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语言结构的转喻认知理据

2017-03-30唐春艳

黑龙江教育学院学报 2017年2期

唐春艳

摘 要:隐喻和转喻是人类最基本的认知方式。转喻比隐喻更基本,往往在认知世界的过程中为隐喻提供基础。从概念转喻到语法转喻无不体现在语言结构中。透过语言结构分析其转喻的认知理据能够更深刻地理解语言的本质。

关键词:低层转喻;高层转喻;认知理据

中图分类号:H030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17836(2017)02010903

一、转喻的定义

Lakoff & Jonson(1979)把转喻定义为用一个实体指代另一个与之相关的实体,表达的是一种代表关系,其主要功能是指称。随着研究的深入我们发现,转喻不仅可用来指称,例如,Be fast的意思是walk fast,并不表示指称功能。Langacker(1993)把转喻定义为“一种参照点现象,是一个实体通过转喻表达以参照点的方式为目标体提供心理通道的过程”。Croft(1993)从转喻的邻近性角度出发,认为转喻的运作实际上同一认知框架内次域与主域之间的相互突显,而不是像隐喻那样在两个不同认知域之间的映射。Radden & Kvecses(1999)认为,转喻是在同一理想化模型中一个概念实体(源域)为另一个概念实体(目标域)提供心理通道的认知操作过程。实际上,不管各家定义如何,他们都承认转喻是域内操作,源域和目标域总有一个是矩阵域一个是次域,但是在提供心理通道的具体方式上有分歧[1]。究竟源域与目标域之间是映射、凸显还是激活?我们认为,这与源域和目标域谁是矩阵域,谁是次域有关。当源域是矩阵域,目标域是次域时,涉及到域的缩小,是凸显次域的认知操作过程;而当源域是次域,目标域是矩阵域时,涉及到域的扩展,是次域激活整个矩阵域的认知操作过程。所以,我们提出的定义是:转喻是在同一理想化认知模型内,出于交际需要,语用者用源域激活或凸显目标域的操作过程。

二、转喻的分类

Lakoff & Jonson(1979)起初对转喻的分类比较零散,如,部分代整体,机构代负责人,地方代机构等等。通过对其所举例子的分析,Lakoff & Jonson(1979)所列举的转喻主要包括:整体代部分,如,Samsung is producing a new phone this year;部分代整体,如,军大衣过来了;部分代部分,如,The ham sandwich doesnt want to pay the bill. Panther& Thornburg(1999a)从转喻功能的角度把转喻分为三种,即指称转喻、述谓转喻和言外转喻。Ruiz de Mendoza(2000)从源域与目标域的关系角度区分了两种基本转喻,一是源域寓于目标域的转喻(sourceintarget metonymy),如,The fur coat has left without paying.目标域“穿皮外套的人”是一个矩阵域,源域“皮外套”是目标域的一个次域,为认知目标域提供了心理通道,涉及到域的扩展;二是目标寓于源域的转喻(targetinsource metonymy),如,枫叶红了,此处“枫叶”是包含多个次域的矩阵域,转喻指称枫叶的颜色,这是凸显次域认知操作,涉及域的缩小。Kovecses & Radden(1998)和Radden & Kovecses(1999)基于不同层级的类属程度将转喻分为高层转喻与低层转喻。低层转喻指那些在语义激活中利用非类属理想化认知模型(nongeneric ICM)的转喻。非类属理想化认知模型指那些基于个人体验来确立 ICM 内的成分、属性和关系的规约化的表征(conventional representations) 。低层转喻又分别分为命题转喻和情景转喻。高层转喻指直接利用类属理想化认知模型(generic ICM s)进行的转喻操作。类属ICM是对许多非类属ICM的概括。类属的特殊性使得它们能在非词汇层面上进行操作, 从而对语法现象做出恰当的解释。Ruiz de Mendoza(2001)认为高层命题转喻可等同于语法转喻。目前对转喻的研究主要是探讨语言中的转喻现象,并不能真正反映转喻操作的具体认知过程。我们结合Langacker(1987)的认知语法以及Ruiz de Mendoza(2001)和Ruiz de Mendoza & Otal(2002)对转喻的科学分类,进一步探讨语言结构中转喻的认知理据。

1低层命题转喻

命题转喻是指在认知域内用一个概念借代另一概念的典型转喻实例。如,I can hear a piano. 这里钢琴指代的是钢琴的声音,并不是钢琴本身。钢琴是侧面。Langacker(1987)认为侧面是指一个语义结构所标示的实体。它是基体(一个接近百科比例的包含性的概念化)中必须一个被访问或可及的子结构,是客观场景中的焦点,具有特殊的凸显度。这个侧面中只有某些方面能够与一个特定的认知域相互作用,或者在一个特定的关系中发挥作用。就所讨论的认知域或关系而言,一个实体中那些能够直接与某个认知域或关系相互影响的方面就是该实体的活跃区域(active zone)。钢琴所发出的声音就是钢琴相对于听的过程的一个活跃区。活跃区通常是隐藏的,是通过钢琴作为认知参照点而得以激活的目标。对语言中的关系参与者做到完全精细化的描写是不可能的,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语言描写总是从无限的细节中进行图式化提取。那么,想要从图式化的语言中理解语言的确切语义,就要通过我们的参照点能力对参与者关系进行细化。参照点能力就是指为了与另外一个实体建立认知通道,激活一个感知实体作为参照点,这样就为我们理解语义不确定性提供了可能。

2低层情景轉喻

在情景转喻中,具体情形下的某一特别凸显的场景常被用于借代整个情景事件。例如,The arrow hit the target.这个场景就包含了动作执行者抽取箭,将箭上弦,瞄准目标,发射,击中目标这样一系列场景,而这里只凸显箭击中目标这样一个场景,并以此来代替整个场景。Langacker认为,动词是语义极标示过程的象征表达式。过程性述义具有明确的时间侧面 ——情景展开所经历的时间跨度。这个跨度必然是确定的,非零的。过程中的每一个侧面只占据时间侧面上的一个点,其时间侧面可以看做是零。图a是过程性述义【hit】的空间识解(Tr表示射体,Lm表示界标)。这一述义的基本含义是,在一定的时间内,射体参照某个界标在一定的空间移动,直到与界标有了有力的接触。这个过程包含了无数个成分状态,但可以在图上标示出来的只可能是其中的几个状态。每一个状态都包含了界标与射体在空间域中的关系。在一个构式中,如果一个成分结构的侧面由复合结构所继承,那么该成分结构是侧面决定体。Hit在派生合成小句的配价关系里是侧面决定成分,因为作为整体的小句继承了它的过程侧面。图b勾勒出了小句的合成结构(省略时态和冠词)。在导致合成结构的配价关系里,【hit】的图式性界标是阐释位,对应于【target】的侧面,而它的图式性射体是一个对应于【arrow】的侧面的阐释位。因此,除了射体和界标是非图式性的之外,合成结构【ARROWHITTARGET】完全与【hit】平行,继承了这些名词性述义的具体特征。

3高层命题转喻

Ruizde Mendoza(2001)认为高层命题转喻可等同于语法转喻。语法转喻对句法实现有影响。目前语法转喻研究涉及的范围有[2]:

(1)范畴转换。例如,动词转换为名词或名词转换为动词等;如,He hammered the nail into the wall. Hammer是名词,此处用作动词,名词转移的认知理据是INSTRUMENT FOR ACTION(工具代行动),to hammer凸显了敲击钉子的工具,实际上传达的是to drive the nail with a hammer,我们可以说:He drove the nail into the wall with a hammer,但不能说:He hammered the nail in to the wall with a hammer. To hammer是源域寓于目标域的转喻,hammer(锤子)是矩阵域,to hammer(用锤子敲击)是次域。类似的例子比比皆是,如,John swiftly chested the ball; They want their coworkers to hand them something; She dished the dinner等等。那么,究其根源,为什么语言中会存在这种语言现象呢?Langacker认为,任何认知事件,无论其复杂程度如何,是单个神经元的激活,还是错综结构和大型组织的规模性事件,一旦发生,都会留下促使其重现的神经化学踪迹。如果事件没有重现,其踪迹自动消退;然而,如果一种事件类型不断重现,就具有渐进的强化效用,在重现过程中越来越固化。固化程度越高就越容易被激活。在语言使用过程中,说话者为了语言表达的经济性,常常将具有指称功能的名词用作动词来例示执行动作的具体方式,从促成了INSTRUMENT FOR ACTION(工具代行动)这一转喻的普遍应用。

(2)次范畴转换。次范畴化是指源域的范畴属性没有发生根本的变化,但某些形态句法特征发生了变化。如,专有名词用作普通名词,可数名词用作不可数名词等。范畴成员之间的次范畴化归因于语法转喻的操作。例如,There is too much chair in this room. “Chair”由一个有界的可数名词转换为无界的不可数名词,这是通过转喻“物体代构成该物体的物质”实现的。可数名词暗示着边界的存在;每个实例都标示一个由该物质构成的、空间上有界的、离散的实体。激活同一范畴的另一实例会使该区域扩大,具有可复制性。物质名词是为物质命名,对空间延伸没有任何内在限制。物质内部的有效同质性使得物质名词具有无限扩展性和收缩性。但是,同质只是出于表达需要而识解为同质,即其内部差异并没有在述义中凸显或明确出来。然而,这并不代表认知主体不需要付出认知努力。作为矩阵域的椅子比构成椅子的物质更具有认知上的凸显性,以更具有认知凸显性的整体为认知构成该整体的物质提供认知参照点,能使认知主体花费较小的努力实现最佳效果。

(3)充盈结构。例如,He began/enjoyed the soup.“began”和“enjoyed”为行为动词,但并没有呈现出具体动作。听者需要根据自己的百科知识来扩充句中缺省的语义成分。类似的动词还有miss, finish, want, choose, do, try等等。此类动词都需要具体语境给我们提供相应的理解,这种现象的认知动机就是语法转喻一般代具体。

(4)谓词。例如,祈使句要求一个表示行动的谓词,表示状态的谓词之所以能出现在祈使句中,主要是“行为的结果代表行为本身”这一转喻操作的结果。如,be quiet. Be 本身是一个非完成性动词,非完成性过程凸显的是时间展开过程中的持续关系,quiet是表示状态的谓词。因此,be quiet只能表达一个结果,以此来代替“安静下来”的整个行为过程。

(5)价扩展与压缩。价扩展与压缩的研究目前主要集中在典型的及物动词用作不及物动词与不及物动词用作及物动词的情况,如The door opened.这是目标域寓于源域的转喻—过程代行为。尽管施事者及其行为并没有在句法层面上明确标示出来,我们在概念层面上仍然假定有人实施了开门这一行为,从而导致门被打开的过程。又如,He walked the dog. Walk本来是一价动词,不能带宾语,但在这种情况下变为了二价动词,带了宾语dog。Ruiz de Mendoza&Perez(2001)认为,这是步行这一具体行动代遛狗这一整个事件,即,“行动代事件”转喻操作的结果。再如,双宾构式的原型意义表示“传递”,但包括两次含义:一是凸显传递的结果,二是凸顯传递的过程。两种用法都以凸显某一部分的方式来表示整体性传递动作,具有明显的转喻性。如,Mary baked Tom a cake. Bake由凸显动作的单宾动词变为了双宾动词,语义由“烤”变为了“烤+传递”。虽然“传递”这一语义由双宾构式提供,但在句法表征上,动词和构式结合起来也只标示了整个事件的一部分,凸显了传递的结果,为认知整个传递事件提供认知参照点。

(6)个体指称与类指称。Radden(2005)认为,个体指称与类指称之间的关系是转喻的。多数为一类中的个体成员被用来指该类的全部,即类典型代类别转喻。例如,学生应该好好学习。这里的“学生”指称一类学生,其核心语义是非个体性的,即指称具有某一共同特征或属性的事物。“好好学习”不仅是某一个学生应该做的,而且是所有学生都应该做的,是群体共享的特征。所以,这里“学生”这个个体指称,实际上指代的是学生这一类人。

(7)情态动词。例如,I must go.情态动词“must”就可以用义务代意愿的转喻做出解释。说话人将“走”这一义务强加在自己身上。因此,这个句子就变成了表达执行者一行为的意愿。而在I can finish it myself中,“can”则可以解释为潜力代现实。

(8)回指。回指可分为直接回指和间接回指。间接回指是指利用联想和语用推理在缺乏同指关系的先行语与回指语之间建立指称关系的回指现象。间接回指又可分为代词性回指和名词性回指。其中,人称代词回指现象与转喻相关。例如,Downing Street refused to give their remarks on the incident. “Downing Street”实际指称的并不是其字面意思,而是代表英国政府,是典型的“地方代机构”。唐宁街是英国政府的所在地,是作为矩阵域的“英国政府”的一个次域。代词回指语their所指称的对象,并非是作为次域的Downing Street,而是作为矩阵域的“英国政府”。类似的例子如:

a. The sax wont come today, he/*it has the flu.

b. She loves Shakespeare, she read him/*it a lot.

a 句中“sax”是源域,指代作为矩阵域的吹萨克斯的人,而b 句中“Shakespeare”是作为矩阵域的源域,实际指代的是作为次域的莎翁的作品。虽然a句涉及到域的缩小,b句涉及到域的扩展,但是回指代词确不受影响,都指向矩阵域。但是,也有情况完全相反的,代词回指的对象为次域。如:

A: Where can I find Chomsky?

B: Oh, they are on the bottom level of the second shelf.

这里的人称代词they 指向的却不是作为矩阵域的源域—Chomsky这个人,而是其次域—他的作品。因此,从本质上来说,人称代词回指是转喻的认知机制在发挥作用。

3高层情景转喻

高层情景转喻目前的研究主要集中在间接言语行为转喻和一些特殊构式转喻。高层情景转喻牵涉更多的语用意图,目前的研究还不够系统,不同的语言也存在其特殊的结构,这也成为我们继续努力的方向。

三、结束语

以上对转喻的分析都是浮于表面,不够深刻。转喻涉及的每一个方面都能作为一个方向深入地研究下去。例如,转喻能否对动词价扩展与压缩做出统一性解释;情态动词语法转喻的穷尽性研究等等。这些都值得我们做进一步思考。

参考文献:

[1]陈香兰.高层转喻研究[J].外语教学,2008(6).

[2]Ronald W. Langacker. Foundations of Cognitive Grammar, Volume1: Theoretical Prerequisites[M].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 1987.

The Cognitive Motivation of Metonymy in Language Structure

TANG Chunyan

(School of Mingde, Guizhou University, Guiyang 550004, China)

Abstract:Metaphor and metonymy are basic cognitive methods of human beings. Some researches claim that metonymy is more basic than metaphor and always works as a foundation of metaphor during the process of cognition. Metonymy in reference and grammar are embodied on every level of language construction. The nature of language will be understood deeply by analyzing the cognitive motivation of metonymy through language structure.

Key words:lowlevel metonymy; highlevel metonymy; cognitive motivation

(責任编辑:刘东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