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韭香

程毅飞

春韭香

程毅飞

谚语云：“天九尽，地韭出。”经过漫长冬天的沉寂和等待后，韭菜趁着春光悄悄地探出了头。再经精心照料和一场春雨的滋润，它们很快就出落得水灵娇翠，楚楚动人，散发出一种淡雅的清香。

对于春韭，我是喜爱有加的。小时候在乡下，老家房前屋后的菜园里，少不了一垄韭菜。每到开春，那畦畦韭菜就在春风春雨的抚育下，长出绿莹莹的叶子，一派妩媚。鲜嫩茂盛的韭菜，根茎洁白，翠叶水灵，春风过处，空气里荡漾着阵阵芳香，让人陶醉。清晨，母亲踩着露珠，迎着清风，在玲珑剔透的韭菜畦间蹲下来，持一柄刀刃，挨着地皮轻轻一割，一把还沾有晶莹露珠的韭菜便收在了母亲的手中，咋看咋招人喜欢。

韭菜四季常绿，堪称大俗大雅之蔬，在我国有几千年的种植史。一年四季中，要数春天的韭菜最为脆嫩鲜美，素有“春天第一美食”的美誉。每年阳春时节，嫩嫩的韭菜就成为人们餐桌上必不可少的蔬菜。年少时，青黄不接的早春，餐桌上大多是清寂寡淡的，有一把韭菜，便可搭配制作出清香鲜美的食物来。

韭菜蒸春卷，是一道美味。将韭菜切细、粉条捣碎作馅，调上五香粉、食盐、香油，擀一整块薄面皮，将菜馅均匀摊入，自里向外，卷成圆筒状，入锅用大火蒸，不一会儿，韭菜的清香便溢满小屋。出锅的春卷切成小圆段，蘸着酸辣蒜汁吃，满嘴溢香。而最简单的吃法莫过于韭菜炒鸡蛋。初春早韭，农家土鸡蛋，柴火土灶，炒出来的鸡蛋黄亮亮，韭菜绿生生，韭菜的香不但能镇住蛋腥，还能把鲜味提升一步，蛋香伴韭香，浓郁绵长。端上餐桌，金黄的鸡蛋、翠绿的韭菜，白盘子里盛着，单单看上一眼，就给人一种食欲大开的感觉。当然，韭菜拌豆腐、鸡蛋或拌大肉作馅，包饺子，也是春日里不可多得的一大美味，韭菜鸡蛋的浓香从饺子皮里溢出，有着春天般的味道。

韭菜入菜，也入诗。大文豪苏东坡是一个美食家，他对春韭情有独钟。据说，每到初春，他总忘不了冒着料峭的东风，与文人雅士们兴致勃勃地前往郊外的原野采割野生的春韭，然后与文友们围炉而坐，烹而食之，因此留下了“渐觉东风料峭寒，青蒿黄韭试春盘”的千古名句。郑板桥更是把春天吃韭菜的情景融进诗中：“春韭满园随意剪，腊醅半瓮邀人酌。”剪下春韭配以腊香烹饪，邀邻居老友一起把酒言欢，这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情啊。至于诗圣杜甫在《赠卫八处士》一诗中的名句“夜雨剪春韭，新炊间黄粱”早已是家喻户晓，人人皆知了。可以想象，在春天的夜雨下，那沾满水珠的韭菜，分外青葱碧绿，轻轻采割之后，韭菜的芳香四处溢散开来，那是一种何等的诗意境界啊。诗人的笔下，春韭一身清新和隽永，寻常百姓的烟火日子，也因春韭的摇曳而生出几许雅致来。

又是春意盎然的阳春时节，我又闻到了韭菜的缕缕幽香。那一垄垄春韭宛如母亲的爱，时时滋润着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