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大禹” 海河治水

文/邵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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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大禹” 海河治水

文/邵浩

在第21届联合国气候变化大会会议期间，唐泽尔（右）邀请法国环境、能源和海洋事务部部长罗亚尔女士见证中法海河项目第三阶段合作框架协议的签署

从一枚友谊奖章说起

见到让-弗朗索瓦·唐泽尔先生已是晚上10点，温文尔雅的他身着一身笔挺的蓝色西装，即使经过一天的舟车劳顿，唐泽尔仍带有饱满的热情接受采访。他首先迫不及待地向我们展示了当天下午刚刚从马凯副总理手中接过的中国政府友谊奖金质奖章，当得知这是中国政府为表彰在中国现代化建设中做出突出贡献的外国专家而设立的最高荣誉时，唐泽尔显得非常激动，说：“这下子我的勋章柜中又多了一份特殊的荣誉！”语气中无不透露着骄傲。

自1991年11月法国水资源国际办公室成立以来，唐泽尔就被任命为该机构总经理，并兼任世界水理事会理事、流域组织国际网常设技术秘书处秘书长等职。多年来，他已获得了多个国家的金质勋章：法国国家山区委员会金质奖章、波兰国家环境和农业金质勋章、法兰西功勋军官勋章、法兰西农业勋章及法国荣誉军团骑士勋章……唐泽尔说，他将这些奖章放在一个特制的玻璃柜中，既是对多年来自己工作的纪念，也是激励自我继续前进的动力。这次由中国为他颁发的中国政府友谊奖奖章，又为他增添了一项荣誉，对他有着特殊的意义。

做好水资源的管家

唐泽尔在水资源国际办公室工作了20多年，如今67岁的他却从没想过退休后的打算。“世界上还有很多发展中国家面临水资源缺乏的困境，我工作的意义就是去帮助那里的人们，管理好‘水’这一珍贵的资源。”

水资源国际办公室隶属于流域组织国际网，该网络有近200个成员组织和机构，分布在全球68个国家和地区，主要集中在欧洲、非洲和拉丁美洲，即发展中国家所在地区，亚洲地区项目则主要集中在中国海河流域和东南亚湄公河流域。唐泽尔作为总经理，主要负责促进相关组织间经验与专家评估交流，以及技术和制度的协调。

当今世界，环境问题已成为全球性问题，需要世界各国协同合作，《巴黎协定》的签署为全球合作做出了很好的典范。不过唐泽尔指出，面对看得见的环境问题，全球也面临一场世界性的水资源危机。相比起气候变暖、雾霾等环境问题，水资源的重要性被很多人忽视了，他说：“水圈是生物圈正常运转中重要的一环，足以影响一个地区的气候和环境。”

海河项目——中法合作典范

21世纪初以来，唐泽尔多次参加黄河国际论坛和长江国际论坛，并组织流域综合管理主题分论坛。期间，唐泽尔与中国水利部相关人员建立了长期的友谊。

2009年底，中国水利部与法国生态部签署《关于水资源领域的合作协议》。2011年7月，中法海河流域水资源综合管理项目（以下简称“中法海河项目”）正式启动。该项目致力于探索建立适合海河流域特点的水生态修复系统和水资源综合管理机制，目前已成功开展了项目第一、第二阶段合作，现在正在开展第三阶段（2016-2018）合作。

天津有着华北地区最大的河流——海河——穿城而过，在明朝时期，更是因“天子脚下的渡口”而命名“天津卫”。但近几十年来，天津却逐渐成为中国北方最缺水的城市之一，地表水枯竭，地下水超采，使得天津不得不四处“借水”：引滦入津、引黄济津都是天津从外调水的重大工程。

唐泽尔（右三）与中法海河项目人员考察项目区潘家口水库

此外，2012年、2013年夏季，海河连续两年暴发蓝藻。特别是6、7月，海河局部河段藻密度超过18亿个/升，水面和护岸呈碧绿色，局部河段呈绿油漆状。这一现象甚至引起了央视对海河蓝藻问题进行专题报道，严重影响城市形象。

在此期间，唐泽尔根据中方的需求牵线搭桥，积极引荐法国相关专家来华进行技术援助。通过模型引进、合作研究生物监测预警技术，探索了蓝藻暴发应急处置技术，形成了一整套健全的饮用水源保护技术，提升了海河流域饮用水源保护生态修复水平。

在总结海河流域水资源治理方面，唐泽尔特别提道，其实很多地区水资源管理的问题不是由于缺水造成的，而是来自于水资源的不合理利用。例如海河流域农业用水方面，因技术落后，造成了水资源的浪费。如果引进滴灌等先进节水技术，并减少化肥的使用，将大大节约水的使用，用水量至少可节约三分之二。

7年间，唐泽尔作为法方合作方总联络人，积极协调欧盟、法国政府部门、有关流域机构、科研院所，向中国派出超过20个批次的专家团100余人，开展编制规划、联合科研和技术指导。中方共有500多人次得到了培训，学习了法国在流域水资源综合管理方面的先进技术和经验，培养了一支具有国际合作经验的人才队伍。

2015年12月，第21届联合国气候变化大会在巴黎举行。会议期间，唐泽尔积极筹备组织了水主题峰会和中法边会，邀请法方部长见证中法海河项目第三阶段合作框架协议签署。2016年3月，中法海河项目第三阶段协议正式签署，未来，相信唐泽尔将在流域管理、技术开发等方面发挥更大的作用。

“7年合作下来，中法团队逐渐彼此了解，彼此欣赏，合作氛围非常友好。我们不仅缔结了良好的工作关系，更结下了深厚的友情，这使我们的中法合作项目更有意义，堪称齐心协力、友好合作的典范。”唐泽尔说，“中国在水资源治理方面的发展是有目共睹的，特别是集中力量办大事的决心。中国政府把水资源治理作为一件优先事项，相关的政策一步步落实。我们与中国的合作方式不断升级，进行了非常成功的跨部门合作。”

河长制推动者

中法海河项目的成果，欧洲先进的管理经验，这些都对中国流域管理体制造成了极大的震动，唐泽尔还向中国水利部提出了完善中国水资源流域管理体制机制的意见建议，并得到了水利部领导的积极回应。可以说唐泽尔的帮助，为中国水资源管理国际化接轨提供了思路。

可喜的是，2016年12月10日，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了《关于全面推行河长制的意见》（以下简称“意见”），意见最基本原则就是坚持生态优先、绿色发展。这也是唐泽尔一再向我强调的：“我们进行水资源综合管理的目标就是可持续发展。”

意见指出要依照国际经验，结合中国国情，建立省、市、县、乡四级河长体系。各省（自治区、直辖市）设立总河长，由党委或政府主要负责同志担任；各省（自治区、直辖市）行政区域内主要河湖设立河长，由省级负责同志担任；各河湖所在市、县、乡均分级分段设立河长，由同级负责同志担任。县级及以上河长设置相应的河长制办公室。

还记得笔者在采访时问到他关于中法合作项目推进中遇到的问题时，唐泽尔委婉地指出，每个政府相关部门都像是一条独立的管道，要把这些管道合并起来可是一件费力的工作。有关部门的各自为政，最大的困难就在于之间的协调。法国实行水文流域区域化管理，在巴黎市区内的塞纳河，就由法国塞纳河-诺曼底水务局负责管理，每年经费用于机构运行、宣传研究、对环境的协同管理和支持。

河长制意见的出台很好地解决了这一问题：各级河长负责组织领导相应河湖的管理和保护工作，包括水资源保护、水域岸线管理、水污染防治、水环境治理等；对跨行政区域的河湖明晰管理责任，协调上下游、左右岸实行联防联控。

河长制的出台，既是落实发展绿色理念、推进生态文明建设的必然要求，也是解决中国复杂水问题、维护河湖健康生命的有效举措。

唐泽尔表示：“随着气候变化的影响日益加深，水资源治理的挑战也会越来越严峻。”他也有一个愿望：“中法在该领域的合作已经取得了非常好的示范效果，我希望这种合作能长期持续下去，对中国水资源治理体制产生更多积极的影响。”

2016年3月，唐泽尔（左）与水利部海河水利委员会副主任户作亮签署中法海河项目第三阶段合作协议

开放的中国充满活力

“作为世界水理事会理事，我曾去过很多发展中国家，但中国的科学家令我印象深刻，他们勤奋好学，勇于接受新技术、新理念。如今海河项目已经有一支由60余人组成的中法科学家团队，每次我来到中国开展座谈和调研，听取他们的报告，都会有新的进展。”

中国的开放和技术的发展令国际交流不再是难以逾越的鸿沟。“中国科学家的勤奋好学也令我干劲十足，即使在周末假期，收到中方发来的邮件，我也会及时处理。”唐泽尔说，回想年轻时的自己，还是一名水资源方面的工程师，与其他国家，尤其是水资源缺乏的非洲国家沟通，往往只能通过信函的方式，导致双方的交流常常是以月为单位的时间来衡量。“现在只需要不到一刻钟，一封电子邮件就可以抵达世界任何一个角落。”

唐泽尔认为，开放的中国正吸引着越来越多的外国人才来到这片土地，成就自己的梦想。唐泽尔笑称，也许只有自己这样的“老顽固”更适合留在传统守旧的法国，但更多的法国年轻人却不这么想，比如他的两个孩子就都不住在法国。他坦言，法国的失业率远高于中国，特别是年轻人，往往面临着“毕业即失业”的境地。开放的中国给了他们一种新的可能，唐泽尔也有朋友在中国上海、广州这样的城市工作，他们告诉唐泽尔，中国人民热情友好，开放包容，让他们有家一样的感觉，而且飞速发展的中国，让他们在这里每天都能感受到变化，接触到新鲜的事物，这在法国是根本无法体验到的。

“中国现在正在向法国学习先进技术，但也许不久的将来，法国就该向中国学习了，因为开放的中国充满活力！”唐泽尔笑着说。

平日里，唐泽尔还是一位热爱生活的人，图为唐泽尔（右）与妻子和朋友在巴西海滩度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