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重的隐喻建构：电影《奇异博士》的生态学解读

阮世勤

（广州民航职业技术学院 人文社科学院，广东 广州 510403）

多重的隐喻建构：电影《奇异博士》的生态学解读

阮世勤

（广州民航职业技术学院 人文社科学院，广东 广州 510403）

从生态学的角度来看，2016年上映的美国奇幻电影《奇异博士》具有多重的生态隐喻叙事。电影通过人物的建构，实现了对自然、人类社会以及生态自我的多重隐喻，建构了层次丰富的生态隐喻叙事结构。《奇异博士》中多重的生态隐喻叙事最终通过男主人公的生态自我实现回归到了对自然规律的遵从基调上。

隐喻；自然；人类；生态自我

2016年上映的奇幻动作电影《奇异博士》（Dr Strange）由美国漫威影业制作，迪士尼影业公司出品。该电影《奇异博士》由斯科特·德瑞克森执导。借助于独特的视觉呈现方式，《奇异博士》叙述了神经外科医生史蒂芬·斯特兰奇（Stephen Strange）成为拥有超凡魔力的法师奇异之旅。电影独特的视觉呈现方式，给观众带来了非凡的视觉享受，几乎所有的影评都关注电影的视觉特效。有评论认为：“《奇异博士》之所以能获得如此高的关注和赞赏，不光是全球拥有数量庞大的漫威迷，更重要的是这部影片的确带给观众一种颠覆性的创造力，让人感到惊艳”［1］。从生态学的角度来看，《奇异博士》作为一部奇幻电影，蕴含了关于自然﹑人类社会﹑人类以及人类与自然的关系隐喻。

1 关于自然的隐喻

在人类社会历史上，自然生态与人类社会往往是处于敌对的隔绝状态，“工业革命和进化论都给人类带来显著的隔绝感”［2］。但正如罗尔斯顿而言，“人类复杂的生命是环境复杂性的一种产物，也以环境的复杂性为其支撑”［3］。在《奇异博士》中，导演并没有特意展现人类与自然的隔绝状态，转而建构人类与自然融合的荧幕叙述。因而导演并没有在建构独立生态和谐的自然空间方面做了太多的叙事建构。在《奇异博士》中对自然生态空间的建构是以人类社会空间为基础的，体现的是对人类传统文化中对自然崇敬的朴素回归。这样的自然生态空间建构并不排斥人类的存在，相反的，自然的意义表征是通过对处于自然生态空间的人类个体来进行隐喻建构而实现的。

《奇异博士》对自然意义的隐喻建构集中体现在古一法师（Ancient One）的身上。古一法师是上古时代延续到现在的尊者身份，深谙自然生态的运作规律，信奉的是从上古时代流传至今的要尊重自然规律的法则，不可随意僭越自然规律。在电影中，她教导前来寻求帮助或学习的人类个体，要放下原有的认知，以全新的视角来看待世界万物。通过开天眼的方式，她让史蒂文了解到了世界建构的无限边际。她还强调“世间万物自有其道理”。她的使命是守护世界遵循自然规律的有序发展，包括人类社会。蛰伏于异世界的黑暗力量邪神多玛姆的爪牙卡西利亚斯试图运用秘术将多玛姆带入人类世界，让多玛姆吞噬人类世界，改变世界运作的自然规律，特别是关于时间与生死轮回的规律。古一法师全力应战，献出了自己的生命。她很坦然地面对死亡。“如果承认生命的存在，就必须承认死亡的存在”［4］。对死亡的坦然也是一种对自然规律的尊重。古一法师对自然的尊重使得她成为了尊重自然规律的符号，是人类社会对自然和谐发展维系的隐喻。

《奇异博士》中的古一法师被塑造为女性的形象。在《奇异博士》漫画中，古一法师原为“西藏男子”的男性形象。电影对角色性别的改编与人类社会文化对自然的建构有异曲同工之妙。生态学者卡洛琳·麦茜特在《自然之死》一书中指出，在人类社会历史文化中，关于自然的有机理论的核心是将自然类比为一名作为母亲的女性：“她是一位仁慈﹑善良的女性”［5］。而在现代生态学的相关理论中，自然也经常被隐喻为女性神明。英国大气物理科学家詹姆·斯拉伍洛克就提出了“盖娅假说”，将自然生态系统拟人化为古希腊神话中的大地之母盖娅：“我们把盖娅定义为一个复杂的存在，包括地球的生物圈﹑大气圈﹑海洋和土壤”［6］。在《奇异博士》中，古一法师参透了万物的运行规律，也俨然人类社会里自然女神化的隐喻象征。除了守护自然法则之外，古一法师作为自然女神化的隐喻象征还具有传播功能，她传播遵守自然生态的发展规律的思想以及保障自然规律的历时性延续。这一生态学传播功能是通过以传授魔法符咒来实现的。与人类社会封建迷信中符咒之类的教诲不同，古一法师注重的是人类个体对自然身体的认知，强调个体对自然身体内自我认知的觉醒，要求个体利用自己自然身体的潜在力量，而非借助于复杂的机械或符纸之类来实现。她教诲史蒂文要学会“顺势”，即顺从于个体自然身体的力量，顺从于个体作为自然组成的地位，遵从自然发展规律，来调整人类个体对自身思想与灵魂的认知。只有通过这种对自然的“顺势”遵从，人类个体才有使用自身自然身体的力量，操纵符咒或法术，在自然世界里自由往来。

2 关于人类社会的隐喻

电影《奇异博士》中，作为自然隐喻的古一法师所隐居的独立空间卡玛塔泽（Kamar-Taj）位于尼泊尔的加德满都。加德满都作为人类历史文化名城，是人类历史文化精神的集大成之地。将卡玛塔泽建构于加德满都，一方面迎合对人类文化传统回归的需求，另一方面模糊了自然与人类社会空间的界限，将遵从自然规律与维系人类社会有机结合。除空间界限的模糊性，卡玛塔泽不排斥人类社会的科技文明，如无线网络等，正如莫度（Mordo）告诉史蒂文的，这里的隐居者并非“野蛮人”。因此，电影的自然隐喻并不排斥人类社会科技文明，而是将其作为帮助维护自然规律运作的有效工具。电影中，维护自然规律的圣殿被安排在伦敦﹑纽约和香港。这三座现代城市在人类现代文明发展史上具有重要的意义，与尼泊尔所代表的人类历史文化传统形成对比，共同构成了人类社会文明发展的完整历史。电影的空间建构将人类社会的发展也纳入到了维护自然规律的机制中，展现的是对结合了人类社会与自然生态有机融合的自然宏观隐喻建构，充分体现了“人是万物之灵，也是构成地球生态的重要组成部分”的生态学思想［7］。

除了对宏观自然进行隐喻建构外，电影对人类社会的隐喻也表现在对人类社会征服自然的欲望的隐喻，这是通过对多玛姆（Dormammu）以及其爪牙的建构来进行具象化的。邪神多玛姆在电影中并没有具体的形象建构，仅是一团黝黑的人面巨型星云。通过星云中的眼睛和嘴等出现的空洞，可以看见其内部炙热的岩浆在涌动，任何被吞噬的物体都会灰飞烟灭。多玛姆具有永生与扼杀时间流逝的魔力，这与自然本身的时间以及生老病死的规律背道而驰。在人类社会的历史中，“由于技术的发展，人变得傲慢，加剧了人与自然的进一步梳理，增强了统治自然的欲望”［8］82。多玛姆对自然的入侵与吞噬欲望和人类发展史上征服与控制自然的欲望在本质上是一致的，都以对自然的藐视为出发点，以对自然发展规律的僭越为挑战，以颠覆自然按自然规律有序发展为企图。古一法师在电影中提及人类的恐惧是多玛姆力量的源泉，因此，从本质上来看，多玛姆是人类集体意识的具象化，是人类精神世界里消极能量的隐喻表征，而其对自然的吞噬与对自然规律的颠覆从实质上也是人类自身意识对自然的吞噬与颠覆的欲望的荧幕化呈现，是人类征服自然世界的疯狂欲望的隐喻。

在《奇异博士》中，多玛姆的追随者卡西利亚斯（Kaecilius）等则是人类被自身欲望所吞噬的隐喻表征，代表了人类自身在被欲望吞噬后的存在形式。电影里，这些人物的双眼空洞，且四周被黑色煤灰状的组织所侵占，这种组织与多玛姆本体的构成物质类似，是多玛姆所代表的人类欲望的膨胀吞噬人类个体的生理表征。这些人类的个体实践都是以颠覆自然及其发展规律为最终目的，他们破坏了维护自然生态的圣殿，杀害了作为自然象征的古一法师，并且打开了多玛姆所在空间，对人类社会带来了世界末日的形式毁灭。被欲望所吞噬的人类个体，在多玛姆征服企图被挫败后，也灰飞烟灭，被多玛姆所彻底吞噬，丧失个体的存在，彻底地化为了和多玛姆一样的存在。这些人类的悲惨结局也是对人类自身欲望膨胀的隐喻性警示：人类要是任由自身欲望无限膨胀，最终结局也就是如电影中的这些人类个体。

3 关于生态自我的隐喻

生态自我的实现是现代深层生态学思想的最高准则，“它既是深层生态学理论的出发点，又是深层生态学运动所追求的最高境界”［9］40-41。按照深层生态学的定义，人类个体的自我分为自我﹑社会自我（self）与生态自我（Self）三个阶段。深层生态学家倡导人类应该努力追求生态自我实现，即“把自我理解并扩展大我的过程，缩小自我与其他存在物的疏离感的过程，把其他存在物的利益看做自我利益的过程”［9］47。奇异博士史蒂芬·斯特兰奇的自我建构就是生态自我实现的过程。在电影里，史蒂芬·斯特兰奇是典型的社会自我的隐喻形象。其职业是神经外科医生，自我建构的基础是作为人类社会科学文明的神经外科科学。高超的医学技术使得他获得了超越他人的力量。由于技艺超群，斯特兰奇医生的社会自我极度膨胀。在众人的眼里，他目中无人，行为方式表现得非常自大。在工作中，他总是以个体的兴趣来挑选病患，只热衷于能展示他的超凡力量的病例；在生活中，也总是将自我的喜好放在首位，而忽视他人的需求，正如其女同事克里斯汀·帕尔默在片中所说的：“玩得很开心的是你，这与我们无关，只和你有关”。斯特兰奇 “是一些自负的贵族专家”的代表，“他们操纵或‘玩弄’大自然和其他人类”［10］。在遭受车祸后，他对科学技术的执着并没有消退。他寻求各种科学技术的帮助，妄图通过手术来恢复手部的活动机能，继而能重新回到手术台上，重构实现自我价值的社会自我。

在社会自我的重构过程中，斯特兰奇来到了卡玛塔泽。在一开始，他依然秉承着社会自我所赋予的以自我为中心的态度，质疑古一法师等所遵从的不符合人类社会的基本原理。虽然在古一法师的教授下，斯特兰奇慢慢地接受并学会了顺从人类作为自然机体的发展，遵从自然的发展法则，但斯特兰奇实践的最终目的依然是以恢复手部活动机能以回归社会场域，从而重构作为神经外科医生的自我。因此，当古一法师要他肩负责任，保护包括人类社会在内的自然免受多玛姆的吞噬时，他断然拒绝，认为来卡玛塔泽不过是为了恢复手部的活动机能，以满足社会自我价值的实现，其自我建构依然以社会自我为中心，只是社会自我的隐喻符号。

斯特兰奇的生态自我是以对守护包括人类社会的自然责任的接受来实现。在古一法师的教导下，斯特兰奇最终认识到了守护自然不受邪恶力量的干扰﹑遵从自然规律的重要性，特别是时间与生死的规律，勇敢地承担起了对自然的责任。他的自我实现也从对社会价值实现的追求升华为对自然规律价值实现的遵从与维护，“自我认同的对象范围也扩大和加深”［8］40，个体与自然的疏离感逐步缩小，对自然有序发展的维护代替了社会自我的实现，社会自我升华为生态自我。正是基于这样的自我实现，斯特兰奇脱胎换骨，联合其他的守护者，抵抗了多玛姆的入侵，维护了自然的和平。

4 结语

作为一部奇幻电影，《奇异博士》将自然生态与人类社会进行连接融合，将二者一同纳入到更宏大的自然世界范畴。电影中还利用古一法师﹑史蒂芬·斯特兰奇等形象建构出一系列关于自然﹑人类社会以及人类自我的隐喻符号。通过多重的生态隐

喻叙事的建构，《奇异博士》本身指出了人类社会与自然生态密不可分的联系，揭示了人类与人类控制社会自我欲望膨胀的重要意义，指出了人类社会发展中遵从与顺应自然规律的意义。如果人类社会的发展脱离了自然世界发展的规律，人类世界也将与电影中所展现的多玛姆入侵一样灰飞烟灭。

［1］ 王晓易.《奇异博士》上映在即，将于李安新片上演一场“视效对决”［EB/OL］（2016-10-31）［2016-11-28］.http：//money.163.com/16/1031/10/C4MU53EU002580S6.html#from=bjrec_related.

［2］ 布赖恩·奥尔迪斯，戴维·温格罗夫. 亿万年大狂欢: 西方科幻小说史［M］. 舒伟，孙法理， 孙丹丁，译. 合肥：安徽文艺出版社，2011：8.

［3］ 霍尔姆斯·罗尔斯顿. 哲学走向荒野［M］. 刘耳，叶平，译. 长春：吉林人民出版社，2001：27.

［4］ 约瑟夫·坎贝尔. 指引生命的神话：永续生存的力量［M］. 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2013：53.

［5］ 卡洛琳·麦茜特. 自然之死：妇女﹑生态和科学革命［M］.吴国盛，吴小英，曹南燕，等，译. 长春：吉林出版社，1997：2.

［6］ 詹姆斯·拉伍洛克. 盖娅：地球生命的新视野［M］. 肖显静，范祥东，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7：13.

［7］ 薛小惠.美国生态文学批评研究［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3：93.

［8］ 胡志红.西方生态批评研究［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6.

［9］ 雷毅.深层生态学思想研究［M］.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2001.

［10］ 达科·苏思文. 科幻小说变形记：科幻小说的诗学和文学类型史［M］. 丁素萍，李靖民，李静滢，译.合肥：安徽文艺出版社，2011：114-115.

Multiple Metaphorical Construction： an Ecological Reading of Dr Strange

RUAN Shiqin
（School of Humanities and Social Science，Guangzhou Civil Aviation College，Guangzhou Guangdong 510403，China）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ecology，the American fantasy movie，Dr Strange，of 2016 is constructed upon multiple metaphorical narratives. Through the construction of characters，the movie displays multiple metaphors on nature，human society and Ecological Self. And the ecological metaphorical narratives of Dr Strange all return to the basic principle of respecting nature laws through the realization of Ecological Self of the male protagonist.

metaphor；nature；human；Ecological Self

J905

A

1672-6138（2017）04-0062-04

10.3969/j.issn.1672-6138.2017.04.014

2017-05-07

广东省高等学校优秀青年教师培养计划项目（YQ2015171）。

阮世勤（1980—），男，福建南安人，副教授，研究方向：英国小说﹑电影评论。

曹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