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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都是这些宝物的过客

2017-03-29惠楠睎

中国收藏 2017年3期
关键词:釉瓷佳士得藏家

惠楠睎

春节长假刚过,人们还沉浸在节日的气氛里,不少人真正开工甚至要等到正月过了,身为两个宝宝妈妈的冯玮瑜,却马不停蹄地忙碌起来——开启了工作模式。尽管内地和香港的春拍还有时日,但纽约亚洲艺术周3月上旬就要启幕啦,对于冯玮瑜这位“挑剔”的藏家来说,拍前的功课一定要提前做好。

| 不爱红妆爱武装 |

冯玮瑜给人的感觉是“温婉、柔美、亲和”,让人很难联想到她在拍场上柔中带刚的笃定却毫不逊色于男人。

就拿去年秋季纽约的一场拍卖来说,她居然用电话委托与远在大洋彼岸的现场买家展开了激烈争夺。“那场拍卖是佳士得纽约推出的大都会博物馆瓷器专拍。其中一件刻有缠枝莲纹的黄釉梅瓶不仅精美,也是该场拍卖中惟一的一件全黄釉瓷器。尽管其底款为‘大明宣德年制,但经过一番研究与比较,我确定其是康熙时期的精品。”因有时差,原本是该休息的夜深人静之时,冯玮瑜却全神贯注地坐在电话旁,开始了她的越洋竞买。这件估价1.2万至1.8万美元的梅瓶,开拍后引来现场多位买家的争夺,几番争夺后,梅瓶的叫价已从1.2万美元飙升至10万美元了,“这不仅远超佳士得的估价,也到了我的心理预估价。怎么办?拍场如战场,要知道,机会稍纵即逝!”笃定这是件好东西的冯玮瑜,也深知好东西一定要有好价钱的,于是又坚定地与现场买家展开争夺。一来二往,原本只有一两万美元的梅瓶最终却拍出了23.3万美元的身价。“我终于拿下了这件拍品,这真是一场酣战!”酣战已结束数月,但聊起这件宝物的“入藏记”时,记者仍能从她的脸上看到心爱之物收入囊中的喜悦。

一位柔弱的女子怎么会对各式古物情有独钟?冯玮瑜的收藏之路是在她先生的影响下开启的。在上世纪80年代,国内还未形成收藏风气,冯玮瑜的家人就偏偏极爱中国传统文化,对文物收藏保持着热情。“那时,我先生就已把目光放在了明清官窑器上,从广州的文物商店购藏了不少瓷器精品。”在婚后整理藏品的过程中,冯玮瑜颇有感触,“看着这一件件藏品,也看到了历史的变迁。”自此,冯玮瑜也加入到家族的收藏行列中,并一发不可收拾。

到拍场上购藏无疑是家族收藏的主要渠道之一。于是,苏富比、佳士得、中国嘉德等多家大拍卖行成了冯玮瑜年年要光顾的场所。因多年的持续购藏,冯玮瑜也成了各大拍卖行的VIP级买家。每到大拍小拍,这些拍卖公司都精心为她推荐适合的藏品。冯玮瑜的收藏不仅限于官窑瓷器,黄花梨家具、当代艺术等也会有所涉猎,而具有浓郁地方文化的石湾陶瓷、岭南画派的名家书画等,她也会触及。早些年,冯玮瑜夫妇一起收藏近现代中国书画大家的作品,特别是收藏了大批岭南名家杨之光不同时期的精品,如此一脉而藏,连杨之光都称赞其是个有心之人。

2014年,广东省博物馆举办了“自得堂藏陶”个人收藏展,并由广东省博物馆主编出版了《自得堂藏陶》藏品集。为期一个月的展览得到了广泛关注,无疑对石湾公仔这项传统工艺的推广也有所促进。与此同时,“自得堂”也走入了人们的视野,其堂主便是冯玮瑜。为什么会叫“自得堂”?“源于见到雍正皇帝的书法作品《自得园》,联想到自己的藏品全是自我得之,把玩时自得其乐。”她爽快地答到。

| 最爱那一抹黄色 |

2016年5月,中国嘉德春季拍卖预展正在北京国际饭店里举行。各路藏家与参观者被瓷器预展现场中的一个“展中展”所吸引。这个名为“皇家气象—明清御窑黄釉器特展”,展出了“清一色”的黄釉瓷器,让观者直呼过瘾。黄釉是明清时期皇家的专用釉色,民间不得擅用,故黄釉瓷器为明清时期皇家严格控制的瓷器。尤其是清代,全黄釉器只有皇帝、皇后和皇太后才能使用,是等级最高的皇家御用瓷,因存世量稀少,民间搜集的难度也可想而知。作为内地私人藏家首次以序列形式收藏和展出的明清御窑黄釉瓷器展,自然能如此“吸睛”。

而这些难得的黄釉瓷正是“自得堂”主人冯玮瑜的珍藏。此次展出的黄釉瓷自明中期至清晚期,跨度达400余年,呈现50多件黄釉器与藏家共享。在这些“小众”珍藏中,也不乏重中之重。像一对明弘治年间的娇黄釉窝盘,堪称弘治时期黄釉瓷器的代表作,不仅造型规整,而且胎体透薄、釉面匀净、釉色淡雅,给人以恬淡娇嫩的美感。弘治是公认的历史上黄釉烧造最好的时期,十分难得,而成对者更是凤毛麟角,弥足珍贵。再如一件清康熙黄釉撇口大宫碗,口径达31.6厘米,内、外均施黄釉,圈足内施白釉。此碗形体硕大,入手沉重,保存完好,釉色纯正,是一件不可多得的佳器……值得圈点的藏品还有许多,无疑它们都是各时期御窑黄釉瓷器中的代表作。

带有神秘色彩的“皇家御用瓷”却偏偏成了冯玮瑜的系列收藏,令人钦佩之余也心生好奇。要知道,多数藏家热捧的是青花、粉彩、珐琅彩,或者是除黄釉以外的其他单色釉。“单色釉瓷器的简约之美与宋代的文人美学很相似,在明清御窑瓷器中则更显内敛与纯朴。而在单色釉瓷器中,全黄釉瓷是级别最高的,其尊贵典雅的风貌具有相当高的审美价值。”她解释道。

回想起来,冯玮瑜最初问津黄釉瓷器的收藏是从康熙时期入手的。“因为康熙时期对黄釉器的使用极为严格,御窑廠所造烧的黄釉器全部是官窑内供,烧制水准自然极高。并且这一时期官款瓷器标准件多,可资比较,能减少失误。”这番话也道出了一位藏家的成长历程。上面提及的那件康熙黄釉撇口大宫碗,便是冯玮瑜经过自己查找资料,研究比对后,在苏富比玫茵堂拍场上竞得的。“如此硕大的黄釉宫碗非常少见,而在市场上流通的更是少之又少。值得关注的是,其底部的六字三行款与其他器物的六字两行款不同,更显其珍稀度。”冯玮瑜说起自己的这些宝贝,总是滔滔不绝,也足见她对这些宝贝们所下的功夫。

去年秋季在纽约拍场竞得的那件清康熙黄釉梅瓶,她认定其是康熙精品无疑,“我在拍前查阅了相关书籍、资料,对这件梅瓶认真研究后,才认定其不是宣德之作,而是康熙时期的。”显然,她的果断出价并不是盲目或一时的心血来潮。“去年年底,我把这件梅瓶带到北京,请故宫博物院器物部副主任吕成龙老师审看了一下。他从器型、纹饰、刻工、底釉、底款写法等方面进行了分析,认为此梅瓶应为康熙御窑器。”

中国人讲究“成双成对”,冯玮瑜也不例外,她很乐于为自己的藏品配对。像冯玮瑜口中的“三元及第”,就是其历经数年后入藏的弘治黄釉瓷盘。这些大小、型制相同的黄釉瓷盘历经沧桑后能在这里聚合,让冯玮瑜欣慰的同时,也多了一分收藏的体悟。而这种配对也足见一位藏家的眼力与耐心。

| 捡漏心理不可有 |

冯玮瑜全身心投入收藏业之前,她曾是广东房地产业的一员,而且做得有声有色。后因双胞胎女儿的诞生,她转而安心相夫教子。与拍场上一掷千金、志在必得的不少买家相比,多年的房地产开发和投资理财经验,让冯玮瑜少了些冲动。熟识她的人这样评价道:“她一点点地,貌似赏花弄月,却是有计划、有步骤地持续买入,理性收藏”。

众所周知,投资艺术品市场最大的风险就是买到赝品,真假也成了拦住很多人投身于此的“拦路虎”。如何规避?冯玮瑜认为,出手前,一定要先充分了解这件艺术品的前世今生,千万不要有捡漏心理。“近些年来,我几乎没有缺席过香港苏富比、佳士得的拍卖专场。如果你入手他们推出的递藏有序的高品质藏品,反而是省事省时的方式。当然最好的艺术品往往也会有不错的价钱。”

但也不是所有没有争议的藏品都能入冯玮瑜的眼,换言之,她很“挑剔”。就拿去年入藏的那件北宋定窑刻花双鱼纹钵来说,这件“属于她的”定窑器足足等了3年。从2013年她便关注了几件还不错的定窑器,但最后皆因稍有这样那样的瑕疵只好放弃。直到去年在香港苏富比的“福田山房·古陶瓷精选”专拍中,这件内外壁几近光洁、盘心刻有定窑特点的双鱼纹钵满足了她对定窑器物的所有“幻想”,这种可遇而不可求的相逢也让她欣喜若狂,果断下手,为自己的收藏再添一员。“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这句诗或许最能表达冯玮瑜斩获的心情。

“持续买入、只藏不卖”是冯玮瑜的收藏原则。她认为收藏不仅要“买得起”,还得“藏得住”。“至今我没有卖过一件藏品,而且至少近十年内也没有将它们释出的打算。”

采访中,冯玮瑜打趣自己是没有故事的藏家,单纯因喜爱而收藏。然而不可否认的是,年轻的她在业内已做得风生水起。现在她关注的对象不仅仅有御窑黄釉瓷器,宋元时期的高古瓷、明清時期的官窑瓷器等,也都在她的视野里。

有人说冯玮瑜喜欢在拍场上“厮杀”,事实上这与其遇到自己心仪的藏品不无关系。不过,不遗余力地争夺也不是次次都能得手的。2014年,在香港佳士得拍卖会上,她收藏系列中没有的一只宣德黄釉小碟引起了冯玮瑜的特别关注,志在必得的她自然会投身于这件拍品的争夺战中。起拍价仅十几万港元的小碟,在多人的竞投下,现场询价声、叫价声此起彼落,买家们紧咬不舍,最后愣是拍到300多万港元。“远远超出了估价区间,是几十倍的溢价。我只好放弃了。”

后来这只小碟现身北京,那位买家通过朋友邀请她来京看看。尽管冯玮瑜对拍场失之交臂有点遗憾,当初没再加一两口价,但时过境迁,她却表现得很平静。在一些人看来有点意外—不符合她执着的真性情。冯玮瑜却不这么看,她认为每件藏品都有它的前世今生,“得之我幸,失之我命。”见过摸过的片刻已很幸福,“人与物终归有聚有散,每位藏家都是这些宝物的过客,其实,它才是我们的主人”。

注:本文部分配图由藏家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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