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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翼之相辅 星月之交辉
——读许渊冲先生“敢为天下先”译论

2017-04-02李亚舒

关键词:许渊冲学派

李亚舒

(中国科学院《中国科技翻译》编辑部,北京100864)

羽翼之相辅 星月之交辉
——读许渊冲先生“敢为天下先”译论

李亚舒

(中国科学院《中国科技翻译》编辑部,北京100864)

许渊冲在翻译上的业绩与成就举世瞩目,不仅让国人感到欢欣鼓舞,也受到境外学者的高度赞誉。许先生是许多法国文学名著高水平的汉译家,也是中国许多经典作品的法文翻译者和英文翻译者,是中国学派畅所欲言的倡导者和“从心所欲,不愈矩”的实践家。翻译理论是随着社会翻译的发展而发展的,理论来自实践,又受到实践的检验。许先生建立在文学翻译实践基础之上的翻译理论,继承了中国传统翻译中的美学观念和艺术追求,又提出了富有创新性的翻译思想,理据充足且内容丰富,具有深刻的学术价值和现实意义。

许渊冲;译学要敢为天下先;中国学派

1998年,许渊冲先生在北京大学畅春园寓所里著文《译学要敢为天下先》,文章总结了严复、鲁迅、郭沫若、林语堂、朱光潜、傅雷、钱钟书等人的论点,所以可算中国学派译论。该文收录在先生的鸿篇大作《翻译的艺术》中,[1]书中共收录了24篇论文,依次是:《中国学派的文学翻译理论》《翻译中的矛盾论》《翻译的标准》《忠实与通顺》《直译与意译》《意美、音美、形美:三美论》《浅化、等化、深化:三化论》《知之、好之、乐之:三之论》《三美与三似论》《扬长避短优化论》《发挥优势竞赛论》《再创论与艺术论》《翻译的哲学》《文学翻译和翻译文学》《文学翻译:1+1=3》《谈“比较翻译学”》《评毛泽东词〈赠杨开慧〉英、法译文》《评〈周恩来诗选〉英、法译文》《李白与拜伦》《评白居易〈长恨歌〉英译文》《评李清照英译文》《〈西厢记〉与〈罗密欧与朱丽叶〉》《雨果戏剧的真、善、美》《巴尔扎克译论》。另在《文学与翻译》一书里,分上、下编又收录了包括《译学要敢为天下先》《谈<唐诗三百首>英译》在内的39篇论文。

上述简列的篇章中,许多论文的独特观点和新颖视角都受到国内外同仁的热烈议论和赞赏。众所周知,许渊冲先生是中国当代翻译界的杰出代表,先生在翻译上的业绩和成就举世瞩目,先生不仅是许多法国文学名著高水平的资深汉译家,而且是中国许多文学经典作品的法文译者和英文译者。先生坚持扎根于中国土壤,为传播中国文化、提高中国文学在世界范围内的地位做出了杰出的贡献。诚如柳鸣九教授在“‘六长老’半世纪译著业绩回顾座谈会上的致词”中所言:对渊冲先生,如果用自己的语言来表示支持和赞赏,那肯定会是惨白无力,不如引用钟书先生对渊冲先生的专著《翻译的艺术》与《唐诗三百首》英译本的评语,钟书先生说:“二书如羽翼之相辅,星月之交辉。”[2]这足以标出许渊冲先生翻译理论的价值。对于钱先生的这种评价,在《文学与翻译》一书中也得到验证:“二书如羽翼之相辅,星月之交辉,足微非知者不能行,非行者不能知。”[3](P284)甚至于菲律宾《联合日报》中也对许渊冲先生的翻译成就和贡献大加赞颂。

翻译理论是随着翻译实践的发展而发展的,它来自实践,又受到实践的检验。时间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这早已是学术界的共识。许先生的翻译理论建立在文学翻译实践基础之上,既继承了中国传统翻译理论中的美学观念和艺术追求,又提出了许多富有创造性的翻译思想。他在20世纪末提出的“译学要敢为天下先”的思想至今仍受到热议。笔者拟想就阅读学习过程中所得到的教益谈几点认识。

一、中国翻译 源远流长

我国的口、笔译发展史源远流长。华夏部落建立以后,与其他部落多有联系往来,口译活动就开始了。有文字考证的最早口译史是在夏朝,之后的口译活动越来越多。我国笔译的历史有近2000年历史,支谦(约三世纪)“不加”文饰,道安(314-385)的“案本而传”,鸠摩罗什(344-413)的佛经新译(意译),大家都耳熟能详,无需赘述。

中国历史上主要有四次翻译高潮:第一次翻译高潮是东汉至唐宋的佛经翻译。玄奘(600-664),又称“三藏法师”或“唐僧”,俗名姓陈,名祎,洛州(今河南偃师)人,贞观二年(628)只身离开长安(今西安)西行到佛国圣地印度,于贞观十九年(645)带着佛教经律论凡529卷657部返回长安,组织最庞大的佛经翻译场,先后翻译佛经论75部,共1335卷之多。玄奘的“五不翻”和道安的“五失本,三不易”初步构建了中国早期的翻译理论,玄奘当之无愧是我国佛经翻译史上最伟大的翻译家之一。

第二次翻译高潮是明末清初的科技翻译,各类人员在翻译中分工协作,如口译、笔译及润色等,翻译了不少天文学、算学及医药学等科学书籍,如《九执历》《龙树菩萨药方》《婆罗门药方》等,使国人对西方的天文历法、数学、药学、地理等科学的进展有了初步的了解,也为中国社会剧烈的政治变革提供了新的科学知识基础。

第三次是鸦片战争后到“五四”运动前后时期的西学翻译。洋务运动总的指导思想是“中学为体,西学为用”,因此介绍西方的工业、文化、教育的口译、笔译人员增多了。翻译理论也逐渐丰富和成熟起来,严复的翻译三原则“信、达、雅”,鲁迅的“宁错求顺”,瞿秋白的“信顺统一”,傅雷的“形似神似”,钱钟书的“入化境界”,等等。现在的翻译家许渊冲、季羡林、萨博理等不仅具有严谨的治学精神,而且具有极大的创新思维能力,更具有爱护青年、培养人才的无私奉献精神。

第四次高潮是改革开放以来的翻译研究理论的发展和翻译水平的提高。这次翻译高潮给我国文化事业的发展带来了新的契机与活力,输入了新鲜的血液,使我国的传统文化和外来文化不断融合发展。在当前世界文化大融合的时代,我国的翻译事业任重道远,建立一套行之有效的翻译理论体系与原则来指导翻译实践,将我国源远流长、博大精深的古代文化经典以及日新月异的当代文学精品推向世界,使之发扬光大,具有重要的学术价值和鲜明的现实意义。

二、中国学派 独一无二

许渊冲先生在《译学要敢为天下先》中开篇就指出:本文总结了严复、鲁迅、郭沫若、林语堂、朱光潜、傅雷、钱钟书等人的论点,所以可算中国学派译论。先生在此指出的“等人的论点”,究竟还包括哪些人?没有见到后人专文论述。其“译论”的论点是哪些,也罕见系统论述的专著。其实“心有灵犀一点通”,有些也实在无法一一阐明。中国学派的翻译家中,既有教育家、哲学家、科学家和文学家,也有各条阵线上的翻译翘楚。因此,先生在此文中指出的中国学派的代表人物都是业已作古的老前辈。翻译理论是随着社会翻译的发展而发展的,“江山代有人才出”,这是大家都能理解的客观事实,何况,在当代中国,涌现出许多杰出人才,先生爱惜人才、培养人才,并始终为创新性译才鼓与呼,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季羡林先生在为林煌天主编的《中国翻译词典》序言中写道:“现在颇有一些人喜欢谈论‘中国之最’……然而有一个‘最’被人们完全忽略了,这就是翻译。无论是从历史长短来看,还是从翻译的作品数量来看,以及翻译所产生的影响来看,中国是世界之‘最’。”[4]大家都知道辜鸿铭(1857-1928)是通晓英、德、法、意、日、拉丁、希腊、马来语等八种外语的学者,是曾将中文经典介绍给西方的著名翻译家,被张之洞聘为身边翻译兼税务督办。康有为(1858-1927)一心主张学习西方,实行维新,来挽救极贫极弱的国家。“中国学派译论”代表人物,历代都有,现代当代最多,是一个优秀的高知群体,他们也是一个个形象鲜明、美丽动人的个体,因为他(她)们是心有祖国、胸怀大义、眼有人民、肩负重任的学者。许渊冲先生就是最有文化自觉和文化底气的“中国学派人物之一”。大家清楚地看到,“世界上没有一个外国人出版过中英互译的作品;而在中国却有不少能互译的翻译家,成果最多的译者已经有40种(现已到160种——笔者注)译著出版。因此,以实践而论,中国翻译家的水平远远高于西方的翻译家。理论来自实践。没有互译的实践,就不能解决中英互译的理论问题。因此,能够解决中英(或中西)互译实践问题的理论,才是目前世界上水平最高的译论”。[5](P4)

(一)中国学派 胸有大义 中国的翻译家都学过一种或多种外语,由于种种原因,每个人的成长道路不尽相同,各人的成长和成功也不尽相同,但“胸有大义”这一点是相通相同的。许先生笔下的“中国学派”代表人物,无一不是满腔热诚的爱国者,先生自己也是这样。渊冲先生在谈《唐宋诗词三百首》英译的时候,曾这样回忆起自己对唐宋诗词的感情:“都是16岁中学的时候培养起来的。那时日本侵略军占领了南京,进行大规模屠杀。我所在的南昌第二中学,奉命解散,我们不得不离开家乡,开始流亡的生活……觉得一千年前李后主国亡家破的痛苦,和一千年后莘莘学子离乡背景的悲哀,几乎是一脉相承的。尤其是《长相思》下半阕:思悠悠,恨悠悠,恨到何时方始休,月明人依楼,几乎一字不改,就写出了国难期间流亡学子盼望收复失地,还我河山的心情。”“收复失地,还我河山”,这是当年每一位爱国者的共同心声!他们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胸有大义”,当年西南联大的师生也是如此,而现代在第一线辛勤耕耘的翻译家们亦复如此,因此中国学派的翻译家们都以此为荣,多么值得赞颂!

(二)中国学派 心系人民 “心中有人民”是一个永恒的主题,也是中国学派光亮主题。但在不同人的心里可能另有含义,因为真正的爱国者,心同人民是骨肉相连的。中国翻译工作者协会第一任会长姜椿芳(1912-1987)先生有许多感人的故事和业绩,1930年任哈尔滨光华通讯社俄文翻译,1945年任《时代日报》总编辑,1953年任中央马列编译局副局长、局长,1978年任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社长。1982年兼任中国翻译工作者协会会长时,身体已经虚弱,当时的TAC常务副秘书长林煌天老师经常扶着他出席译协的各种大小会议,当他走上主席台发表致辞时,声音宏亮,一丝不苟。他一生从事俄文翻译50年之久,他所译的范围十分广泛,包括时事政治、经济、文学、艺术、诗歌、小说、电影剧本,如《列宁在十月》《结婚》《哈尔滨渔家》《人民不平凡》……他从地下党员起,一生经历各种艰辛,真是一心为人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三)中国学派 肩有重任 大家都尊敬中国学派的翻译家,因为他(她)们都是某一学科的代表人物,在“科学救国”“教育救国”的年代,有的就是教育战线上的翻译家或翻译队伍中的教育家。叶水夫教授为拙著《译海采珠——科学家谈翻译》写的《序言》里有这样的话:“他们有的就是翻译上的科学家,有的就是科学上的翻译家,他们身居异国,当上了外语刊物的主编,把许多中国经典译成了外文,或用英文写了许多的诗歌、小说,但一看到祖国的需要,就毅然决然地辞去外国的(高薪等)‘终身教授’职务,回到自己亲爱的祖国。”[6]笔者供职或兼职的学术部门,也有许多这样令人尊敬的老前辈或老学长,他们珍惜肩上的责任,懂得如何来报效祖国!因为他们懂得了“文运同国运相牵,文脉同国脉相连”(习近平语)的实质意义,因为他们具有文化自信心和文化自觉感!

三、星月交辉 任重道远

现在,国家欣逢盛世,译学研究欣欣向荣。中国作为翻译大国,不仅要注重数量,更加要注重质量。中国翻译“走出去”,不仅要有形式,更要有内容,既要使中国学派更加星月交辉,还必需有更多智勇双全的少壮派敢挑重担,国家和社会也应给予更多的关注。

(一)建好培养人才基地。大专院校和科研院所是培养人才的主战场,国家相关部门、企事业有关单位,应给予更多切实的支持和帮助。

(二)民间智库和学术团队是一支不可忽视的学术力量,要鼓励他们,支持他们。例如TAC这样的部门,为中国翻译事业的繁荣和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坊间有目共睹,但媒体的宣传和社会的关注还远远不够。

(三)译学的发展必须加强翻译的本体研究,必须接受有关部门的正确引导,认识到在国家大文化发展中还存在的种种“迷信”。

(四)学术刊物的文章要提倡短小精炼,防止走“漩涡”式的“兜圈子”,即重复“炒冷饭”的研究。

(五)要抵制个别媒体文化功利主义和形式主义宣传的影响,防止借“大文化思想”牌子使翻译变得浮躁和浅薄,不要为一个月能译出一本书的“翻译家”做过多渲染。

(六)“中国学派”是学术界在国家改革开放体制的大好形势下提出来的,不允许搞文化精神割据,也不允许搞宗派主义“圈地运动”。我们期望在多元文化背景下,探索如何能共同加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参与一带一路建设,共圆中国梦!

综上所述,中国学派的特色已经十分鲜明,简言之,就是胸中有大义、心里有人民、肩上负重任、笔下写乾坤!在《弘扬“红船精神”走在时代前列》一文中,习近平将其深刻内涵概括为“开天辟地、敢为人先的首创精神,坚定理想、百折不挠的奋斗精神与中国梦的内在联系和时代价值”。[7]对于域外专家学者来说,“中国已不是一门选修课,而是一门核心课”。[8]

笔者认为,“译学应敢为天下先”,今天也不是可谈可不谈的问题,因为有许多域外学者把中国学者作为博士论文的研究对象,既有年富力强的新一代,也有许渊冲先生的学生,如前面提到的柳鸣九教授,就被法国巴黎大学选定为博士论文专题对象。所以,我们研究许渊冲先生,以他为楷模来认真学习,也就是非常自然而然的事情了。

国内外对许渊冲先生翻译理论的研究,尤其是其译作的研究层出不穷。通过学术期刊和网络检索,有人在媒体上发布消息,国内已有两千余篇文章研究许渊冲先生的文化思想和翻译理论。他的理论,有的是媒体访谈录,有的是他本人长篇大论,有的是写在译著的前言或序、跋里,他的理论话语方式与论证过程,大都从译例出发,或在他人的译文、译诗谈话之后,加上他自己的“新译”思想,并坦诚发表出来,在亮透自己的学术观点时,总会附上自己“新译”的例句和词句,这便于同行来鉴赏、分析、比较,充分提供大家品评的余地,体现了前辈学者“腹有诗书气自华”的风度和实事求是、不讲空话的作风。记得许先生多次对我们后学和拜访他的学者说过:“两千年前的孔子、老子思想充满哲学智慧,要建设文化强国,建设翻译强国是其中应有之义。而后人应当铭记的是继承古典、不忘过去。同时,既要继承,也要发展。既要古为今用,又要洋为中用。中华文化博大精深,源远流长,应对人类做出更大的贡献。我们在继承中华文化优秀传统文化的同时,也要发扬光大,造福人类。换言之,翻译是文化交流的桥梁,理应受到广泛重视。而要成为一名好翻译,首先要学好自己民族的优秀文化,进而从中不断汲取丰富的营养。翻译要深深扎根于中华文化的沃土中。”[9]

[1]许渊冲.翻译的艺术(增订本)[M].北京:五洲传播出版社,2006.

[2]柳鸣九.在“六长老”半世纪译著业绩回顾座谈会上的致词[A].名士风流——中国当代“翰林”纪事[C].北京:金城出版社,2011.

[3]许渊冲.文学与翻译[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3.

[4]林煌天.中国翻译词典[Z].武汉:湖北教育出版社,1997.

[5]许渊冲.译学要敢为天下先[J].中国翻译,1999(02):4-9.

[6]李亚舒.译海采珠——科学家谈翻译[M].天津:天津科技翻译出版公司,1993.

[7]习近平.弘扬“红船精神”走在时代前列[N].光明日报,2005-06-21.

[8]中国不是一门选修课而是一门核心课[N].光明日报,2017-07-02.

[9]“随心所欲”穿越译林70年[N].中国社会科学报,2016-08-18.

My Reflections on Xu Yuanchong’s Translation View of“Being Brave to Be a Pioneer in Translation”

LI Ya-shu
(Department of Translator’s Journal of Chinese Science and Technology,Chinese Academy of Sciences,Beijing,100864)

Xu Yuanchong is a world-known Chinese translator by his achievement in translation works and theories,which not only makes Chinese people excited but earns high praises and recognition from international scholars.Xu is not only an excellent Chinese translator of many French literary works,but a great translator rendering many great Chinese works into both French and English.Meanwhile,he is also a pioneer of Chinese school of translation studies,and a practitioner of“following what my heart desired without transgressing what was right”.Translation theory is formed and developed from practice and checked by practice itself.Xu Yuanchong inheriting the ideas of aesthetics and artisticality from Chinese tradition of translation studies,and grounded on the inspirations from his translation practice,proposed his translation theory with creativity and wider scope.This paper aims to discuss the values and significance of Xu’s translation theory exemplified with his two papers of Being Brace to be a Pioneer in Translation and On the English Translation of Three Hundred Poems of Tang Dynasty.

Xu Yuan-chong;Being Brave to be a Pioneer in Translation;Chinese school

H059

A

1674-0882(2017)06-0005-04

2017-08-25

李亚舒(1936-),男,湖北公安人,教授,研究方向:科学翻译学、科学翻译史。

〔责任编辑 裴兴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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