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汉箴文创作三论
2017-04-12刘爽
刘爽
(华侨大学 文学院,福建 泉州361021)
东汉箴文创作三论
刘爽
(华侨大学 文学院,福建 泉州361021)
东汉的箴文创作是箴文发展史上一个重要的阶段,其创作成因主要有两方面,一是补亡阙,主要包括崔氏家族、刘騊駼及胡广的创作;一是刺时事,主要包括崔琦、皇甫规、高彪、傅幹等人的创作。东汉也是箴文由“正体”向“变体”嬗变的重要转折期,为魏晋南北朝以后的箴文创作形式与箴谏对象等方面发展提供了多种可能性。另外,东汉末年出现了一篇个性鲜明的学术型箴文著作,是箴文发展历史上的一个特例,值得引起当今学者的重视。
东汉;箴文;补亡阙;刺时事;《箴膏肓》
纵观东汉一朝,计有十四位箴家,三十余篇箴文,约占汉魏六朝箴文总数的三分之一(唐以后箴文另论)。东汉的箴文创作,在箴文发展史上是一个极具承上启下作用的转折阶段。本文从创作成因与性质两个方面对东汉的箴文创作进行分析。
一、箴文创作成因
(一)补亡阙
东汉箴文的创作成因之一是补亡阙。继扬雄箴文亡阙之后,东汉颇有模拟补阙之作。挚虞《文章流别论》云:“扬雄依《虞箴》,作十二洲十二官箴,而传于世,不具九官。崔氏累世弥缝其阙。胡公又以次其首目而为之解,署曰 《百官箴》。 ”[1](P389)《后汉书·胡广传》:“初,杨雄依《虞箴》作十二州二十五官箴,其九箴亡阙,后涿郡崔骃及子瑗又临邑侯刘騊駼增补十六篇,广复继作四篇,文甚典美。乃悉撰次首目,为之解释,名曰《百官箴》,凡四十八篇。”[2](P1511)《左传·襄公四年》孔颖达疏曰:“汉成帝时,杨雄爱《虞箴》,遂依放之,作十二州二十五《官箴》,后亡失九篇。后汉崔骃,骃子瑗,瑗子寔,世补其阙。及临邑侯刘騊駼、太傅胡广,各有所增,凡四十八篇。广乃次而题之,署曰《百官箴》,皆仿此《虞箴》为之。 ”[3](P1533)由此可知,崔氏家族、刘騊駼及胡广等人的箴文创作,在一定程度上是为了增补扬雄亡阙箴文之作,以遵循恢复周代的“官箴王阙”的传统。不过关于胡广所辑《百官箴》创作的箴家,孔颖达疏与《胡广传》所载略有不同,增加了崔瑗之子崔寔。而且也难以知晓《百官箴》四十八篇确切的篇目。
西汉官制,乃是承自秦朝官制而来。扬雄的二十五官箴即是依西汉官制体系而作,其箴文涉及到的官职包括三公九卿、九卿属官及一些其他官职。但是其后一些箴文亡阙,到了东汉时,崔氏家族、刘騊駼及胡广为“弥缝其阙”,复周代“官箴王阙”之历史传统,遂增补作箴。对照崔骃、崔瑗、崔寔、刘騊駼、胡广等人与扬雄等所作箴题,“可以发现,除去《尚书箴》一题,前后所撰的题目全无重复,可证明他们确实有意补写《官箴》”。[4](P250-265)他们箴文中涉及的官职如太尉、司徒、司空乃是三公之属,尚书、太常、大理乃是九卿之属,河南尹、博士、东观、关都尉、河堤谒者、郡太守、北军中侯、司隶校尉、中垒校尉、谏议大夫、太医令、侍中、边都尉、陵令等是东汉的一些官职。其中有一些官箴的作者归属不定,如 《司空箴》《太常箴》《博士箴》《郡太守箴》《侍中箴》《尚书箴》六篇①,不过这也正说明了崔、刘、胡等人创作官箴很大程度上是为了弥补扬雄亡阙之作。
崔氏家族及刘、胡二人之作是有意模仿扬雄,其写作意图、体制、风格均有一定的趋同性。在写作体制上,一般以叠词开头,洋洋洒洒,接下来追溯该官职的历史,叙述其承担的职能,指事配位。如《尚书箴》,“皇皇圣哲,允敕百工。命作斋栗,龙惟纳言。是机是密,出入王命。王之喉舌,献善宣美,而谗说是折”;如《大理箴》,“邈矣皋陶,翊唐作士。设为犴狴,九州允理。如石之平,如渊之清”,将大理卿的官职上溯至尧时制定刑法的皋陶,公正清明,天下大治。中间部分则多以“昔”“昔在”“维昔”等字词起句,回顾历史上因该职责有失或有为而造成的这样那样的亡国或兴国事件,进而总结经验教训,以此来箴劝君主应该意识到每一个官职所掌之责的重要性,崇尚仁德,选贤任能,勿耽于享乐。如《廷尉箴》,“昔在唐虞象刑,天民是全。纣作炮烙,坠人于渊”,以尧舜用图形惩罚子民,不伤其身体而德称,与纣用酷刑招致灭国进行对比,告诫人君勿蹈严刑峻法之覆辙。最后结语则仍是以“某臣司某,敢告某某”的套语作结,谦恭有礼。在写作手法上,近似春秋笔法,微而显,志而晦,婉而有讽,语言风格则“切实坚正”“顿挫清壮”。
这一阶段的箴文创作,既巩固了扬雄箴文的创作体制,又延续了扬雄承自先秦以来箴作的历史传统。
(二)刺时事
刘勰认为“文变染乎世情,兴废系乎时序”,文学的发展变化,终归要受到时代及社会政治生活的影响。东汉箴文创作的另一个成因“刺时事”即是如此,与社会政治有着紧密的联系,有过则御,有阙则补。这一类的箴作主要是以崔琦、皇甫规、高彪、傅幹等为代表,其箴文创作背景与东汉中晚期的政治环境息息相关。
东汉进入中晚期以后,政局动荡,外戚、宦官之间的斗争此起彼伏。其时即位的帝王年纪幼小,不谙朝事,太后临朝称制,并以父兄辅政,遂使外戚掌权;皇帝长大后,想要夺回权力,又以宦官的力量打击外戚,遂形成外戚、宦官轮流执政相互争斗的局面。皇甫规《女师箴》所作便是与当时的政治环境密切相关。质帝本初元年(公元146年),朝廷举贤良,皇甫规举贤良方正,曾对策刺梁冀。由此推断,《女师箴》当作于梁太后听政期间。然而,冲、质二帝皆年幼而无后妃,因此《女师箴》之作,当是借女师之口箴戒梁太后:
观象制教,肇经乾坤。家有王义,室有严君。各有定位,阴阳是分。昔在轩辕,陶化正刑。刑于壶闱,以临百官。煌煌后妃,女紞是闲。穆穆夫人。爰采洁蘩。师礼莫违,而神罔时怨。关雎首化,万国承流。实有淑女,允作好逑。唐媛兴妫,文母盛周。厥德不回,弘济大繇。咨尔庶妃,銮路斯迈。战战兢兢,厉省鞶带。渐进不形,变起无外。行难著而易丧,事易失而难退。动若顺流,应如发机。奉上惟敬,抚下唯慈。怨岂在明,患生
不思。[5](P381)
该箴历数古来贤良后妃的懿言德行,以此当为后妃之范。但是出于对梁太后及外戚气焰的忌惮,用语委婉,箴文除了“战战兢兢,厉省鞶带”有一些针对性外,其他都从虚处着笔。这篇箴文自然也没有起到预想中的效果。
除皇甫规之外,另有崔琦为讽东汉顺帝时官拜河南尹骄奢淫逸的外戚梁冀所作 《外戚箴》,灵帝时高彪在送行宴席上针对当时“文武将坠”的政治局面与官场情况而为即将赴任幽州的第五永的殷切赠箴之作 《督军御史箴》,傅幹表面上为箴谏皇后应德才兼备,实为讥讽汉献帝时 “挟天子而令诸侯”的无道时世而作的《皇后箴》等等,皆为刺时事而作。
另外,“立言”也是东汉箴文创作的一个重要的原因。《左传·襄公二十四年》叔孙豹曾论“三不朽”:“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虽久不废,此之谓不朽”。纵观整个东汉箴体的发展与创作,其箴体作者群“基本上皆是熟读儒家经典、以儒学思想为指导的儒者”[6]。如有“儒家文林”之称的崔氏家族,素有雅才、学究五经的胡广,参与校定《东观汉记》与《五经》的刘騊駼,曾归面而以《诗》《易》授徒的皇甫规,曾正定六经、撰补《后汉记》的蔡邕,有雅才而讷於言的高彪等人。自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以来,儒家文化慢慢成为了士人思想中最重要的一种精神形态。儒士向来秉持“仕而优则学,学而优则仕”的思想,在其实现政治理想与抱负之后,再辅以著书立说,传名后世,亦是一大幸乐之事。
二、箴文“正体”与“变体”
东汉一朝是箴文嬗变的关键时期,这主要体现在箴文创作形式与箴谏对象方面表现出来了具有扬雄时期不曾出现的多样性,是箴文发展史上极具承上启下作用的一个转折阶段。
刘勰的文学史观用在“箴”体身上也是非常适用的。他提出的“通变”观,即是文学创作上继承和革新的关系。正如他在《通变》篇里所说:“文律运周,日新其业。变则可久,通则不乏。趋时必果,乘机无怯。望今制奇,参古定法。”他要求作家要大胆创新,只有不断创新,文学创作才会得到不断发展,但他又强调任何“变”或创新都离不开“通”。 他关于“箴”的“正体”“变体”观在《文心雕龙·铭箴》篇里阐述得非常清晰:
斯文之兴,盛于三代。夏商二箴,馀句颇存。周之辛甲,百官箴阙,唯《虞箴》一篇,体义备焉。迄至春秋,微而未绝。故魏绛讽君于后羿,楚子训民于在勤。战代以来,弃德务功,铭辞代兴,箴文委绝。至扬雄稽古,始范《虞箴》,作《卿尹》《州牧》,二十五篇。及崔胡补缀,总称《百官》。指事配位,鞶鉴有征,信所谓追清风于前古,攀辛甲于后代者也。至于潘勖《符节》,要而失浅;温峤《侍臣》,博而患繁;王济《国子》,文多而事寡;潘尼《乘舆》,义正而体芜:凡斯继作,鲜有克衷。至于王朗《杂箴》,乃置巾履,得其戒慎,而失其所施;观其约文举要,宪章武铭,而水火井灶,繁辞不已,志有偏也。[7](P194-195)
从上述可知,刘勰对扬雄、崔氏家族、胡广等人的箴文持非常赞赏的评价,认为它“指事配位,鞶鉴有征,信所谓追清风于前古,攀辛甲于后代者也”。其余入选的《国子箴》《侍臣箴》《国子箴》《乘舆箴》,虽然刘勰对它们的评价不如前者那么完美,但仍然是持较为认可的态度。这些入选箴作的箴谏对象皆为君主,却摈弃了很多箴谏对象如外戚、百官、后妃、储君等类的作品,可见刘勰认为只有“官箴王阙”类的箴作才算是箴体之正。其余非“官箴王阙”类的作品,则是箴体之变,而箴体“变体”的转变就是在东汉出现的。
东汉箴体由“正体”转向“变体”表现在哪些方面呢?
首先是东汉时箴体创作对象的转变,箴谏对象不再只是君主,而是出现了以百官(外戚属于百官之内)为箴谏对象的箴作。崔琦的《外戚箴》就是箴文发展史上第一篇以外戚为箴谏对象的作品,同时也由此箴谏对象便开始了愈发多样化的创作走向。如司马攸箴谏时为太子的晋惠帝的《太子箴》,傅咸的自箴兼他箴且文前作序之作——《御史中丞箴》并序,还有一些借讽咏器物以言志、箴谏世人的日常行为、言行举止、德行修养之类的箴作。《外戚箴》是为箴谏东汉的梁太后之兄梁冀所作。东汉冲、质二帝皆幼年即位,梁太后临朝称制,其兄梁冀一手遮天,专横跋扈。梁冀任河南尹时听闻崔琦才名,想要与之结交,但是梁冀骄奢淫逸,行为不轨,“琦数引古今成败以戒之,冀不能受。乃作《外戚箴》”:
赫赫外戚,华宠煌煌。昔在帝舜,德隆英、皇。周兴三母,有莘崇汤。宣王晏起,姜后脱簪。齐桓好乐,卫姬不音。皆辅主以礼,扶君以仁,达才进善,以义济身。
爰暨末叶,渐已颓亏。贯鱼不叙,九御差池。晋国之难,祸起于丽。惟家之索,牝鸡之晨。专权檀爱,显己蔽人。陵长间旧,圮剥至亲。并后匹嫡,淫女毙陈。匪贤是上,番为司徒。荷爵负乘,采食名都。诗人是刺,德用不怃。暴卒惑妇,拒谏自孤。蝠蛇其心,纵毒不辜。诸父是杀,孕子是刳。天怒地忿,人谋鬼图。甲子昧爽,身首分离。初为天子,后为人螭。
非但耽色,母后尤然。不相率以礼,而竞奖以权。先笑后号,卒以辱残。家国泯绝,宗庙烧燔,末嬉丧夏,褒姒毙周,妲己亡殷,赵灵沙丘。戚姬人豕,吕宗以败。陈后作巫,卒死于外。霍欲鸩子,身乃罹废。
故曰:无谓我贵,天将尔摧;无恃常好,色有歇微;无怙常幸,爱有陵迟;无曰我能,天人尔违。患生不德,福有慎机。日不常中,月盈有亏。履道者固,仗执者危。微臣司戚,敢告在斯。[2](P2619-2620)
这篇箴文的情感不同于之前的委婉劝讽,而是真挚激烈,义正词严,句句切中要害;但是箴文并没有起到应有的效果。梁冀不听劝谏,崔琦后复作《白鹄赋》以讽,遭遣归。
其次是东汉时出现了一种新的箴谏方式——赠箴,不再是之前的臣下对君上的箴谏,而是出现了官员之间相互赠送箴作。如高彪赠给新任督军御史第五永的《督军御史箴饯赠第五永》,“时京兆第五永为督军御史,使督幽州。百官大会,祖饯于长乐观。议郎葵邕等皆赋诗,彪乃独作箴”。箴文借吕尚、周公以及石碏等“纯臣”的例子来鼓舞第五永,阐明主旨:“勿谓时险,不正其身。勿谓无人,莫识己真。忘富遗贵,福禄乃存。枉道依合,复无所观。先公高节,越可永遵。佩藏斯戒,以厉终身。”[2](P2650)这篇箴文不同于其他箴文义正辞严的规诫,高彪对第五永更多的是持肯定态度与寄予厚望,期盼他在任上能够严谨自律有所作为。这篇箴文的特殊之处在于它用于私人送别的场合且带有殷殷劝勉之意,它的出现也为魏晋之后应用于私人之间的箴文的创作奠定了基础。如西晋时期挚虞与潘岳之间的《新婚箴》与《答挚虞新婚箴》。
再次是东汉时出现了以某一器物为载体的自箴及警戒世人意味较强的箴作。虽然之前也有过如扬雄《酒箴》、崔骃《酒箴》等以咏物形式出现的作品,但这些箴文仍然带有一定程度的政治色彩。张纮的《瓌材枕箴》则与这些不同,它开启了警世性箴作的先河。“彧彧其文,馥馥其芬。出自幽阻,升于毡茵。允瑰允丽,惟淑惟珍。安安文枕,贰彼弁冠。冠御于昼(画),枕式于昏。代作充用,荣己宁身。兴寝有节,适性和神。”[5](P1218)箴文写出了枕的质地与用途,以楠榴为材质,芳香瑰丽,有助安眠,并且提醒人们日常作息要规律有节,对人的身心健康都有很大的益处。刘勰在《文心雕龙·铭箴》中曾指摘曹魏时王朗的《杂箴》“乃置巾履,得其戒慎,而失其所施。观其约文举要,宪章戒铭,而水火井灶,繁辞不已,志有偏也”,认为其文不符合箴体原本“御过”“补阙”的目的与功用。由此看来,这种现象在张紘的《瓌材枕箴》已初现端倪。
三、学术型箴文著作——《箴膏肓》
《箴膏肓》是箴体嬗变过程中出现的一个异数,是一本用散文体写成的学术著作。其创作初衷乃是郑玄为针对何休在《左氏膏肓》里提及的《左传》具体问题的诘难而作,与其他的箴作有着“质”的不同。《后汉书·郑玄传》称“任城何休好《公羊》学,遂著《公羊墨守》、《左氏膏肓》、《谷梁废疾》。 玄乃发《墨守》、针《膏肓》、起《废疾》。休见而叹曰:“康成入吾室,操吾矛,以伐我乎!”
关于《箴膏肓》的版本,有四库本,清嘉庆孙星衍、孙冯翼同校刊本《问经堂丛书》②、刘逢禄《箴膏肓评》本。其中四库本《箴膏肓》共二十四条(包括补遗一条),其中三条只有郑箴而无何休之言。据《四库全书总目》,现四库本《箴膏肓》为山西巡抚采进本,其言“此本凡《箴膏肓》二十余条,《起废疾》四十余条,《发墨守》四条。盖从诸书所引掇拾成编,不知出自谁氏,或题为宋王应麟辑,亦别无显据,殆因应麟尝辑郑氏《周易注》、《齐、鲁、韩三家诗考》,而以类推之欤。 ”[8](P211)《问经堂丛书》本共收录郑箴三十条,其中五条只有郑箴而无何休言。刘逢禄《箴膏肓评》本共三十一条,阮元《皇清经解》有收录。刘氏在内容上对四库本《箴膏肓》以《春秋》十二公之顺序重新加以安排,并对一些只有郑箴的条目作了补充。
关于《箴膏肓》的写作特征。在表现手法上,采取逐一击破法。比如《问经堂丛书》本载《箴膏肓》第一条,何休以为“古制诸侯幼弱,天子命贤大夫辅相为政,无摄代之义。昔周公居摄,死不记崩,今隐公生称侯,死称薨,何因得为摄者?”箴曰:“周公摄政仍以成王为主,直摄其政事而已,所有大事禀王命以行之,致政之后乃死,故卒称薨,不记崩……”[9](P1);比如第三条,何休以为:“礼,士三月葬,今云踰月,左氏为短。”箴云:“人君殡数来日,葬往数往月;大夫殡皆数来日来月;士殡葬皆数往日往月;士之三月,大夫之踰月也”。[9](P2)在语言表达与风格上,与《左传》极为相似,言近而旨远,文约而义丰,一针见血,凝练含畜,有着浓厚的春秋时期历史散文的色彩,而这正是自战国至秦汉以来的散文所不及的。
《箴膏肓》是一篇个性鲜明、独树一帜的学术著作,也是箴文发展史上不曾有过的特例。细究其因,该作的产生与郑玄本人宗左氏学的学术思想有很大的关系,恰逢其时好公羊学的何休著《左氏膏肓》针对左氏学,郑玄为了保卫自己的学术立场,必然要对此有所应对。并且,郑玄本人有着深厚的学术渊源与素养,尝师事第五元先、东郡张恭祖、扶风马融,“遂造太学受业,师事京兆第五元先,始通《京氏易》、《公羊春秋》、三统历、《九章算术》”,“又从东郡张恭祖受周官、《礼记》、《左氏春秋》、《韩诗》、《古文尚书》。以山东无足问者,乃西入关,因涿郡卢植,事扶风马融”[2](P1207)。 《箴膏肓》所作具有很大的巧合与偶然性,这也是后来很少有人作此类箴文的很大原因。
东汉的箴文创作,不仅巩固了箴体的创作体制,而且延续了扬雄承自先秦以来箴作的历史传统,是箴文发展史上极具承上启下作用的一个转折阶段,对魏晋南北朝以后的箴文创作与发展产生了深远的意义和影响。所以,我们今后在对箴文进行探讨研究时,应给予东汉箴文足够的关注与重视。
注释:
① 《司空箴》,《初学记》作崔骃,《艺文类聚》作扬雄;《太常箴》,《初学记》作崔骃,《艺文类聚》作扬雄,《古文苑》作崔骃,注云‘一作扬雄’;《博士箴》,《古文苑》作崔瑗,《艺文类聚》作扬雄;《郡太守箴》,《古文苑》作崔瑗,《艺文类聚》作刘騊駼;《侍中箴》,《古文苑》作崔瑗,《初学记》作胡广;《尚书箴》两篇,其一《古文苑》作崔骃,《初学记》作繁钦。另一《古文苑》作崔瑗,《艺文类聚》作扬雄。
② 《问经堂丛书》《艺海珠尘》《后知不足斋丛书》皆收有此书,上海商务印书馆以《问经堂丛书》最佳,故据以影印。
[1]虞世南.北堂书钞[M].孔广陶,校注.北京:中国书店,1989.
[2]范晔.后汉书[M].北京:中华书局,1965.
[3]阮元.十三经注疏·春秋左传正义[M].北京:中华书局,1980.
[4]童强.一个文本的文体史与思想史解读——嵇康《太师箴》研究[J].文学评论丛刊,2008,10(1).
[5]欧阳询.艺文类聚[M].汪绍楹,校.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65.
[6]赵俊玲.说“官箴”“私箴”——兼及《文心雕龙》与《文选》对箴文的评录[J].前沿,2011(20).
[7]刘勰.文心雕龙注[M].范文澜,注.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58.
[8]永瑢.四库全书总目[M].北京:中华书局,1965.
[9]王云五.发墨守及其他二种[M].上海:商务印书馆,1936.
(责任编辑:刘建朝)
Researches on the Admonition in the Eastern Han Dynasty
LIU Shuang
(College of Humanities,Huaqiao University,Quanzhou 362021,China)
The creation of Admonition in the Eastern Han Dynasty is an important period in the history of Admonition development.There are two creation causes.One is make up for the fault,mainly including Cuifamily,Liu Taotu,Hu Guang's creation;Another is thorn in current affairs,mainly including Cui Qi,HuangfuGui,Gao Biao's creation.Simultaneously,the Eastern Han Dynasty is the transformation of the nature of creation from orthodox to variant,which provides the diversity of creative form and the object of the Admonition for the future Admonition's development.In addition,there has been a distinctive academic works of the Admonition at the end of Eastern Han Dynasty,a special case in the history of Admonition development,which deserves the attention of today's scholars.
Eastern Han Dynasty;Admonition;Complementforthe lostand fault;Thorn in currentaffairs;Zhen Gaohuang
I206.2
:A
:1673-4343(2017)01-0077-05
10.14098/j.cn35-1288/z.2017.01.014
2016-11-07
刘爽,女,河南安阳人,硕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先唐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