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茶是一场修行
2017-03-29王晶
王晶
半榻梦刚回,活火初煎新涧水;
一帘春欲暮,茶烟细杨落花风。
成都的春天来得刚刚好。阳光不甚灼烈,选一株海棠花树,斜靠竹椅,让阳光正正好晒着背心,喝一杯清茶,开启一场与生活的对话。
我喝茶也有些年头了。但与茶结缘,最初却并非是因为偏好茶味。
数年前的一天,我照例端着一杯星巴克陪父母逛街。父亲是一位老茶客,喜好口味浓烈的普洱生茶和武夷岩茶。那一日,父亲提议去位于城北五块石的茶叶市场逛逛。
一进市场,我便闻到一股淡淡的茶香。一排排商鋪门口,男女老少皆在筛茶。记得那时正是出新茶的时节,嫩绿的茶尖配着一朵朵白色的茉莉,清新之气让人顿感愉悦。
父亲轻车熟路地将我们带到一僻静处的二楼,推开木质大门,闯入眼的竟是一屋子的茶砖。老板冲我们点头笑笑,并不多说什么。父亲是熟客,他领我们走到一茶桌前,自己便烧上了水。“今天想品啥子茶?我这儿新来了上好的古树茶满山红艳。”老板一边说着,一边从一个紫砂将军罐里掏出一片茶砖,随手放入一只暗黑色的茶壶里。父亲告诉我,品生茶就要用紫砂壶。
坐在茶桌前,我细细看着父亲将热水注入茶壶,却并不着急将水再度倒出。他说:“喝普洱都要先洗茶,同时也要将茶在茶壶中闷一会儿,这样才能让茶叶充分舒展。”随后,父亲将茶水倒入公道杯,再由公道杯将茶汤分到各个紫砂杯中,这一系列动作让喝茶这件事显得颇有仪式感。我悄悄放下手里的那杯星巴克,端起面前的茶杯,茶汤已呈红色,凑近闻上一闻,有一股淡淡的香味,细啜一口,舌尖略有涩感,可舌根却微微回甘,一股热腾腾的茶气顿时让人身上发热。
父亲与老板闲聊时,我开始打量这满堂的茶砖和茶器。大大小小的紫砂壶,有的圆有的扁,有的雕花有的刻字。老板见我对茶壶感兴趣,便笑着说:“那椭圆的叫龙蛋,扁的是石瓢,壶身凹凸不平的叫做提壶供春……”我承认,在那一刻,这些雅致的名字着实惊着了我。
“你选一把自己喜欢的吧!”父亲话音未落,我便拿起了一把小小的红色紫砂壶,器形如球,抱在怀里不肯撒手。“这是一把小品的西施,用的是朱泥,全手工开片,很适合女孩子用。”老板一边说着一边将茶壶接了过去,“用壶之前先要开壶。开壶就是洗壶,挑选紫砂壶不能选工业泥,那都是化工合成的。要选真正的紫砂泥,好的泥料泡出的茶不会有泥腥味。”说完,老板在一个硕大的紫砂水洗里注满开水,将那把西施壶揭开盖子放入其中,盖子另放在水洗里,随手扔进一些生茶的碎茶沫。泡了近20分钟,将茶壶捞出,再用清水洗净,壶就算开好了。我连忙在这把西施壶里放入茶叶,从此开启我的茶人之旅。
因为喜好收藏各式茶壶,我也慢慢爱上了喝茶,从一个菜鸟茶人,慢慢变成了近十年的老茶客。
喝茶,我更偏爱用紫砂壶,那细腻的壶身,精致的器形,能将茶叶的韵味无限放大。什么才是一把好的紫砂壶?在我看来不光要长得美,还要有内涵。
紫砂壶的形态,素有“方匪一名,圆不一相”之说。而对于紫砂壶的器形,这全凭个人喜好,并无一定。
饮茶久了,茶友渐多,数年前收藏的小品壶便不太实用,这几年多是藏些中品,一泡茶足够四人分享。在中品茶壶中,我个人最爱一把在宜兴淘来的段泥石瓢。段泥属于青泥的一种,制成壶后,颜色青黑,搭配石瓢扁圆的器形,配上口感凛冽、茶汤色浓的普洱、岩茶,自有一种低调的古拙之气。
用壶还需养壶,这样才能让紫砂壶呈现一种包浆之美。所谓包浆,就是壶身铮亮泥料细润。我常常会顺手将茶杯里未喝完的茶汤慢慢淋在壶身上,让茶壶时时能被茶汤浸润,再用软布将其细细擦拭,久而久之壶身便会细腻圆滑。
喝茶是一件需要慢慢来的事。
我喜欢一切有仪式感的事物,慢慢地将一件件生活琐事变得更有意味和情致。品茶亦是如此,从烧水到洗茶,从闻香到慢品……在这个节奏越来越快的都市生活中,喝茶似乎是反其道而行之的一种生活状态,茶客在品茶的过程中让自己慢下来,细细体会时间在杯盏间流动的声音,这或许是另一种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