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际接触理论的研究进展

刘阳

摘 要：群际接触效应指的是如果个体与外族群成员之间友好交往，特别是形成了友谊关系， 能够有效降低个体对外族群的偏见， 改善对外群体的态度。本文介绍了群际接触假说发展成为群际接触理论的过程，述评了积极接触（友谊）改善群际偏见的系列研究，详细阐释了消极接触影响群际关系的心理机制，以及冲突情境下群际接触效应的特点。

关键词：群际接触理论；群际接触效应；族际友谊；消极接触

中图分类号：G1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 — 2234（2017）02 — 0095 — 03

从一定意义上讲，实现群际关系的和谐是构建和谐社会的基础，而和谐群际关系的关键在于能否减少或消除各群体之间的关系紧张。典型的群际关系紧张都与偏见密切相关〔1〕，多数学者都认为群际偏见是由于某一群体对另一群体缺乏充足信息或存在错误信息而产生的难以改变的厌恶之情〔2-5〕。心理学家们针对这一现象，花费漫长的时间探索群际接触改善群际偏见的心理机制，形成了群际接触理论。

群际接触理论在形成之前，相关研究者着重探查有利于积极接触的条件〔6-7〕，因此，在积极接触情境中研究并发展群际接触理论一直是该领域的主要研究视角〔4〕。

一、群际接触假说的发展

该理论的先驱者是社会学家Williams，他 （1947）提出了改善群际关系的一系列命题和可检验假设，其中就涉及到群际合作、平等关系以及对群际上方均有价值的共同任务等等。随后Allport以Williams的命题和假设为基础，提出了更具系统化的群际接触假说。Allport认为当与另一个社群的个体接触时，个体需要明白他们对对方的预期有时会出现失误，因此需要增进相互理解，并需找共同的诉求，通过这种方式增加群际间的积极态度。然而，Allport也认为接触会巩固刻板印象并加强消极态度。他提出了接触时能够增进关系的四个条件，即平等的地位，共同的目标，群际合作和权威、以及法律的支持〔2〕。他勾勒出的接触假说具有极大的影响力，促使了大量的实证研究采用田野调查，实验室研究，纵向研究去检验该假说，以及拓展它的基本原则〔4〕〔7〕，这些考察或验证群际接触假说的研究对群际接触的类型和机制进行了具体而深入的探索，最终形成了群际接触理论，该理论也是为数不多的能够为政策制定和实施提供有效依据的科学理论之一。

二、群际接触理论中友谊研究的进展

尽管Alloprt的科研工作毋庸置疑是原创性的，但是也有研究发现当这些最佳条件不存在时，群际态度也能得到改善。例如，Pettigrew和Tropp（2006）汇聚了515项验证Allport最佳条件的相关研究，进行元分析发现当出现这些条件时，比没有这些条件时对群际态度的改善要大，当这四个最佳条件共同出现时，比出现单一条件对群际态度的改善幅度大〔3〕。然而，他们的研究也发现Allport提出的最佳条件并不是改善群际关系的核心条件，当没有出现最佳条件时，群际态度依然能够获得改善。Pettigrew（1997）发现族际间的亲密友谊可能是可以替代最佳接触条件的重要变量〔8〕，该变量能有效改善群际关系。自此，研究视角开始关注不同的群际接触经验对群际偏见相关变量（主要是态度或群际信任）的影响〔9〕。

Pettigrew（1997）提出，友谊是在较长时间里共同经历多种情况后而形成的具有合作和平等地位等特征的亲密关系，对改善种族偏见有“特殊的重要性”，他（1998）以此对群际接触假说作了补充〔11〕，随后许多研究发现，相对于其他群际接触类型，亲密群际交往关系，特别是友谊的确能够促进更高地积极群及态度〔3〕〔11〕。

为了考察友谊改善群际偏见的心理机制，研究们从不同的视角对友谊关系进行了测量〔12〕。一些相关研究特别强调积极情感在增进族际关系中的作用，例如自我感觉与异族朋友的亲密度，或者自我报告‘自我与‘他人的重合程度，另一些研究者通过测量族际交往行為的频繁程度来代表异族友谊程度，他们认为与朋友共事以及对朋友诉说心里话能够增进彼此的情感连接和相互信任，这有助于增进他们对彼此的态度。例如，在异族朋友面前的自我表露程度，以及与异族朋友待在一起的时间〔13〕，还有一些研究者通过测量异族朋友占朋友总数的比例来表示异族友谊程度〔14-15〕。Davies等人（2011）汇聚了自Pettigrew1997年提出友谊理论以来的相关研究，发现已有研究者主要通过如下六个维度来测量异族友谊：1）与异族好朋友待在一起的时间，或者是与异族好朋友一起共事的时间；2）对异族好朋友表露自我的程度；3）与异族朋友的亲密感；4）觉知到地自我容纳他人的程度；5）异族好朋友的数量；6）异族好朋友所占好朋友总量的比例。他们的元分析发现，与异族朋友相处的时间和自我表露这两个因素对态度的影响要大于其他测量因素，这就表示当群际友谊涉及行为参与时，群际态度更容易获得改变。同时他们也分析了友谊效应的机制，最初的接触中减少群际焦虑或许是最重要的，但是在随后的接触中，增进与异族朋友的共情可能是更重要的因素。

三、个体接触效应向群体的概括化

此外，群际中的个人交往获得的积极态度如何泛化到对整个族群的积极态度？针对该问题一些研究者展开了详细的研究。Brown和Hewstone（2005）认为该问题具有两面性〔7〕。在交往中族群成员具有显著性时，这种个人间的积极态度会推广为对整个族群的积极态度。但是，当个体把异族成员视为异族人的典型代表时，也可能会增加采用刻板印象的可能性，导致交往中出现群际焦虑，尤其是当族际间的个人交往获得的是消极经验时，这种个人化的体验更易于概括化为消极地群际体验〔10〕。Page-Gould， Mendoza-Denton， Alegre和Siy （2010） 认为，族际友谊的积极效应更可能概括到个体完全陌生的族群中〔16〕，因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个体只能从他们的异族朋友那里获取这些朋友所在族群的信息。

四、消极接触效应

尽管在全球化时代，群际接触随处可见，但是群际冲突的实例比比皆是。而且很多的群际冲突实际上都是群际间频繁的接触而导致的。例如，在种族群体和宗教群体间经常会爆发极端暴力事件或长期的冲突。自从二战以来，数以百万计的生命丧失在这种冲突中〔17〕。即使一些地区已达成和平协议，但是冲突后的社会仍旧是脆弱的，仍然被持续的不信任、怀疑和憎恨所充斥。正如allport的观点，接触本身并非一种灵丹妙药，如果族群间的关系是充满冲突和消极情感，那么接触就会加强并加剧对外族群的消极态度。

国际上已有绝大多数研究只考察积极接触的影响，那么建立在积极接触研究之上的群际接触理论就无法解释如上这些情境中的‘接触-群际偏见关系。Pettigrew和Tropp（2006）也承认，如果不研究消极接触的效应，群际接触理论其实是缺失的。因为已有研究普遍关注的是积极接触，因此无法比较积极接触效应和消极接触效应〔17〕。

Paolini及其团队（2010）是最先直接比较积极接触效应和消极接触效应的研究者之一〔18〕，随后Harwood等人也做了系列的纵向研究〔19〕。他们用实验法和纵向研究证明了消极接触效应比积极接触效应更显著。Paolini等认为，由于突出了族群显著性，相对于积极接触经验来说，对某个具体族群成员的消极接触经验能够更稳定地概括到该成员所属族群。Barlow和其合作者 （2012）以澳大利亚和美国人为被试证实了这一观点〔20〕。但是Stark等（2013）研究发现在班级中，对于某外族群同学的消极和积极态度概括到群族态度的程度无差异〔21〕。另一些研究还发现了积极接触的概括力度大于消极接触〔22〕。基于如上研究分歧，Graf，Paolini和Rubin（2014）认为可能需要在更自然的环境中考察积极接触和消极接触的效应更为妥当〔23〕，因此他们以奥地利、捷克共和国、德国、波兰和斯洛伐克的千余名公民为被试，让其自由描述他们与邻国的接触经验，及对这些族群的态度，发现相对于积极接触，消极接触对外群体态度的影响更大；在真实场景下，消极接触对群际关系有更大的破坏力，但是消极接触发生的频率显著低于积极接触发生的频率。因此，更为频繁出现但力量相对微弱的积极接触能够有效修复消极接触对群际关系的破坏。Paolini等（2010，2014）对积极接触效应和消极接触效应的差异性影响力作了分析，他们认为当群际间的交往存在冲突时，个体更容易把冲突对象的族别特征显著化，进而更容易把与对方的不良接触体验概括到对对方整个族群的印象。

五、冲突情境中的群际接触效应

绝大多数研究普遍在相对良性的场景下开展，并且主要采用横断研究考察变量间的相关。Hewstone， Tausch， Hughes和 Cairns（2008）选取了群际交往情境较恶劣的北爱尔兰〔17〕，那里种族隔离随处可见，他们主要针对北爱尔兰的天主教徒和新教徒开展纵向研究。这项调查涉及到民族混合社区和隔离社区中的居民，他们在相隔一年的时间完成两次调查，结果显示，一年前的接触对一年后的群际偏见有着显著的消极效应，但是一年前的群际偏见则对一年后的群际接触无显著影响。这项研究体现了接触和偏见之间的因果联系。Swart及其合作者（2011）采用类似的纵向设计研究南非冲突社会的群际接触价值〔24〕。在南非有着11中官方语言，在白人、黑人、印第安人和有色人种间存在着广泛的不平等，不信任和自我隔离〔25〕。他们发现，如果有色人种的高中生在第一阶段与白人建立了友谊关系，在6个月后的第二个调查阶段表现出较低的群际焦虑，在随后6个月的第三调查阶段表现出更积极的群际态度。显然，在恶劣的接触场景中异族友谊能够通过降低群际焦虑从而增进群际间的积极态度。Paolini等（2014）进一步研究了过去良好接触经验对当下冲突接触的影响，他们通过大样本相关分析（人数为4058376）和三个实验研究考察了北爱尔兰、亚利桑那州边境地区和塞浦路斯的人們的群际接触效应。研究首先发现了消极接触对群际关系的巨大破坏具有跨情境的一致性〔26〕。同时他们发现，被试如果在过去有过与外群体友好交往的经历，那么他们与该群体成员发生消极交往时，把这种交往经验概括到整个族群的倾向性是低的，被试如果从前没有与外群体交往的良好经验，那么他们与外群体成员发生冲突时，把对该个体的评价投射到整个族群的倾向非常明显。

六、研究展望

群际接触理论在中国的实证研究还刚刚起步，还需要进一步深入考察该理论在国内的适用性，国际上对该领域的研究主要针对欧美国家展开，由于欧美诸国和我国的政体不同，实施的民族政策也不同，因此非常有必要在国内民族地区开展细致地实证研究，此类研究的有益成果能够科学性地解读我国的民族政策以及为未来解决民族问题提供科学依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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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编辑：谭 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