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鸣沙山

◎赵德铭

细雨鸣沙山

◎赵德铭

西行的旅途，终于在敦煌以湿润的方式留给我一份特殊而珍贵的印象。敦煌的人好客，热情，在细雨中漫步的过程中，几乎是只字片语的闲聊，便可轻易地打听到了去鸣沙山的所有信息。顿时，不由得心生一些惆怅，身在敦煌，又怎么能不爬鸣沙山，不看月牙泉呢?可是行程已定，我不能在敦煌多作停留。也许，在天黑之前，就应该离开敦煌踏上归家之路。

但不管如何，我还是想要去鸣沙山看看，即使因为这细雨，公园停止了开放，站在远处，也应该能看到鸣沙山的模样吧。

细雨滴得稠密，敲打在雨伞上，细雨滴坠落在地面上，积雨上溅出了一个个小水泡，颤巍巍像眨动的眼神，在水面上游动瞬间后闪去。在等车的过程中，因下雨而不能攀登鸣沙山的沮丧一点点地消散，只因为，鸣沙山就紧挨着敦煌市区，我坐公交车几分钟就到了。对于八点多钟才日落的河西走廊而言，这一天的时间充裕到可以随便挥霍的地步。

只是过了十几分钟，公园内沙子上先前留下的脚印、沙地车以及骆驼踩出来的痕迹，向阳的一面已经显出沙子本来的颜色，唯背面的湿痕犹在。看上去，远近沙地倒是有种略显凌乱而别样的立体感。

我踏着细沙缓缓行走，脚陷入到潮湿的细沙中，与此前在内蒙古阿右旗的巴丹吉林沙漠公园里行走有些相似。月牙泉南面的沙山早已经禁止攀爬，所有人都去了北面的沙山。刚下过雨，除了公园牌楼东面不远处成群的骆驼，西面空地上沙地车，更远处停放的直升机、滑翔机，以及闲聊着的人之外，还没有几个人走进鸣沙山公园，看上去有些空旷。我顺着“台阶”攀越而上时，依旧不见有别的游人走近山根。细雨后空气中弥漫着唯有鸣沙山才会有的气息，那是一缕清凉中若有若无的沙土的湿热味道。在这样的寂静环境里，我行走的脚步不受时间的约束，走走停停。感受鸣沙山那无遮无拦的空旷，不知不觉之中，已经攀登上山巅，竟然没有气喘吁吁、特别地累的感觉。不由得笑了，想来这一趟上山，算得上是近些年来，最轻松惬意的一次经历了。

这一天，对我而言，实在是有些幸运。当我登上山巅临风而立，想要欣赏月牙泉及远近景色时，细雨又悄然飘落。我看见山下不多的想要上山的人缩回紧挨着鸣沙山的亭子里。凉爽、湿润，就那样丝丝缕缕地飘落于头发、脸庞上，飘落进我瞬间便宁静了的心海里。细雨滴带着一丝急切，又瞬间消失，如同恋人相拥时的欢愉和呻吟，

撑开雨伞，静静地站立于鸣沙山上，细雨滴“啪啪”敲打着雨伞。一时间，整个鸣沙山、山下如同一汪泉水般的月牙泉，以及月牙泉边的亭台楼阁、草木都变得模糊潮湿了起来，细雨丝飘飞的声音在耳边响过，烟雨蒙蒙。山巅之上唯我一人沉浸在雨雾的庄严里。这方天地静了，万物沐浴，开启一场最神圣的洗礼。

我能清晰地分辨出，紧挨着鸣沙山的月牙泉，那亭台楼阁相连，经了几场细雨清洗，树木、草坪，以及前往月牙泉的那一湾芦苇显得更加鲜绿，郁郁葱葱在无尽沙漠的单调颜色里。草该有的鲜绿，树该有的柔美，逐渐显现。远远望去，分辨不清在这微风里，月牙泉中是否有粼粼波光，那一弯泉水清澈的眼眸是否睁开。静立于鸣沙山，感受过细雨飘落中接受神圣洗礼的那份庄严，忽然间，便对这鸣沙山的夜晚有了太多的好奇与猜想。

盛夏的夜晚，四野万簌无声，鸣沙山将它最玲珑、最优美的曲线留在夜色里，分不清天上或者鸣沙山下，哪一个才是弦月，哪一个又是弯月，而或者原本就是一双眼眸。若是弦月，这堆积成山的沙粒，该是一颗颗闪烁着的繁星。若是眼眸，又该是谁的？是流连忘却归途的楼兰女子？是歌舞之后归于宁静的胡旋舞女？还是这一片天地间妙曼翩跹的飞天女神？对，就是她们以极致的静美，将这一方天地默默地注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