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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朴归真
——绘画中的“乡愁”景象之二

2017-03-24谢雱龙赛湖南师范大学美术学院

文艺生活(艺术中国) 2017年12期
关键词:乡愁乡土画家

◆谢雱 龙赛(湖南师范大学美术学院)

王果(长沙学院设计艺术学院)

故土是人生命的源发地,它承载着人们最原初的朴素记忆,镌刻着人们许多的情感符号。因思念故土而衍发成为人们共有的一种情感方式就是“乡愁”。“乡愁”的英文是“homesickness”,也即思乡、怀乡、怀旧的意思,主要指一种留恋的情感或情结。黑格尔曾指出:“世界精神太忙碌于现实,太驰骛于外界,而不遑回到内心,转回自身,以徜徉自怡于自己原有的家园中。”①面对当下社会生活中诸多物欲横流、浮躁的现象,有一批艺术家恪守故乡这片厚实的土地,没有附庸所谓的潮流,以其至诚至真的审美态度,从绘画的视角展现了故土的风土人情,将“乡愁”沉淀在浓郁、厚重的乡土绘画之中。他们的作品正是对当下人们追求“返朴归真”的审美回应。

“乡愁”本来就是根植于乡土的,其绘画描绘的对象主要是百姓的日常生活及自然风光,即使是城市题材也是以怀旧基调为主。它给人一种朴实、自然的景象,颇具拙厚天真、不加雕饰之美。

一、绘画中的“乡愁”是艺术家追求“返朴归真”的景象

首先是绘画题材的“返朴归真”。当代绘画中的“乡愁”多为农村生活题材,大致分为两类:第一类主要为描绘乡村的民俗民风,如赶集、娶亲嫁女、传统节日等,或者是描绘民众的平凡劳作、话家常等朴实的日常生活。如画家段正渠在其创作的油画《黄河船夫》、《黄河鲤鱼》、《大鱼》等一些系列乡土绘画中,运用拙朴但又极富感染力的艺术语言描绘的捕鱼、撑船、烤火、玩牌等具有农村生活气息的题材。再如在画家陈树中创作的油画《野草滩系列》作品中,用热闹、喧嚣的大场景所表现的赶集市、盖房子等家乡的风俗民情题材。第二类主要为描绘故土的自然风光。如在画家郭玉川创作的油画《大巴山》系列风景画中,用结实、圆润、质朴又具有装饰性的绘画语言,让家乡的大巴山在他的画笔下绽放出气势磅礴的生命力等题材,以表达对故土深深的热爱与敬畏。正如他本人所言:“这片土地掀起了我人生中最初的感知世界的记忆,它的存在,让我得以时常回到那深幽的山谷、静默生命无数次短暂而永恒的瞬间。”②可见,乡土赋予了画家们充实的创作题材和丰富的情感经历,让他们创造出一幅又一幅感动人心的艺术作品。

其次是绘画内容的“返朴归真”。“艺术作品中形成内容核心的毕竟不是这些题材本身,而是艺术家主体方面的构思和创作力所灌注的生气和灵魂,是反映在作品里的艺术家的心灵,这个心灵所提供的不仅是外在事物的复写,而是自己和它的内心生活。”③“返朴归真”的“乡愁”绘画就是画家主体性的思乡情愫,通过绘画题材、借助绘画语言内化孕育于画面内容且传达出来的。旅美画家李自健在创作艺术作品的同时执着地保留着对故土与乡情的深情关切就很典型。在其《人性与爱》的系列作品中,我们可以深切地感受到一种难以释怀的“乡愁”,既有着海外游子对家乡的思念和回忆,更有着画家对于人性的关怀和美的追寻。如在他创作的《三个小学生》一画中,山窝里蜿蜒的小路旁,是一座墙角堆放着玉米杆垛子老屋,前面是已堆砌多年的厚重石碾,碾盘上散落着玉米和稻谷,还有一篮子金黄的玉米棒子。放学归来的三个小男孩正在碾盘上写作业,姿态各异。左边的小男孩把上衣系在腰间,光着膀子撅着屁股趴在碾盘上认真地赶着作业;中间的小男孩似乎还没来得急卸下书包,他跪在碾盘边缘,把碾砣子当书桌,左手搭在碾砣子上,右手拿着铅笔托着腮望着远方面露微笑而若有所思;右边的小男孩悬腿坐在碾盘的边缘,双手拿着作业本放在膝盖上,张嘴抬头瞪眼望着天空,似乎被什么所吸引。整个画面极富童趣,儿童天真活泼的姿态跃然于上。整个画面的笔触细腻柔和,色彩饱和有厚度,光影自然而微妙,深秋的阳光让山窝里的小山村显得静谧、温暖、安详而又充满希望,让人感受到生命本原的美好,激起人们回归纯净、自然、美好的心灵家园的渴望。

再次是绘画形式的“返朴归真”。当代乡土绘画的表现形式主要以写实风格为主,并包括了一些颇具作者主观情感的表现性写实风格,这在表现形式上似乎和一些东西方的古老绘画艺术的表现形式存在着一种契合或呼应关系。如画家郑艺的系列表现北方乡土的绘画作品,像在《凡心已炽》《界河》《锄禾日当午》《秋收时节》《共享和谐》《平凡的日子》等作品中,其人物表情的造型就显得格外憨厚纯朴,画家用蕴藉而凝练的手法、严谨的造型方式、精巧而细腻的写实笔触、洗练而沉着的色彩运用以及精致的画面构成,使东北农村的乡野风貌浑然天成。特别是那些地平线分割方式的构图,更是烘托出北方农村的苍茫与悠远,让乡村生活的浓郁气息扑面而来。还有罗中立的《过河》《戏水》《春雨系列》《细雨》《晚餐》等作品,其表现方式迥然不同于他早期的成名之作如《父亲》的画风,而是转向了更为注重直觉和情感表达的写实性表现风格。在他后期的这些作品中,画面参差有力的笔触、斑驳厚重的肌理、高纯度的原色,结合木刻似的硬朗急速的线条以及适当的人物比例夸张,使作品中的形象具有雕塑般的造型,人物形体敦厚壮实,形象虽粗犷凶悍但颇具朴实无华的特质。画面的表现显得更为自由奔放,不拘泥于过多的细节描写,充满了张力,颇具乡土的原始意蕴。

二、绘画中的“乡愁”是人们渴望“返朴归真”的审美诉求

其一是乡土艺术文化价值的“回归”。在声势浩大的“工业化”“现代化”“城镇化”的浪潮中,乡村地区的生活意义随着大批青壮年的外出打工逐渐被消解,乡土艺术文化价值也随着利益的驱动而逐渐被抽空。当高度理性和欲望充斥人们的生活并走向失制时,人性和社会伦理的“回归”往往需要用“返朴归真”的乡土情感来“回应”与修复。因此,现代人比以往任何时候更渴望从乡土艺术文化的朴素性和诗意性中找到情感的释怀。然而,当下的画坛中许多艺术家往往重形式轻内涵,急功近利,对西方文化的敏感远高于中国传统文化,导致传统修养及文化底蕴严重缺失。正如学者鲁虹所说:“在这样的过程中,少数中国艺术家不但从根本上丧失了自己的文化身份,也丧失了自己独立的精神品格。”④显然,在这种背景下倡导当代艺术“返朴归真”,并重新挖掘乡土艺术文化的现代价值显得尤为重要。乡土艺术文化是在长期农耕社会中发展而来的,它凝聚着中国广大民众的文化价值认同,是人们对乡土世界自然原色的发掘和对理想中精神家园的找寻,更是中国文化身份的独特展现。其价值“回归”有助于消解现代人因身份焦虑和而产生的“乡愁”,使本土艺术文化在西方艺术文化大行其道的背景下获得自我身份的确立,树立民族的艺术文化自信。

其二是绘画中的乡土风情之美能慰藉心灵。自上个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以来,许多艺术家将目光聚焦于广阔的乡村世界,乡土风情以其强大的亲和力量和审美意蕴深深吸引着人们,成为乡土绘画中重要的艺术元素。在绘画艺术和人们观念中所弥漫着的乡土风情,是一种对乡土血缘的执着,是对故乡民俗文化的寻根,更是一种对自然与生命的审美观照。它往往以生活化、情境化的艺术形态向世人展现着特定地域、特定族群的生存方式和文化经典,亦表达出对本真而淳朴的乡土风情的留恋与憧憬。无论是画家王晓光的《家园》《走进秋天》等作品中那自然和谐的乡村美景,或是王沂东的《烙煎饼的女孩》《古老的山村》等作品中淳朴诗意的民俗生活,亦或是孙为民的《暖冬》《初阳》等作品中那温婉宁静的田园牧歌,皆似那黄土高原上叶茂根深的古槐,散发着古朴的自然气息;亦如那滋养着万物流淌千年涓涓流水,净润着人们焦虑疲惫的心灵。将置身于现代主义与后现代主义浪潮中的人们重新拉回到乡土大地宁静的诗意和乡土生活的温情之中,使之回归到对生命、人性、自然以及民族精神的关注,让疲乏的个体心灵得以慰藉,使社会群体更加和睦安泰。

其三是体现了休闲文化的审美意味。休闲是人们生活中必不可少的组成部分,它所蕴含的“休闲美”往往是人们幸福感的重要来源。然而,在现实生活中,以个人所有物来定义“美好生活”成为许多现代人的价值理念,其休闲感受几乎淹没在了对豪车、别墅、名牌商品等一系列物欲享受中。这种将物质消费作为休闲的方式不代表能使人获得精神满足,反而可能容易使人丧失对休闲的审美感知能力。许多当代艺术家对休闲文化的“美的潜质”进行充分挖掘,通过艺术视觉的图式,向人们展现了一个更加广阔的、自由的、诗意的休闲世界。如在画家朱毅勇的作品《乡村小店》中,一家花布店的“柜台”前,倚靠着四个年轻的身背背篓的农村姑娘,透过她们轻松而又认真的背影,我们领略到悠闲自在的乡村尘俗中的休闲之美和乡村生活的无限意味。当然,休闲不仅仅只是作为获得身心愉悦的手段,更应该成为人们生活的内在目的——实现自我身心需要的完整。乡土绘画中所蕴藏着的休闲文化中的审美因素在愉悦人们的精神之时,还能创造出具有丰富审美品格的休闲主体,引导其以批判的审美眼光对休闲文化进行具体实践,并从中实现对自我的观照,获得生命最本真的乐趣,使其现实的休闲达到充实而有意义的理想化状态,最终改善生命质量。

结语

大道至简,当代绘画中的“乡愁”景象正是人们追求“返朴归真”的审美回应,这种景象以朴实、自然、诗性的艺术图景唤醒着现代人去真诚朴实地做一个灵魂的自己,遵从内心的自我,让生命之华在本真自然中绽放。

(本文为湖南省教育厅科学研究项目“绘画中的‘乡愁’文化——关于乡土情结的审美文化研究”的成果之一,项目编号14C0726)

注释

①(德)黑格尔著. 贺麟译.小逻辑[M].北京:商务印书馆, 2009.30。

②彭彤著.乡土的谱系:中国当代乡土美术研究 [M].成都:四川美术出版社,2011.93。

③(德)黑格尔著.朱光潜译.美学 第三卷上册[M].北京:商务印书馆,2014.229。

④鲁虹著.鲁虹自选集 [M].太原:北岳文艺出版社,2015.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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