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归何处
——情在《玉梨魂》中的突围与不能突围
2017-03-28李凌
李凌
扬州大学文学院江苏扬州225002
情归何处
——情在《玉梨魂》中的突围与不能突围
李凌
扬州大学文学院江苏扬州225002
徐枕亚的小说《玉梨魂》写清末民初落难才子和佳人的恋爱,他们的爱情发乎情,止乎礼,极度节制,却仍然悲剧收尾。看似新的恋爱观念中夹杂着陈旧的封建伦理观,存天理灭人欲的畸形恋情中渗透着崇尚自由的现代婚姻观。在当时的社会中,人们心中的爱情婚姻观充满了矛盾。白梨影用伦理调节了自己的情,何梦霞在找不到感情的突破口时选择了革命,但是最终真情是否找到了归宿?从那时起,无数的何梦霞和白梨影探索着一条出路,但直至今日社会,毫无杂质的真情仍然无法尘埃落定,依旧寥若晨星。
《玉梨魂》;突围;不能突围
《玉梨魂》中主人公的情陷入了怎样进退不得的境况?而他们各自又是想要如何力挽狂澜?在这样的努力当中,他们把情置于何处?
一、《玉梨魂》中情的突围与不能突围
小说中梦霞与白梨影的爱情故事是落难才子和多情寡妇的故事,何梦霞家道中落,仕途不顺,谋得蓉湖一教书匠之职,也为母亲联络远亲之愿,只身自太湖远赴蓉湖。而崔家未亡人白梨影贤良淑德,才学艳艳。何梦霞感于白梨娘客中殷勤相待,白梨娘亦感于何梦霞对他们孤儿寡母的怜惜照顾,于是二人暗生情愫,借梨娘之子鹏郎之便传递书信,一来一回,“两情之热度,至此竟骤增至沸点以上。”(第九章题影)但在“清末民初那特定的‘历史瞬间’孕育的”[1]这种寡妇与才子的恋爱注定不能是无拘无束,任其发展的。何梦霞虽情难自抑,但自知非“发乎情止乎礼”不可,白梨影更是在通信的一开始就抑制自己的情感,“梨娘辗转思量,芳心缭乱,至此乃眉黛销愁,眼波干泪,掩镜而长叹一声,背灯而低头半晌。心如止水,风平浪静,已无复有‘梦霞’二字,存于脑之内府。”(第四章诗媒)可梦霞与白梨娘的恋爱,是“缘既至无从规避”,在挣扎中仍然花开繁盛,不可抑止。带着愧疚的白梨娘不越雷池一步,时时劝诫梦霞斩断情丝,送予何梦霞的小影也只是为了今后诀别留作纪念。何梦霞纵使“情浓”[1],却是的“志弱”[1],看似处处为梨娘着想,却不能鼓起勇气给梨娘一个婚姻,只是发誓要终生鳏居,当时的时代,出产的只能是梦霞这样不新不旧的人,有心无力,所以他们的恋爱最终也不能结出丰硕的果实。这是他们恋情的不能突围之处。
但是一往情深的何梦霞下定决心“既不得卿,宁终鳏耳”,让白梨娘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因忧成病。梦霞的这一举动在她的观念中,是大大不合乎伦理的,他们两个人违背礼教的恋情更是本来就不该产生,一再规劝节制,还是越走越远。既从情发,归之于理,白梨影费尽心力,甚至一死以偿,为的是让这段充满了“罪恶”的感情重新回到“理”的轨道上。这是白梨影选择的突围——李代桃僵,移花接木[2]。崔筠倩无辜被牵连到其中,“以了无关系之身,为他人爱情之代价”(第二十八章断肠),不能突围的怪圈反而进一步扩大。崔筠倩虽然有梦霞之妻的名分,但却是虚无缥缈。《玉梨魂》中提到,筠倩“虽与梦霞,了无关系,然其脑海中,固早有梦霞二字之影象,深伏于其际”,加之“梦霞之诗若文,固又尝为梨娘所称道者”,虽然“心乃怦然”,但梦霞在她的脑海中,实际上一直只是一个美好的幻影,一个少女渴望遇到如意郎君的梦罢了,这个梦的升起完全不足以弥补她崇尚婚姻自由的梦的破灭。另一方面,梦霞心如磐石,“宁终鳏耳”,也“不肯钟情于二”。落花无情流水更是无意,白梨影一片苦心,无论如何也浇灌不出一朵爱情之花。白梨影赴死之后,崔筠倩自感无力以报之深情,自病殉之,何梦霞乘舟赶至蓉湖,所得的不过是妻子的几页信札,惺惺相惜,也只是如此而已。
白梨影企图归情于理的突围最终结于两死一忍痛苟活于世,这样的突围是失败的,现代婚姻观在人们的心中初具雏形,开始和封建礼教抗衡,这正是白梨影依理而行却受到巨大反作用力的根本原因。清末民初的特定的历史阶段中充斥着许多矛盾,实质上是新旧事物斗争的产物,白梨影背后是封建社会的礼教势力,何梦霞就要为民主自由的社会抗争,他们两人的道路是截然相反的,但是内里情的命脉却是一脉相承,都是要为他们所认为“罪恶”的情感找到一个归宿,实际上却是为真情所抗争。何梦霞的突围方式是献身于辛亥革命,“冀得一当以报国,即以报知己于地下耳。”(第二十九章日记)是延续了白梨影对他力图进取,报效国家的期望。可想而知,革命之后所建立的民主国家必定是婚恋自由的国家,对寡妇再醮的约束自然消失,梦霞正是希冀通过新制度的建立,成全自己与白梨影的恋爱,佳人已逝,一个不再有自我谴责的国度可深以为亡人的慰藉。但是两千多年的封建制度被推翻了,一个真正的民主国家却没有被建立起来,人们头上的辫子被剪掉,心里的辫子还在,何梦霞的牺牲如石投水,三人的情感归宿又化为泡影。
二、情之命脉的延续
情的产生源于人的天性,这是任何一个时代都存在的,是人类这种灵长类动物的基本特征。但是我们深思其中情的命脉是否真正被传承?梦霞与梨娘的恋情充满了巨大的阻力,但是仍然不可避免地愈演愈烈,发乎情而止乎礼,是一种形而上的十分纯洁的情感,小说的阅读者为这种纯粹深深感动,但是读之后不免有遗憾和怅惘。在何梦霞白梨影双双逝去之后,他们的情到底归于何处?崔府破败之后,其中的梨树与辛夷树都已经被当成柴烧成灰烬,作者这样安排这个故事的结局,导致我们无法在书中找到问题的答案,当时,由于时代的限制,徐枕亚不可能冲破长久以来的伦理对自身的规制,《玉梨魂》到底只好以悲剧收尾。可是时至今日,二十一世纪的现代社会中,人们早已经冲破伦理的条条框框,随心所欲发展自己的情感,年龄,身份,甚至性别都已不再成为阻碍,但人们心中的空虚和恐惧的黑洞仍然在不断扩大。所有人都有一个真情的幻梦,选择人生的伴侣时却依然是用种种量化的物质标准,在这些物质标准当中,情已经被隔开到了标准之外,成为可被含着眼泪牺牲的无奈。奇怪的是,人们嘴上喊着真情无价,行动时却默认牺牲,为情抗争显然已经成为一种“幼稚”的举动。民国时代的难题经过腥风血雨到今日没有解决反而更加严重,那时的无奈和今日的‘无奈’,一被动,一主动,结果一无二致。今日之真情可以以许多种形式存在,细想之却仍然怅惘无归处。
三、结语
《玉梨魂》中白梨影与何梦霞的恋情在当时由于封建礼教的束缚而无法突围,最后走向毁灭,白梨影服从伦理的规制却适得其反的结局与何梦霞通过参与革命建立民主自由国家的突围方式不可否认有一定的进步性。但是对于到底情归何处这个问题始终没办法给出一个合理的答案,甚至我们一再追踪,问号只是越来越大,这也应当引起号称自由开放的现代人的反思。
[1]胡焕龙.〈玉梨魂〉:打开现代国人情感解放的“潘多拉盒子”[J].文艺理论研究,2010,3:80-85.
[2]陈艳梅,杨飞跃.〈玉梨魂〉中寡妇白梨影的伦理观[J].安徽文学,2007,11:4
李凌,1995.8-,女,扬州大学文学院在读本科生。主要研究方向:汉语言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