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话》:文本的生成及其制度化建构
2017-03-22张欢
张欢
延安文艺座谈会的正式召开是从1942年5月2日到23日,历时近一个月的时间,召开了三次座谈会,并且其间和之前还有集体谈话、个别交谈以及通信等方式作为沟通和铺垫。在此之前,毛泽东在2月先后发表了《整顿党的作风》和《反对党八股》的两篇整风运动的演讲。在座谈会结束后,《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以下简称《讲话》)文本并没有立刻发表,直至1943年10月才公开发表在《解放日报》上。发表后,不但文化界积极按照《讲话》精神开展文化运动,也为理论界确立了认识和解决文艺问题的元理论,革命理论家的文本实践基本都是在《讲话》原则的指导下联系实践对《讲话》进行再阐释。同时,中共中央立即发布政策指示,要求全党学习和执行《讲话》所确立的文艺政策和理论精神。不难看出,《讲话》由准备到座谈到开会直至以文本的形式发表,从时间的跨度和整个过程的复杂性的角度,可以看出毛泽东对此事的重视和审慎。这一系列背景和历史细节事实上都直接参与了《讲话》文本的生成及其制度化过程。
一、《讲话》与1940年代的文化政治
1940年代,革命知識分子主动来到边区与其被纳入革命政治的政权框架的过程,很容易被解读为政治逻辑的支配作用,然而,成就历史的内在动能从来不是单向的,权力的逻辑永远不可能强大到可以征服历史,否则,革命知识分子冒着生命危险跋涉到革命根据地的行为就变得难以解释。
近代以降,随着中国社会传统结构及其价值体系的崩溃,中国社会始终处于溃散分裂的状态,即使国民党政府在名义上建立了统一的国民政府,实际上也是各军阀之间相互妥协和相互利用的产物,其内在的分化和混乱从未好转。因此,整合始终是中国革命政治的主题。就文化界而言,尽管革命知识分子在左翼运动中,通过与各种非马克思主义思潮的论战和话语权的争夺中取得了优势,然而这一过程实际上仍然延续了知识分子个人化的角度和方式,即使在左翼知识分子内部,对于相关理论问题和政治问题的认识也并不存在某种统一的框架和标准,也正源于此,左翼文化内部贯穿始终的是每每在具体问题中相持不下的论争,从一定程度上讲这几乎成为左翼文化的存在状态和自我运动方式;在实践方式上,虽然有“左联”作为组织依托,但它更大程度上被作为一个“想象的共同体”而存在,从根本观念上左翼知识分子尚未真正建立一体化和集体性的原则共识。这种表面上的自由也投射出当时左翼知识分子孤立分散的状态。
可以说,这既是知识分子的精神困惑,也是中国社会内在的涣散失序的写照。因此,无论在知识分子的意识深处,还是社会历史的内在趋向,对于权威和秩序的渴望实质上是一致的。恩格斯指出:“实际上,国家无非是一个阶级镇压另一个阶级的机器,而且在这一点上民主共和国并不亚于君主国。国家再好也不过是在争取统治的斗争中获胜的无产阶级所继承下来的一个祸害;胜利了的无产阶级也将同公社一样,不得不立即尽量除去这个祸害的最坏方面,直到在新的自由的社会条件下成长起来的一代有能力把这国家废物全部抛掉。”①如果从另一个角度看,国家这种“阶级镇压的机器”、这个必然要被抛掉的“祸害”又是一定历史阶段的必需品,在最高目标实现之前,革命需要的正是这种暴力的机器,或者说,某种权威力量。当然,被渴望的权威一旦确立,此后的秩序模式和走向是否继续沿着历史趋向或非历史的意愿运行则是不可预测和把控的。而此时的根据地政权,其权威感、内聚力以及严格的组织秩序正在与革命的社会、历史因素形成合力。有西方学者从对后发现代化国家的观察角度指出,这些国家的知识分子“更多地希望被吸收进一些强大的权威组织中。的确,知识分子争取从传统集体中解放的努力越是巨大,就越是希望加入一个新的、替代性的集体组织之中。高度政治化满足了这一需要”②。应该说,革命根据地的吸引力不仅在于它所引发的知识分子关于未来的想象及其所承载的革命的象征性和神圣性,从某种意义上讲,这也是革命的历史语境下现实的政治的选择。
作为革命政治以及现代民族国家整体设计的一部分,《讲话》提供了一套完备的系统化的政策体系。关于党的文艺工作与党的整体工作的关系、文艺与政治的关系问题,毛泽东将其定位为“党内关系问题”。马克思在《〈政治经济学批判〉序言》中指出:“人们在自己生活的社会生产中发生一定的、必然的、不以他们的意志为转移的关系,即同他们的物质生产力的一定发展阶段相适合的生产关系。这些生产关系的总和构成社会的经济结构,即有法律的和政治的上层建筑竖立其上并有一定的社会意识形式与之相适应的现实基础。”③毛泽东在接受马克思主义的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的理论基础上,提出:“一定的文化(当作观念形态的文化)是一定社会的政治和经济的反映,又给予伟大影响和作用于一定社会的政治和经济;而经济是基础,政治则是经济的集中的表现。这是我们对于文化和政治、经济的关系,及政治和经济的关系的基本观点。那末,一定形态的政治和经济是首先决定那一定形态的文化的;然后,那一定形态的文化又给予影响和作用于一定形态的政治和经济。”④将政治单独提出,作为经济和文化之间基础/建筑关系框架的另一元,凸显了毛泽东对于政治的强调。在文艺界的统一战线下,则要求“文艺服从于政治”,这里明确地提出了二者的主从关系。进而毛泽东在《讲话》里指出:“又是政治标准,又是艺术标准,这两者的关系怎么样呢?政治并不等于艺术,一般的宇宙观也并不等于艺术创作和艺术批评的方法。我们不但否认抽象的绝对不变的政治标准,也否认抽象的绝对不变的艺术标准,各个阶级社会中的各个阶级都有不同的政治标准和不同的艺术标准。但是任何阶级社会中的任何阶级,总是以政治标准放在第一位,以艺术标准放在第二位的。资产阶级对于无产阶级的文学艺术作品,不管其艺术成就怎样高,总是排斥的。无产阶级对于过去时代的文学艺术作品,也必须首先检查它们对待人民的态度如何,在历史上有无进步意义,而分别采取不同态度。有些政治上根本反动的东西,也可能有某种艺术性。内容愈反动的作品而又愈带艺术性,就愈能毒害人民,就愈应该排斥。处于没落时期的一切剥削阶级的文艺的共同特点,就是其反动的政治内容和其艺术的形式之间所存在的矛盾。我们的要求则是政治和艺术的统一,内容和形式的统一,革命的政治内容和尽可能完美的艺术形式的统一。缺乏艺术性的艺术品,无论政治上怎样进步,也是没有力量的。因此,我们既反对政治观点错误的艺术品,也反对只有正确的政治观点而没有艺术力量的所谓‘标语口号式的倾向。我们应该进行文艺问题上的两条战线斗争。”⑤
二、革命文艺的新实践与新问题
《讲话》既包含了政治领袖对革命的文化秩序的整体设计,同时也为对根据地文艺运动的具体问题做出细致的观察和论述。对于光明与黑暗、歌颂与暴露的问题上,毛泽东指出:“一切危害人民群众的黑暗势力必须暴露之,一切人民群众的革命斗争必须歌颂之,这就是革命文艺家的基本任务。‘从来文艺的任务就在于暴露。这种讲法和前一种一样,都是缺乏历史科学知识的见解。从来的文艺并不单在于暴露,前面已经讲过。对于革命的文艺家,暴露的对象,只能是侵略者、剥削者、压迫者及其在人民中所遗留的恶劣影响,而不能是人民大众。人民大众也是有缺点的,这些缺点应当用人民内部的批评和自我批评来克服,而进行这种批评和自我批评也是文艺的最重要任务之一。”⑥无论歌颂还是暴露,所关联的是革命的立场和革命斗争的效果。“你是资产阶级文艺家,你就不歌颂无产阶级而歌颂资产阶级;你是无产阶级文艺家,你就不歌颂资产阶级而歌颂无产阶级和劳动人民:二者必居其一。歌颂资产阶级光明者其作品未必伟大,刻画资产阶级黑暗者其作品未必渺小,歌颂无产阶级光明者其作品未必不伟大,刻画无产阶级所谓‘黑暗者其作品必定渺小,这難道不是文艺史上的事实吗?对于人民,这个人类世界历史的创造者,为什么不应该歌颂呢?无产阶级,共产党,新民主主义,社会主义,为什么不应该歌颂呢?也有这样的一种人,他们对于人民的事业并无热情,对于无产阶级及其先锋队的战斗和胜利,抱着冷眼旁观的态度,他们所感到兴趣而要不疲倦地歌颂的只有他自己,或者加上他所经营的小集团里的几个角色。这种小资产阶级的个人主义者,当然不愿意歌颂革命人民的功德,鼓舞革命人民的斗争勇气和胜利信心。这样的人不过是革命队伍中的蠹虫,革命人民实在不需要这样的‘歌者。”⑦这里,有效地将歌颂/暴露的问题与革命的目标和效果关联起来,并从中区别出资产阶级文艺家与无产阶级文艺家,这也为文艺界关于这一问题的争论赋予了政治性,使论争的结果和接下来的实践方向直接与阶级立场联系起来。周扬作为争论中的一方,对“歌颂与暴露”的问题做了特别的介绍,也为《讲话》与现实的互文关系提供了形象的阐释:
当时延安有两派,一派是以“鲁艺”为代表,包括何其芳,当然是以我为首。一派是以“文抗”为代表,以丁玲为首。这两派本来在上海就有点闹宗派主义,大体上是这样:我们“鲁艺”这一派的人主张歌颂光明,虽然不能和工农兵结合,和他们打成一片,但还是主张歌颂光明。而“文抗”这一派主张要暴露黑暗。所以后来毛主席在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说现在延安在争论歌颂光明还是暴露黑暗,毛主席对这个争论作了很深刻的解答说,他们尽管有争论,但跟工农兵的关系这个问题上都没有解决。这个说法是最深刻的。⑧
如果说,列宁和毛泽东都是在以政治领袖的身份为革命政治制定文艺政策,但不同的是,像毛泽东这种如此现实具体地深入文艺运动的细节问题并对之做出答复的并不多见;而陈独秀、瞿秋白、冯雪峰这些曾担任党的领导人和文化领域的政党理论家,则更多的是以参与的方式和个人化的角度介入具体的文艺问题,却没有将具体文艺问题纳入整体的政治过程中。另外,针对“如何为人民服务”的问题,毛泽东阐述了普及与提高的关系:“我们的文艺,既然基本上是为工农兵,那末所谓普及,也就是向工农兵普及,所谓提高,也就是从工农兵提高。用什么东西向他们普及呢?用封建地主阶级所需要、所便于接受的东西吗?用资产阶级所需要、所便于接受的东西吗?用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所需要、所便于接受的东西吗?都不行,只有用工农兵自己所需要、所便于接受的东西。因此在教育工农兵的任务之前,就先有一个学习工农兵的任务。提高的问题更是如此。提高要有一个基础。比如一桶水,不是从地上去提高,难道是从空中去提高吗?那末所谓文艺的提高,是从什么基础上去提高呢?从封建阶级的基础吗?从资产阶级的基础吗?从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的基础吗?都不是,只能是从工农兵群众的基础上去提高。也不是把工农兵提到封建阶级、资产阶级、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的‘高度去,而是沿着工农兵自己前进的方向去提高,沿着无产阶级前进的方向去提高。而这里也就提出了学习工农兵的任务。只有从工农兵出发,我们对于普及和提高才能有正确的了解,也才能找到普及和提高的正确关系。”⑨
“向工农兵普及”,“从工农兵提高”,“沿着工农兵自己前进的方向去提高”,在普及与提高的关系框架中再次强调了“为什么人”的问题,因为只有确立了人民的方向才会保证整个革命的方向,革命政治已然生成的自下而上的群众—动员模式才会继续有效。在与周扬的通信中,毛泽东谈到了周扬在为《马克思主义与文艺》所作序言中对列宁的引文,即“艺术应该将群众的感情、思想、意志联合起来”,并指出:“‘艺术应该将群众的感情、思想、意志联合起来,似乎不但是指创作时‘集中起来,而且是指拿这些创作到群众中去使那些被经济的、政治的、地域的、民族的原因而分散了的(社会主义国家没有了政治原因,但其他原因仍在)‘群众的感情、思想、意志,能借文艺的传播而‘联合起来,或许列宁这话的主要意思是在这里,这就是普及工作。然后在这个基础上‘把他们提高起来。”⑩强调指出“列宁这话的主要意思是在这里,这就是普及工作”,是基于毛泽东对于根据地实际状况和群众文化背景的了解,没有普及性的工作,不但提高无从谈起,而且会成为与群众沟通的障碍,作为政治领袖,其着眼点始终没有离开革命的目标,因此在审阅周扬的文稿中注意到了列宁的表述,并在信中也特别强调了“能借文艺的传播而‘联合起来”的重要意义。
三、新的政治文化及其制度化
如前文所述,虽然历史的政治格局发生了重大变化,但不可忽略的是1940年代的文化政治与左翼文化运动之间的内在连续性。毛泽东在这里明确提出了文学与政治的关系问题,实际上,在1930年代的左翼论战中,首次将二者并置论证这对关系的辩证法。在与“自由人”“第三种人”的论战中,瞿秋白、冯雪峰就直接提出了“文艺也永远是,到处是政治的留声机”11。在《并非浪费的论争》中主要驳斥了胡秋原的“自由人”观点,文中指出:“胡秋原先生不能理解艺术的列宁的原则,不认识‘虚伪的客观主义的错误,所以就不能了解关于艺术的武器的作用的那复杂的辩证法的关系,于是乎就至少不自觉地走到资产阶级的自由主义的立场了。”12其中提到“列宁的原则”也是毛泽东以及左翼理论家共同依据的理论资源。列宁的文艺观直接与俄国革命相关联,而作为马克思主义理论家同时又是政党领袖的列宁,需要考虑的问题还有革命的胜利和革命所要面临的后革命时期的秩序问题,在《党的组织与党的文学》中集中论述了其“党性原则”的观点:“文学事业应当成为无产阶级总的事业的一部分,成为一部统一的、伟大的、由整个工人阶级的整个觉悟的先锋队所开动的社会民主主义机器的‘齿轮和螺丝钉。文学事业应当成为有组织的、有计划的、统一的社会民主党的工作的一个组成部分。”13毛泽东直接引证了列宁的理论,提出:“无产阶级的文学艺术是无产阶级整个革命事业的一部分,如同列宁所说,是整个革命机器中的‘齿轮和螺丝钉。因此,党的文艺工作,在党的整个革命工作中的位置,是确定了的,摆好了的;是服从党在一定革命时期内所规定的革命任务的。”14
这样,经由马克思的“上层建筑”学说和列宁的“文学的党性原则”,毛泽东以中国革命的新民主主义性质与经典理论相互论证,从而使文艺逻辑地承担了革命的意识形态诉求。党作为无产阶级的先锋队,是领导革命的核心组织,文艺所要发挥的意识形态功能也是“党的文艺工作”的组成部分。文艺与党的内在关联由此得到了凸显,文艺成为“党的文艺工作”,与此相应地,在根据地的革命政治文化中,作家、理论家都是以“文艺工作者”这一集体性、功能性的范畴统一指称。有学者指出,《讲话》“标志着毛氏‘党文化观的正式形成”15。而“党文化”对于根据地的战时政治来说,意味着高度的组织性、权威性和政治化,它既是战时政治的内在需要,也现实地为革命注入了活力和效率。
在革命的政治文化语境中,知识分子既是意识形态的建构者,同时也从根本上重塑了自身的意识形态。应该说,知识分子与革命的政党之间的复杂关系是现代政治结构的重要方面,政党本身具有权力扩张的可能性和内在需要,但二者结合并非依赖权力逻辑的作用。在革命的历史语境下,知识分子的精神信仰和革命目标需要的是一场现实的变革而不再满足于思想的革命,这种结合是其通过革命介入现实的方式;同时,革命的理想所许诺的未来图景,使知识分子的道德感和使命意识有了基本的动力和正当性,从这个意义上讲,二者相互作用的能动关系也构成了革命政治文化的独特结构。阿普特从权威合法化的角度阐释了意识形态的现代性特征:“由政治领导者表达出来的一致的意识形态,代表了一个过程的顶点。在这一过程中,个人的身份往往用比喻来表达,一些人描述自己是新道德体系中有价值的耕种者。从这一意义上讲,现代性是一种道德意识形态,而不是科学意识形态。这样一种意识形态需要创造一幅整体的、全面的社会画面。”16毛泽东的未来构想并没有以全面系统的理论方式加以呈现,但随着革命形势的不断变化,愈加明显地传达出革命的具体实践与这种整体建构间的关联。从这一角度讲,《讲话》直接联结了革命政治的整体结构与国家文化秩序的基本框架。
【注释】
①《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55页,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
②Edward Shils,The Intellectuals In Political Denelopment,World Politics,April,1960.
③《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30-31页,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
④毛泽东:《新民主主义论》,见《毛泽东选集》第二卷,663-664页,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
⑤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见《毛泽东选集》第三卷,869-870页,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
⑥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见《毛泽东选集》第三卷,871-872页,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
⑦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见《毛泽东选集》第三卷,873页,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
⑧周扬:《与赵浩生谈历史功过》,载《新文学史料》1979年第2期。
⑨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见《毛泽东选集》第三卷,859页,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
⑩毛泽东:《给周扬的信》,见《毛泽东文集》第三卷,123页,人民出版社1996年版。
11洛扬(冯雪峰):《并非浪費的论争》,载《现代》第2卷第3期,1933年1月。这篇文章是瞿秋白起草,后经二人商议由冯雪峰执笔后发表的。
12洛扬(冯雪峰):《并非浪费的论争》,载《现代》第2卷第3期,1933年1月。
13列宁:《党的组织和党的出版物》,见《列宁全集》第12卷,93-94页,人民出版社1987年版。
14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见《毛泽东选集》第三卷,865-866页,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
15高华:《红太阳是怎样升起的:延安整风运动的来龙去脉》,352页,香港中文大学出版社2000年版。
16戴维·E.阿普特:《现代化的政治》,陈尧译,238页,上海人民出版社2011年版。