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莫言小说创作与故乡的关系
2017-03-29贾宽涛
贾宽涛
(云南师范大学文学院,云南昆明650500)
论莫言小说创作与故乡的关系
贾宽涛
(云南师范大学文学院,云南昆明650500)
自莫言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以来,莫言小说作品受到国内读者的极大关注。莫言小说创作与其故乡有着紧密联系,如方言俚语的运用、地方历史的嵌入、民风民俗的融合。对莫言小说创作与故乡的关系进行深入的探讨研究,有助于对莫言小说的文化价值深入挖掘,加深对莫言故乡的了解,为当代小说创作提供借鉴。
语言特色;历史文化;地域特色
莫言小说创作与其他作家创作的明显不同在于莫言作品渗透着诸多故乡元素。在莫言的作品中我们似乎可以感觉到高密东北乡的脉搏在有力的跳动,字里行间都散发着作者对故乡的情怀。莫言小说创作对故乡元素的运用主要变现在三个方面:一、方言俚语的大量运用;二、以故乡真实历史作为故事背景;三、地方民风民俗的嵌入。现就此三方面对莫言小说创作与故乡的关系进行深入分析。
一、独具魅力的语言特色
莫言对故乡方言的巧妙运用,是莫言小说的重要特色之一。莫言不追求华美瑰丽的文字,而是追求民间语言的回归。方言的大量运用,产生陌生化效果,给读者焕然一新的感觉。这种民间语言的回归在《檀香刑》中体现的淋漓尽致。比如:
“吴大娘那张饼子脸顿时红了。这个专门传播流言蜚语的长舌妇,知道俺跟钱大老爷相好,心里酝酿着一坛子陈年老醋,酸的牙根发痒。她让俺堵了个大歪脖,让小甲骂了个满腚骚,十分的没趣,嘴里嘟嘟着,走了。俺跨上自家的石头台阶,回转身,对着众人道,各位高邻,要看的请进来,不进来就滚你们的屎壳郎蛋,别站在这里卖呆!众人讪讪地散了。”[1]25
在这段描述中,处处可见高密东北乡的方言俚语,很好的起到了陌生化的作用。比如“饼子脸”、“长舌妇”、“相好”、“大歪脖”、“嘟嘟着”、“屎壳郎蛋”、“卖呆”,都是莫言对故乡方言俚语的灵活运用。
在《透明的胡萝卜》中同样有着方言俚语的运用,比如“黑孩提着那把羊角铁锤,蔫儿咕唧地走上滞水闸”,“他哧溜到水槽里,把羊角锤摸上来……钻进桥洞不见了。”“蔫儿咕唧”、“哧溜”等方言俚语使人物更加形象生动。[2]146
方言作为一个区域内独有语言,对于区域外的读者是一种陌生的语言系统,有着自己独有的特色。莫言小说创作基本都有方言的痕迹,散发着山东高密独有的神奇魅力,这也成为莫言小说创作的特色。[3]
另外,在《檀香刑》中,莫言将故乡地方小戏猫腔融入到语言运用当中,使小说别具特色。比如:
“一阵乱梆子,敲得黎明到。俺起床下了炕,穿上新衣服,打水净了面,官粉搽了脸,颜值擦了腮,头上抹了桂花油。……提着竹篮俺出了门,迎着西下的月亮,沿着青石板道,去县衙探监。”[1]6
在小说的叙述语言中,融入戏曲的元素,使语言有了韵律,独具魅力。独具特色的语言运用彰显了莫言高超的语言运用才华。莫言对于自己语言的运用有过这样的论述,他主张创无论在创作思想上还是艺术风格上,不妨有点随意性。不要害怕和别人走的不是一条路,敲锣卖糖,咱们各干一行。
方言俚语是莫言故乡情怀的表达途径,通过对故乡语言的运用,拉近了自身与故乡的距离。同时,也拉近了作者与读者的距离,让读者也情不自禁的走进了高密东北乡。莫言小说对方言的运用,有助于文学研究者对其故乡的语言进行深入研究,发掘其中的深层次价值。
二、角色背后深厚的历史渊源
莫言小说故事多以故乡的历史为背景进行创作,将小说人物置身于历史背景中。正因如此,莫言小说中的人物无不透漏着高密东北乡特有的元素,如粗犷的性格、抗争的精神等。比较具有代表性的便是抗德与抗日的历史,正是由于故乡历史的波澜壮阔才有了现如今的人物风貌,《檀香刑》与《红高粱》便是以这样的背景进行创作的。[4]
《檀香刑》以孙丙抗德为主要线索,当时八国联军侵华,德国人在高密修建胶济铁路。檀香刑讲述的便是发生在这一时代的故事。孙丙本为当地猫腔戏班子的班主,后不堪德国人的凌辱与欺压,投靠义和团,返乡扒铁路,杀洋人,后被赵甲施以檀香刑。在这样一个故事中,勇于反抗的孙丙,是高密东北乡普通大众的代表,集中体现了人民大众的反抗精神。另一方面,与以袁世凯为代表的清政府的却恃强凌弱形成对比,更加突出了当地民众的勇敢无畏。
《红高梁》中以余占鳌与戴凤莲为主人公,讲述发生在抗日时期高密的故事。以抗日为背景塑造了一批勇于反抗、血气方刚的硬汉形象与以戴凤莲为代表的勇于抗争的女性形象。余占鳌集土匪与抗日英雄于一身,爱憎分明,敢爱敢恨。他身上所透露出的不是大义凛然的正气,不是高高在上的、遥不可及的神圣,而是一种处处体现着人情味儿的,接近普通大众的品行。就如同小说中作者对自己故乡的觉悟一样“高密东北乡无疑是地球上最美丽最丑陋、最超脱最世俗、最圣洁最龌龊、最英雄好汉最王八蛋、最能喝酒最能爱的地方”,余占鳌正是高密东北乡这种特点的集中展现者,他有着一身的匪气,但又有着一身的勇敢与无畏,他的行动并不是来自于多么伟大的目标,只源于朴素的爱恨。这样使余占鳌这一形象更加的饱满,更加接近普通大众。
戴凤莲则是冲破礼教的束缚,追求自己想要的自由。她表现出的是对自由的向往与追求,被贪财的父亲许配给有钱的麻风病人,也正是激起其反抗的重要原因。在其临死前有过这样一段心理描述:
“天,你既然给了我,就不要再收回,你宽恕了我吧,你放了我吧!天,你认为我有罪吗?……天,什么叫贞节?什么叫正道?什么是善良?什么是邪恶?你一直没有告诉过我,我只有按着我自己的想法去办,我爱幸福,我爱力量,我爱美,我的身体是我的,我为自己做主,我不怕罪,不怕罚,我不怕进你的十八层地狱。我该做的都做了,该干的都干了,我什么都不怕。”[5]64
在这里可以清楚的看出女主人公的对自由的追求,对礼教的的反抗。莫言小说中的人物形象与故乡历史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人物性格的塑造正是通过这样的历史故事来体现。莫言在用自己的笔重塑着故乡的历史,无论是抗德还是抗日,他所反映的都是高密东北乡人们勇于反抗的精神,表达着莫言对这片土地的热爱与感怀。
三、神奇独特的地域风俗
莫言小说的另一特点是对故乡风俗的大量吸收,打造富有独特魅力的高密东北乡。在这样的创作当中,大量的地域特色被融入到小说当中,除别具特色的方言俚语之外,还有更多的地域元素,例如红高梁、猫腔等。
《红高梁》中,以当地大面积种植的红高梁为意象来讲述故事。在小说的开篇有这样一段描述:
“生存在这块土地上的我的父老乡亲们,喜食高粱,每年都大量种植。八月深秋,无边无际的高粱红成洸洋的血海。高粱高密辉煌,高粱凄婉可人,高粱爱情激荡。……一队队暗红色的人在高粱棵子里穿梭拉网,几十年如一日。他们杀人越货,精忠报国,他们演出过一幕幕英勇悲壮的舞剧,使我们这些活着的不肖子孙相形见绌,在进步的同时,我真切感到种的退化。[5]2
红高梁像一位旁观者默默注视着发生在这片土地上的一切,无论是善良,还是邪恶。故事的许多情节发生在高粱地中,余占鳌与戴凤莲的野合,刺杀花脖子,埋伏日本小队等。红高梁与高密东北乡的故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红高梁象征着深刻的生命意识,血红的红高梁与抗日挽歌紧密相连。当奶奶戴凤莲倒在高粱地里的时候,似乎高粱也在低诉着什么。红高梁在此不仅仅再是简单的地域特色,它所承载的是高密东北乡的精神生命的延续。[6]
在莫言小说中具有代表性的另一地域特色便是《檀香刑》中对地方小戏猫腔的运用。猫腔作为高密东北乡的地方戏,又称茂腔。在《檀香刑》孙丙说戏中介绍了猫腔的来历,猫腔旋律婉转,唱腔凄凉。在《檀香刑》第一章有猫腔《檀香刑》·大悲调:
“太阳一出红彤彤,(好似大火烧天东)胶州湾发来了德国的兵。(都是红毛绿眼睛)庄稼地里修铁道,扒了俺祖先的老坟茔。(真真把人气煞也!)俺亲爹领人去抗德,咕咚咚的大炮放连声。(震得耳朵聋)但只见,仇人相见眼睛红,刀砍斧劈叉子捅。血仗打了一天整,遍地的死人数不清。(吓煞奴家也!)到后来,俺亲爹被抓进南劳,俺公爹给他上了檀香刑。(俺的亲爹呀!)”[1]3
在这里莫言将眉娘浪语这一部分的主要内容用猫腔小戏的语言表达出来,具有独特的语言魅力。莫言在这部小说创作中将猫腔的戏曲语言融入小说语言,使小说具有了韵律,别具特色,体现着高密东北乡的地方韵味。在《檀香刑》小说的结构设计方面,莫言同样采用了戏曲的形式,即凤头—猪肚—豹尾三部分。另一方面,猫腔在语言、小说结构富有特色之外,其本身的悲凉唱腔也代表着孙丙为代表的高密东北乡普通大众的声音,面对外来侵略,清政府恃强凌弱,猫腔正是在演唱着当时动乱社会中人们的悲剧。
地域特色在小说中的运用是莫言小说的特点之一,这里主要分析了红高粱与猫腔。莫言小说正是有了这些具有地域代表性的东西,才有了吸引人的独特魅力。神秘的乡土气息带给人们的是耳目一新的感觉,地域特色的元素成为莫言小说不可或缺的东西,也将莫言的小说与故乡紧紧相连。
四、结语
以故乡真实历史为背景,以具有地域特色元素为辅助,以方言俚语为叙述故事的基础语言。莫言小说与其故乡之间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一方面莫言以自己的方式描述着高密东北乡这片他生活过的热土;另一方面,也正是故乡的这一切成就了莫言小说的创作。如同沈从文笔下的神秘湘西,莫言用笔诉说着一个属于他的高密东北乡。莫言小说与故乡之间的关系可以说是相互依存的关系,莫言将自己对故乡的情怀融入到自己的作品当中,将自己的小说创作与故乡文化元素紧紧结合在一起,为文学创作提供了一种新的书写方式。
[1]莫言.檀香刑[M].北京:作家出版社,2013.
[2]莫言.透明的胡萝卜[M].北京:作家出版社,1986.
[3]胡群昌.山东方言在莫言作品中的运用[D].福建:福建师范大学,2009.
[4]雷瑞福.论莫言小说的高密文化特征[D].河北.河北师范大学,2008.
[5]莫言.红高梁[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9.
[6]杨元腾.从“高密东北乡”看莫言的乡土情怀[J].安徽文学2014,(09):63-65.
On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Moyan’s Novel Creation and Hometown
Jia Kuan-tao
(College of liberal arts,Yunnan Normal University,Kunming Yunnan 650500)
Since Moyan won the Nobel Prize for literature,Moyan’s novels have drawn the domestic reader's great attention.These novels are closely connected with his hometown,such as the dialect slang,folk customs,and local history.The in-depth research of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his novels and home helps to dig cultural value,and deepen the understanding of Moyan’s home,which serves as a reference for the contemporary novel creation.
language features;history and culture;local characteristics
I207.4
:A
:1673-2014(2017)01-0038-03
(责任编辑 史素芬)
2016—12—12
贾宽涛(1990—),男,山东德州人,硕士研究生,主要从事文艺学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