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正不阿才是做官宝典

许云辉

公元572年的一天，一个英姿飒爽的青年风尘仆仆赶到北周都城洛阳的皇宫前，恳请门卫通报，他想请求皇上亲自对他进行面试。门卫飞报皇上，北周武帝大惊，决定破例召见这个狂妄的青年。青年自我介绍叫柳彧，“少好学，颇涉经史”，是一名普通公务员。他听说皇上即位后励精图治，日理万机，所以自己也想挑起更重的担子，为皇上排忧解难。北周武帝很欣赏柳彧的胆识和才华，面试后直接提拔他为县处级干部，担任郑县（今河南郑州）县长。

柳彧上任后，果然不负众望，无论是不是自己分内的事情他都想出来主持正义。

北周武帝灭北齐后，对所有随军征伐的前线文武官员大加封赏，却忽略了留守京城的后勤官员，引起了这些人的强烈不满。柳彧在郑县为官，这些事情原本与他无关，他却挺身而出上书北周武帝，历数留守京城官员在后勤保障和镇守后方上的功劳，建议皇上对他们同样论功行赏。北周武帝觉得有理，采纳了柳彧的建议，柳彧因此一夜成名，那些被封赏的留守官员更是对柳彧感恩戴德。

隋文帝受禅建隋后，柳彧出任农垦部副部长，兼管朝官仪仗事宜。一天，柳彧接到一份申请书，申请者请求在自己大门外竖立戟槊（即门戟和长矛，权贵家设在大门两侧的仪仗）。按当时的规定，三品以上官员都有在门外竖戟槊的资格。这份申请无非是走程序，柳彧大笔一挥写个“同意”就完了。可是他偏偏不同意，并在申请书上批复：“您虽然符合条件，但您的父亲是皇上倚重的老官员，您和父亲住在一个大院，门前早有父亲竖立的戟槊，‘尊有压卑之义，子有避父之礼，绝对不能重置。”申请者看到批复后，很佩服柳彧的刚正。

转任朝廷监察部副部长后，柳彧更加恪尽职守，以弹劾违法官员、帮助朝廷树立正确的风气为己任。

隋朝建立后，隋文帝仍然沿袭之前重用武臣的旧习，喜欢任用武将为刺史。但不少武将冲锋陷阵在行，对地方事务却不遵法度，胡作非为。武将和干子就是如此，他在赵州（今属河北石家庄）任职时已经老迈昏庸，便将政务交给手下一群小人决断，导致贪腐贿赂公然盛行。老百姓恨之入骨，编民谣讽刺他“老禾不早杀，余种秽良田”。柳彧得知后，没有直接让皇帝罢免和干子，而是建议说：“和干子这类武官本来就是为战场而生的，若要他们当地方官实在是好刀没有用在刀刃上，不如多赐他们些金银布帛，而不是让他们去地方为官。”隋文帝采纳了柳彧的建议，罢免了和干子的刺史职位。

无独有偶。应州（今属山西朔州）刺史唐君明在为母守丧期间，竟公然迎娶某高官的妹妹，闹得沸沸扬扬。柳彧也上书弹劾他不知礼义廉耻，理应严惩。隋文帝批准柳彧的奏章，将唐君明和其亲家一起治罪。

角抵戏是当时最盛大的民俗娱乐表演艺术，洛阳百姓每年元宵节都会自发组团开展盛大的角抵戏竞赛。各参赛队为夺眼球，花样翻新，个别有心者也趁活动中可戴面具的机会从事违法犯罪活动，严重扰乱了社会治安。柳彧忧心忡忡，认为这样的盛会后患无穷，于是上书请求隋文帝禁止角抵戏。隋文帝见他分析得合情合理，便批准了奏章。

不过，柳彧弹劾他人也不是绝不讲人情，遇到特殊情况，他也会在法和情之间权衡一番。

番州（今属广东广州）刺史陆让因贪污受贿被逮捕，被朝廷判处死刑。他的继母冯氏“性仁爱，有母仪”，闻讯后赶到朝堂替陆让求情，言辞恳切令人动容，希望皇上能饶陆让一命。隋文帝动了恻隐之心，特意征求柳彧的意见。柳彧说：“冯氏冒死為非亲生子求情，表现出至高无上的母德，足以感动天下人。如果杀了她的儿子，今后如何大力提倡母德和慈爱之道？”隋文帝于是公开表彰冯氏，并免除了陆让的死罪。

柳彧除了关心政务，也很替皇上着想。

隋文帝事无巨细，喜欢凡事亲力亲为，以至于“日昃不倦”。柳彧认为皇上这样下去可不行，于是以尧舜垂拱而治的事例上书隋文帝，劝谏他应以龙体为重。隋文帝深受感动，对身边人说：“隋朝官员若都能像柳彧这样为国、为朕着想，国家必定能永保昌盛！”

经过这件事情，隋文帝更加看重柳彧，派他担任钦差大臣，“持节巡省河北五十二州”。柳彧铁面无私，巡查过程中拿下不称职官员两百余人，以致他所到之处，“州县肃然，莫不震惧”。隋文帝大力表彰了柳彧的做法。得知柳彧因家境贫寒只能租房住，隋文帝还指示建设部拨出专项资金给柳彧建筑宅院，理由是：“柳彧正直士，国之宝也。”

当时，副总理杨素权焰熏天，在朝廷横行霸道，百官无不忌惮他。一次，杨素犯了错误，需要相关部门调查核实并拿出处理意见上报皇上。慑于杨素的淫威，没有人敢接这个烫手的山芋。隋文帝直接指示柳彧全权处理此事。杨素得到诏令后，根本不把柳彧放在眼里，一步三摇进了监察部，大剌剌地跷着二郎腿坐到柳彧的办公椅上。

柳彧大老远就看见杨素这副傲慢样子，便来到台阶下严肃地提醒他：“我是奉命来查案的，请注意您的言行。”杨素这才起身，站到台阶下听候审讯。事后，杨素虽然没有受到多大处分，但觉得颜面尽失，由此对柳彧怀恨在心。只因手中没有柳彧的把柄，杨素虽恨却又无可奈何，只得耐心等待机会。

机会终于来了，隋文帝的次子杨广为扫清接班道路上的障碍，陷害四弟蜀王，使其被废为庶人。柳彧与蜀王的关系很好，曾送给蜀王十卷书，蜀王礼尚往来，回赠柳彧十个奴婢。杨素抓住此事大做文章，弹劾柳彧和蜀王内外勾结，图谋不轨。隋文帝盛怒之下，将柳彧削职为民，流配怀远镇（今属辽宁沈阳）。不久，隋文帝前思后想，认定柳彧是被人诬陷的，于是下令将其召回。

可就在柳彧返京途中，路经晋阳（今山西太原）时，隋文帝已经病逝、隋炀帝即位了。镇守晋阳的汉王正准备武装反叛隋炀帝，急需有政治影响力的人参与其中来扩大影响。他听说先帝的心腹柳彧途经此地，喜出望外，急忙派人恭请柳彧到王府议事。柳彧到王府后才知道上了贼船，他自忖无计脱身，急中生智，在酒宴上假装急性中毒，做出一副生命垂危状。可惜柳彧正直成了习惯，演技实在太差，被汉王一眼识破，打入了大牢。

汉王叛乱被镇压后，柳彧才得以出狱。隋炀帝本想继续重用他，杨素再次跳出来说柳彧在晋阳时首鼠两端、想搞政治投机，虽然没有参与反叛，却早已心怀二意。杨素这一口咬得柳彧被发配敦煌，直到杨素死后，柳彧才向朝廷申诉冤情。真相大白后，隋炀帝征召他回京师任职。可惜柳彧在回京途中不幸染上重病，不治而亡。

柳彧侍奉过的北周武帝和隋文帝固然都是有雄才大略的贤明君王，有了他们的信任，柳彧才能在政治舞台上大展拳脚。但是，柳彧能屹立官场不倒的根本原因更在于他刚正不阿的秉性和浩然天地的正气。他用行动给后人指出了一条正确的为官之道：心中必须有正气，做官才能有底气，才能长久地屹立官场而不倒。

编 辑/夏 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