲敌的敬畏。

该片中的女性角色也颇具象征意义，包含了男女平等的女性主义观。格拉斯死去的妻子、印第安人族长的女儿和印第安部落的幸存者，这仅有的三个女性人物虽然只有寥寥可数的几个镜头，却向观众充分展示了战争的残酷，在男性的世界里女性地位的卑微。格拉斯的妻子死于印第安人和白人的战争，印第安人族长的女儿被白人掠走，成为白人的性奴，而印第安部落的幸存者在战争过后失去了所有的亲人，女人成了男人之间战争的牺牲品。具讽刺意味的是，主人公格拉斯之所以能够在荒野之中顽强求生，却是因为死去的妻子的精神鼓励，他多次在濒临死亡之际看到妻子的幻影，听到妻子说“风暴来临时，你站在一棵树前，只看树枝的话，你觉得它一定会被风刮倒，但是如果你看树干，你会发现它坚韧而稳固”，这无疑是格拉斯最为强大的精神支柱。影片最后，格拉斯能够免于被印第安人杀害，也是因为他对印第安族人的女儿有救命之恩。正是因为这些女性的存在，才赋予了影片中男人更多的力量，尽管影片中的女人身处劣势，但是对于以友好和善回应两位女性的格拉斯，她们也给出了相应的回报。导演对于女性角色的情节安排正是对男权社会的批判。

当格拉斯的妻子被杀后，一只小鸟从她的胸口飞了出来，这好像象征着新生的希望，但是我们也很快看到，在一个熟睡的白人身边的地上，有这些小鸟的尸体，我们马上就可以联想到格拉斯的儿子、酋长的女儿、母熊的幼仔，小鸟尸体的情节设计同样体现了象征手法的运用，反应了格拉斯求生路之多艰，从更大的视角来看，象征了白人侵略者的贪婪和残忍。

在梦中再次见到死去的儿子霍克时，格拉斯紧紧地抱住他，霍克则变成了一棵参天大树，参天大树象征着永恒。霍克是白人和土著民的儿子，象征着白人与土著人的和谐共生，象征着对人性贪婪的批判，呼唤着人性良知的正能量。

4 结语

《荒野猎人》是一部利用象征主义手法展现主题思想的代表性当代西方电影作品，通过象征主义手法的运用，整部电影浑然一体，有血有肉，既深刻地契合了荒野求生的主题，又通过批判人性的贪婪，入骨三分地刻画了格拉斯的善良坚韧形象，同时亦突出了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主题。

本文未拘泥于理论上电影元素的分析结构，虽未从微观的语言、故事、结构、思想、角度、情绪和镜头等七个方面进行细节分析，但全文中选取的整体象征（主人公求生的欲望、对人性贪婪的批判、对人与自然和谐关系的呼唤）和局部象征（场景象征和事物象征）却是最能体现电影编导象征主义创作思想，也最能给观影者和电影研究者最强感官冲击的研究视角。

［1］ 王佳．从《荒野猎人》看19世纪初的美国西部文化碰撞［J］．青年文学家，2016（27）：138-139．

［2］ CHARLES C. Symbolism ［M］. London： Methuen &Co.，Ltd.，1971.

［3］ 吴亮，章平，宗仁发．象征主义小说［M］．北京：时代文艺出版社，1988：1-9．

［4］ 张智华．象征主义与电影电视［J］．北京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2（1）：99-104．

［5］ 赵颖．《荒野猎人》的生态叙事分析［J］．西安文理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16（6）：20-23．

An Interpretation of The Revenant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Symbolism

ZHANG Zhaoxia
（Guangzhou Civil Aviation College，Guangzhou Guangdong，510403，China）

s：The Revenant is a typical movie masterpiece in applying symbolism. This paper interprets it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symbolism，which is analyzed from two points of view，symbol of whole and symbol of part，by demonstrating in five aspects: the protagonist's desire to survive，the criticism on the greedy nature of human beings，the call of harmonious relationship between human and the Mother Nature，symbol of scenes and symbol of objects. To sum up，the use of symbolism plays a vital role in the success of the movie and also provides an important reference for the movie creation of the similar theme.

The Revenant；symbolism；desire to survive；human nature

J905

A

1672-6138（2017）03-0053-04

10.3969/j.issn.1672-6138.2017.03.012

［责任编辑：曹娜］

2017-04-05

张朝霞（1970—），女，湖南常德人，讲师，研究方向：翻译学、语言学及英语教学教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