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村堡的历史记忆
2017-04-13马啸
马啸
罗堠堡位于甘肃省庆阳地区宁县盘克原,地处子午岭林区的边沿地带,是“老东山”地区一个很有特色的村堡。
史料表明,这里曾经是一个极不平凡的地方。
在近代风云变幻的严酷岁月里,这个小小的村堡一度支撑了庆阳的一段苦难历史,成为数千年地方历史演进的紧要时刻难得一见、不得不为之一述的支点。
在清同治六年(1867)至同治七年(1868)这段特殊的历史时期,罗堠堡及其附近盘克原上的其他一些堡寨,一度是陕西回民“董志原十八大营”久攻不破、孤立仅存的地方;在庆阳粮食短缺的当口,这一带孤存的村堡,还是驻庆清朝防军雷正绾部“寄居就食”、残削百姓的去处;在庆阳孑遗难民拿出最后气力逃命的时候,又是奔向陕境“生命之路”上的一个咽喉和中转站。
作为一名地方史研究者,我很早就注意到这个地方,想了解它的周边环境、村堡构造、防御体系、交通路线、民间记忆等。正是这些关注和兴趣,促使我去考察那里,一探究竟。
历史记录中的罗堠堡:《庆防记略》的揭示
《庆防记略》是一部重要的地方专史著述。清同治年间,西北地区发生了反抗清朝统治的陕甘回民起事,对这一件大事,著名历史学家白寿彝先生在上世纪50年代曾编辑出版了《回民起义》(四卷本)。作为中国近代史资料丛刊之一出版,其中辑录了不少官私记述这次事变的文献,但这些资料对清朝陕甘总督和固原提督在陇东的军事行动(包括弛防祸民之事)、陕西回民军在甘肃东部的活动,尤其是对陕西回民“董志原十八大营”等重要事件的记录,都存在缺漏或错误观象,《庆防记略》对此具有较大的弥补与订正作用。而这样一部非常有价值的书籍,由于特殊原因,长期得不到公开出版,几致淹没民间。此书对与罗堠堡有关的史事记述甚详。
清同治初年(1862),陕甘回民事变致地方局势大乱,惠登甲“备受艰辛,几濒于危”,一度避难于宁州罗堠堡,开馆授业。堡破后逃亡陕西,入关中书院肄业。后中己巳(同治八年)补行乡试(因同治年间陕西乡试多次停考,此科为补考)举人,光绪丙子(1876)考中进士,分发广东,共在广东任州县各职20余年。惠登甲在繁忙的公务之暇,勤于著述。早在同治五年(1866),便著有《精选义论》一卷。光绪九年(1883)至光绪十四年(1888)任饶平知县期间,续修《饶平县志》25卷,为饶平历史上的第二部县志。光绪二十三年(1897)著、二十四年(1898)刊印《庆防记略》两卷,此为其最重要的著述。
惠登甲曾在固城开馆教书,乱后又曾在罗堠堡避难,期间似乎也曾开办过私塾,正是由于这段特殊的经历,使其熟知这一带的情形,又因身逢乱离,“几濒于危”,对发生在这一区域的变故了如指掌,也使他记住了这个地方。《庆防记略》以较多的笔墨记述了罗堠堡周围10公里范围内发生的事件。在这个范围内有合水固城、宁州盘克两镇,均为当地中心村堡,而罗堠堡恰是连接两地的咽喉要道。
此次考察过程中,我们将惠登甲对罗堠堡周围相关记载与实地情况进行比照,以进一步探究原委,洞幽发微,形成较为丰满、感性的认识。
走向田野:在历史与现实中穿行
2015年8月29日早上8点,由庆阳范仲淹研究会会长刘文戈带队,陇东学院齐社祥副教授、侯普慧老师及我四人组成的考察团从庆阳出发。
初秋的合水川塬,到处郁郁葱葱,田野秋禾豐茂,生机盎然,秋田丰收,已成定势。
由于昨天没有实现对木瓜、平戎二寨的探险,今天对古堡的考察成了一大兴奋点。考察队员以前都没有到过固城川、宁县盘克原,所有的了解都来自于地方资料与方志,所以一路上都试图印证以前的点滴知识与落实时空概念,气氛非常活跃。因为需要拍摄典型的古堡建筑遗迹,合水县陪同的朋友先带我们去店子原看了北掌堡。北掌堡保存得较为完好。民国二十年(1931)时,陈珪璋部高广仁旅千余人自宁县早胜至合水,经北掌堡时,居民恃险抗御,用铁锨打死高部一名营长,激怒高部,并于当天下午攻破土堡,制造了残杀堡内居民70余人的惨案。堡中现已成废墟,但布局尚可寻迹,房屋、废窑鳞次栉比,巷陌幽深,即使是荒烟迷踪、蔓草掩地,仍难遮蔽当年的繁茂景象。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禁感慨系之。
在接下来的考察中,同治年间府城粮道、固城川形势、盘克地形,尤其是罗堠堡构造等情形,成为我们主要的兴趣点。
此行选择的路线非常好,先是到达店子原。据《庆防记略》的记述:同治六年(1867)春,由于驻庆城雷声远部怯战退缩,致庆城十里铺及对山牌楼洼成为回军粮道,并合水之太白坳、打火店子原、固城川,宁州之九岘原,正宁之三合原(今山河)一线,“络绎往来,昼夜驰骤”,回军之“粮路大通,而庆属饷道永塞”,府城粮食渐尽。
太白坳在板桥附近。店子原就是曾经的“打火店子原”,是当时庆城通往陕西的必经之地,也是回民军和庆阳防军争夺的粮道。从前述记录可知,在董志原被回军盘踞之后,不论去陕西运粮还是负贩,都须从庆城十里铺过河到十里坪(又称对山牌楼洼,因其地有达官显贵的墓葬碑铭、牌坊而得名),再到合水板桥的太白坳,经打火店子原、固城川,宁州之九岘原,正宁之三合原(今山河镇附近)而达陕境。所以,考察团接下来所走的路,基本上循当年路途而走——从店子原下到固城川,向东经丈八寺而至固城。
固城川为东西走向,直通子午岭主脉,不远处就是大山门林场。其川道宽度堪与宁夏彭阳一带之茹河川比肩,而晴翠满川,生态优良过之。所以我们都以为合水是庆阳的生态大县——植被覆盖最佳县。在固城,我们踏勘了一处古堡,其他堡群没有多看,感觉过去所说这里是义渠戎古都的说法,推测的成分较大,很值得商榷。
《庆防记略》对固城的记录较多,由其可知,固城所受残害,主要系雷正绾部官军造成,其次也受到董福祥所统流民土匪的摧残。而且当地小股匪患频发,土匪与回军勾结,土匪内部发生火并,官军、土匪、回军之间关系复杂,形势变幻莫测。可以说,固城是受官军、土匪迫害的一个典型地区。而罗堠堡、下店堡在当时已是尚存各堡自卫身家的领头羊。有人来替回军劝降,各堡“辄诿以先去罗堠、下店两堡,相与约从”。这表明了罗堠等堡的领导地位已为各堡承认,成为特殊时期的一个旗帜,承担了重大的社会责任。
从地图上看,由固城至罗堠堡很近,图上也标有乡间便道。本想由此沿沟上原直达罗堠堡(约10里),但细询一大嫂,她说步行可以到达,今年多雨,路被冲断,车不能通。遂驱车从原路返回,经段家集绕道至盘克,多走了近30里路。
盘克原村落密布,人烟繁埠。往东北不远就是罗山府林场,紧靠子午岭主脉。惠登甲对盘克原也有记录。从中可知,盘克所属的罗堠堡、胡家堡、邓家堡等,成为当时庆阳“硕果仅存”的独立抗敌的村堡,但由此也成为官军寄食的去处。对此,罗堠堡人杨映霄记道:
时董志原已为贼匪盘踞,郡城赴陕大道梗塞,霄家在郡属之宁州北乡罗堠堡,为赴陕者必由之路。一有不守,即绝郡城之咽喉。先君暨先伯叔辈,力办团防,联络十余堡,誓守不挠。虽危处回逆、土匪之中,数年间尚能岿然自存。后因雷军骚扰就食各堡,霄家系世代耕读,薄有积蓄,被其威逼勒取饷银逾万两,麦、米数千石,由是力不能支。民间食亦尽,人有相食之苦。先伯指南公率团御贼阵亡,堡遂以绝粮而陷。而雷军各营尚然纵兵殃民、肆行掳掠。
就是说,盘克周围十余堡,在土匪和回军的夹击之中,尚能自存,而雷军一到,勒索催逼竟至于力尽不保,可见雷正绾对庆民危害之大。正所谓雷正绾“统领全军,不惟莫保坚城,且未救存一堡”。而蚕食民间,食尽堡破,“未闻有饿死一勇者”,民人却死伤无数,命同蝼蚁。应该说,一部庆阳同治兵燹血泪史,有大半部是由驻防清军中之庸将劣勇铸成的。
罗堠堡距盘克甚近。盘克向东行,左边是纵横交错的沟壑,主要为南北走向,多直通固城川,右边是平坦的台原。由此可以说,从固城川到盘克原、九岘原应该有许多条通道,只是当盘克被营勇占据,逃民才向东(即向靠近老东山)经任庄、罗堠堡一线上原南行。一路上,我特别注意观察了胡堡、邓堡,其地名一如当年。经过荏掌、刘家堡,就到了要找的罗堠堡。刚开始以为“荏掌”就是惠登甲所说的“任庄”因音近字误而致,后来查清,在盘克有两个任家庄,一由罗堠堡北行,靠近合水的何家渠;一在盘克西南部,附近还有一个任家台。感觉前一处应是惠登甲所说的任庄,不过,还有待进一步证实。所以,我们只重点考察了罗堠堡。惠登甲曾记述了罗堠堡陷落与庆城难民逃生的情况,揭示了几个要点:一是罗堠堡成为庆城人逃生的咽喉之地。齐教授认为,当年庆城难民逃生,实际上是逃入“老东山(子午岭山区)”,由罗堠堡一线循山之边缘逃至正宁,再入陕西三水县境。二是回军于雪夜发动突袭,致堡寨陷落。但由于堡人训练有素,“眷属乃得缒后城入沟”,“幸未伤一人”,“与贼相抗,颇未匆猝,尚能携有资财”,回军得到的只是一个空堡。三是雷正绾部官军趁火打劫、抢夺逃人财物。“盘客营勇见其堡陷,即于对面山上伏截,逃人尽被劫夺。予时同在逃,身无别物,勇恨无所得,剥取身上衣服而去。”连惠登甲自己穿的衣服在逃亡中都被官军剥去了,而这正好是严冬雪夜。
《庆防记略》中的历史记载,可以帮助我们了解罗堠堡当时的情形。这一切又使我们更加急切地想通过实地考察一探究竟。
走进罗堠堡
到达罗堠堡已近中午。看到古堡的背影,我们很庆幸还能找到它。根据《庆防记略》的记载,我们按图索骥,印证记录的真实性。该堡位于荏掌原向西延伸的边沿突出部分,筑有一道南北向的堡墙,墙西为村堡主体,墙东挖有一道长壕,堡墙与壕堑虽为绿树蒿草所掩映,但痕迹宛然可辨,岁月的朘削难掩古堡的雄姿。堡墙多处塌坏,我们从遗存的堡门进入堡内,街道蜿蜒,铺房尚有存者。我特地趟过岌岌荒草,观察各处情景,想看一看堡后是否如惠登甲所记,为入沟悬崖。发现下面有多级层台。我们从堡寨的顶台,下到堡后二级层台,仔细观察了周边地形:罗堠堡东面主墙呈南北走向,长约200米。南北两沟从主堡墙两翼向西延伸交会,各长60~70米。堡寨北部为深沟阻隔,南部亦为深沟阻断,其势更类悬崖,南北两沿均非人力所能攀援者。南北两沟向西会合之处,形成了堡西更为宽深的一道大壑,约2公里长,始可于对面盘克延伸向东的原面相接,这大概就是惠登甲所记的官军潜伏抢劫逃亡堡人之处。我和齐教授认真观察堡北的地势,除目测距离、拍摄照片以外,又绕到堡南,进行了观测和拍摄。我还特地从羊肠小道下至堡西底部,进行观察与拍摄。看到有一道长约30米的黃土断面形成的悬崖,以为就是惠登甲所记堡破以后眷属坠逃之处。站在此处,向下弥望,直觉得头晕目眩,不禁感叹前人的生存智慧。走出古堡,我们又对堡外长壕进行了踏勘和拍摄,堡门右侧长壕,现已形成了一个涝池。我们根据观察与目测,绘制了一幅堡寨简图。
罗堠堡具有庆阳村堡的典型特征,就是筑于原边,两侧有深堑护持,三面沟掌环卫,靠原一面挖壕筑墙,充分地借助了黄土原峁的地形特点,费工少,取势好,收效大,形成了独立的防卫体系,易守难攻,便于自卫。只是罗堠堡的形势更加险要,尽得地利之便,成为形胜之堡。不实地踏勘,是难以想象其空间布局 之严整的。堡后的八层板架庄,也是防御体系的一部分。在回军攻克正面主堡墙以后,在向下突入每层板架庄的时候,只要几人防守住边侧通道,就可以抵挡一阵。一层一层攻占,是需要一些时间的。故能靠少数人极力撑持,家属有时间得以从容缒后城入沟,还能携带资财,且抗击者渐渐撤出时,“未伤一人”。这正体现了罗堠堡可守、可退的防御优势,恰是其他村堡难以兼具的。
民间记忆
走出古堡,看到附近槐树下面有一对老年夫妻,正在纳凉,我们便走近他们,进行了一些访谈,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收获。
老农叫杨世儒,今年67岁。问他堡中人的姓氏,他说都姓杨。请他讲一些所知道的清朝同治年间的事情,他说曾经有个说法:“宁打罗堠堡,不打庆阳府。”当时这里的穷人都逃了,留下来的是富人。这是我们以前没有听过的。
关于堡寨的情况,他说,以前人都住在堡中,在农业社时代也是一样,里面有街道、铺面、饭馆、出售生活用品的商店等。堡后有八层板架庄窑面。在十几年前,下五层都塌到沟里面了。我问能不能记起具体时间,他说记不清了。当时,一早发现已出现1尺多宽的裂缝,他就赶紧把牲口打到对面山上,不久就塌了,没有人畜伤亡。我问是不是在包产到户以后发生的,他说是那以后的,那时他已养了许多牛。我特别问了一个问题:为什么地名叫罗堠?他说,以前住在子午岭山区的武洛,后来向后挪了20里地,到了现在的地方,所以叫罗堠(挪后)。关于堡子的历史,他记得最清楚的是他的爷爷在民国时期被土匪赵文华杀害。问他有没有家谱,他说前几年刚修了一次,今年正好由他家奉祀。我们乘势问能不能看看,他同意了。他的房子就建在堡寨边上,北、东、南有三面瓦房,大门朝西。房屋正面都贴有瓷砖,宽敞明亮。在靠北的一间房子里,我们坐在炕沿,翻阅了家谱。从家谱记载来看,其祖上为铁匠出身,属于杨氏二房。能看到家谱是一个意外收获。不知道他们和当时的州同知杨指南及侄儿杨映霄是什么关系,问他,他也说不清楚。再问有无民国以前旧家谱,他说在侄子杨怀安处,其人在西峰行医,专治疑难皮肤病。我们问了大体的地址,准备日后去访谈。问题虽然回答得不多,但都很重要,对惠登甲的记载有补充作用:
第一,“宁打罗堠堡,不打庆阳府。”这说明罗堠堡的富庶。据杨映霄在《庆防记略》跋中介绍:“家系世代耕读,薄有积蓄,被其(雷正绾)威逼勒取饷银逾万两,麦、米数千石,由是力不能支。民间食亦尽,人有相食之苦。”回军攻袭不辍,就是涎其富裕,故有“宁打罗堠堡,不打庆阳府”之说。当时,庆阳府已被雷正绾驻军搜刮得财粮一空了,而罗堠堡在被雷军逼索之后,回军认为还有余粮、余物。
第二,罗堠堡内有街道铺面,形成了自给自足的生活环境。这可以加深对惠登甲所说府城逃民至此地,还可以“买食寄宿”的理解。表明罗堠堡是一个很大的堡寨,可能居住近百户、上千人。
第三,罗堠堡不仅地险堡固,而且具有典型的板架庄窑洞民居构造,整整八层,这是其他村堡很难同时兼具或匹比的。不过,我们看到的那道30多米长的断崖,不是当年的后堑,正是前些年由五层板架庄塌陷后形成的断裂带。若不访问,就弄错了。
由于时间的关系,我们的访谈告一段落,踏上了返程。齐教授说,以后应该专门来,多蹲几天,以便进行更加细致的调查,才可能有更大收获。
历史不会忘记罗堠堡
以上历史记录与实地考察,反映了罗堠堡及其周边地区在当时的重要地位,概括起来有以下五个方面:
同治六年至七年(1867~1868)间,在“董志原十八大营”占领庆阳属绝大多数村堡、城镇,固城屡被官军残破之后,只有盘克附近的10多个堡寨仍能维持自立,罗堠堡成为幸存村堡中的领头羊,形成了以罗堠堡为中心的抗击回军的自卫体系。
庆城十里铺及对山牌楼洼至合水之太白坳、打火店子原、固城川,宁州之九岘原,正宁之三合原(今山河)一线,成为回军之粮道,而此路也是府城粮道。回军占领这条线路,从周围打粮或去三水购粮。自董志原失陷,清军后路粮台不能从大路运粮,粮道遂断。而这一线贩粮运粮,要从固城川至宁州之九岘原,盘克附近村堡(包括罗堠堡)遏其咽喉。官军留郭仲魁炮队驻屯固城川丈八寺,“势使截贼饷道,通官运”,但回军粮队照常从此出入,“不稍畏阻”,只是“百姓前或伺机负贩至此,竟不能偷度。每于要隘伏抢杀人,虽弁勇亦惧不敢往”。这说明必走罗堠堡的原因是自董志原赴陕大道梗塞,位于宁州北乡的罗堠堡便成为“赴陕者必由之路。一有不守,即绝郡城之咽喉”。罗堠堡不仅肩负了道义的责任、守御的重担,更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第三,由于粮食短缺,盘克原尚存村堡(罗堠堡、胡家堡、邓家堡),成为雷正绾部各营就食之处,严重削弱了其实力,官兵又与回军勾结,密约反叛,均成为回军攻陷各堡的原因。罗堠堡的陷落,是雷正绾残民的又一罪证。
第四,前述路线,在府城最危险的时刻,也是居民逃生的路线。罗堠堡即使在被陷以后,“郡人逃至,更无食物可买。然后逃者仍赖此为走陕咽喉。寻又有两大股取道逃出”。此地始终为逃生难民的唯一通道和中转站。
第五,罗堠堡一带成为遭受官军、土匪、回军交相摧残的地方,是当时庆阳百姓经受兵燹浩劫、结堡自卫的一个缩影,很有典型性。
此行由于时间限制,没能获得更多的细节,没能访谈更多的村民,也没有走完想去的其他村堡,如任庄堡、长庄堡等,更没有沿任庄堡至罗堠堡徒步穿行一遭。而这是需要以后深入进行的。仅有的访谈,也没有获得更多想要知道的内容,这说明民间历史记忆易于淡漠,人们更容易记住最近发生的事。现在,农村经济繁荣,农民生活水平提高,很少有人住窑洞了,都搬离了堡寨,盖起了宽敞明亮的瓦房。古堡的传奇,已成为不为人知的过往烟云,但历史不会忘记罗堠堡——庆阳历史曾经的支点。
面对废弃的古堡,我产生了与刘禹錫《西塞山怀古》一样的感慨:
人世几回伤往事,山形依旧枕寒流。
于今四海为家日,古垒萧萧芦荻秋。
只是这里山形枕的不是江流,而是台塬,但四海为家、天下太平,没有哪个时代可以与今世相若。愿民族团结、社会安定的局面,更加稳固,人民更加幸福安康,而让灾荒与罹难,永远从人们的视线中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