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老年人社区参与的影响因素基于宏观和微观的双向视角
2017-04-11申南乔
申南乔
(中共新疆区委党校 政治学教研部 新疆 乌鲁木齐 830002)
城市老年人社区参与的影响因素基于宏观和微观的双向视角
申南乔
(中共新疆区委党校 政治学教研部 新疆 乌鲁木齐 830002)
社区参与是城市老年人社会参与的重要组成部分。有关社区参与影响因素的探讨已有多种理论视角。从个人特性与社会环境的互动来看,我们对于老年人社区参与的影响因素可以从宏观和微观两个方面进行探讨。宏观层面上,城市老年人社区参与受到传统文化、“单位”体制、制度环境等的影响;微观层面看,公民社区参与受人口特征、阶层特征和心理特征等的影响。
老年人 社区参与 影响因素
一、引言
随着社会的发展和我国政府以人为本理念的提出和深化,强调以人为中心,注重人基本需求的满足,重视个人生活质量的提高,关注社会环境优化和良好秩序的形成,正逐渐成为我国社区发展中普遍关心和追求的价值及现实目标。在我国特别是经济发展水平相对落后的少数民族地区,城市社区虽然渐渐发育完善,但城市社区管理越来越成为了社会管理的重中之重。城市居民的社区参与强调民主参与、志愿性合作及居民自助与教育,其目的则在于动员多数人广泛参与社区决策和社区活动,[1]因而成为加强社会管理的重要内在驱动力。然而,在现阶段,根据我国各地社区参与的主体构成来看,社区参与主体大多是离退休人员,[2](P66)即老年人居多。这既表现出了我国社区发展实际又凸显了人口老龄化趋势。而在老龄化的趋势背景下,老年人俨然已经成为城市社区各项活动所凭借的重要人力资源,[3]社区同样成了老年人获得各类社会资源、参与社会生活的重要社会场域,[4]而社区参与也成为老年人积极融入社会并参与实践的重要表征。[5]但无论是从城市社区参与的广度、参与深度还是从社区参与频度上看,我国城市社区老年人的社区参与依然有限。因此,探讨制约城市老年人社区参与的影响因素,对于深入了解城市老年人参与状况、寻求促进参与发展的有效途径显得极为迫切。
二、社区参与影响因素的理论综述
社区参与是许多理论关心的问题。新制度主义、群体认同理论、理性选择理论、博弈论、社会资本理论和历史-制度理论等理论都从自身理论的核心内容入手,寻求影响社区参与的因素。
新制度主义和群体认同理论在社区参与的影响因素方面持有相似的观点,两种理论视角都关注社区传统,认为它是社区参与的一个重要因素,特别是在传统中形成的社区认同。它们认为良好的社区共同体传统可带来社区成员对社区较高的认同度,并提高社区成员的参与度。亦即个人的群体认同程度与其参与群体的行动有正相关关系。[6]
理性选择理论则关注个人对于利益的理性计算,把利益视为参与的重要推动力,个人则通过理性计算决定自己是否参与公共事务以及参与的程度。该理论通过分析制度与组织为个人参与提供激励的途径和方式,着眼于此种制度安排能否达成社会最优产出。[7]由此在理性选择理论视角下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社区建设为居民所带来的现实利益状况,往往决定着居民参与的状况。居民参与动力的强弱,取决于居民对社会依赖程度的高低,而后者则取决于社区各项公共事务涉及到居民利益的多少。交换理论与理性选择理论相同之处在于二者均重视参与行为之所得,即通过参与能否获得有价值的东西,说白了就是能否得到自己或者家庭的利益。只不过理性选择理论将社区参与视为理性之计算行为,而交换理论更强调社区参与作为一种交换行为,将参与行为视为一种交换物以获得相应的其他价值,参与行为的多少取决于所能交换到的价值大小。
博弈论则将居民的社区参与视为一个博弈过程,而博弈结果即社区居民参与社区的程度则取决于公民的分立能力,分立能力强则博弈力强,从而使得居民参与社区活动的积极性就高,行为也显得更加主动。而对于每个居民都能“共享”利益的社区项目,居民参与的积极性就不会太高,主动参与的居民也就较少。
社会资本理论从公民责任心的角度考量社区参与,特别强调公民参与的前提在于围绕关心公共事务而形成互惠合作的规范网络。[7]该理论认为社会资本的核心内容是信任,它产生于人与人之间在合作、互惠、参与集体社会行动的过程中,而社会资本产生的巨大作用就是会使人们从群体内信任扩展到群体外信任,尤其是形成对政府的信任力,从而使有效公共管理目标自然达成。由此可以看出,该理论暗含的一种逻辑推论,即个人参与公共事务会自动带来社会福利。
历史-制度理论视角相对宏观,他们不否认公民主动参与公共事务的兴趣与能力,而是放眼社会整体,认为制度背景制约着公民参与兴趣和参与能力的展现,影响着到底是什么人参与以及如何参与。
综合以上理论视角,不管何种理论视角,都是在某个角度上寻求社区参与的影响因素,具有一定理论解释力,但是任何一种理论都缺乏对社区参与影响因素的多角度、全方位把握。我们总结以上理论视角对社区参与影响因素的探讨可以发现:个人要真正实现参与的,就须与他人和社会发生联系,由此使得个人参与成为社会行为,而个人参与行为非单独个人所能控制,它又是在特定社会情境中发生的。[8]因此,从个人特性与社会环境的互动来看,我们对于老年人社区参与的影响因素可以从宏观和微观两个方面进行探讨。从宏观层面上,社区参与必然受到传统文化、体制制度等的影响。而个人的参与活动既是社会活动,又是个人行为,其必然带有个人基本特征的烙印,因此从微观层面看,公民社区参与必然受地位特征因素(如人口特征、阶层特征等)和心理特征(归属、认同)的影响和制约。
三、影响城市老年人社区参与的宏观因素
1.传统文化思想的影响。中国传统文化中,社会关系与社会生活均强调以“家”为中心,并渐渐向外扩展,形塑出差序格局的人际关系甚至家与国家的同构。[1]社会正在转型和转轨,但传统社会中强烈的家庭本位意识影响依然根深。或许对于青年人而言,这种观念可能因为受到了现代文化观念的冲击而日渐衰微,但根据“文化堕距”理论的观点,观念和文化的改变最为缓慢。因此经历传统社会的老年人而言,家本位意识不会短时间消失,而是长期固存。因此,这种“重家庭、轻社会”的观念极有可能转移老年人对社会生活注意力,削弱其社会活动的参与积极性,最终降低老年人的社区参与水平。
中国传统的参与观念不同于西方。西方民主社会强调公民参与,它依赖于市民社会成熟发育和公民自治精神自由表达,因而成为民主社会参与的一种实践形态,社区参与也被视为公民基本政治参与形式,成为个人捍卫权益参与民主生活的基础。但中国,专制主义和宗法主义是传统思想两大特征。中国传统文化里既无“公民”概念又乏公民意识。在中国人心中,政治无关普通百姓,它只是某些精英的事务。作为百姓要服从统治而不是去影响或挑战政治权威。传统社会中政治缺乏对个人切身利益的关心,导致人们对政治事务常常回避,这种观念直接影响制约社区成员的权益参与。[9]对于城市老年人而言,经历过计划经济时代,对于新事物新思想的接受速度和程度有限,传统的政治思维模式依然可能制约其各种参与行为,无论是维护权益亦或其他。
2.“单位制”的体制因素。现今城市社区老年人大都经历计划经济时代,计划经济下“单位制”作为管理城市微观社会的主要手段,在稳定当时社会秩序的同时,其制度后果也影响深远。对于城市老年人而言,曾经多数人被分别组织在相对封闭的单位中,而单位之间又相对隔离,一直在单位内部获取相应的生存与生活资源,难以从单位外部获取基本资源,若有竞争关系亦仅限于单位同事,因而彼此之间难以形成集体行动。计划经济体制改革后,虽然城市单位组织的功能有所减弱,但并未根本动摇,单位仍控制经济资源并对其成员实行分配再分配,同时以其部门规章制度对其所有成员进行管理,虽然我们强调并实行将老年人交由社区管理,但离退休职工也仍是单位管理的对象,城市老年人的资源获得仍主要来源于单位,因此老年人的归属感多在单位,社区在城市社会管理中则从属于单位。因此,经历此种体制并继续受此种体制影响,城市老年人必然有其特有的行动逻辑及同政府的互动过程。正是如此,我们发现在城市社区当中,老年人若有需求,更多的是寻求原有单位的帮助,而非社区。
3.社区参与制度环境因素。我国法律明确规定了社区居委会的群众自治性性质,但其实际运作却往往缺乏自治个性,并演变成政府实现国家对个人管理与控制的手段。社区居委会缺乏财政资源、人事任免和行动权力等方面的自主能力,一切听从于地方政府。同时在“区—街道办事处—社区居委会”的体制下,社区工作目标主要是完成政府评价考核指标,社区几乎成为一级政府组织。也正是如此,社区居委会在反应社区居民需求、动员居民参与社区事务和社区活动方面程度和范围极其有限。加之社区居委会即便是能积极回应群众呼声、动员社区成员参与,也因其本身无任何公共决策权力,无法自主满足居民的参与需求和期望,因此其合法性基础不稳,社区居民质疑参与是否对政府和居委会的决策带来的影响,很少利用社区居委会来维护自身的利益。因而致使居民社区参与缺乏,对社区公共事务和公益事业也关心不足。[6]现实中,我们可以发现,社区中老年人宁可相信原单位,也不轻易相信社区居委会,他们能够在社区参与的多是少量文体娱乐性活动,而非公共事务决策,对于社区各项动员多是被动附和响应,而非积极主动融入。
四、影响城市老年人社区参与的微观因素
从微观角度上看,影响城市老年人社区参与的因素主要分为人口特征因素、阶层特征因素和心理特征因素三个方面。
1.人口特征因素。人口特征因素主要包括老年人性别、身体状况等,这些因素往往是诸多经验研究中的人口学变量。
首先从性别来看,诸多经验研究显示,性别不同则社区参与行为不同。有学者认为,男性在我国的家庭和社会中处于主要的地位,男主外女主内这种传统思想观念导致女同志在家呆的相对多,因此参与社区的比例相对高,因为社区当中琐事多是女性来解决。[10]也有学者的经验研究关注表达式参与,将性别作为一个显著变量,认为女性比男性的表达式参与水平高。[11]但这些学者的经验研究,并非针对老年人,而是针对大众。事实上,对于老年人而言,男主外女主内已经不是针对职业状况了,而应该是指男性或者女性老年人所活动的区域。由于中国社会仍在很大程度上不赞成女性在外抛头露面,社区事务或者活动相对于家庭而言仍是“外事”,因此,男性老年人可能从事更多。如果从社区参与的内容来看,男性老年人和女性老年人的由于社会性别之故,所参与的内容也并不会相同。
其次,对于城市老年人而言,虽然都归为“老年”,但是也有年龄大小之分。根据人体自然生理规律,一般情况下,年龄越大的老年人,身体状况可能越差。身体状况不同,则其活动能力、交往范围甚至精神气质和心理状态也就不同,因此社区参与的状况也就不同。比如,卧床不起的老年人受制于身体障碍几乎谈不上社区参与,而身体状况良好的老年人则具有社区参与的一定广度和深度。因此,年龄必然成为影响老年人社区参与的因素之一,只不过年龄不一定直接影响老年人社区参与,很大程度上要通过身体状况这一变量对于老年人社区参与产生影响。
2.阶层特征因素。在社会学研究中,一般将职业状况、文化程度、收入水平作为测量阶层地位的三个重要指标。
曾经的职业状况的影响。一般来讲,曾经职位较高的老年人,其拥有的文化程度也相对较高,往往具有良好的素养和领导能力,在维护自身利益方面具有较强的主动性。现实的经验可以发现,这些老年人往往会成为社区中的领袖人物。根据我们观察,在城市社区中,职业素养较高的退休干部参与社区活动的次数比较多,也正是因为他们对社区事务较为了解,并且加上老干部的领导能力强,不仅他们自己主动参与社区活动,还能够充分组织社区其他居民参与社区活动。而对于一些曾经职业状况较差,社会地位不高的老年人而言,他们往往缺乏参与社区事务的意识和主动性,如果没有其他老年人或者社区工作人员的鼓励或者带动,他们往往缺乏社区参与行为。
收入因素的影响。城市社区中,有些老年人曾经职业状况较好,加上文化层次比较高,往往退休金较为丰厚,几乎没有经济负担。这类老年人常常会积极主动地参与到社区各项活动中去。而对于退休金收入水平不高或者从未有任何退休金的老年人而言,即便是知道社区开展的各项活动,他们的关注点和心思也可能不在此处,恐怕更多的是如何获得更多的收入以满足自身日常生活甚至家庭所需。社区走访中,曾经有老人说:“我们现在连生活都困难,还哪有心思参加社区的活动啊。”此种现象表明,城市社区老年人参与程度同其收入状况具备一定关联。一般而言,高收入者由于生活无忧,有时间和精力并愿意花时间和精力参与社区事务,因此社区参与程度就高;反之,低收入者迫于生活压力需挣钱养家,缺乏时间和精力参与社区事务。
文化程度的影响。思想决定行动,但对于事物的判断和了解除了受日常经验的影响外,更重要的是受文化程度的影响。对老年人而言,文化程度高意味着拥有较多的知识,而通常情况下,高文化程度也会相应带来较高的职业地位,因此,社会经验和领导经验相对也更加丰富,能够接受新思想、新事物,更能适应社会发展趋势,更具有民主化倾向。同时,正是由于拥有较高文化程度,更能作出科学决策,拥有更高的威信力。因此,此类老年人具备参与公共事务的较好条件和较强能力,社区参与行为可能相对较多,社区参与的程度可能更深、影响力更大。
3.心理特征因素。城市社区中老年人社区参与心理特征的重要表现就是社区归属感问题。社区归属心理表明了对自己社区的一种身份确认,也体现着个体感情色彩,具体可包含着对社区的认同、喜爱和依赖等内容。一方面,社区形成和发展离不开社区归属感的塑造;另一方面,个人对社区归属及认同程度,制约和影响着个人对社区活动的参与程度和类别。对于城市老年人而言,在计划经济体制下,住房相对固定,生活范围和交往范围相对稳定,在一个社区可能生活到老,社区人员之间相互熟悉,相处融洽,因此对社区的归属感相对较强,对于社区内的事务也比较了解,参与的热情也比较高。但如今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和城市化的推进,一些老年人也会有新的居所,生活在新的社区,人际交往减少,陌生感增强。因此在一个社区的居住年限也会影响老年人的社区归属感。老年人对社区的认同度越高,则其社区归属感就越强,就越会关心社区发展,关注自身在社区中的权利和义务,最终主动参与社区事务,投身到社区发展。反之,如果老年人没有社区归属感,缺乏对社区的认同,则就会表现出对社区发展漠不关心态度,也就不会有社区参与行为。
综上,影响城市老年人社区参与的因素既有制度文化背景,又有微观的社会心理特征。要了解城市老年人社区参与现状,寻求解决城市老年人社区参与中所存问题之道,既要充分考虑传统文化、管理体制、制度环境对中国社会管理产生的深远影响,又要从微处着手,探求宏观社会背景下人口特征、阶层特征、心理特征对城市老年人的影响,唯有如此,才能既抓住城市老年人社区参与的外部表象,又能挖掘影响城市老年人社区参与的内在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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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李月明
C913.6
A
10.3969/j.issn.1003-4641.2017.02.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