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电影传播史论纲
2017-04-04刘云舟
刘云舟
福建电影传播史论纲
刘云舟
(福建电影制片厂,福建福州,350003)
阐明福建电影传播史研究的基本构想,论述福建电影传播史的五个演变时期及福建电影传播史的一些特点,提出以传播力为研究福建电影传播史的主导线索,这种以传播力为中心的研究不仅具有历史意义和学术价值,而且对今天福建电影的繁荣发展具有现实意义,对其它地方电影史和地方电影传播史的研究也有参考价值。
福建电影;地方电影;电影传播史;电影传播力
一、研究语境、研究意义和研究方法
(一)研究语境
以往的电影史一般以“电影作为艺术”和“名家名作”为主导框架而撰写,今天的电影史研究不再固守这种单一的论述框架,而是采取多种多样的研究角度。
自从2005年为纪念中国电影百年诞辰而发起“重写电影史”以来,有关电影史的论著层出不穷,研究成果也相当丰富。尽管如此,从传播学角度研究中国电影史的专著却难觅踪影。2006年,颜纯钧发表《从艺术转向传播》一文,说明是其专著《中国电影传播史》的序论。几个月以后,李道新发表《建构中国电影传播史》一文,也说明是其专著《中国电影传播史(1905-2005)》的引言。 这两位学者从不同角度阐述了建构中国电影传播史的学术意义和现实意义,然而他们各自预告的专著至今尚未问世。
福建地方电影史的研究状况更加滞后,至今没有一本专著,福建通史一类的著作也没有本土电影史或电影传播史的章节。福建省影协曾组织编撰省内主要地市的电影志,目前已出版的仅有《泉州市电影志》,另有厦门市政协组织编撰的《厦门电影百年》。除此以外,只有一些当事人的回忆文章或一些史志年鉴收录的文献资料。
可喜的是,近年来有关福建电影史的论文渐渐涌现。 福建电影人口述史也开始起步,2015年,中国电影资料馆“中国电影人口述历史项目”完成了章绍同口述史,他长期担任福建电影制片厂厂长,三次荣获金鸡奖最佳音乐奖,他的口述内容为我们留下了有价值的文献资料。
各类报刊刊登的有关福建电影的报道和评论,也是不可多得的文献资料。但这些资料和研究仍然处于零散的状态,不能让人全面系统地认识福建电影百年发展历程及其特点。有鉴于此,以下提出研究和撰写一部福建电影传播史的基本构想。
(二)研究意义
艾伦和戈梅里论述了电影史研究的四种途径:美学电影史、经济电影史、社会电影史、技术电影史;还提及了“电影作为大众传媒的研究方式”。电影传播史完全可以成为一种新的研究途径,能够拓展电影史的研究范围。在艺术、市场或技术方面,福建电影难以跻身全国前列,而福建特殊的人文地理却造就了福建电影在传播上的一些独特之处(详见下文),这是我们选择传播史角度的一个主要原因,这项研究具有以下意义:
电影传播史研究的意义:传播学已经成为一种显学,在影视研究中,一种“传播学转向”越来越明显。将传播学与传播史角度引入电影史研究,可以超越一般电影通史或电影艺术史研究,超越“名家名作”的研究范式,可以将电影的发展更广泛地与社会状况、经济发展、国家体制、文化态势、受众反应相结合。从传播角度研究福建电影史,一方面可以发现并阐明福建电影发展的一些历史及现实特点,另一方面也能够为建构中国电影传播史做出一份贡献。
地方电影史研究的意义:中国地广人多,并且民族众多。不同地区的人民、语言和文化各具特色,电影在不同地区的发展也呈现不同的轨迹。与其它省相比,福建面积不大,人口不多,但是方言众多,地域文化特色鲜明,福建电影的发展因而具有自身的一些特点。研究福建地方电影史,可以表明它在中国电影发展过程中的地位,显示中国电影的多样性与丰富性,这对于提高本省电影史研究的学术水平,对于全面研究中国电影史都具有积极作用。
福建电影传播史是前人尚未做过的一项工作,正因如此,在采集文献资料上,特别是在搜集20世纪30年代以前福建地区电影资料上面临不少困难,有待深入发掘。以史为鉴,这项研究还可以为今天福建电影的繁荣发展提供一些参考坐标。
(三)研究方法
福建电影传播史以电影在福建地区的传播现象与传播过程为研究内容,它是一项跨学科的研究,也是一种专门史的书写,拟采取的基本方法是实证研究法和逻辑论证法,在可靠的历史文献和现实资料的基础上进行思考与论述。我们将福建电影传播史的书写纳入一个线性时间框架中,一方面研究特定时段福建地区电影传播的形态,另一方面与其它地区的电影传播形态相比较,在比较研究中识别福建电影传播的独特之处。
历史书写既是一种实证研究,也是一种建构活动,正如艾伦和戈梅里所言:“历史学家的工作需要选择、阐释、评价和判断,因而他决不会是完全‘客观的’”,“写史并不是对事实的消极传达,而是一种积极的判断过程。” 后现代历史学主张,史料是研究的起点,而不是历史的代言人。这恰恰需要研究者具有敏锐的眼光。
颜纯钧曾引用克莉丝汀·汤普森和大卫·波德维尔的说法,对中国电影史书写提出一些新课题,传播史研究可以从中国电影发展史中获得一些新发现:“对中国电影史研究而言,传播学视角必将成为一种重新发现的眼光”,“在新的观照角度之下,中国电影史上的影片、文献、资料和数据等,都将被重新归类、分析、编排和论述;各种传播现象、传播问题、传播个案的历史价值和电影史地位也将被重新研究、确认和建构起恰当关系;中国电影传播史更会有不同于其他电影专门史的历史分期、描述框架、问题空间和价值评判结论。” 对于福建电影传播史来说,情况也是如此。
借鉴拉斯韦尔的传播行为“五W模式”(谁、说什么、通过什么渠道、对谁说、取得什么效果)和雅各布森的语言交流“六大要素”(信息发送者、信息接收者、语境、信息、接触、编码)之说,我们设想采取一种历时性与共时性相结合的框架,凭借可靠文献资料,考察在什么具体语境下电影如何编码、怎样传播,分析传播体制、传播方式和传播形态具有哪些特点,阐明电影传播与社会之间、电影传播者与受众之间形成何种互动关系,在此基础上,初步建构一种有理有据的福建电影传播史。
二、福建电影传播史五个演变时期
电影史研究一般始于对电影发展各个阶段的界定与划分,电影传播史研究同样要进行这种分期工作。以什么作为分期的原则是因人而异的,取决于具体的研究方向和问题导向。
电影传播史分期应突出传播特点。所以,李道新将中国电影传播史区分为三大阶段:“从历时性分析,中国电影传播经过了1905-1949年间以上海影院为中心的区域传播阶段、1949-1979年间以城乡放映为中心的国内传播阶段以及1979-2004年间的以影院放映/音像制品/电影频道/网络视频/各类影展为中心的整合传播阶段;三大历史阶段里的中国电影在传播制度、传播媒介、传播方式和传播效果等方面各有具体的特征并承载不同的历史使命。”
福建电影作为一种区域传播,什么可以成为其分期的参照点?从传播方面说,福建电影经历过三个大事件,一是20世纪30-40年代的教育电影运动,二是新中国社会主义电影传播体制的建立,三是80年代以来电影传播的多样化、娱乐化与市场化。我们据此将福建电影传播史划分为五个演变时期。
(一)无声电影时期的讲解员传播(1900年代中至1930年代初)
根据最新考证,电影传入上海的第一次公映是1897年5月22日。同为最早对外开放城市的福州和厦门引进电影的时间却姗姗来迟,直到1905年12月,厦门鼓浪屿才第一次放映电影,福州更迟至1909年,泉州1910年才有西洋影片的放映。
福建地区的电影传播1910年以后才逐渐形成规模。早期无声电影放映经常有现场配乐和现场讲解员,一来活跃气氛,二来解说画面内容。福建地区方言众多,文盲比例较高,民国时期国语也未普及,外国片和国语片在福建的传播首先遇到语言障碍,于是现场讲解员扮演起“翻译”的角色,他们将外语或国语翻译为当地观众听得懂的方言,这些讲解员在泉州直接被称为“通译”,这一命名最能体现福建地区讲解员的特色。
其它地区对讲解员的称呼突出的是解说画面的职能:上海人称之为“讲解员”,北京人称之为“宣讲员”,广州人和香港人称之为“解画佬”,台湾人按照日本惯例称之为“辩士”。 借助这种“通译”,电影得以在福建本土传播开来,从福州、厦门和泉州三大沿海城市扩展到漳州等内地城市。
(二)以教育电影运动为中心的组织传播(1932-1949年)
辛亥革命以后,福建地区一直处于军阀割据状态。30年代初,民国政府才逐步实现全省的统一,福州成为全省的政治中心。电影开始以福州为中心形成组织传播的态势,具体表现就是自上而下实施的教育电影运动和时任省主席的陈仪施行的“民众教育”政策。
教育电影运动是30-40年代中国电影传播史上的一次重大活动,以1932年中国教育电影协会的成立为开端。这一运动看似由社会上的有识之士发起,其实系国民党控制的宣教部门主导,成为当时各级政府的一项工作。从实施情况看,除民国政府首都南京所在的江苏省和电影最发达的城市上海外,福建省是教育电影运动最积极的参与者之一,不仅广泛放映教育性质的中外影片,而且为配合教育电影运动和抗日宣传还摄制一些“省情影片”及“抗敌影片”。这些活动使电影在福建地区有了第一次成规模的有组织的传播,不再局限于几个较大城市的固定放映场所,而是通过巡回放映深入到各地的众多乡镇。
对于福建电影传播史来说,这是以电影为大众媒体、以组织传播为形式的一次重要事件。抗战爆发后教育电影运动难以为继。抗战胜利后福建电影业有过一段短暂的繁荣期,好莱坞电影乘机大举进入,然而不久国共争锋,时局动荡,各级政府无暇顾及电影,组织传播的形式演变为同业公会的成立及其活动,有福州市有剧场商业同业公会、艺员公会、厦门市有戏院业商业同业公会等。
(三)社会主义电影传播体制与人民电影传播(1950-1976年)
新中国建立后,逐步建立起社会主义制度和计划经济体制。政权更替与政体变革彻底改变了中国电影传播的格局,从此形成内地、台湾、港澳两岸四地时而分治时而合作的电影传播态势。
从政治史角度,人们一般将1949年10月-1976年10月的当代史划分为前后两大段,前一段是“建国十七年”(1949-1966年),后一段是“文革十年”(1966-1976年)。从电影传播史角度,将这两大段合并为一个时期可能更合理,因为贯穿这两个时段的传播体制和发展逻辑并未发生根本的变化,都是社会主义性质的组织传播与人民电影的深度普及。
建国前夕,中共中央宣传部《关于加强电影事业的决定》指出:“电影艺术具有最广大的群众性与最普遍的宣传效果,必须加强这一事业。” 这一界定明确了社会主义电影传播体制的两大特点:“最广大的群众性”和“最普遍的宣传效果”。按照前者的要求,新中国电影的发展方向就是建设人民电影,电影第一次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大众传播,亿万人民群众得到了以低廉票价或作为福利观看电影的机会。按照后者的要求,新中国电影传播的首要功能变成宣传与教育。同时,计划经济体制使全国范围的电影制作、发行和放映实行统一的自上而下的管理,制作归中央电影局领导,发行放映归中国电影发行放映公司管辖。
由于以上原因,这一时期福建电影传播形态与其它地区基本保持一致,没有显著差异。根据中央规划,福建也逐步完成私营影业的社会主义改造,成立了各级电影发行放映公司,建立起全省电影发行放映体制和电影传播体系。
这一时期电影传播有两种基本方式:影院电影放映和巡回电影放映。前者是在各类影院实行统一排片,统一放映,或者,在各种单位礼堂不定期放映;后者是各级电影放映队深入工厂、学校、乡村、部队放映电影。
在大跃进热潮中,福建也短暂建立过电影制片厂,制作有关新时代、新事物、新人物的纪录片。这是开创性的一件事,对福建电影传播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影响。
(四)电影传播的多元化时期(1977-2002年)
文革结束以后,中国实行改革开放,逐步建立市场经济体制。海峡两岸的对峙关系渐趋缓和,内地与台湾、港澳的文化交流越来越多。这一社会转型使电影传播格局再次发生明显的改观,形成多元化的传播局面。新时期的福建因对台优势和侨乡优势而处于对外开放的独特位置,这一时期的福建电影传播也形成自身的特色与优势。
1.电视的普及对电影传播的影响:中国电视诞生于1958年,但直到70年代中期,全国电视机仍为数不多,电视播出的影片也较少。80年代以后电视发展迅速,电视机逐渐从公共场所进入个体家庭,大家经常通过电视观看影片。电视的普及为电影传播增加一个新的通道,也成为影院观众人次自1979年达到峰值后逐年下降的一个主因。电视对福建电影传播还有一个特殊的影响,就是沿海居民能收看到台湾电视播出的影片,这种特殊形式的文化交流既有正面效果,也可能有负面效果。
2.多种特殊传播形态“应运而生”:包括复映片(文革前摄制的国产片)、观摩片(供专业人员参考的外国片)、内参片(供特定人员观看的中外影片)、“红头文件”片(政府部门发文组织观看)、地下电影(未获得摄制许可的影片,例如讲述闽南沿海留守富婆与偷渡青年故事的《金碧辉煌》)、录像片及随后兴起的影碟片(个人观看或公共场所观看)等。 这些特殊形态在全国各地普遍存在,而走私片则是福建地区出现的一个特有现象,这是一些由闽籍华侨或境内亲属往来带入的境外片,以港片和台片居多。
3.闽产电影的制作与传播:1979年重新建立的福建电影制片厂因对台优势名列全国具备摄制故事片资格的16家电影厂,一般每年出品2-3部故事片,闽产电影、包括与港台的合拍片为福建电影传播史增光添彩,来自不同地区、不同文化背景的电影人的流动及他们之间的合作与交流,也是一项重要研究内容。
(五)电影产业化传播(2002-2016年)
自2002年11月党的十六大正式提出发展文化产业后,国家出台一系列文件和政策,提出建设“电影强国”的目标,电影产业上升为国家战略性产业。中国电影在经历2001年跌至最低谷的考验后重新步入上升轨道,2009年以来更是高速发展,目前已成为仅次于美国的全球第二大电影市场。在这样的大环境下,福建电影传播也出现了一些新景象和新格局。
首先是民营资本涌入电影领域:与北京或上海国有与民营两种电影势力相互竞争的格局相比,民营电影公司在福建逐步占据大半江山,无论公司数量,还是经营规模,都远超国有电影公司。恒业公司领衔制作的《被偷走的那五年》、《闺蜜》系列、《京城81号》系列,或世纪长龙公司参与制作的《盗墓笔记》,屡屡创出福建电影票房新高。在2015年国产影片民营发行公司排行榜上,恒业公司紧随华谊兄弟公司之后,名列第八。这改变了过去国有电影公司一枝独秀的局面,对提升福建电影的能量与传播力有积极的作用。
电影交流活动也更多更广:过去福建电影的交流活动主要是合拍片、首映式和参加国内外电影展,形式比较单一,传播力也相对较弱。2009年以来,借助对台优势和海丝优势在本土举办各种大型交流活动,每年在厦门举办海峡影视季,为国产片、合拍片、台湾片及闽南语电影提供传播的平台。2014年以来,福州又成为新创办的丝绸之路国际电影节的主办城市之一。
新兴电影传播形式层出不穷:微电影、网络电影、弹幕电影、VR电影、交互电影等各具特色的传播活动对福建电影传播产生积极影响,也让福建电影传播更显丰富多彩。
三、福建电影传播史一些特点及问题
电影作为一种舶来品,其传播必然会受到本土的社会环境和文化传统的影响。电影在福建地区的传播过程表现出一些值得关注的特点和一些需要解决的问题。
(一)组织传播的特征
上世纪30-40年代福建教育电影运动是组织传播的一个显著例子。这种组织传播的特征在早期无声电影时期就已显现。在上海和北京等地,电影是作为新玩艺、新时尚而引进的,在茶馆和游艺场所里放映,在皇宫或贵族家庭内观赏。
与此不同,在福州和厦门,早期电影放映经常与教会活动相关联,基督教青年会是电影传播的主要场所,是电影活动的积极组织者。民间电影放映比较零散,没有形成一种传播优势。这与福建本土的社会环境有关,与人们未能认识到电影是具有流行潜力的大众时尚传播有关,这也可以部分说明为什么电影传播在福建地区相对滞后。
民国政府推行的教育电影运动使电影第一次在福建地区得以广泛传播,形成福建电影传播的第一次高潮。建国以后的社会主义电影传播体制更是一种高度发展的组织传播形式。从这种意义上说,福建电影传播的主要动力来自外部因素,直到电影产业化传播时期,福建电影传播的内部动力才逐步显现。来自政府和民间、国有公司与民营公司的各种传播势力和各种传播形式共同推动福建地区电影的发展,扩大福建电影传播的广度与深度。
(二)本土方言与电影传播
福建方言与电影传播之间既产生障碍,也包含机遇。福建地区的方言多而杂,且难以相通,民国时期国语普及程度也较低,文盲比例则较高,这种状况对电影传播是一种不利条件。无声电影时期的解决办法是使用“通译”,他们用当地话来解说影片的内容,以便观众的理解,提高观影的热情与兴趣。与其它地区相比,福建地区的现场解说这一现象持续的时间更长,发挥的作用更大,直到80年代初,农村放映队仍采用“映前有影片介绍,映中有重点插话,换片有主题小结”的做法。这种现场讲解员与电影传播之间所形成的关系是福建电影传播史研究的一项重要内容。
方言为闽南语电影的出现与传播提供了一种机遇。闽南语电影不是国内唯一的方言电影,却是一种独特的电影传播现象。
首先是称呼问题,按照黄德泉的说法,闽南语电影包括厦语片和台语片,厦语片和台语片“其实就是闽南语电影,它们只不过是两个最先用于称呼闽南语电影的历史名词”。而今天厦语片和台语片的称呼已不复存在,流传下来的却是闽南语电影这一称呼。
其次是传播问题,何为第一部厦语片一直没有统一的说法,根据黄德泉的考证和厦门《江声报》的有关报道,第一部厦语片是1934年12月30日-1935年1月1日在厦门中华戏院上映的《陈三五娘》。果真如此,该片也是绝无仅有的在厦门或闽南拍摄的一部厦语片。
厦语片于1949年在香港“突发”兴盛,其制作主要在香港,而传播却不是以香港,而是以台湾(在台湾上映称台语片)、新加坡、菲律宾、马来西亚等地为主,直到60年代初才衰退。厦语片大部分由菲律宾、新加坡、台湾等地闽籍商人投资,制作团队中既有香港本土电影人,也有来自上海的南下电影人和来自厦门或福建的演员。
作为一种福建方言电影,厦语片的兴起与传播、厦语片影人的迁徙、厦语片向台湾的传播、与台语片的传承关系、乃至与粤语片的关系(一些厦语片有粤语版),还有今天闽南语电影的制作与传播,都是亟待开拓的研究领域。
(三)闽产电影的小众与大众传播问题
根据媒体报道,为配合教育电影运动和抗战宣传,福建省民众教育处按照上级布署,摄制“省情影片”及“抗敌影片”。《福建民报》1937年6月30日报道说:“省民众教育处,为推行电影教育,特摄制本省工情影片,计分为民财建教四种,兹悉该处前曾由王处长,带回电影材料一万尺,专为摄制该项影片之用。”同年10月10日报道说:“现吾闽对于战时工作亦甚紧张,特决定将本省抗敌各项工作,如训练民众,组织民众,唤起民众等情形,摄制活动军影,以记实况,而广宣传。”同年12月5日报道说,省民众教育处“决议摄制抗敌故事短剧影片四本”。由此看来,当时福建省内是有电影制作活动的。然而,目前尚未见到福建本省制作的这类影片。如果这些“省情影片”和“抗敌影片”确实存在,估计也是委托省外专业电影人制作的。
直到大跃进时代,福建才建立了省级电影厂,摄制“省情”纪录片,但不久即解散。改革开放以后重新建立电影厂,终于开始摄制故事片,这时国有的福建电影制片厂是一花独秀的骄子。进入产业化时期,闽产电影制作呈现出百舸争流的景观,目前年产影片约10部,达到以前三倍甚至更多。
但是,闽产电影如何实现大众传播一直是需要解决的一大问题。除少数影片外,大多数影片未能实现有效传播,只有选择参加展映、获取奖项之路,有些只能束之高阁。这种小众传播局面需要改变,需要探讨解决之道。一部闪耀亮相的福建电影传播史离不开闽产电影的大众传播。
(四)福建电影传播力
我们以“福建电影传播力”指福建地区实现电影有效传播及最佳效果的能力。福建电影传播力与闽产电影传播力需加以区别,福建电影传播力比闽产电影传播力涵盖的内容更广,包含福建地区所有电影传播活动所形成的全部能力与能量。这种传播力与大众传播是正比关系。只有实现大众传播,才能充分体现传播力。
我们构想的福建电影传播史以传播力为主导线索,从传播力的角度,考察福建地区电影传播的发展过程与演变情形:社会环境的变化和受众观念的演变对传播效果有何影响、传播体制和传播方式是否有利于有效传播、本省制作或省外引进的影片能否实现有效传播、电影制作者及传播者采用何种应对策略等。
这样一条主线可以突出我们研究的鲜明特点、独特价值和现实意义。历史研究必然蕴含一种立场,我们的立场就是通过研究福建电影传播史,思考如何提升福建电影传播力。
从全国范围看,福建不处于电影传播的中心,电影体量也不大,没有强势的本省电影院线,缺少电影品牌效应,所以,福建电影传播力相对较弱。关于这一问题的研究对于在新形势下繁荣发展闽产电影和福建地区电影传播必然有积极的作用,对于探讨中国电影传播力也会有借鉴的价值。
电影传播史研究具有范围广、内容多、跨学科等特点,是一项耗时费力的庞大工程,采取团队合作方式更合适,单兵作战往往力不从心。本文旨在阐明我们对于福建电影传播史研究的基本构想。
[1] 颜纯钧.从艺术转向传播[J].现代传播,2006,(4).
[2]李道新.建构中国电影传播史[J].人文杂志,2007,(1).
[3]福建省地方志编纂委员会.福建省志·文化艺术志[M].福州:福建人民出版社,2008.
[4] 黄德泉.闽南语电影考源[J].当代电影,2012,(9).
[5]张楷.绘声绘色讲电影:福建早期电影解说员史迹考[J]. 当代电影,2013,(2).
[6]张煊.左翼电影时期闽籍影人行述考辨[J].当代电影,2014,(2).
[7] (美)罗伯特·C.艾伦,道格拉斯·戈梅里,李迅.电影史:理论与实践(修订版)[M].北京:世界图书出版公司,2010.
[8]陈旭光,何一薇.世界电影史[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4:18.
[9] 王晴佳,古伟瀛.后现代与历史学:中西比较[M].济南:山东大学出版社,2006:86.
[10] (美)哈罗德·拉斯韦尔.社会传播的结构与功能[M].何道宽,译.北京:中国传媒大学出版社,2015:35.
[11]Roman Jakobson. Essais de linguistique générale(普通语言学论文集 [M]. Paris:Les Editions de Minuit,1963 :214.
[12] 黄德泉.电影初到上海考[J].电影艺术,2007,(3).
[13]福建省地方志编纂委员会.福建省志·文化艺术志[M].福州:福建人民出版社,2008:325.
[14] 洪卜仁.厦门电影百年[M].厦门:厦门大学出版社,2007:6.
[15]刘云舟.电影叙事学研究[M].北京:北京联合出版公司, 2014:128-130.
[16] 沈芸.新中国电影事业创建的始末[J].当代电影,2005,(4):32.
[17] 颜纯钧.建国以来电影传播的几种特殊形态[J].现代传播, 2011,(5).
[18] 黄德泉.闽南语电影考源[J].当代电影,2012,(9):61.
[19]吴慧颖.传媒革命与戏曲变迁: 从厦语片到台湾电影歌仔戏[J].集美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9,(2).
[20]吴君玉.香港厦语电影的兴衰与题材的流变[J]. 电影艺术,2012,(4).
[21]杨击.电影初到上海再考[J].新闻大学, 2014,(4).
[22]郭崇江.试论20世纪50年代厦语片在新马地区的发展[J].当代电影,2012,(3).
J992.9
A
1008-7346(2017)05-0090-07
2017-09-02
本文系福建省社会科学规划一般项目《福建电影传播史论》(FJ2015B148)的阶段性研究成果。
刘云舟,男,江苏南京人,福建师范大学博士生导师,福建电影制片厂一级导演。
[责任编辑:钟 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