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句牢骚误终生

几句牢骚误终生

皇太极名不正、言不顺地成为后金圈子里的老大，自然有人不服。这些不服者中，第一个跳出来的，就是努尔哈赤的第七个儿子阿巴泰。

阿巴泰觉得，自己能力强，战功多，是圈子里不可或缺、不可代替的人物，一般人，他都不放在眼里。

皇太极坐上圈子里头把交椅后，请大家吃饭。阿巴泰吃饭时，心里很不爽。他觉得，皇太极没有让他和那些大贝勒坐一桌，竟让他和那些小贝勒坐在一起。这就证明，皇太极虽然口口声声说兄弟一律平等，但是，在他心目中，还是把兄弟分成了三六九等。

阿巴泰回家后，和属下扬古利、达尔汉发牢骚说：“本贝勒可以负责地说，为了大金国，我立下过汗马功劳。皇太极当了大汗，论什么也得给我一个和硕贝勒当吧？嘿，和那些寸功未立的屁孩子一样，也给我一个破贝勒，打发要饭的呢。父汗在位时，恩格德尔额驸兄弟和土谢图额驸那样身份的人来时，父汗都让我和四大贝勒一起陪吃饭。现在可倒好，把我归置到无名小贝勒那拨儿去了。这不是明显地不把村长当干部吗？以后，别说皇太极请我吃饭，就是请我吃龙肉，用八抬大轿抬我，我都不去了。人有脸，树有皮。他不怕寒碜，我还怕丢人呢。”

扬古利出了阿巴泰家，直接找到皇太极，把阿巴泰的话，添油加醋地汇报了一遍。

皇太极听了扬古利的汇报，好像没往心里去，反而责备说：“阿巴泰不高兴，发牢骚，你作为他的属下，应该好好劝解、安慰他才是，有必要跑到这里告诉我吗？赶紧回去，好好照顾他。”

皇太极深知，自己初登汗位，一切不稳。自己现在要做的，就是能忍的要忍，不能忍的也要忍。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

天聪元年，也就是1627年5月，皇太极带兵征讨锦州，让阿巴泰、杜度留守沈阳看家。阿巴泰虽然没有随队出征，却把家里处理得井井有条。皇太极这一仗没打好，灰头土脸地回来一看，没想到这个对他有意见的兄弟，把家里管理得这么好，心里非常感激，给阿巴泰记了一大功。

皇太极一直惦记着给爱面子的阿巴泰一个补偿。12月，蒙古察哈尔部昂坤杜棱率部投诚，皇太极摆大宴招待昂坤杜棱，并让贝勒们做陪。

这样高规格的饭局，一定要请阿巴泰。皇太极没想到，阿巴泰说话算数，说不再吃皇太极的饭，这次果真没来。

不来就不来吧，找个理由推托一下，也就罢了。但是，阿巴泰一不说他没空，二没说他有病，而是派副将纳穆泰前来陈述不来的理由。

纳穆泰按照阿巴泰的原话说：“我家主人不能前来陪酒了。他说，他没有裘皮大衣穿。先汗给的裘皮大衣已经破了，小了，洗洗改改给儿子穿了。况且，他这么大年纪，如果来陪酒，还得和小贝勒挤在一起，跟年轻人有代沟，没什么话说，挺尴尬的。还有，听说蒙古贝勒明安、巴克的座位都在他前面。作为皇子，他在弟兄里地位如此低下，实在不好意思。这个宴会，他就不参加了。”

皇太极觉得这次不能忍了，得站出来表个态。

皇太极把阿巴泰的牢骚话，当着众贝勒的面讲出来。他说：“作为当哥的，阿巴泰对我这个弟弟有啥意见，我都不在乎，谁让我是弟弟呢？但是，我作为其他小弟弟的哥哥，怎么能够允许他如此不把小弟弟们放在眼里呢？”

皇太极这些话，说得太高明了。他没有说，我是大汗，阿巴泰是臣子，大汗请臣子吃饭，已经给足面子了，你不但不来，还冷嘲热讽，根本没把我这个大汗放在眼里。而是说，你可以不拿自己当哥哥，我必须拿自己当弟弟。但是，我作为小弟弟们的哥哥，不允许你欺负小弟弟们。我有责任、有义务维护小弟弟们的利益。

阿巴泰无理取闹，激起了众怒，不仅比他小的弟弟、侄子们不干了，连老好人代善也坐不住了，他觉得自己应该站出来，帮皇太极说话。

代善带着大小贝勒，一起来到阿巴泰家里，毫不留情地对他展开批评教育。

代善指着阿巴泰的鼻子教训道：“人心不足蛇吞象，如果你当上大贝勒，你还惦记什么呢？惦记着当大汗？你目无尊长，心无法纪，是很危险的。现在，你要彻底反思。”

阿巴泰无言以对，只好承认自己有错，愿意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对阿巴泰，皇太极并没有深究，只是罚4匹雕鞍马、4副甲胄、8匹素鞍马。

然而，业务能力超强的阿巴泰，就是因为发了几句不合时宜的牢骚，终生都要为这几句牢骚埋单。

（摘自《办公室里读清史》，砍柴人/著，新世界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