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类型片叙事手法与结构的创新

吴艳丽　+肖平

《少年》是杨树鹏执导，欧豪、张译、余男、郭晓冬、刘天佐、郭姝彤、周一围等人联袂主演的青春悬疑电影。该片2016年12月16日在国内上映后掀起了热论的高潮，褒贬不一的评价也可以看出這部影片所引起的强大反响。不可否认的是，导演高超的拍摄技术及给观众的深刻的艺术感受，赋予了这部影片独特的灵魂，其几条脉络紧密交织的叙事方式、血腥冷酷与温暖感动的融合，给观众提供了一场在刺激好奇中不乏感动的视觉盛宴。

一、 镜头语言叙事模式再创造

视觉语言是电影最重要的叙事方式，杨树鹏导演在影片《少年》中对镜头语言的出色应用，是其成功营造悬疑与刺激场面最重要的武器。首先就是对主客观镜头适当地切换，其间，速度的快慢更是主导剧情气氛、带动观众感觉的重要途径。影片在观众的一头雾水之中展开，周一围扮演的申哥准备抢劫银行时，遭到苏昂从中摆布而行迹败露，其一行人在警察的追击中逃跑的场景可谓把观众在迷雾之中刺激了一番。这一段精彩的场景突破了传统警匪式电影的普通展现方式，将开车人主观镜头和车外客观镜头，摇摆镜头与固定镜头以及轮胎和人面部的特写镜头等多种镜头快速切换，营造出紧张刺激的观影效果。车内望向车前玻璃的镜头昏暗摇摆不定，较为逼真地模拟出了逃亡现场的刺激感，通过蒙太奇的巧妙运用，又快速切换到撞裂汽车一角的特写镜头，加上快频率的音响效果，将悬疑刺激的场面烘托到了极致。

苏昂与林巧感情告白的场景是重复在影片中的温暖一角，苏昂面对着录像中的林巧时的深情，通过他眼中亦是心中林巧的身影表现了出来，林巧最终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这也为后来的结局埋下了小小的伏笔。镜头缓慢切换到林巧的视角或者说是客观视角，从苏昂的表情中能读到他的深情，苏昂对林巧的爱伟大到可以放弃自己的生命，这种超越一切的感情如果修饰不好，必将导致后来情景失去依托而显得空虚，这个情景中导演利用主客观镜头在不自觉中转换，将这种爱通过两个视角全方位地展现出来，温暖中渗透着难掩的感伤，悲情的爱情故事便成为了流血的身体伤痛下心灵的疼痛，加上小林巧被放在福利院门口时小苏昂的手紧紧握着她的手的镜头，将他们感情的时间维度拉到了小时候，这种跨越漫长时间的情感在极其艰难的环境下成长，这种持久的感伤会产生让人难以忘记的力量。苏昂临死之前遭受斧头砍伤的镜头也是影片中一类镜头的经典代表，也许一直血腥的演绎会让观众产生视觉上的抵触与疲劳，但是在苏昂近于昏迷的朦胧主观镜头中一个斧头的垂直落下，疼痛、恐惧与濒临死亡的气息就由屏幕直接蔓延到观众的心里，影片人物最真实的感觉通过主观镜头得到了很好地传达。另外，就是大量特写镜头的运用，特写镜头执着于某个细节层面，通过近距离的放大效果引起观众的注意，在情感细节的传达上具有很好的效果。屠宰场血腥和被宰杀的猪及被捆绑猪蹄的特写，用鲜红的血液染满全屏刺激着观众的视觉神经，颜色对视觉的冲击力十分强劲。以及警匪混战追捕时，急速的车轮大特写和车前固定镜头的使用，将节奏拉快的同时也展现出整体场景的危险与混乱。这种局部的特写使画面得到了很大的扩展，猪又何止只有猪蹄，鲜血又何止只存在于屏幕之内，混战场面的生死搏斗又何尝只是车轮的斗争。通过调动观众的主观能动性，将其拉进影片场景，联想体会场景的惊魂一刻。与此同时，杀猪场的渲染也将申哥血腥杀人如麻的狠毒感觉渲染得很到位，人与猪一样，不过是他获取利益的工具罢了。

二、 多重线索交织的网状叙事结构

叙事结构的复杂性是营造悬念的重要方式，影片《少年》中，剧情从一具白骨揭开面纱，回归于一场血腥厮杀。年轻的苏昂在封闭着装满监控设备的小屋子里指挥全局，苏昂的行动一直贯穿影片始终，这样一场赌命的生死游戏也注定要由他一个人玩下去。然后牵扯进来的人有申哥、音乐指挥家、性感的女医生等，各条线索独立发展的同时与苏昂产生着某种联系，然后在线索的交织和情节的发展之中，抽丝剥茧，直到剥出观众的眼泪来才肯罢休。苏昂的选择是爱的执着坚守与仇恨复杂融合，若去掉放弃生命的极端展现方式，可以发现这种内心中的坚守与斗争总是或多或少地存在每个人的心中。他想要报的仇和守护的爱是充斥在人间的愤怒与温暖，要勇敢地守护人们内心所存在的美好，是整部影片所给予人们最大的慰藉，也是鼓励支持每一个人坚强走下去的动力。其中充满感动和悲伤的爱情贯穿在复仇的整个过程，用其温暖的一面柔和着影片的整体风格，增加了影片感人至深的情感浓度。

与此产生鲜明对比的是音乐指挥李志民与女医生韩云的线索，表面平静的夫妻生活实则暗流涌动，最终难以掩饰而爆发出令人痛心的一面。指挥家外表的潇洒与内心的残暴融合成其近乎变态的人格，同时也预示着他与案子的结局存在着某种必然的联系。性感靓丽的女医生韩云生活在恐怖之中，美丽淡然的外表也无法掩饰她内心的脆弱与恐惧。当她平静地诉说自己的丈夫之时无疑也将自己牢牢地锁在这段残暴婚姻之中，他们在固步自封的掩饰中表达了人性的无情和软弱，虽然艺术却又真实。申哥的存在也是缠绕在苏昂复仇道路上的一条线索，他从利益熏心、不择手段发展到内心的仇恨完全爆发之时的疯狂，逐渐将影片推向了高潮。申哥同样是苏昂报仇的对象，他为利益将自己陷在苏昂的计策之中，也将自己带向了毁灭，这里是一个偏执于利益的冷漠凶残而又残缺的灵魂，完全被利益左右的人也注定被动地受别人摆布，即使其再为狠毒。警察张建宇代表警方和正义，他超脱生死的破案过程令人敬佩。几条线索都是以不同职业、形态各异的人物为载体的，时而各自发展、时而彼此交织。悬疑片所具有的复杂悬疑的效果通过这种叙事结构和巧妙的蒙太奇技巧展示地恰到好处。苏昂与林巧之间的爱情温暖的镜头风格以及人物感人的话语参杂着苏昂复仇道路上的血腥，将冷酷对爱和温暖的侵蚀血淋林地展现出来，带来强烈的悲剧效果。加上林巧与李志民、李志民与韩云、申哥与警察张建宇、张建宇与韩云以及苏昂和他们每一个人之间的交集，在彼此的身体或情感的斗争之中，他们将人性的优缺点不断放大，上演了一场赤裸裸的人性抗争。内心充满爱和恨的苏昂在两者的痛苦交织中也走向了毁灭，爱情对这场黑暗复仇之路的精神支撑，赋予了死亡和毁灭无限的感动与美好。

三、 类型片的发展启示

悬疑片是电影中极其重要的类型，层层疑惑与抽丝剥茧满足了现代人追求刺激与好奇心满足的心理需求，它的综合性同样证明了这类电影题材拥有着巨大的发展空间。由于现代社会的高节奏使人们的审美观念产生了一定的变化，普通的剧情及其展现方式已经不能满足人们的审美需求，这就促使悬疑片面临着在各方面提高自己的需要，否则难以获得大众的好评，自然也会被淘汰。

影片《少年》坚持了悬疑片的主要特征。悬疑剧情的发展迎合了观众的好奇心，以点带面又回归于点，整体情节自然完整。全篇围绕着苏昂展开，由刚开始让人好奇且较为凌乱的剧情逐渐交织成网状叙事结构，以苏昂为核心，以苏昂复仇之路为主线同时穿插着其与林巧的愛情副线，显得紧凑不拖沓。结局同样出人意料，让观众在刺激之中恍然大悟，回味无穷。场景的营造更是以惊险灰暗血腥为主，在这种场景中将人物形象进行剖析，展现出隐藏于众生百态之中难以面对阳光的人性弱点，这体现出影片的内容深度。故而，悬疑片的发展不能偏离其主线，悬疑的剧情依然是抓住观众心理的重要方式，惊奇的场景也同样为影片的展开提供很好的视觉体验。虽然如此，其同样需要导演拍摄技术和影片剧本质量以及演员演技等诸多因素的配合与提高。《少年》中导演所采用的各种镜头以及将快慢场景合理穿插，张弛有度且富有艺术感染力，欧豪的气质和演技将少年苏昂的复杂形象诠释得很到位。悬疑片在坚持对剧情不断打磨之时也要充分考虑到影片的深度，不脱离人们内心真实的影片才可以产生与人们心灵的沟通交流，产生让观众回味无穷的意味，这也是电影真实性的一种体现。悬疑片更要坚持电影真实性的要求，不仅场景真实更要追求思想的真实性，这是电影发展的灵魂所在，也是悬疑片的核心。所以，悬疑片想要取得突破和发展最主要仍是要在原有的基础上对各种电影因素精益求精，并紧随着时代的发展在内容上有所革新，努力往深度上发展。

另外，这部影片很好地发展了悬疑片的综合性特征，其将校园、家庭、复仇、爱情、诙谐等因素和谐有节奏地融合在一起，形成了电影独具特色的风格。从幼年时期开始的相互扶持与依赖，使苏昂与林巧之间产生了坚定的爱情，而这种爱情伴随着校园暴力的威胁日益成长为可以为彼此牺牲的感情。校园里的暴力和另一层隐藏在背后的残忍杀人事件酿成了苏昂复仇的怒火，苏昂的爱情支撑着他编织着自己的复仇计划，这一切犹如一个大网，将封锁着各自内心痛苦的人们网在了一起，也彻底网住了苏昂内心难以逃脱的爱情。校园里的爱情在我们的意识里本应该是甜美温柔的，但是，当它融合着暴力的血腥之时，也就注定了其在厮杀中为仇恨殉葬。而家庭之中同样无法逃脱暴力的侵袭，李志民对韩云在生活中的冷淡忽视以及肉体上的折磨摧残，让观众看到在残忍人性的摧残下隐忍着的婚姻悲剧，这种家庭中的痛苦将暴力在人们生活中的存在显现在了大银幕上，留下的是我们的思考。校园里和社会中的暴力和给孩子一生的成长带来了难以磨灭的影响，将一些社会问题艺术化为电影题材的部分，成为这部电影情节出彩的部分，是这部影片题材构思的成功之处，悬疑片的内容要紧密联系生活，来源于生活并高于生活的艺术取材思维也是其可以借鉴的取材方式，走进生活，发现生活中的问题并纳入影片，运用艺术手段将其按照一定的规律完成电影题材的大致选取过程，这是悬疑片想要与时俱进反映时代心理的重要途径。

结语

虽然这部影片在一些内容的安排上还欠缺一定的合理性，比如诙谐因素的穿插略显生硬而缺乏逻辑完整性等。但是，其出色的艺术展现方式，包括镜头语言的运用、音响效果、演员的演技等，还是很成功地诠释出了剧本深刻的内涵与人物复杂的形象。它虽然备受争议，却不能否认其闪光之处，它带来的心灵震撼是其透过时代传递给的精彩盛筵，而悬疑片的发展也会因为它的出现完成了一次不可忽视的跨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