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事变中被枪杀的东北军将领王以哲
2017-03-27一叶
一叶
王以哲,1896年11月29日出生于黑龙江省宾县(原属吉林省)。1920年,王以哲投笔从戎,考入保定军官学校步兵科,与陈诚、何应钦等同窗。由于他聪颖好学,刻苦努力,以优异的成绩毕业。随后,他怀着报效国家、保卫家乡的赤子之心投奔张学良将军,历任排、连、营、团、师、军长等职。在抗日救亡的道路上,王以哲走过一段曲折的道路,最终认识到只有中国共产党才能救中国。1937年2月2日,王以哲不幸遇害牺牲。1986年11月29日,谷牧发表了《肩担道义,面向真理》一文,充分肯定了王以哲将军的功绩。1985年邓颖超题写:“爱国将领——王以哲烈士之墓。”
率部抗击日军被誉为民族英雄
1931年,日本帝国主义连续制造万宝山惨案、中村震太郎失踪事件,准备大举进攻中国。在东北军第七旅担任旅长的王以哲密切注视和搜集日军的动态,于8月赴北平向张学良报告,请求张学良回师御敌。张学良接到王以哲的报告后,十分重视,立即派人到南京向蒋介石请示。9月18日夜,日军开始炮轰沈阳北大营王以哲旅驻地。全营官兵无不气愤填膺,欲奋起抵抗。王以哲请示东北军边防司令长官部参谋长荣臻,荣说:“军人的天职是服从命令,不准抵抗,把枪收到库房,挺着死,为国牺牲。”王以哲忍辱含痛执行了不抵抗命令。
王以哲的第七旅参谋长赵镇藩出于爱国主义义愤,率领全旅官兵冲出北大营,撤往山城镇。王以哲追上了部队,见到赵镇藩时向他行了一个90度的鞠躬礼,说:“当时听我的话就坏了,幸亏你把部队带出来了。”然后,他召集全旅人员讲话说:“我下令不抵抗是秉承最高统帅命令行事。我的错处是,既不抵抗,就应及早下命令突围,免遭许多无谓牺牲。对这一过错我负全责。我诚心诚意地向兄弟们表示歉意,承认自己在应变上的无能。现在请大家考虑,愿意跟我走,服从我的命令的举手。”他讲完话后,全体官兵都举起手来。为了避开日本侵略军的追击,他率全军改道入深山密林,昼伏夜行,撤退至山海关内。
东北全境沦陷,王以哲深悔自己执行了不抵抗命令,并引为奇耻大辱。他说:“我们自己受侵略而不去流血抵抗,却把希望寄托在别国的声援和干涉上,岂非等于傻瓜躺在床上等着天上掉馅饼吗?在沈阳北大营时,我下令打,就能立刻打起来,决不会让日本人轻易占领沈阳,但我没有那样做,时过境迁,失掉了大好机会,我成了民族的罪人。”后来王以哲一再向张学良建议,别再听蒋介石“中央外交”的鬼话,东北是咱们丢掉的,咱们有责任收复东北。
不久,日本侵略军占领了锦州,铁蹄踏上了长城各口。此时,王以哲任北平军分会军衡处中将处长兼107师师长。1933年初,王以哲率部出古北口抗战,全师将士奋勇杀敌,歼灭敌人1600余人,傷者不可胜数。在当时不抵抗的政策下,王以哲率师苦战,给日军以如此重大打击,大大鼓舞了士气,名闻全国,被誉为民族英雄。但是,国民党最高当局却命令东北军各军退出长城各口,王以哲率部撤至滦东。
1933年3月4日,承德失守。蒋介石为平息民怨,逼迫张学良下野,出访西欧。张学良临行前将东北军编成4个军,提升王以哲为67军军长。张学良下野后,由何应钦取代北平军分会主任一职。4月,滦河失守,5月签订了“塘沽协定”。王以哲的67军在廊坊、武清、安次、黄村、良乡一带整训。6月下旬,蒋介石电召王以哲去庐山,对他说:“你要很好掌握东北军部队,直接听我的调遣,参加‘剿共,我可以把东北军组成一路军,由你当总指挥。”王以哲上庐山前就对蒋介石的“香饵”政策有所准备,当蒋介石施展其计谋时,他从容不迫地说:“我是张副司令一手提拔起来的人,他出国前一再叮嘱我们,有关重大问题务必和他商量后再做决定。请委座直接和副座商量,只要他同意把东北军调出来‘剿共,我是绝对服从命令的,非然者,背信弃义,只图个人的禄位,我将不齿于侪辈,有人如此,委座又何取焉!”蒋介石吃了软钉子,非常生气,从此对王以哲心生忌恨。
张学良联络红军的得力助手
1934年1月,张学良将军回国,3月就任鄂豫皖“剿总”副司令。不久,67军从河北抗日前线调到大别山参加“剿共”。王以哲对于内战感到厌倦,对红军作战采取消极态度。
1935年夏,蒋介石又驱使67军尾追红25军,由河南信阳一带开赴陕南。王以哲在尾追红军时总保持相距一、二日行程的距离,没有与红军发生战斗。1935年9月,他率军部和所辖的107、110、117、129步兵师,进驻洛川、甘泉、富县、延安等地。9月底,110师在甘泉县大小劳山中红军埋伏,全师覆灭,师长何立中被打死。10月26日,固守在榆林桥的107师609团被红军包围歼灭,团长高福源被俘。11月22日,57军的109师在直罗镇战役中被红军全歼,师长牛无峰丧生。106师的一个团也在黑水寺被歼。
这三次战斗失败对张学良和王以哲的触动极大。红军的胜利除了指挥英明、战士英勇善战外,中共的统一战线政策发挥了巨大的威力。红军的口号是“中国人不打中国人”、“日本帝国主义才是我们共同敌人”、“枪口对外,团结抗日”、“东北军打回老家去”等,这些口号不但打动了东北军广大战士的心,也勾起了王以哲对日本帝国主义的新仇旧恨,内心深处更加不愿意打内战,骨肉自残。1935年11月,正当王以哲苦闷徘徊的时候,中国共产党在上海的文化工作委员会派来了共产党员孙达生和王以哲的老朋友高崇民。孙达生还带来因“《新生周刊》事件”而坐牢的杜重远写的一封亲笔信。王以哲安排孙达生在东北军中作抗日救亡工作。
王以哲和高崇民交情甚笃,无话不说。他知道高崇民此行的任务是说服张学良退出内战,联共抗日。他对高崇民说:“我若不是军人,我情愿同你一道搞救亡工作!”高崇民对王以哲说:“你有人、有马、有枪炮,你的作用大有可为。”“蒋介石命东北军‘剿共是一石两鸟政策,既想‘剿灭红军,又想消灭东北军这个杂牌队伍。东北军应当保存实力,打回老家去。”王以哲深以为然。他懊悔九一八事变时一枪不发,撤出东北,对不起父老乡亲。高崇民认为这都是蒋介石“先安内后攘外”卖国政策的结果,东北军要想抗日,非脱离蒋介石、自己独树抗日旗帜不可。
1935年12月,榆林桥战役被俘的609团团长高福源回到洛川,带来了彭德怀给王以哲的信,表示愿意和东北军共同组织抗日联军。高福源向王以哲报告了他在红军中的情况,并要求面见张学良将军。张学良在此之前曾嘱咐王以哲在前线寻找与共产党联络的机会,王以哲立即向张学良报告,张学良接见了高福源。高福源向张学良讲了共产党主张“停止内战一致抗日”的主张是真诚的,红军愿意和东北军联合起来驱除日寇。张学良得知共产党真心愿意和他联合的消息,十分高兴,令高福源回到苏区。
王以哲让高福源带给彭德怀的信中表示,愿意停止内战,联合抗日。彭德怀将情况向毛泽东汇报,毛泽东表示可以将瓦窑堡政治局会议的文件送给洛川王以哲。
1936年1月19日彭德怀给王以哲发了第一封电报,开始通讯联络,告知李克农即去洛川。1月20日李克农到洛川,把中共中央政治局的决议交给了王以哲,充分表示了共产党的诚意。第二天,张学良与李克农会谈了3小时。李克农再次表示了红军的诚意后提出,东北军只有在抗日反蒋基础上才有生路,如愿意,可以在西北先组成国防政府和抗日联军。张学良表示愿为此奔走。为保守秘密及受本身环境限制,张学良表示,东北军在作战方面将采取消极态度,并提出两方就原境划界。红军决定李克农继续担任红军代表长驻洛川王以哲军部。至此,王以哲成为张学良联合红军的信得过的助手,67军洛川军部成为联络共产党桥头堡。
3月4日,张学良在王以哲的陪同下,和李克农会谈,双方诚恳坦率地交换了意见。张学良首先征求中共对抗日战争的看法,然后提出红军东征抗日,不应该走山西,说这必然会遇到阎锡山的阻碍,中央军也会借机打进山西,所以红军应该走宁夏接近绥远。同时,他认为共产党提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不包括蒋介石不行,蒋介石有国家政权、军队、财权,实力雄厚,应该争取他抗日。还说经过他去南京奔走,停战议和也有可能。
3月5日,彭德怀、毛泽东把向南京代表提出的五条谈判意见致电李克农转王以哲,并由他转呈给张学良。
热心抗日统一战线工作
1936年3月6日,李克农和戴镜元从洛川出发,16日到石楼,向中共中央汇报洛川谈判情况,表达了张学良要跟彭德怀、毛泽东或周恩来会谈的希望。彭、毛立即给王以哲复信:得悉吾兄张先生对于抗日救国有进一步之计划,甚以为慰,对于惠赠之图书甚为感谢。中央决定派周同志为全权代表到肤施与张将军会面,共商停止内战,一致抗日之根本大计。
王以哲为周恩来、张学良会谈作了周密的安排。他首先派驻延安的129师师参谋处长乌庆霖、副官处处长吕伟绩率部队抢修延安飞机场,接着,对延安城内至川口地区布置了亲信和卫队执行警卫任务,保证红军代表的安全。
4月9日上午,张学良偕同王以哲、刘鼎带领随员刘云卿、李永志飞到延安。因为天气不好,通电不方便,王以哲放心不下,一到延安便派参谋去川口迎接周恩来等人。下午2时,他写信给周恩来、李克农:“兄等平安到川口,弟闻之,慰甚、慰甚!为避人耳目计,可简从进城,是祷!一切面谈。面谈时间亦可作竟夜,未尝不可,于明午前4时离城即可也。一切安全不成问题,弟均负责,谨请放心!”王以哲为保证这次会谈顺利进行,作了最大的努力。
当天晚上,周恩来与张学良作了彻夜长谈,讨论了国内外形势和中国的出路以及停止内战、组织国防政府、抗日统一战线等重大问题。张学良仍然认为抗日应当联蒋。周恩来认为,能争取蒋介石参加抗日是有好处的,但是蒋氏的指导思想是“宁予外人,不予家奴”,所以他采取了“攘外必先安内”的方针,对外节节退让,使我无数人民惨死在敌人的屠刀之下;对内残酷镇压抗日民众,“围剿”抗日红军。不过我们为了抗日大计,可以不咎既往,愿意争取他抗日,但是只我們让步不行,会使他认为我们软弱可欺,所以还得斗争,只有经过斗争,才能达到真正的团结。最后商定:由张学良在里面劝,共产党在外面逼,内外夹攻,逼蒋抗日。
经过延安会谈,红军与东北军联合的局面已经形成。王以哲对张学良逼蒋抗日的思想是完全赞同的。会后,他忠实地为执行这一政策而努力。延安会谈后不久,中共中央派刘向三接替李克农驻洛川负责联络工作。因刘向三是南方人,王以哲让他穿上军装,住在军部,对外就说是他的同学。为了保密,他不让刘与外人接触。这期间,王以哲知道红军生活困难,枪支弹药也很缺乏,决定给以支援。有一次,他把军械处处长范长庚找去,让范把存在洛川的2000多支步枪用67军的汽车运送给红军。王以哲还派人给刘向三送去一个大麻包,告诉他里面是10万元钞票,让他送回苏区。
为了和红军保持经常的联系并掩护红军的过往人员,王以哲建立了一条从洛川到西安的交通线,并在西安设立了两个联络点。一个联络点是67军驻西安办事处,王以哲让亲信宋学礼负责。从天津、上海给红军采购的东西经过西安,都由宋学礼以运给67军为名送至洛川。很多中共的干部如刘向三、孙达生等都曾被掩护在67军驻西安办事处,从各地经西安到苏区去的人员,也由宋学礼掩护并送往洛川。另一个联络点是王以哲的副官王政家(西安市安居巷乙17号)建立的地下机关,代号叫“六国饭店”,负责人是王政的爱人于文英。在这个秘密联络点住过的人很多,计有来往于上海、苏区之间的梁明德、丁玲,还有吴自立(红军的供给部部长)、吴德峰(铁铮)、王立人等。10月初,叶剑英从苏区来到西安,也住在“六国饭店”。王以哲事先还交给王政一部电台,供叶剑英与中共中央通讯用。
1936年6月中旬,蒋介石下令67军进攻中共中央驻地瓦窑堡,王以哲和周恩来商量红军如何撤出,67军如何占领事宜。由于王以哲迟迟未进,汤恩伯给王以哲来电拟自20日起开始向瓦窑堡推进,王以哲一方面告知周恩来,一方面电告汤恩伯,67军现正修碉筑路,又因给养困难,待后方交通巩固后当向前推进。王以哲估计汤军见电后即不会急进,周恩来告知王以哲把刘翰东和吴克仁两师暂驻永坪、蟠龙待机,万一汤敌以全力前进瓦市,周恩来必事先通知吴、刘两师先占瓦市。红军在东线集结于老君殿附近准备打击汤敌,不料石弯之高双城部队竟突然袭击进占瓦市一角,红军奋力夺回;6月23日王以哲令刘师迸占瓦市,红军安全撤出。
1936年6月20日,“中共中央关于东北军工作的指导原则”中,提出了“上层统战工作在东北军中有特别重要意义”。在王以哲与红军合作推动下,红军在王所属的117师和107师都派人建立了工作关系,在67军中形成了上下左右的与红军的联络网。“中共中央在东北军工作的指导原则”中说:“东北军内部转变的速度是不平衡的,有的部分则处于最先进的地位”67军就是东北军中联合红军最先进的单位。这一年的八九月份,王以哲奉命西调时,中共中央特别提出,67军调防之后,要保证双方交通不受阻碍,最好保持肤施一线于105师之手。刘多荃的105师是仅次于67军联合红军的单位。10月间,该师通过王以哲的电台与彭德怀总部建立了联系。
西安事变中的积极力量
1936年8月9日,红二、四方面军翻过腊子口,到达甘肃境界,准备与红一方面军会师。蒋介石立即调集胡宗南、王均、毛炳文等部十余万人组成左路军,又令王以哲指挥东北军7个师组成右路军,对红二、四方面军实行围追堵截。王以哲为配合红军行动,于1936年10月间,每天与彭德怀交换函电。他冒险把自己所部与胡宗南的左路军的行止、驻地、行军路线等情报都通报给彭德怀。
山城堡战斗时,蒋介石曾电令胡宗南和王以哲限期向红军进攻。但是王以哲的电台却呼叫不应,实际上,王以哲已把蒋介石的命令、部署悉告红军。胡宗南孤军深入,11月21日,在山城堡掉入红军埋伏,被击溃3个师,全歼一个半旅。蒋介石电令王以哲派兵驰援,王以哲的电台仍然呼叫不应,王部按兵不动。蒋介石为此事对王以哲痛恨之极,准备去西安时严厉处置。
1936年10月,蒋介石到西安,向张学良、杨虎城宣布他的“剿共”决心。接着,他跑到洛阳进行部署,调集了260个多团、50多架飞机,妄图“围剿”陕甘革命根据地,彻底消灭红军。12月4日,蒋介石又亲自到西安坐镇督战,叫嚷要在半个月至多1个月内消灭红军。张学良多次劝蒋停止“剿共”,都无济于事。蒋表示,东北军、十七路军若不能“剿共”,即调安徽、福建。
12月8日早,蒋介石找王以哲和刘多荃谈话。他对王以哲说:“你军部的电台经常和共产党通报,你还以为我不晓得,我早就知道你们这些举动”。王以哲回来向张学良汇报说:“坏了!咱们和红军的往来通电,委员长都晓得了,从今以后,他不允许咱们再和红军联络。他叫咱们服从他的命令,努力‘剿共,将来由他领导我们收复失地,打回东北去。”张学良对调东北军出西北和积极“剿共”这两条都不能接受,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他向王以哲表达了要扣蒋、逼蒋抗日的决心。王以哲说:“副司令有决心了,就干吧!”
张、杨两将军发动震惊中外的西安事变的当天,即1936年12月12日早6时,王以哲向中共中央发了两封电报:一封是以张学良的名义拍发的,一封是以他自己的名义拍发的。他通报了捉蒋消息,说:“全国抗日民族解放大有机会搏斗。”午间12时,刘鼎也发了一份详细的电报。中共中央决定派周恩来、博古、叶剑英等为代表赴西安,共商救国大计。周恩来到西安后,说明了中共和平解决西安事变的方针,张学良和王以哲都表示赞成。在一次东北军军官会议上,周恩来反复说明当时形势,指出放蒋争取和平解决事变的正确性和必要性后,征询大家意见,此时,有些少壮派军人气势汹汹地在会场周围持枪示威,声言有敢释放蒋介石者,予以格杀,因而会场上一片沉寂,无人敢发言。王以哲不计个人安危,表示坚决支持中共和平解决西安事变的方针。他的发言打破了会场的沉寂,在座的军官大部分表示同意放蒋。周恩来后来回忆当时的情景说:“首先诚恳地给我支持的就是王以哲将军,他的发言很鲜明,很有感情。”
12月24日晚,张学良召集王以哲、董英斌、何柱国3人开会,密告將亲自送蒋的决心,3人均劝阻,认为要送至多送到洛阳。张学良为了拥蒋抗日,挽回蒋的威信,执意要送,并嘱咐他们:“关于抗日联军的军事,听命于杨虎城,关于东北军的军事听命于于学忠”。25日下午,张学良陪蒋介石离开西安时,王以哲等将领到飞机场送行。
成为张学良走后东北军的核心
12月25日夜,杨虎城收到张学良发来的电报:立即释放陈诚、卫立煌、蒋鼎文、陈调元等在西安事变中被扣的南京要员。26日早,杨虎城就此事同王以哲、周恩来等人商议。大家一致认为,既然把蒋介石放走了,再扣押陈、卫等人已经没有意义,不如把被扣的人都放了。会后,杨虎城发了请柬,于26日晚召开欢送国民党要员的宴会。12月27日,国民党要员分批陆续返回南京。
张学良走后,红军、东北军、十七路军三位一体的联合开始还是比较稳固的。在东北军中,王以哲成为了领导的核心。周恩来、博古当时给中共中央书记处的信中说:“张陪蒋走后,东北军颇团结,更接近我们。”红军“野战所需粮食,向庆阳、合水、西峰镇东北军粮食站领取,不必给钱,款项不足,尚可筹送。”然而,蒋介石回到南京后,背信弃义,将张学良软禁起来,还把撤出渔关的大军开进潼关。陕北军民对此十分愤慨。1937年l月5日,王以哲和杨虎城联名发出了强烈抗议的电报,揭露蒋介石撕毁协议,妄图挑起内战的行径。蒋介石一面下令“于开战十日内克复西安”,一面致函张学良提出“东北军集中甘肃,如不接受则为抗命”。接着,蒋介石又明确提出甲、乙两案:甲案东北军驻甘肃,乙案调豫、皖。西安方面认为甲、乙两案与蒋介石在西安所谈条件大不相符,表示不能接受,要求放张学良回陕主持一切。
王以哲由于对张学良有深厚的感情,基于蒋自食其言,在军事上作了充分准备,决心与蒋作战到底。正当王以哲下决心作战之时,收到张学良1月13日的两封来信,告诉他们“如不尊从委座旨意,决难挽此劫运”,“关于两案,盼兄等速即商讨……如兄等认此二案之一案(甲案)无问题,那是更好,盼即刻表示受命,委座告我16日为限,盼诸兄为国家,为西北,为东北,请详计之。凡有利于国者,弟任何牺牲在所不惜,盼勿为我个人谋计”。王以哲深为张学良的精神所感动。他理解张学良“满腹热泪,一眼望东北,一眼望西北而流”的心情。同时,周恩来也一再给他分析,从抗日计,从张将军的安全计,都不宜于打仗。王以哲渐渐冷静下来,同意和谈执行甲案。
随着斗争形势的发展,东北军内部发生了“和”与“战”的严重分歧。东北军部分少壮派军人恨蒋扣张,感到无张不能晋身,前途无望,反对与南京和谈,决心拼一死战,救张学良回西安;以王以哲为代表的东北军老一代高级将领则从大局出发,从张学良将军安全出发,主张和平解决。周恩来,博古、叶剑英多方奔走,苦口婆心地劝说应德田、孙铭九等主战派,要他们团结主和派,维护“三位一体”,稳定西北政局。国民党则秘遣大批特务到西安活动,一面对动摇者加以收买,一面造谣说王以哲等高级将领受贿投蒋,放弃救张,是“弃张派”。一时间,西安局势动荡不安。
1月中旬,王以哲患感冒,不久又转成肺炎,卧病在床。王以哲在病榻前召集董英斌及主战派应德田等人开会说,张副司令的信上说,他“一时不能离京、也不便离京”,“如不尊从委座意旨,决难挽此劫运”。看来,蒋介石短期内不会放张副司令回来,我们应当本着张副司令发动事变之初衷,执行张副司令指示,先解决事变问题,然后再设法争取副司令回来,只要我们东北军这个实力在,是能够争取副司令回来的。在场的多数人同意这个意见。后经三方商定,于1月24日派米春霖和谢珂到潼关与顾祝同商谈。会谈主要僵持在释张问题上。這时,蒋介石和张学良分别来电。杨虎城、王以哲、何柱国立即指示米春霖接受甲案。经数小时商量即达成和谈协议。
何柱国将蒋、张来电传达给东北军军官时,应德田说,蒋介石惯于骗人,“我们受一次骗(副司令送蒋去南京),我们受两次骗(放陈诚等),我们决不受第三次骗”。他还说,至于张副司令的电报命令,那是在蒋的挟持下发的,不能凭信。
为和平受陷害遭枪杀
在张学良连电西安之时,主战派的调子却越喊越高。他们要求红军代表团派红军帮他们打仗,否则即以和红军先破裂相要挟,并假借东北军和十七路军全体名义,说副司令不回来决不撤兵。王以哲认为,有必要召开一次会议,让大家把现在的形势和张副司令的命令讨论一下统一思想,但他身患重病不能参加,委托联军参谋长董英斌主持,请何柱国去传达副司令的指示。
王以哲在努力争取和平解决的同时,部署军队准备迎击南京中央军的进攻。2月1日晚7时,他与吴克仁联名给“泽东同志”发出“万万火急”电报,希望罗炳辉部于2月3日开到麟游,与骑三师和106师联络。毛泽东于2月2日晚回电给“鼎芳、克仁同志”,说明罗炳辉所部已开往麟游。但其时王以哲已惨遭杀害。原来,应德田、孙铭九等人坚决反对继续和平谈判,认为王以哲、何柱国主张继续和平谈判是想投靠南京政府,应当除掉他们。从1月26日起,他们即开始大造舆论,诬蔑王以哲受贿。1月31日,刘多荃和缪徵流在前方各收到一封从十七路军电台发来的无名电报,内称:王以哲出卖东北军,不顾团体,已经被处死,希望你们今后要顾全团体,服从命令等。高崇民当时也在渭南前线。他们立即打电话给王以哲告以“局势严重,迅速躲避或来前方”。王以哲说:“我的主张完全是为大局和张副司令的安全着想,我对一些青年军官素无宿怨,我不怕。”2月1日,街上贴出了“打倒”王、何的所谓“除奸”标语。何柱国见势不妙,准备躲入新城杨虎城处。临行之前,他曾约王以哲同往,王没有同意。他自认为他忠于张副司令,没有对不起张副司令的地方。对于应、孙等人,他认为大家都为救国而奋斗,断无不可理喻之理。王以哲没有估计到,他们会发展到杀人地步。2月2日早,应德田、孙铭九以“开会”为名,集东北军和十七路军的部分中级军官至其家中,诬陷王以哲等人出卖张副司令,出卖东北军,宣布杀王、何等人的计划。他们命卫队团的连长于文俊和王协一各带一排人去刺杀王、何,同时制做黄色“反对和平”的袖标,准备得手后游行示威。于文俊带人到王以哲家中时,王正卧病家中。王见于持枪冲进室内,说:“你们真是胡闹,我是忠于副司令的,你会后悔的。”于文俊不听劝阻,开枪射击。王以哲身中9弹当场身亡,年仅41岁。
王以哲被害的消息传出后,东北军群情激愤,刘多荃调转枪口,回兵临潼,67军官兵纷纷要求开回西安,捉拿凶手,为王将军报仇。周恩来闻讯后,率中共代表团成员去王以哲家吊唁,指出杀王是错误的。2月4日,毛泽东、朱德等中共中央领导人发来唁电:“鼎芳先生遇难,不胜惊悼。鼎芳先生努力于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不但国家民族之干城,亦爱国人民之领袖。此次主持和平,力求统一,乃见恶于少数不顾大局之分子,速以身殉。苏区军民同声悼惜”。
王以哲身亡的噩耗传到身陷囹圄的张学良处时,张将军痛哭失声。他为王以哲遇害而悲,为他自己和东北军的前途而悲。他在给于学忠的信中说:“闻鼎芳兄遭殃,真不知叫弟从何说起,泪不知从何处流”。王以哲被杀对国家、对人民都是很大的损失,徐向前曾说:“若是王以哲不被杀害,既使东北军东调,他也能和我们合作。”王以哲死后,东北军分裂,“三位一体”联合解体,丧失了营救张学良将军的政治力量,造成了极为严重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