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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恨歌》弄堂文化与“王琦瑶”的悲剧命运

2017-03-31李瑞雪

青年文学家 2017年6期
关键词:长恨歌弄堂命运

摘 要:王琦瑶是《长恨歌》中上海弄堂女儿的代表形象,她跌宕起伏的一生,她关于爱情的一系列悲剧和孕育她思想灵魂的上海弄堂文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本文就她的性格形象以及悲剧命运与弄堂文化之间的联系进行了浅析。

关键词:上海;弄堂;文化;命运

作者简介:李瑞雪,女,1992年生,湖南怀化人,中南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现当代文学专业。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7)-06-0-02

如王安忆在作品里所说的,上海的弄堂里栖居着上海人的灵魂,是上海人的根之所在。王琦瑶作为作品《长恨歌》中上海女人的代表,她的复杂的性格与曲折的命运都是在冥冥中孕育于上海弄堂中的。弄堂的文化决定了她的聪明事故、决定了她的不甘平凡的选择,决定了她那一颗高高抛起最后又无所寄托的心,最终决定了她的生和她的死。她生于弄堂,企图走出弄堂,最终回归弄堂。如果说王琦瑶的命运是一场绮丽浮华而又颠沛流离的悲剧,那么最应该问责的,除了她那与生俱来的美貌之外,就应该是那个称作“皴”的手法的上海弄堂了。

一、王安忆笔下的上海弄堂文化

在王安忆笔下,弄堂是上海这座城市的背景,高楼大厦只是点和线,是叫弄堂给托住的。弄堂被形容成叫做“被”的笔触,是将空白填满的东西。而我们都知道,在国画当中,点和线是明浮标一样的东西,只能那部分晕出来的黑和灰才是国画中呈现神韵部分,这一部分才能体现中国文化中虚实的结合,体现中国文人的智慧和雅趣。这个比喻已经总结性地把王安忆心中弄堂文化的重要性凸显出来了。然而在这里,弄堂并不是体现雅趣和神韵,它体现的只是中国上海文化中那些道不清虚实的情致与俗套、高雅与庸俗、聪明与懵懂、善良与邪恶、宁静与骚动、期待和绝望的人生的精彩和无奈。

整部小说第一章节关于弄堂的描述不仅仅是使得该小说文化特性突出的必要步骤,还是对小说人物的未来命运走向的铺垫,它像一张碎屑的网,在无声无息中决定了人物的性格、网罗了人物的命运,决定了人物的生死。王安忆笔下的弄堂是形与神合一的,形是弄堂的房门、厨房、阳台、楼阁等等,神是弄堂里的晦暗不明的私心与窸窸窣窣无处不在的流言。

1、流言

在这里流言的滋生和流淌是人们生活不可或缺的调味品,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的精神食粮每个人都愿意在此倾注热情,享受成果,而这些多伴与女人相关,粘附着的是女人的气息。流言成为弄堂女人的专属其实和弄堂的封闭式营运相关,女人(尤其是有地位的妇女们)虽然有探索外部世界的好奇心,但是身份和生活的局限让她们不得不被拘于一片小小的天地当中,而在这篇狭窄而陈旧的天地中,对新闻欲求就只能依靠流言,这对于她们来说是一种思想的放飞,任由想象和联想插上翅膀。就像王安忆所说的,流言才体现着这座城市人心的真,流言是人心中不需要负责人的那点真实,是拨开礼义廉耻、拨开社会道德枷锁的一次任性,甚至可以说把自己的内心深处的私情加注进去的一次自由,这是压抑背后的宣泄,是无声的默念。

2、熔炉

王安忆笔下的弄堂精神是无比复杂且极具包容性的,在这里东方和西方的、新派和传统的、闭塞与开放的、时尚与落伍的、纯洁与肮脏的信息成为了一只巨大的熔炉,好奇而无知的少女们每一个人都虔诚地在其中浸染着。熔炉中信息的混杂带给了她们自由选择的余地,但是由于她们的虔诚和无知,这些自由反而变成了毫不怀疑的被动接受,所有的蜚短流长都可以成为她们心之所向。这里充满了期待等待和按耐不住的冲动模仿、这里有着不心甘的好高骛远,正是有着这飞蛾扑火般的好高骛远,才有着这细水长流般的失落哀意。这闺阁中的暧昧轶事,成为一种先锋的范例,像细菌一样蔓延肆虐,扰乱着痴守女儿们的欲望和激情。中国传统文化与西方现代文化的交汇杂合,加诸女性内在的沉静与躁动的矛盾之中,让这里的女孩成为了贪婪而迷茫的结晶体。她们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但是又可能步履维艰,她们的未来充满了所有的可能性和可塑性,这些可塑和可能貌似能让她们自己把握住自己的命运,但实际上更可能迷失在这无边际的可能和自由当中,王琦瑶就是一例。

3、闺阁

闺阁是王安忆花了浓墨描述的,因为这里有着骚动不安千万个王琦瑶的心,有着哀怨的等待和渴望,无可奈何又无法平息。然而这些骚动和渴望又是半遮半掩的,像需掩的房门,是男女大防和爱情解放之间的擦边球。羞怯和奔放在千万个王琦瑤心里撕扯碰撞,摩擦出来的是王琦瑶们的一抹脸红的妖娆,摩擦出的是王琦瑶们对于进和退、收和放之间的一席智慧和世故。

4、鸽子

王安忆笔下的鸽子已经被赋予了城市人类所不具备的自由博爱的灵魂 ,就好像是这个城市的神灵或者智者。它们成为了整座城市的全能视角,代替了王安忆行使着这同情俯瞰者的职能。王安忆把自己关于这座城市人类的同情和理解、憎恶与怜爱赋予在圣洁的鸽子身上,有一种时空感和历史感。她让鸽子成为了城市的地标和精神的地标。这是王安忆理想中的精神向往和寄托,反衬着弄堂里的肮脏暧昧浑浊不堪的气息。

二、王琦瑶的人物形象与弄堂文化

王安忆说“王琦瑶是典型的上海弄堂的女儿,”在我看来,这个典型不是最普遍的意思,而是最为经典的意思。王琦瑶是弄堂女儿们的精粹,是弄堂女儿们的极致。她吸收了弄堂中西杂合文化的熏染,有着摩登和时尚的嗅觉,希望让自己的美丽,但又被羞怯和矫情半遮颜面,所以她希望得到试镜的机会却又佯装不愿意尝试;所以她面对程先生的镜头时不免矫揉造作,羞怯不安。

她有着弄堂女儿们的聪慧与敏感。这点体现在她和女人们的周旋和相处上极为明显,她深知自己的容貌上的优势和地位上的薄弱,在和女友们的相处中知道深浅进退,收放自如。任何迫切得到的事物和机会,她都知道如何在恰当地时机收手,也知道什么时候该急流勇退。倘若不是那场上海小姐的选举,倘若不是李主任的出现,王琦瑶的聪明世故可以说是弄堂女人文化中的集大成者。

然而纵使聪慧如王琦瑶的女人,也始终是弄堂狭窄天地中的小小女子而已,她对外面霓虹闪烁的花花世界的向往和对轰轰烈烈人生经历的期待在经历了漫长的等待之后终于爆发,这种爆发带来的只有飞蛾扑火般的冲动。纵使她的内心已经有了超于同龄人的成熟和稳重,但还是经不住名利泡沫的诱惑,去了片场试镜,并且满怀期待。这种有距离的诱惑,对于井底中沉浸昏暗的弄堂人来说,是更加具有杀伤力的。那些来自弄堂之外的桃色传说,那些来自好莱坞电影里的英雄和美人的曠世之恋,对于在闺阁中沉寂已久的感伤女子来说是极具冒险和刺激的童话,王琦瑶在经历了片场试镜失败后的沉寂之后,终于又再一次接近了大上海的霓虹灯,成为了红极一时的上海三小姐。这成为她人生的巅峰,成为她不同于寻常弄堂女子的标志,但是也埋下了下半生绵绵悲剧的伏笔。

三、王琦瑶的悲剧命运与弄堂文化

王琦瑶一生的人生历程,看起来是跌宕起伏曲折流离的,但是细想之后也只是她生于弄堂、走出弄堂,回归弄堂,死于弄堂的回环故事。这就足以证明她的一生与弄堂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她的选择,她的人生看似有些宿命的意思,但也是因为她有着一颗弄堂女儿心。

1、竞选“上海小姐”的执着

王琦瑶在程先生的鼓励以及自己内心压抑已久的骚动的驱使下义无反顾的参加了那场盛况空前的上海小姐选举。表面上的她是被动上前的,是被推荐被鼓励的,但是我们应该看到王琦瑶是一个多么有主见而且矜持的女孩,如果不是她内心的坚决,没有任何人能替她做决定。在片场试镜失利之后,她比在入片场前更加渴望被挖掘被发现,她虽然努力地在压抑自己的内心,让自己看起来和其他没见过世面的青涩女生一样平淡的生活,可是当外面的绮丽已经让她瞥见了一角之后,她再也无法真正平静下来了。弄堂女儿们的好奇心、虚荣心和好高骛远之心在这里被体现得淋漓尽致,哪怕在赛前已经有“导演”好心提醒,也无法改变王琦瑶希望走出弄堂一夜走红的决心。于是在程先生和好友的鼓励支持下,她顺利的参加了上海小姐的选举,成为了家喻户晓的“上海三小姐”,也成为了李主任心中金丝雀的人选。

2、进驻爱丽丝公寓

弄堂的文化是熔炉性质的,极具包容心的,它能包容肮脏和暧昧,能包容那些身披流言的主人公。弄堂的女儿们也是极具包容心的,她们嘴上虽然不齿那些桃色艳事,但是心里想着盼着,想着有朝一日尝尝那些被人所讨论的女人的生活,猎奇心和好奇心已经被压抑了上千年的女人心思都在这里被激发了。只有这样的环境能包容王琦瑶,能让她成为一只置身事外的金丝雀。

弄堂的女儿们是有着再大的本事也逃不开男人手掌心的,纵使如王琦瑶的母亲那样的家中“独裁者”也只是每天嘴里心里都是关于男人的事情。王琦瑶也不例外,她比一般女人高明的地方就是她心比天高,她的心只能交给那些让她捉摸不透,有着神秘权力和决断力的男人,哪怕只是做这样的男人背后的金丝雀。这种高明也不是那么高明,只是起源于早年弄堂中那点不够开阔的眼界和不够深刻的人生见地吧!女人的幸福往往是只能掌握在自己手里,只有惜福和木知木觉才能美满终身,这是弄堂里聪慧的王琦瑶在晚年才悟出来的道理。

3、回归弄堂的凄怆晚年

王琦瑶在经历了风光旖旎和刻骨铭心之后安静的回归了属于她的精神家园的弄堂里,在这里,她开始慢慢琢磨人生,用弄堂女儿的智慧去营造自己的天地和人生趣味。在劫数之后,她开始重新期待人生,终于盼来一个让她倾心的男人—康明逊。然而在弄堂里面,所被允许的只是暧昧的爱恋,是那种见不得光的情愫,一旦这点情愫一经曝光,便让这些弄堂中的男人们承受不起了。弄堂里是包不住秘密的,王琦瑶三小姐和爱丽丝公寓的事情很快就被曝光了。弄堂里的人心是奇妙的,当“王琦瑶”、“上海三小姐”只是一个远离自己模模糊糊的名字时,他们都愿意接受她,他们甚至想去接近她,像猎奇的孩子,但是当“王琦瑶”可能成为他们生活圈里的一份子时,防备和抵抗成为了主旋律。不管是康明逊还是老腊克,他们只能让王琦瑶成为背后的情愫,于是她默默地收起了自己切实的希望,成为了那点虚无飘渺的情愫。晚年的王琦瑶如浮光掠影似的过着没有自己的生活,她像一个旁观者一样观望着别人的生活和爱情。她只是在陪同别人生活的时候顺便沉浸在过去的旖旎当中。

不管是刚从弄堂走出来的那个光芒四射的王琦瑶,还是最后凄怆孤独死于非命的王琦瑶,都是弄堂文化孕育出来的王琦瑶,她跌宕起伏的一生最终都归于上海弄堂的情愫和文化,这也是值得人深思的。

参考文献:

[1]浅析王安忆《长恨歌》中王琦瑶形象的悲剧根源.王春翔,时代文学(下半月)2009.

[2]上海人的精魂——试论王安忆《长恨歌》中王琦瑶形象的文化内涵.范秀娟,齐齐哈尔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学报,2007.

[3]论《长恨歌》中王琦瑶形象的文化实质.方锦珠,学理论,2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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