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虎咬人之“殇”再现，谁之过

多拉

2017年春晚相声《新虎口遐想》很火，人落虎口旁，衍生出一堆笑料包袱，让观众重温了30年前的经典相声，逗乐了很多人。然而当现实中真的有人掉进老虎洞，就成了一出令人叹息的悲剧。

“一名成年男子在宁波雅戈尔野生动物园观看老虎时，被老虎咬伤，后不幸身亡。”大年初二，这样一则新闻让还在欢度春节的人们心头一惊。

事件回顧

1月29日下午2时左右，宁波雅戈尔动物园的一名饲养员突然发现，老虎进食区竟闯进来一名成年男子，随即对其进行了严厉的警告。但没过多久，该男子竟再次折返老虎进食区，引起了游客的关注，老虎也发现了闯入者，朝他靠近。此时，饲养员试图以投喂食物的方式来引开老虎，却没有成功。老虎扑向了闯入的男子并撕咬，1小时后，老虎被特警击毙，该男子最终因抢救无效死亡。

据了解，动物园和外界有三层屏障，最外侧是一层2米高的围墙，中间是一层已经锈蚀的铁丝网，而最里面一侧则是一道高3米左右的围墙，在围墙上几乎每隔几米就能看到园方的警告标志，而围墙那头，就是狮子、老虎、熊等猛兽。

律师不同观点：园方是否该承担责任

动物园外设置了多层屏障，闯入者却仍旧进入了虎园，究竟是动物园监管不力还是闯入者该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对此，律师也有不同的观点。

甲方：园方有过错，应当承担责任

江苏圣典律师事务所严国亚律师认为，类似的险情该动物园曾经发生过，动物园却迟迟没有加强防护措施，属于未尽管理职责，而动物园作为收取门票的经营性场所，应配备有效的防护措施，以防意外发生。

事发时，该动物园只有一个饲养员在场。试想，如果是一个精神病人翻墙而入呢？严国亚认为，当闯入男子第二次进入老虎进食区时，很长时间内动物园都没有采取有效措施，直到特警赶到老虎才被击毙，在这段时间内，动物园甚至没有提前疏散游客，耽误了救援的时间。他建议动物园应在猛兽区设专人提醒，派人持麻醉枪巡逻，以备不测。

乙方：园方已尽相应义务，不担责

“动物园已经尽到了相应的义务，游客系翻越栏杆逃票进入老虎的领地，动物园不应承担相应的责任。”江苏圣典律师事务所倪军律师认为，“动物园没有让老虎越出笼子而伤害游客，围墙有3米之高，也有警示语，做到了相应的警示告知义务。如果要求动物园承担责任显然已经超越了侵权责任法规制的范围。”

根据法律规定，动物园的动物造成他人损害的，动物园应当承担侵权责任，但能够证明尽到管理职责的，不承担责任。“首先，是游客翻墙侵权在先；”倪军说，“至于游客进到园中后，园方在施救上是否有过失，还要根据当时的具体情况讨论。”

专家把脉：动物园要回归保护物种的最终职责

中国政法大学传播法研究中心主任朱巍认为：“此次悲剧性事件中，当事人不遵守规定，存在违反规定问题；而动物园施救速度不够快，这也说明还是存在管理问题，动物园一定要回归保护物种的最终职责。”

当事人没有买票，直接翻墙进入园区，首先这是不守规矩的。守规从某种意义上说是一种“契约精神”，有了规矩、约定，就要照此执行。事实上，我们看到在生活中，闯红灯、违章驾驶、插队等陋习时有发生，在景区发生的不文明现象则举不胜举，逃票、胡乱刻画、爬到雕塑上拍照、乱给动物喂食等，景区经营者需耗费大量额外成本来清洗和维修被不文明游客破坏的设施，如果被破坏的是文物，则修复成本更高。如果你不遵守规定，假如发生意外事故，那么当事人要如何对自己负责？

对于动物园来说，在一些具有危险性的区域，必须做到没有人可以非正常进入，保证游客的绝对安全。部分现场游客反映，老虎咬人后，当时的施救速度不够快，这也反映出动物园应对危机的能力有所欠缺。我们可以理解这样的悲剧发生是极少数的，但不能因为极少发生，从业者就疏忽危机管理，经营具有猛兽区的动物园或其他具有危险性业务的从业者都必须心存危机感，要时刻具备处理危机的能力。

众所周知，动物园在野外种群严重缺失时起到补充协调的作用，对维护地球生态环境的稳定和功能性有重大意义。但据了解，住建部对动物园的安全设施有相关规定，但十分宽泛。中国动物园协会正试图从行业角度推进统一的安全规范，如笼舍门的大小、动物最低福利标准等，这个逐渐摸索完善的过程可能需要很长时间，让我们拭目以待。

博士说法：尊重动物的习性最重要

野生动物生态学博士、上海动物园饲养科副科长刘群秀，仔细看了雅戈尔动物园老虎伤人的视频，发现围观游客为了吓走老虎不停地喊叫，受害者则不停地用手拍打地面、推老虎，这些举动导致老虎越发紧张害怕，觉得有人要抢走它的猎物，于是越咬越紧。“如果被摁住时一动不动地等待救援，不拼命挣扎，反而可能获得一线希望。”

刘群秀提醒公众，动物园里的老虎很少处于饥饿状态，它可能只是出于捕猎本能、练习扑杀本领或半开玩笑地攻击游客。如果人类没有激怒它，饲养员还可以通过老虎熟悉的通道和食物将它引开，但这种办法“见了血就肯定没用了”。

面对老虎时一定不能转身逃跑，释放失败的信号并把自己最脆弱的后背暴露出来，它轻轻一跃就能追上来。可以利用人类的身高优势，举起双手，面对面站着盯着老虎，如果周围人利用争取到的几秒钟时间放鞭炮把老虎吓走，就有可能捡回一条命。

在上海动物园里，刘群秀时常目睹游客将自己喜爱的食物投喂给动物，但这种愿意与之亲近的好心，可能给双方带来很大伤害。

有人喂老虎吃面包，但老虎很难消化此类食物；很多动物因误食游客丢弃的塑料袋而丧生；金丝猴、猕猴等灵长类动物被游客投喂后，会拒绝饲料，也不爬树了，蹲在地上伸着爪子专心向游客乞讨。

在长期相处及相互磨合中，饲养员和动物之间可能培养出友好、信任的感情，借此消除动物的應激反应。上海动物园内30%的老虎在打针和采血时不需要麻醉和按压，但“上海动物园没有没受过伤的饲养员”。刘群秀始终提醒自己，尊重和敬畏动物的天性，以及保证自身安全永远应放在第一位，其次才是爱护亲近，而且必须保持距离，绝不是“那种可以随意勾肩搭背的信任”。

据《国家地理》杂志报道，在野外，大型猫科动物倾向于将人类作为捕食对手甚至威胁来躲避，但在圈养状态下的狮子和老虎，“通常不具有对人类天然的恐惧”，一些旅游区允许人们爱抚大型猫科动物或用手喂食，又给了游客虚假的安全感。

野生动物的力量和速度是人类难以想象的。猴子能一把拉住小女孩的头发，熊能通过打开的车窗拉住游客的手。河马、大象等大型食草动物的伤人案例更多，因为人类没有意识到它们同样危险。

2010年上海世博会期间，上海动物园从卧龙“请”来了10只大熊猫，有一只还不到两岁，娇小可爱。刘群秀走到它面前亲昵地拍了拍，没想到吃完竹子的大熊猫抱住他的腿就开始啃咬，把裤子扯了一个大洞。他试图把腿拉出来，但越挣扎熊猫咬得越用力。这时，卧龙饲养员走过来，随手塞了一个胡萝卜，它就松口了。这件事让刘群秀意识到，尊重、掌握动物的习性是最重要的。

游客须知：参观动物园要严格遵守规则

在动物园游玩，必须严格遵守规则，即便有好奇心，也要将其收束在规则和理性框定的边界内。

有30年饲养工作经验的秦皇岛饲养员小郭建议大家：对于老虎的生活习性，我们也要掌握一定的知识，避免被老虎袭击。首先，老虎不饿也会扑人。有人说老虎没有吃饱，饿了就会扑向游人。其实，老虎看见可以捕杀的猎物都会扑上去，即使不饿，它也会抓住猎物，将其藏起来，以备以后再吃，这是老虎的天性。其次，犀利眼神可能震退老虎。别看老虎威猛，百兽之王，其实它们也怕人，如果哪天和老虎“狭路相逢”，首先要做到的是不能跑，过大的动作会刺激到老虎，让它以为你要攻击它，它也会还击的。站在原地不动以后，要用最凶恶冷静的眼神直盯着老虎的眼睛，要用眼神告诉老虎你很厉害。如果手上有棍子，可用棍子击打类似金属桶的东西，发出响声吓退老虎。切忌自己发出声音，老虎对人的叫声可一点不感冒。

动物有自己的习性，参观人必须遵守规则，科学参观。比如孩子在游览中，看到喜欢或睡觉的动物，不免兴奋地大叫或拍打玻璃。其实，这非常危险。因为有的动物是夜间活动，白天休息。请尽量不要打扰它们正常的生活和固有习性。孩子们天真烂漫，情有可原，但是，许多成年人，也对着动物们大喊大叫，使劲拍玻璃。有的玻璃已经裂了很大的缝。自由是笼子里动物们的渴望。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把你关进狭小的空间，还不断打扰你的休息，挑战你的极限，你心里是什么滋味？来自身体和精神上的压力，会摧垮你。

同时，小朋友不能独自去动物园玩，以免走失。一定要在家长的陪伴，或者老师的组织下去玩。遇到熊山、狮虎山这样的游览区，一定注意安全，不要太靠前。

“在能和动物近距离接触的景点，不要逗动物玩，也不要拿好吃的东西喂动物，因为，这样做易被动物伤着。虽然有的动物是杂食性，但是游客看似好心的投喂，实际是害了它们，非常容易引起动物的疾病，甚至是致命的。动物园内，都有一个小小动物饲喂区。家长可以带孩子喂小动物。动物都有自己的隔离区域，不能翻越栅栏。不要脸贴、忌手扶隔离网。要和隔离网保持距离，以免被动物抓伤、咬伤。参观野生动物园一定要按规定坐在车内观看，不要将头、手伸出车窗，更不可下车。想为动物拍照，尽量不要用闪光灯，会刺激动物眼睛。如果是马，可能会受惊，暴躁伤人。”饲养员小郭再三强调。

规则关乎文明。规则的落实要靠外在的强制和干预，更依靠内在的信服和自觉，特别是内心的敬畏。“偏向虎山行”当拟喻还行，当实践指南就会有悲剧发生。宁波这起老虎咬人事件，责任仍待厘清，也必须廓清，但其隐喻仍具警示性——敬畏规则，往往也是种自我保护的方式，规则意识缺失背后连着的，往往是灾祸之始。

去动物园玩，大家可以认识各种动物，开阔眼界，还能培养对动物的同情心，但是动物园的游乐环境有其特别之处，一些注意事项必须牢记。虽然生活在动物园里，但大多属于野生动物，它们有的温顺可爱、有的高大凶猛，我们要了解各种动物，不低估野生动物的兽性和攻击能力；要尊重野生动物，在动物园观赏时不刺激它们；要保持安全距离，注意自身卫生；为了安全，要注意观看提示牌，严格遵守动物园的参观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